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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华初露 第二十七节 琼林宴(上)









  兴庆宫东接京城的城墙,南连春明门通往金光门的东西大道。宫城四面有门。正门兴庆门在宫城西墙稍北。宫城内以墙分隔成南北两个部分。北部为宫殿区,南部为园林区。南区有一池,呈椭圆形,名曰龙池。

  兴庆宫乃是皇家消暑之处,炎炎夏日缓步行于龙池之侧,上有参天古木以蔽骄阳,旁有盈盈绿水消去暑气,实乃消暑胜地,此时虽只是初春时分,见不得这兴庆宫的妙处,然春芽出吐,绿意盈盈,却别有一番风韵。

  凌凛、颜静月一等新科进士五更即起,早早的在兴庆宫前候见,然这一日元鼎精神大好,却先上了早朝,朝上又因西北军事上柱国将军林祖威与丞相刘仲武争得不可开交,两人的门人子弟故旧部下亦纷纷出班辩论,闹了有两个时辰元鼎方在明昭的提醒下想起了兴庆宫还有一大批新进举人等着自己去接见,这才匆匆止住了这场不知何时方才能停止的辩论,更衣预备起驾驾临兴庆宫。

  凌凛等人在兴庆宫外等了近三个时辰,若不是等候的是万乘之尊的天子,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怕是早已拂袖而去,尽管如此,一早排列整齐的队伍已经开始有些零散了,不少人纷纷寻得自己同窗好友去说话,起初的整严肃穆早已不知被抛到何处了。一旁戒备的右龙武军军士也不来管他们,只如木头一般的站着,不曾说话亦无有动作,引他们前来兴庆宫外等候的是礼部的一名小吏,虽有心说话,奈何身份低微,这些初登龙门的仕子们如何把他这等末流小吏放在眼中,因此说话也无甚分量。这小吏亦有自知之明,也不来说话聒噪,只任得这庄严肃穆的兴庆宫前成了这群新进举人们的高谈阔论之所。

  到了已时中刻,才有一骑自宫城方向绝尘而来,在众人面前急急滚鞍下马,来人却是个青年宦官,只见那青年宦官一掀袍脚,快步行到那小吏面前,贴耳低低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急急上马,烟尘滚处,又向来是方向行去了。

  那小吏自听得那青年宦官耳语,精神立时一震,之前的惫懒神态一扫而空,双袖一振,大步行到众人面前,高声道:“众位静一静,内廷传下话来,皇上已起驾,请众位列好队,等下兴庆宫便会有人来引众位进内等候圣驾,众位都是新进贵人,呆会行动举止请务必注意,莫要失了身份。

  这队列之中本就有几个老成持重之人一直在候着,其他人经这小吏如此一说,也立刻回到自己之前的位上去,不再说话。

  堪堪收拾停当,队伍又恢复了之前的严整肃穆,一直紧闭的兴庆宫西大门缓缓打开了。门只张了一半,一队青袍小太监自内鱼贯而出,到门前便分成两列,一个接一个的排在两旁。门完全张开之时,一名锦衣宦官带着两名绿衣小太监自内缓步行出,极有气派。

  那锦衣宦官行到离众人十步之处便停了下来,有眼尖的早已将这锦衣宦官瞧得清楚,这人年纪约在三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面容白皙,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锦袍高冠,气派不小。

  那锦衣宦官定了一定,方才开口说话:“众人贵人有礼了,咱家朱方,蒙皇上恩典,掌管这兴庆宫,今日皇上在兴庆宫召见众位贵人,是众位贵人的福份,咱家也托众位贵人的福得以奉承这份差事。可是。”他陡然提高了声音,道:“此乃皇家园林,一切行动皆有制度,呆会入内之时,请众位贵人谨遵法度,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龙武军的军爷们来管了,咱家管不了也不会管。众位贵人明白了否。”

  朱方扫了一眼,见众人尽皆默然,抬手道:“既然众位贵人都知道,那就进去罢。”说着转身领头向内行去,一众新进进士随后鱼贯而入。待到一众青衣小太监也都进去了,两扇朱漆铜钉大门又缓缓关上,起初还人头济济的地方现在只有那礼部小吏呆呆的望着这道宫墙了。

  想当初入京考试,也想如今天这般进去的进士们一般,帽簪金花,打马游街,光宗耀祖。可谁想时运不济,连着考了七年都未中,银钱也散尽,若不是国子监教授怜悯,帮自己谋了这个差事,说不定当真要饿死街头。可是,年年送新进举人入此地,几时自己又能堂堂正正的进去一回呢。那小吏看着那两道朱漆大门,想象着里面风光无限,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一众人等随着朱方缓缓行进,只见四周古树参天,光秃秃枝桠上时不时的能看到一抹新绿,再行了一段,便到了龙池侧边,满池春水之中间或有几块薄薄的春冰漂浮,但春水渌波中竟有几对鸳鸯在其中嬉戏,当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虽然朱方有言在先,但是这次新进进士之中不少都是年轻人,向来散漫惯了的,见如此好景致,那里忍得住,虽没有随意乱走,但放缓脚步,观赏风景却是免不了的,那朱方想是见惯了,没有出声阻止,也随之将脚步放缓,但却从未停过。

  兴庆宫着实太大,由西门行到事先设好的琼林宴宴会场所,也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朱方嘱咐众人在暖阁子里候着,不要肆意走动之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听伺候的小太监说,朱方是去迎接皇上圣驾了。

  百多人在阁子里或坐或立,或默然不语、或埋头吃茶、或谈笑风生。凌凛却独自站在窗前,冷冷的眺着窗外景色,他是个冷人,浑身便似结了一层冰似的,虽是两科状元,却无人敢上来向他搭讪。

  与凌凛不同,颜静月是这一群人之中最为活跃的,此时他正端着茶与几人谈笑,忽而一眼瞥见窗前的凌凛,颜静月眉毛一跳,告了个罪,不动声色的从那群人里脱身而出,步至凌凛的面前。

  “怎么了,今日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却怎么又把这副冷冰冰的面孔拿出来,莫不是害怕得什么都说不出罢。”颜静月道。

  凌凛横了他一眼,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退避三舍了,可惜颜静月与他相处日久,知道他的底细,非但没有退避,反而笑嘻嘻的靠前了一步。

  凌凛拿他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令亨怎么样了。”

  那日放榜,报信的回来说进士科伏久客栈只有颜静月中了,楚令亨当时便是支撑不住了,后来伏久客栈的老板提醒,说是向来进士的前五名都是由朝廷直接派人宣谕,楚令亨这才勉强多支撑了一阵,后来朝廷是来人了,也是宣读进士中举的人选,可是中了的人不是楚令亨,而是武举头名状元公,凌凛。

  凌凛当时自然高兴万分,但是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楚令亨明白自己第四次科举又落第了之后,当场口吐黑血,晕了过去,到下午的时候,经过大夫的调理,也就醒了,但是他却把自己锁在房子里,除了一些清水之外,什么也没吃,不管颜静月等人如何劝解,总是不开门,众人无法可想也只能任其自然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正回忆间的两人,突然听到小太监的大喊:“皇上已到兴庆宫,众位贵人快请列好,等候皇上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