首页 -> 2003年第4期

过洋年 洋过年

作者:李 岚





  在海外,过哪个年都觉得不对劲:过洋年,人家是真热闹,我们是凑热闹;过自己的年,人家是不热闹,我们是找热闹。洋年在西方,从圣诞节一直到新年,前前后后有一个多星期。人家布置圣诞树、吃火鸡、送卡送礼物、阖家团聚,我们却不知该干什么。在西方生活久了才知道,圣诞树不光是装饰。西方人送圣诞礼物,与中国人过年给孩子买新衣服、送压岁钱不同:不仅家人之间要互相送,亲戚朋友、甚至每位来赴宴的客人都要送到,哪怕是一听水果罐头、一瓶洗澡液。圣诞树的重要职能之一,就是供人们在树下摆礼物。这些礼物用五颜六色、金光闪闪的纸包着,专等圣诞节的第二天“节礼日”拆开。我们没这个习惯,光买棵树在那儿摆着,兴味索然。至于圣诞火鸡,说起来是一道过洋年的大菜,西方人的做法却很简单:用锡纸把整个火鸡包起来,放进烤箱烤五、六个小时,吃的时候切开撒点盐和胡椒粉,再配上黄油拌小圆白菜、炸咸肉等。头一次吃充满好奇,至少是品尝到一种异国风味。以后再吃,便觉得淡乎寡味,不如四喜丸子、米粉肉、猪肉水饺、炸带鱼吃得带劲。至于送圣诞卡,刚来英国时对商店里设计精美、琳琅满目的贺卡爱不释手。送了很多卡,也收到很多卡。按照英国人的习惯,把这些卡摆在壁炉台、桌子、书架上,觉得满屋生辉。后来,在图书馆里看到一个多世纪以前的圣诞卡,才知道那时的卡多半是自制的,以送卡人自己或与家人合拍的相片为主。送卡的目的是传达一份问候,同时也是补偿彼此不能相见的遗憾。明白了这一点,送卡的热情大减。当然,过年热闹的核心是阖家团聚。虽说现代西方人的家庭关系比中国人松散,但圣诞节那天,家人一定要团聚。我导师家在美国,每年提前半年就订机票。圣诞节前,高速公路上挤满了车,就像我们中国一年一度的春运。对于每一个与家人团聚的人来说,过年意味着圆一个梦:一个尽享人间至亲至爱、天伦之乐的梦。
  这些乐趣我们都享受不到,过洋年便只能凑个热闹。烧一桌中国菜,邀几个要好的朋友,借一台OK机,乐上一个通宵。之后,却依然是几许寂寞、一缕乡愁,说不清道不明。有一天,竟想起北京春节厂甸卖的卤煮火烧。一家老小围在小摊前,看那新出锅的椒盐火烧,切成一块块的,放进那炖得香香的肥肠杂碎汤,上面飘着一层亮晶晶的红油和碧绿的香菜。吃一口,又香又辣又烫……想着还是过自己的年好。不管吃什么玩儿什么做什么,都有过年的味道。
  哪知真到自己的年到来时,周围刚刚过完洋年的人都在紧张工作。商店不再张灯结彩,街上也不再热闹非凡。说句实在话,要确知哪天是春节,还得专门打听一下,或是查一下中国日历。想趁家人吃年夜饭时打电话回去,时差还赶不好。等下班回家,国内的年三十已经过去了。华人社区组织晚会,只能等到周末,要赶上春节正好是当地的假日,千载难逢。不过,对大家来说,这仍然是享受过年气氛的好机会。记得有一年,使馆带来一台电影放映机,大家就像当年农村的生产队员,争相等候在大楼外面。那日气温骤降,寒冷异常;而且单机放映,每看完一本,还要停下来倒片子,可大家全耐着性子慢慢等,直看到后半夜。
  尽管这样热闹了一下,心里还是若有所失。不知不觉,洋年和春节都已经过去,却好像还在盼着什么,没着没落。想着以往过年的乐融融,如陈年老酒的醇香,带着岁月的积淀,带着醉人的惬意,令人乡愁难解、幽思绵绵……
  
  (责任编辑吴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