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11期

台湾探亲

作者:戈金





  难去的台湾
  
  去台湾探亲,可以说难上加难,为办理入台的手续,前后耗费了四个多月的时间。虽为中国的领土,比去欧洲、美国的申请时间还长,手续还复杂。台湾当局为了限制大陆同胞去台湾,蓄意设置了种种审核手续,还要大陆司法部门的公证处出具公证。为协助台湾的庶母为我办理入境手续,我在美国大学任教的大妹妹,专程到了台湾,好不容易才办好入境。
  从北京去台湾要绕道香港,我事先与在香港教书的小妹妹打了电话,请她趁星期休息陪同我一同去台湾。
  从香港到台湾,只要一个多小时,正当我思绪翻腾之际,空中小姐告诉旅客,飞机在下降。我从窗口眺望,郁郁苍苍的群山,在海岸线上,呵:到了,我一直在梦想的祖国宝岛台湾到了。
  台湾的桃园机场又叫中正机场。在这儿办入境花费了二十多分钟,他把你的旅行证扣下,发给一个临时的身份证明。他们这样作的目的是防止你长期居留下来。
  
  半个世纪后的会面
  
  我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走进庶母的家门。整整五十年,半个世纪我才来到台湾给我父亲上坟,与我庶母相见。
  1947年,晋冀鲁豫军区(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情报处派我到北平作军事情报工作,我找到父亲,住到家里。那时庶母在北平四中教高中的历史,她是北师大历史系毕业的老教师,妹妹、弟弟都年幼,我与她们相处的很好。1948年11月,我在北平解放前夕,奉召回石家庄华北社会部汇报工作,与家人不辞而别,这一别就是五十年。
  一进屋,见到庶母,感慨万端,她变化太大了,当年她体态端庄、丰腴,如今,怎么成了脊背佝偻、枯小的老太婆。我望着她,怎么也与她过去的形象联系不起来。她可能觉察出我的心思,一坐下来,就向我讲述来台湾后这几十年的生活,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得了风湿病,后来脊椎骨作了大手术,腰挺不起来。这些年来,又添了膝盖疼的毛病,不能走路,弄得自己失掉生活的信心。我劝慰她,安心养病,身体会逐渐好起来的。为了转移她悲观的情绪,我向她讲述北京这几十年来天翻地覆的变化;讲她任教的北京四中,已成为北京尖子中学,毕业学生升大学的数字最高。她过去在北京上师大,然后教书,对北京有很深的怀念,她询问了北师大的情况,东单、西单、王府井的变化。越谈越兴奋,一直谈到深夜。
  
  观音山祭父
  
  到台湾头一件事,就是去观音山祭祀父亲,这也是庶母关心的大事。
  父亲是1978年逝世 。就在这一年,我与于树德商量争取父亲脱离台湾回归大陆。于树德是全国政协的常委,他与周恩来总理从年轻时就一起干革命。由他找到总理的秘书童小鹏,征得中央统战部的同意,我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寄给在美国的大妹妹,由她转给父亲。信发出后,很长时间不见回音,于树德大爷为此非常生气,后来才知道,这封信转到台湾时,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清早,台北天空弥漫了一层薄雾,我在大妹妹和小妹妹陪同下乘车去观音山祭祀父亲。观音山在台北郊区五股乡,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大妹妹告诉我,给父亲买这座墓地花了30多万台币,拥有这个小山的农民都发了财。汽车从山脚下顺蜿蜒的上山路爬行,两边是松柏长青树。在汽车爬行到一个转弯处,我蓦地看见一个墓碑上“吴国祯”三个醒目的字,呵!吴国桢,这不就是周恩来提的那个吴国桢吗?!北平刚解放,电车厂着火,周恩来率公安、情报部门的领导去现场回来,向同志们说起了国民党重庆市长吴国祯,每当日本轰炸重庆引起大火他都亲自赶到现场。哦!吴国桢也长眠在这里。
  汽车爬行到半山腰时,大妹妹说:“到了。”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我们来到父亲的墓地。墓地由于有人定期清扫,显得整洁。墓座北向南,南眺豁然开朗。墓座是灰色大方砖砌成,四周是浅褐色瓷砖铺地。墓前为白条石的供案,上放一香炉。碑立墓后,碑后为三米多高石墙,墙上镶嵌着蒋经国题写的“谠论流徽”四个大字。
  我环顾了父亲安息的地方之后,拿出从北京带来的香和烧纸,在妹妹们协助下点上香,点燃了烧纸,霎时,两眼涌出热泪,无限感慨,无限悲伤,我哀父亲从孙中山先生北伐,最后竟跟随蒋家王朝飘零到台湾,成为不能落叶归根的孤魂。……
  
  戏谑李登辉
  
  一次庶母谈起台湾的前途时,忧心忡忡地说:“令人担心,明的台独,暗的台独,相互勾结,不时的兴风作浪,一些老国民党员无能为力,新党还好,可他们目前还势单力薄。”老人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这都怪蒋国经选错了接班人!这是最不能原谅的失误。当初他没有认清李登辉这个人,他叫李登辉假象蒙蔽了,李登辉熟谙官场的权术,善于迎合,听说初次晋见蒋经国时,只把屁股坐在椅子边上,以示诚惶诚恐地尊敬。关于蒋经国选定他作接班人,在国民党流传着一个笑话。就在蒋经国病入膏盲时,国民党几个核心成员讨论将来由谁来接班的机密问题。与会者提出几个人,讨论到了紧要关头,每个人都表了态,就等蒋经国一锤定音,这时,蒋经国急忙站起,他憋着一泡尿,急着要走厕所,一位没有眼力见的人追问:“你说是谁?”蒋经国一边走一边说“你等会,你等会。”他那带着宁波口音的话,与会人们都听成:“李登辉,李登辉。”
  
  参观故宫博物院
  
  对台北市的参观访问,大妹妹向我建议首先去故宫博物院。小妹妹一听要去故宫博物院,非常高兴,因为她从辅仁大学毕业后,头一次工作就是去的故宫博物院。她向我说:“由我来给你当讲解员。”
  故宫博物院坐落在台北外双溪,是依山建起宫廷式的建筑,外观甚为雄伟。院内收藏多为宋、元、明、清宫廷的旧藏珍品,数量近七十万件,以陶瓷、书画、青铜器最为完整。此外有玉器、漆器、珐琅器、文具、雕刻、织绣、善本图书及满蒙档案文献。品类之多,品质之精,世无匹比。
  这里收藏的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其由来是1924年冯玉祥将军强制清朝末代皇帝溥仪迁出故宫,1925年成立了故宫博物院,将历代帝王继承之私有文物,回归到人民手中。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蒋介石把北平故宫博物院文物先迁南京,后迁四川,抗日战争胜利后又迁到南京。1948年,蒋介石反人民的内战失败后,又把故宫文物迁到台湾。
  两位妹妹领着我去故宫博物院参观了一整天,中午在博物院对外餐厅吃的午餐。在参观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陶器和瓷器。在这里看到完整的中国陶瓷发展史,从五千年前的彩陶,三千年前的青釉陶片,秦汉的绿釉陶器到六朝的青瓷,直到驰名世界的宋代单色釉高温瓷和元代以后的青花、彩瓷。
  琳琅满目的陶瓷器,数量之多,质量之精美,恐怕世界独此一院。我在往返浏览,突发遐想:等到台湾回到祖国怀抱,这些稀世珍宝,就应该名正言顺地回到北京故宫博物院他的老家了。
  
  炎热的台北
  
  台北市坐落在小盆地,气候异常闷热,尤其在七八月,高温经常在三十八、九度,令人喘不出气来。怪不得我来台北之前,在台北居住的朋友劝我,最好不要在七八月去台北,人受不了。到台北之后,躲在有空调的家里,只在推不了应酬时,才外出。一次,庶母执意要请我到台北有名的圆山大饭店去吃午饭,那天出奇的炎热,当妹妹们邀我在圆山大饭店的牌楼前摄影留念时,我感到地上像火烤,人站在烈日下难受极了。
  台北市的各区分散几个小山脚下,集中地区街道狭窄,几乎没有人行道,因为在窄小的人行道上放满摩托车。在台北骑摩托车的人就像北京骑自行的人一样,到处都是。
  由于街道窄,商店的牌匾,宣传标语,都悬挂在人行道的上端,这一点像美国纽约的华人区商店。
  街道一般还清洁,就是行人走不到的窄街小巷垃圾随处可见。台北的公共交通设施,比北京好,各种车辆质量高,清洁程度、服务态度都比较好。
  一天下午,小妹妹建议全家去一个北京饭馆去吃“北京抓饼”。这个饭馆的侍者都说闽南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悄悄问庶母,怎么台湾不说国语?庶母面露愠色:“这都是李登辉搞的,我们来到台湾后,大力提倡说国语,李登辉上台后,为搞台独,倡导人们说台湾的闽南话,我也听不懂。”
  台湾物品价格高过美国,北京饭馆,一盘炒面,就要你95元台币,折合人民币近30块。听说他们个人的收入高,至于高到什么程度,没有调查,不好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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