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5)

 应天故事汇/a>

 






  武 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对她倾尽心血爱护的少年,有一天竟也来冒犯她了。最初是那个美丽的外甥女,随着慢慢长大慢慢成熟,那个魏国夫人突然开始懂得漂亮的含义了。她在开始发育的同时,也开始着意打扮自己。她向姨妈学习化妆,并越来越喜欢穿那些袒胸露臂的衣裙。这样的魏国夫人仙女般在后宫里飘来飘去,招摇过市,自然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特别是后宫的那些男人。她苗条秀丽,肌肤光洁,无论穿怎样的衣服,都裹不住身体中向外喷涌的那种青春的魅力。她的目光天真无邪,似乎还不懂得什么叫欲望。她也没想过她要得到些什么。她只是个漂亮的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子,后宫的人们都喜欢她。

  魏国夫人也许本来可以成为武 最好的女朋友,因为武 一直像对亲生女儿那样关切她。但是高宗病了,武 又政务缠身,她要在翠帘之后替高宗处理偌大一个国家的全部朝政。她已顾不上那个她无比疼爱的外甥女,她连自己的孩子们,甚至连病中的李治都无暇顾及。她要魏国夫人像从前一样继续到后宫和弟弟妹妹们玩。她不知她其实是在引狼入室,就像当年把姐姐引进后宫。

  这一天,武有种感觉,她突然非常想知道李治和她的儿女们在干什么。她也很担心李治的病,于是蓦地记起皇宫的御医今天要同请来的著名医师一道为李治会诊。

  于是她突然宣布退朝,公事留待明天处理,然后便带上侍女们返回后宫。

  她先是在花园里看到了被奶妈抱着的天真烂漫的太平公主。她亲了她的宝贝女儿,闻到了那个上下掀动的鲜红的小嘴唇里溢出的甜丝丝的奶味儿。她觉得这个女儿真是美好极了,也珍贵极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女儿。

  武 匆匆离开她的女儿后,便疾步赶回寝殿想知道医生会诊的结果。她推开屋门,想不到竟然看到魏国夫人正慌乱地离开李治,她的头发是零乱的,而且脸色绯红,颤抖不已。

  武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像昨天那一幕的重演。魏国夫人太像她的母亲了,她们外貌像心性也像。武 从外甥女紧张的神态中已经得知了一切。她在魏国夫人胆怯地叫着姨妈的时候,以最温和体贴的微笑回报了这个已受到惊吓的女孩子。然后她转过头去看李治。她看见这个病中男人的眼睛里,正有一种很亮的光在慢慢消失,就像灯灭了似的。就在这一刻,武 下定了决心。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她最亲爱的人要撞在她随时都可能拔出的利剑上。

  他们不知道武 并没有回政务殿,而是在她自己的寝殿里流着仇恨的眼泪。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武 欲擒故纵的伎俩。武 只有被伤得狠才能报复得狠。他们更不知李治的侍从早已被武 买通,他们正日日夜夜充当着皇后的密探。

  尽管如此危险如此困难重重,还是挡不住高宗要占有那个天真烂漫、纯净光洁的少女的热情。于是,在那鲜血斑斑的瞬间之后,在彼此融汇的汗水与泪水中,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终于变成了一个女人。因为变成了女人,便萌生了欲望。因为萌生了欲望,便不再纯洁善良。她灵魂中觉醒的是一种可怕的战斗的意识。她要皇上许诺给她那个贵妃的头衔,并且要李治尽快把这一空头支票兑现成现实。尽管如此,她依然是个无辜的女人。因为她并不懂得在皇上的龙床上,她所要付出的是怎样惨痛与沉重的代价。这代价竟然是致命的。

  当初母亲杨氏对武 姐妹俩的明争暗斗尽管看得很清楚,但她却从来不管不问,只是把心里的仇恨暗暗撒到李治那个懦弱的男人身上。她只有两个女儿,哪个女儿都是她心头的肉。她由此而更加仇恨李治。她认为就是这个李治才使得她的两个女儿相互残杀的。

  但毕竟武 是皇后。

  武 是皇后的现实使杨氏这个名门出身的务实的女人生出很多的觉悟来。她想就算是武 害了她姐姐,也是因为她姐姐妨碍了她的生活。况且她们一家人今天所享有的一切,一切的富有和奢华,其实全都是武 这个历尽艰辛磨难的小女儿为她们争取来的。于是杨氏便不再偷偷为韩国夫人哭泣,而是把对韩国夫人的那一份爱也倾注到了小女儿武 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