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无花

 




  沉醉,像一条无需拉直的线,将人与人性彻底地分开来,作为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它们彼此独立,互相遥望。而交谈则是一道无休止的音符,它并不分开任何事物,甚至,它比心灵的桥梁都更懂得如何连接,于是,哀歌就开始回荡,一直回荡在那个没有花圈的葬礼上。那天,一个叫司徒静的女孩把自己的路修向了天堂,而那个叫无花的人却仍然盘腿静坐在佛祖的面前。
  很久以前,一些人就开始出生,他们呼吸空气的时候,纯洁就开始进入他们的大脑。而思想比及寺庙产生得更没有理由,一个从小睁眼就能看到佛像的人,是无法拒绝佛的洗礼,而寺庙却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你的眼前。
  这种区别,被那个叫无花的人彻底的吸收了,他静坐的时候,只有在他静坐的时候,你才可以看见他头顶上的光环。
  闪烁起来了,你可以看见光结成了一个环,而环融入了头顶,于是,高僧作为一个称号、一种荣誉、一个象征被赋予给了还只是肉身的人类。但可有人知道立地成佛,这个传说,远比其他所有你可能获得的事物都来得清楚。
  一些人清楚地知道可能与不可能之间的距离,就像他们亲眼所看到的一样,他们也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而无花远比其他人清楚,什么是可能的,什么又是不可能的,就在他叫出第一声母亲的时候。
  佛远去了,慈悲也远去了,余下的只有罪和邪恶,难道生来就该是罪恶的化身?但天枫十四郎也罢,石观音也罢,他们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称号:父亲和母亲。什么才是产生自己的棋子,在人生这个无法预测的棋局中?
  是没有办法去怨尤,什么人离开了自己,尽管一个以身殉武道虽死亦荣,一个却称霸大漠只为逞私欲之快,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作出了同样的举动,但仍有人在悉心教导、悉心关怀,每日的钟声带来的也都只是安详和平和。还能有什么能引导那个叫无花的人通往那邪恶之门呢?
  在追溯中,伤怀比其他的情感更显出了它的地位,它露出了一种嘲讽的笑容,是高高在上的神态。“谁的琴弹得最好、谁的画画得最好?谁的诗做得令人消魂、谁的菜烧得妙绝天下?”,能够被冠以这么多的词语修饰的人又怎能不是高高在上的?可那个叫无花的“妙僧”仍只是微笑着,用一种亲和平等到极至的表情注视着你,也没有丝毫的恶意,就像是一位得道的高僧注视着郁郁红尘中的芸芸众生一般,善良、慈爱的让你无法抗拒。
  谁让他佛也是说的最好?这佛说到精妙处,又怎能不让人心旷神怡、心驰神往呢?
  可当表面与内在无法统一时,距离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没有人可以说出表面所包含的范围以及内在的实质,只是一些人开始去思考灵魂和真实之间的距离。
  要怎样才能从一种灵魂彻底转变成另一种灵魂呢?而真实在与灵魂交界时又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真实的含义呢?这两个问题,对于那个叫无花的人来说是空白的,他一直没有想过其实他一直在沉醉着什么。
  这什么让他为人与人性之间的分离找出了一个最恰当的理由,他满意了,欣欣然,就像他最初开始“被迫”学习佛法一样,同样,他也找到了理由,尽管他没有说出,甚至他没有想过这理由,但确实存在了,就在他脑海的深处。
  在所有的指责面前,他都能坦然面对、微笑以待,甚至一种叫良心的物质也对他无可奈何。这时候,我是明白的,他沉醉在某一个漩涡中,一直没有出来。
  于是,人开始离开了人性,哦,不对,是人性离开了人,哦,还是不对,只是有人把他们分开了。它们离的那么远,以至于它们都看不见对方,在那个漩涡中它们一直游荡,永远都找不到出口。
  是因为缺少镜子,看不见自己,只有人性才能把人照出个通彻,而人性又不能离开人而独立生存。作为人性的集聚体,人具有了一种更一般的含义,比方说交谈这种本领。
  他说出了一些言语,用动听的声音来表达,这时候,听见的人与他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那个叫司徒静的女孩起初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才开始接近那个叫无花的人,但直到最后,在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她才发现,感情是因为距离的缩短而产生,同时又把距离再次缩短,但这只是在她这方。于是,她始终不肯说出什么人欺骗了她,就像她始终不肯去求证什么人伤害了她的父母,而只是一味地猜测,这里面,相似的原因简单而富有深意。但她始终不知道,有些人永远都与你保持着一个距离,无论你怎么靠近,这距离始终不曾改变,是因为他后退了吗?不,不是,只是因为你只是绕着一个圆圈作出了一个靠近的运动。同样,你看不见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你也在沉醉着什么。
  解脱,用一种极至的方式才能逃脱出这种极至的沉醉。无花在一个结局中已经死去,就已经不需要再次复活。但仍有轮回,在第二次生存中,你说,他还会选择同样的沉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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