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风流至尊



  金大侠笔下有许许多多的风流人物。
  就情爱而论,在金大侠笔下众多风流人物中,称得上“至尊”级的人物有两位:一位是《鹿鼎记》里的韦小宝;一位是《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这两位合起来,可称得上一对风流至尊。
  “风流”无固定标准。但我看起码得具备以下四条才可算得上风流。
  一是风流不下流。“风流”两字贬义的说法是好色;褒义的说法是有女人缘。
  褒贬都与女人离不开。作为一个男子好色也不算恶习,圣人也说,食色性也。但同是好色,有的人好得文雅精致,有的人好得下作无耻。风流而不下流,才算是真风流。
  二是拿得起放得下。爱是真爱,爱不成不恼;献殷勤,但绝不赖皮缠;动了感情就认帐,绝不扭扭捏捏;感情一旦表达出来,对方接受了最好,拒绝了也不恼;追求和等待时不痴不怨;爱就爱,不爱就拉倒;你不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是你的事,我爱你我愿意,等等。这都是属于拿得起来放得下。
  三是处处有情处处真。也许有人不赞成这个说法,认为处处有情,此情便不会真,我同意此说,并承认有人是处处留情情不真。但我还觉得,世上也有人处处留情处处真,如《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世上有人只对一个人有情,情也不一定真。同样,世上有人处处有情也不一定假。至尊级的人物就处处有情处处真。
  四是有所爱,有所不爱。真正风流者,不是车马店,谁来都住得下来。真风流者,有所爱,有所不爱。这种选择或因人不同,或因理义不符,或因环境地点不对而不为。
  总之,有所爱,有所不爱,爱才是真。
  用这四条衡量一下,韦小宝和段正淳就脱颖而出了。
  在金大侠笔下的众豪杰中,韦小宝的老婆最多,段正淳的情人最多。
  韦小宝有七个老婆;
  段正淳有一个老婆,五个情人。
  韦小宝的七位夫人是:苏荃、方怡、建宁公主、阿珂、沐剑屏、曾柔和双儿。
  论身份,上至皇家金枝,下到人家丫环。
  段正淳的一个老婆和五个情人是:刀白凤、秦红棉、阮星竹、康敏、阿萝、甘宝宝。论身份倒是清一色的武林人物。
  分析一下韦小宝,便会发现韦大人的原则是凡美人皆收,数量不限,质量不计。
  分析一下段正淳,便会发现段皇叔的原则是用情取之,不在数量,质量较高。
  韦大人的女人,虽都叫做老婆,但各有各的用处:
  苏荃可做师父兼军师和家政总管。没了主意管问苏荃就是,来了强敌亦可让大夫人去打发,保赢无输。
  建宁公主好做床上伴侣,颠鸾倒凤,还有点受虐狂的倾向,肯定狂得起来,放得开。不管是谁,睡了皇家妹子,心情感受都会不错的。
  双儿好做小妾或丫环,随叫随到,你说月亮是方的,她也会点头说有点起角(倪匡语)。
  阿珂可做画儿看。
  方怡、沐剑屏和曾柔是小菜,吃腻了山珍海味可以换换口味。
  韦小宝的老婆各有各的用处,韦大人可以尽享女性的温柔和旖旎。
  段正淳用情真且泛,对女子就派作情人用。这些情人用起情来,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秦红棉要用刀砍他是真砍,双刀砍下去也真吓人。
  康敏要一口口咬死他,骗他喝了药酒,使不出内力,樱桃小嘴,一口咬下去也是血淋淋的。
  阿萝用计设陷井要把段正淳捉了回去做个长久夫妻,结果夫妻没做成反害了他的性命。
  阮星竹和甘宝宝倒是温柔些,但言语中带刺,温柔时生怨亦是常事。
  段正淳用情泛且真。他对他爱过的女人都是真爱,在他和众女子被段延庆和慕蓉复用刀一个个刺杀时,哪一个女子都连着他的心,众女子因他而死,他也到底因情而亡,做了风流鬼。
  韦小宝应付众女子从容,且尽享温柔;
  段正淳应付众女子不易,且受尽埋怨。
  这两个风流至尊,一个笑嘻嘻,一个愁兮兮。
  是韦小宝好,还是段正淳好,这里所说的好坏,是指他们对待女子的态度。
  韦小宝对女子大都是嘻皮笑脸,半真半假,属调侃揩油型的。除了他对阿珂真地动了心(也是占有之心),对其他女子不错,也只是属于本质上不坏,全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所谓感情。尤其是丽春院大床上的一笔糊涂账,他跟谁有感情?
  可怪的是那些女子却都依顺了他,七个女子凑到一块儿,全不吃醋,岂不是怪事一桩?
  段正淳无疑是比韦小宝用情真且深,他对刀白凤真,对王夫人也真,对甘宝宝、阮星竹和康敏都无一不真,可众女子都怨他,恨他(虽说恨他不是真恨,但假恨也是恨),时不时难为他,从效果上看他这个用了真情的倒不如没真情的韦小宝过得舒服。韦小宝可以把七个女人弄成一家人,风和日丽的;段正淳要是把他那六位女子弄到一起,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大概最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这么一对比,你就会发现,世上的事有时情理都讲不通,怪着呢。
  如果硬要找出点道理来,那就只好说韦小宝的女人们比段正淳的女人们质量差些,一群差一些的人当然好管理了,一群能人就不好领导啦。可如果韦小宝和段正淳换个位置,结果是不是也会变呢?
  会变的。韦小宝是高人,都不亲近是都亲近,都不亲近,论不出远近;而段正淳用情就有亲疏,易分远近,于是麻烦就有了。
  所以,韦小宝有七个女人,很和美;段正淳只有六个女人,还闹闹吵吵的。
  至尊级的人物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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