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神意外剑




  河水的冰冷感觉猛然传入脑内,小丙、小黑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身上要穴被方失神以真气封住,全身无法动弹,只好任由方失神玩弄。
  快要呼吸不了,方失神才把二人从水中拖出水面,原来蕡张的怒火一下子全被冷却。
  为何方失神不一剑杀了二人,带着头颅回“天法国”领功,那不是最好的方法吗?但他却偏偏要来个活捉。
  难道两个重伤垂危的人,还有利用价值?方失神要把他们尽情利用,才痛下杀着吗?
  小丙、小照费煞思量仍是毫无头绪,答案始终是个谜?
  那个谜,就连方失神本人也无法解答。
  他从来都是个冷酷无情的杀人者,别人的生命在他眼中犹如镂蚁,杀之毫不可惜。
  惟是少三的死,却为方失神带来巨大变化。
  从前杀人的喜悦已不复在,原来杀人也会带来莫大的心痛,方失神不知原因为何,但内心却感到无由的痛。
  今天的方失神有点怪,怪得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不是方失神。
  因为今天的他不想杀人。
  刚才交战中,方失神已有无数次机会可杀了小丙与小黑,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是他不想?不愿?还是不敢?
  甚么也好,总之他今天不想再杀任何一个人。
  双手伸在河里清洗,由把小丙、小黑二人带来这里开始,方失神不停在洗,像是要把过往沾在手上的血腥洗净。
  看着水中的倒影,方失神感到自己的俊朗面貌非常奇怪,“他”恍似是自己多年不见的朋友,感觉陌生。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是阴狠毒辣的方失神?还是厌弃杀戮战争的方失神抚摸面庞,触觉是真实,但方失神却有种疑幻似真的感觉。
  水中倒影渐渐幻化出笑少三的模样,像是在问他:“为何要杀戮?”
  方失神梦叹般答道:“我以为经过无数的杀戮战争,自己不断提升,便可成为武林第一人。”
  “岂知经过‘十大神兵皇榜’一役后,方知道天下之大非我所想像中那般简单,我才清楚知道要成为武林第一人绝非易事。”
  “所以我要不断杀戮,藉着争战的机会提升自己,我没其他路可行,因为我天生便是一个武者。”
  “要我放弃一切,这种儒夫行为,我可无法做到,我的一生注定是要成为不世人物,只是不如成功路上要铺上多少人的尸骸。”
  “现在‘天法国’既然给我一个达成希望的机会,我怎可不好好把握,从中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大番道理搬出来,方失神是要告诉自己,他一直以来所选择的路并没有错,即使有错也只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
  方失神把头浸入水中,他要来个彻底冷静,平息脑海凌乱思绪,从矛盾中寻出答案。
  心愈是想静,脑愈是去想,愈想愈乱,愈乱愈矛盾。
  既然想不通透,方失神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执起“仇生”便要继续上路。
  小丙、小黑二人暗暗打个眼色,方失神见他们还想挣扎,对自己视若无睹,不禁怒从心起,不满的道:“你们两人不要再多作怪,乖乖的跟我回‘天法国’觊见伍穷,我还可美言几句,劝他饶你们不死。”
  就在方失神说话之时,小丙霍然发出能震碎芎苍的“狮子吼”,要掩盖方失神的说话,同时亦另存诡计。
  小丙凝聚一点一滴的内力,发出如斯强劲的“狮子吼”,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为小黑解穴。
  以声力的震劲把封在小黑身内的真气驱散,可是震力太大,连小黑的耳膜也被震破。
  穴道被解,小黑回复活动能力,当下为小丙解穴,接着又是拼死的疯狂抢攻。
  “要把我俩带回‘天法国’,除非杀了咱们。”
  “仇生”连鞘使出,方失神无奈叹道:“为何要逼我!”
  真气从手心传至剑内,骤生一股劲力把剑鞘弹射向小丙,“仇生”如惊芒掣电,长虹惊天斩敌人。
  既不肯听我的说话,好应该付出代价。
  剑刀直斩小黑双脚,誓要他做个没有四肢的废人,小黑想逃也及不上“仇生”来势迅疾,双脚必然被斩。
  就在千钓一发间,“仇生”被一样东西止住攻势,剑刃被停在小黑双脚一寸之教人怎能相信,挡下方失神一剑的只不过是一块平凡的小石头。
  石虽平凡,但甩射它的人绝不平凡,他是小白的杀将之一“翼王”笑莫问。
  莫问满脸怒容,愤怒得不可自制。
  大懒虫很少会动怒,他知悉怒火只会令自己失去理智及冷静,莫问绝不会让怒火将自己的理智掩盖。
  因此能叫莫问愤怒的,看来都不会是平凡事。
  非凡的人,身边都不时会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每一件事都会叫他们大喜大悲,如今莫问的愤怒,显然是他碰上了大悲的事情。
  只见他双手抱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状似人形,“他”竟是在“松风客栈”内被烧焦的笑少三尸体。
  当莫问甫接到“天鹰城”被攻占的消息,大懒虫已火速赶回去,可是当他到达之时,“天鹰城”已变成“天法国”的城邑。
  莫问凭着过人智慧,一直跟踪至“剑鞘城”,可惜还是来迟一步,“松风客栈”已变成一片颓垣败瓦,路边只剩少三烧焦的尸骸。
  抱着笑少三的尸首不住追赶,终让他追到方失神,恰恰保住小黑双脚,否则莫问又会更添悲痛。
  莫问虽不太喜欢小丙、小黑,但二人毕竟是笑天算的丈夫,是小白的人,加上笑少三惨死,怪不得莫问如此震怒。
  方失神眼见莫问出现,忘记了当日对方相救之恩,只记起昔日的仇恨,神情冷冷的道:“你不要再阻在我前面,你已经阻得太多,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挡在我的前面,我只是要他们二人跟我回‘天法国’,你最好不要妄加插手。”
  莫问激动得声音颤抖地道:“无仇无怨,笑少三也与你无仇无怨,为何你要把他身上的肉逐一割下,折磨他至死。”
  “小丙、小黑也跟你无仇无怨,为何偏要他们跟你回‘天法国’去送死。”
  方失神冷冷道:“你还是决定是要多管闲事?”
  莫问放下少三尸骸,神情坚决地道:“从‘白浪岛’开始,你我的人生已注定要有一场能分出真正胜负的战斗。”
  “好,你要打,我乐意奉陪!”“仇生”插在地上,方失神面对莫问竟弃剑不用,如此托大!
  “你既没有神兵在手,我也不要占你便直,咱们痛痛快快的来个最后决战,且看你武功有何提升?”
  弃剑不用的方失神,武功又会高至何种程度?
  双目徐徐合上,方失神似是在凝聚杀力,站于莫问身前的已非方失伸,而是一柄锋利的剑。
  眼目再次睁开,天地立变,河流旁的树林已非树林,而是充满肃杀剑气的杀戮空间。
  方失神不动静止如山,天地万物都似是因他的存在而襟若寒蝉,半空的阳光亦黯然失色。
  一切为剑生,一切为剑灭。
  跃身拔飞上九天,方失神犹如出鞘的剑,莫问委实难以分清,攻向他的是“仇生”还是方失神?
  方失神攻势没带任何破风声,可是大懒虫却清楚感觉到剑气笼天罩地,莫问只得硬拼一途,无其他选择。
  这才是方失神的惊世剑招。
  想不到与方失神不见一段时日,他的武功已提升至此,看来莫问不全力还击,定必非死即伤。
  双手摊开,不是攻,不是守,莫问竟来个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任由方失神猛招攻来,大懒虫他是否疯了?
  小丙、小黑一直在旁观看,方失神由慢至快,跃上半空时动作滞慢缓动,慢得几乎摆脱天地间一切常理。
  但当他自半空冲向莫问,一切又只能以一个快宇去形容,小丙二人明明看到方失神人在半空,事实他已快得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大虚空,双掌合什,直刺莫问,要开膛剖腹。
  小黑、小丙都感到四周空气似被方失神鬼哭神嚎的一招牵引,以莫问为中心攻去。
  莫问是不能闪避?还是不敢闪避?没有人知,只知大懒虫空门大开任由方失神进杀。
  杀招及体,方失神脸上没有丝毫击中敌人的喜悦,有的只是一脸彷徨失措。
  因为事实上虽是击中莫问,但感觉上却是透过莫问,大懒虫似是个疑幻似真的幽灵,杀招全然透过莫问躯体。
  奇怪的事并未因此而停止,穿过莫问身体的剑气全都绕圈回转击向方失神。
  方失神俨如被奴仆出卖的主人般不知如何应对。
  哪是甚么功夫?若然方失神的武功已到惊世骇俗,莫问岂非已到了超凡入圣。
  笑莫问,为何你每一次也教我意外?
  方失神的剑气疯狂般攻回自身,勉勉强强才可避过。
  以为由一开始,使出最强杀着便可击败笑莫问,如今竟把自己底蕴尽露,看来方失神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如把方失神比喻为一把剑,莫问即是每一把剑的根本,他既是剑亦非剑,有剑忘剑,握剑碎剑。
  剑不在外而在内,剑不具形而有形。
  甚精要在乎一个“虚”宇,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
  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妙莫测,无大无小,无形无实,终始不存。
  那些都是莫问从白虚空的“虚空八剑”中领悟出来的无上剑意。
  方失神左闪右避,在绵密无尽的剑气中保住性命,他想先避其锋,可惜剑气却把退路封死,无法逃离。
  莫问本来摊开的双手慢慢收回,攻向方失神的剑招范围亦渐渐收窄,像是要把方失神斩裂粉碎。
  如此久守总不是办法,方失神放手一搏,人如剑,剑如风,低挡着射来的剑气,直冲向莫问。
  大懒虫猛然怒吼,眼目如剑芒,左手挥斩向剑刃,迅雷不及掩耳般杀向敌人。
  方失神早料到莫问会猝然进攻,却想不到会来得如此之快,不及闪避,杀招已斩至身上。
  血花激溅要与艳阳争辉,一只右手抛上半空。
  那是只对方失神异常重要的手,因为那是一只用剑的手。
  方失神吓得惊呆,想要去夺,莫问已一掌轰向方失神前额,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命赴黄泉的时候,莫问的掌突然停在方失神面前。
  莫问冷冷道:“你既是伍穷麾下大将,好应该明白沙场征战绝无感情可言,我杀了你你也只好怪自己技不如人。”
  莫问顿了一顿似是想起某些事情,再道:“我现在给你机会,一切已成过去,我不想杀你,这一生也不想再见到你。”
  明明说要放过,重掌又再轰在他头上,方失神在知觉仍未失去时,看着莫问把小丙、小黑二人带走。
  自己辛苦争夺回来的功劳,竟被莫问轻易带走,方失神不甘心,他绝不甘心。
  可惜莫问的一掌实在太沉重,方失神昏死同时,身躯也掉入河流之中,随波逐流而去。
  随河水飘流,会否直达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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