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4期

中国有个欧远方

作者:于光远





  欧远方同志逝世整一年了。自从上世纪80年代初,我到合肥参加小城镇建设理论研讨会,和欧远方同志见面,我们可以说是老相识了。不过将近20年来,我一直没有再去安徽。安徽的同志也没有像其他许多省市那样到北京来参加“双月经济学活动周”的活动。直到上世纪90年代,我因和欧远方志同道合,才与他有比较多的接触,在工作上彼此相互支持。我一直知道他是一个思想解放、对改革开放抱很积极的态度、切实推进工作的好同志。在90年代后,经常看到赠送给我的他的书和他的文章,他在理论上的勇气、思想的开阔、多方面的才能、推进工作的成效,也越来越使我钦佩。
  原先我不知道他的确切年龄。不过在日本投降时能在《拂晓报》(1946年我在北平编《解放》三日刊时就知道这张报纸,)做负责工作的人,今天总有七八十岁吧。后来我见他时看来年龄没有那么大,身体很好。想不到去年四月突然从电话中得知他大行的噩耗。我很悲痛。当时我想写一篇悼念文章。接着看到《欧公远方千古》中写的他的生平,觉得写得是很好的,没有那种让人看了不舒服的套话,从中看到他一生奋斗的历程。接着我看到《安徽老年报》、《联谊通讯》上有关他的报道,同时收到辛秋水的来信,他告诉了我4月6日在合肥殡仪馆大厅向欧远方告别的情况。知道这个情况之后,我就想,一个寿终正寝的已经早不在官位上的人的遗体告别仪式,会有近两千人参加,而且参加者那样悲恸,这说明欧远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今天知识分子的心态。于是我就有了一个合适的文章的题目:《安徽有个欧远方》。
  我觉得“安徽有个欧远方”是安徽人的幸运,他在安徽做了许多许多的思想宣传教育工作,创办了《安徽老年报》、《学术界》、《华夏纵横》等报刊,作为团结同志、宣扬真理的阵地。而且欧远方走了之后,他的思想、他的道德文章还在那里;他的朋友学生还在那里;他播下的种子还在安徽肥沃的土地中,它们还会发芽;安徽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欧远方。
  我想中国有这么多省区,如果都像有欧远方那样的人,那就太好了。安徽是中国的一个省,安徽有个欧远方,也就是中国有一个欧远方。别的省如果也有自己的欧远方,那中国就不止一个欧远方了。
  这些天我一直反思一个问题,过去我对欧远方的认识不足。这个月初,我去合肥,向欧远方的夫人邹人煜同志要到他去世前几个月写作或发表的文章,共六篇,都是我未曾读过的。其中,《论“独立思考”》、《再论“独立思考”》、《三论“独立思考”》是写得很好的三篇随笔。过去人们写“独立思考”的文章讲的是知识分子和干部,欧远方的这三篇讲的是教育思想和教育工作中的问题。对这个问题他是从根本上看问题。第一篇文章批判自己曾经接受过的驯服工具论——奴隶主义,后来才觉悟起来。文章讲到他佩服安徽的老宣传部长陆学斌(陆因发表“人人争上游,上游就堵死了”的言论,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者)。在这篇文章中他还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小学老师考学生:雪融化了变成什么?大多数学生回答:水。符合标准答案。有一个学生回答:雪化了变成了春天。这是多么有丰富想象力的回答。老师却说‘错’。这一声‘错’,无形中扼杀了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我喜欢他举的这个例子。
  他还有一篇《前苏联垮台的教训是什么——兼与魏巍先生商榷》的文章。2001年1月《中流》杂志社发行的《中流文选(1)》刊登了魏巍的文章《在新世纪的门槛上》,欧远方概括地指出魏巍的“文章全面地宣扬‘文化大革命’的‘继续革命’理论,对邓小平理论进行含沙射影甚至明目张胆地攻击,否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成绩,是需要认真加以研究和批判的”。对魏文,欧远方引用权威人士讲话和历史事实给以了驳斥。
  我发现北京的刊物很少向他约稿,我自己也没有提醒一些刊物或向他们推荐。北京的刊物也没有请他做编委,或者在开什么座谈会的时候请他参加。欧远方来北京找我,我也没有抓紧时间同他认真讨论,或者建议听听他的见解。原因是对他认识不足,而其结果对他的认识也就更加不足。
  因此,我改变原来的主意,把文章的题目从《安徽有个欧远方》改为《中国有个欧远方》。这个题目既符合实际,也可以使我们不要看不见就在我们身边的许多外地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