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姚天霸

 





  夜间有雾,雾色凄迷。
  整个天津城中,是一片寂静。
  往日灯火辉煌的魏公府,眼下也令片漆黑,笼罩着一团冷清,一团凄凉。
  只有府门前的屋搪下,挑着两盏强不大的白纸灯笼。
  惨白的灯笼照亮了大门上交叉赡的,盖有巡抚衙门与东厂大印的两条封条。
  大门的左侧墙上,还贴着一张通路示,告示上画着两个人的头像,赫然是闽少南与闽佳汝父子。
  魏公府内,三进花庭的群房都已往查封了,唯独留下仙霄阁未封。
  末封仙霄阁是有原因的。
  仙霄阁内佐着钱小晴。
  但不封仙霄阁并非是钱小晴的面子,而是因为钱小晴的爹爹钱振宇。
  钱振宇率领铁血旗人马在魏公府中策应,使姚天霸(即六不和尚)能率锦衣卫一举捣平魏公府,平息了这场以魏公王闽少南为首的,朝中八亲王谋反的叛乱。
  钱振宇在平叛中立下汗马功劳,姚天霸自是网下开恩,不但赦免了钱小晴的罪,而且还留下了这座仙霄阁给钱小晴。
  当然,谁也不知道姚天霸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对徐天良的内疚。
  他很喜欢徐天良,他本不想让徐天良死在雁荡山金陵宝藏洞中,但他却又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只有徐天良才能将群豪引入陷阱之中,现在徐天良死了,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同路人狼崽。
  他知道,钱小晴虽然“嫁”给了闽佳汝,但徐天良却仍然爱着她,他对钱小晴的格外施恩,也是在暗中对徐天良作一些补偿。
  四周一片漆黑,天空上没有一点光亮。
  唯有仙霄阁一盏灯光,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气。
  灯光下坐着钱小晴。
  她变得消瘦了,脸色有些蜡黄,两眼红肿肿,神情十分憔悴。
  她呆呆地坐着,眼光痴痴地望着灯光,微微翕动的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切都完了。
  当她听到雁荡山传来的噩耗时,她顿觉四体悬空,所有以往支撑着她精神与肉体的支柱,一下子全都倒塌了。
  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徐天良,徐天良现在死了,她还能有什么希望?
  她恨闽少南与闽佳汝,恨六不和尚和爹爹,恨每一个参予陷害徐天良的人。
  她恨不能将他们全杀了,但她却做不做到!
  紧接着,锦衣卫抄查了魏公府,姚天霸亮出真实身份。
  爹爹与成了朝廷鹰犬,而闽少南与闺佳汝却负罪潜逃了。
  她伤心极了,悲观失望到了极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决心自尽。
  然而,当她把短剑勒上颈脖时,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徐天良没有死!
  狼崽有狼崽一样的生命力,怎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她收起了剑,默默地问着苍天:“天良死了没有?他究竟死了没有?”
  茫茫的苍穹一片深速,没有神回答,也没有神暗示。
  几天来,她天天都在祈祷乞求神灵,精神变得恍惚。
  灯中的冲已将耗尽,光亮渐转为暗绿的灯头,在不住的收缩。
  她盯着灯头,喃喃地念着:“狼崽……你死了没有?你究竟……在哪里?”
  她认为徐天良一定能够听到她的话,即使他是死了,只要心灵相通,人鬼殊途,喊声也能听见。
  “狼崽……”她继续呼唤着。
  突然,一阵轻风飘入阁内,一条人影出现在阁房中。
  她惊喜地转过身子,呼喊道:“狼崽!”
  来人楞了楞,随即低声呼唤道:“小晴,是我!”
  收缩着的蜡黄的灯光,照出了来人的脸,是负罪潜逃的通缉犯闽佳汝!
  闽佳汝霍地抢过来,握住她的手,用带着歉意的口气道:“对不起,委屈你了。”
  钱小晴似乎还未从梦幻中清醒,喃喃地道:“怎么不是狼崽……会是……你?”
  闽佳汝眼中射出两道悸人的棱芒:“你还想着他?”
  她噙着泪水的眸子,无畏地迎视着他,但没说话。
  闽佳汝松开她的手,把脸凑近她道:“他已经死在雁荡山金陵宝藏洞里了,你就是再想着他,也没有用。”
  她傻兮兮地一笑,扁着嘴道:“不,他不会死,他是狼崽。”
  闽佳汝阴沉着脸道:“凡是进入金陵宝藏洞穴者,无一生还,洞里洞外全是火药半个后山崖都炸塌了,无论他是什么崽,都不可能活着。”
  她陡地眸光灼炽,两眼瞪得圆圆的,盯着他道:“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我嫁给你,你不伤害他,可你为什么要害他?”
  闽佳汝咬咬牙,复又长吁了口气道:“你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是后来才查到金陵宝藏洞穴秘密的。那天夜里我喝醉了酒,将秘密告诉了你,你让钱百灯去给徐天良送情,我也并未阻挡你”
  她抿起樱唇:“你……”
  闽佳汝截住她的话:“不错,我不想要他死,我不想我所爱的女人,还爱着另一个男人,但我也敬重这也是条汉子,是个唯一能与我争雄的英雄,说老实话,我这次也希望他能不死,日后我与他能好好地再斗一塌,绝对公平地斗一场。”
  说话间,他眼中进射出灼炽的狂傲的目芒。
  她的心像被剑刺中似的在淌血。
  她痛楚地道:“他……已经死了。”
  她不能不承认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闽佳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再思他了,快跟我走吧。”
  “跟你走?”钱小睛困惑地道“去哪儿?”
  闽佳汝抓住她的手:“去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
  她挣脱出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闽佳汝诧异地道:“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要跟我走。”
  她扁扁嘴,正色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你的妻子,应该跟你走,但是我有个条件。”
  闽佳汝肃容道:“妻子跟丈夫走,还有什么条件?”
  她眼中目芒一闪:“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人了?按理说,我现在该自尽才对。”
  “唷”他惊呼道:“你可千万别干傻事!”
  她端然地道:“你答应我了?”
  他略一迟疑,点点头道:“我答应你,说吧,什么条件?”
  她坦然地道:“替他报仇。”
  他神情毅然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着他。”
  她爽快地道:“如果你能杀了谋害他的人,我一定能完全忘掉他。”
  他抿唇笑了:“你可知我今后要对付的人是谁?就是那些谋害了武林各派和徐天良的凶手,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东山再起,一统武林。”
  她并没有认为他的话就是承诺,却冷沉地道:“你打算如何动手?”
  他冷芒一闪:“先杀了闽少南。”
  她目光一凝:“闽少南?”
  他缓声道:“闽少南是直接指挥火药手在雁荡山洞穴山崖中埋火药的人,为徐天良报仇、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她手指微微发抖:“你说的是真话?”
  他板起了英俊的面孔,用一种怪调道:“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什么时候你说过假话?”
  她呼地站起:“我跟你走。”
  两条人影跃出仙霄阁,就像是两缕青烟飘过后院墙,转瞬间被夜风吹散。
  西南街路北面,横街口有一座高大的牌坊,横牌上面书着的“总宪”二字,在黑夜中隐约可见。
  进入牌坊,三十余丈的地方,有一座借大的府院似怪兽蹲趴在黑暗中。
  府院正北有三扇大门。
  正中一块竖牌,上面写着“天津卫提刑按察使司”。
  左边一块牌子,上书:“拿问贪酷官吏”,右边一块牌子,上书:“伸理冤枉军民”。
  就这是俗称的桌台衙门。
  门前,八盏大灯笼灯光明亮,八名执刀的锦衣卫士分侍两侧,气象森严。
  门内,是前府院,桌台衙门的大堂就设在中央。
  大堂后边,过了一进院落,便是二堂。
  二堂正中是大厅,左右两边是暖阁,也是衙内聚会议的地方。
  左边的暖阁里亮着灯光。
  泉台衙门深夜还在开会?
  暖阁里只坐着一人。
  只有一人,当然就不是开会。
  此人坐在书案旁,蹙紧了眉头,一手捂着茶盘,一手按着书案上的厚厚宗卷,凝目沉思。
  他便是化装为少林蒲田不法寺云游僧六不和尚的,京都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养钦差御使姚天霸。
  姚天霸原是少林弟子,先后经过罗汉堂,金刚堂到达摩院的修行,成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得道高僧,后因少林寺牵涉一桩谋反事件,险遭劫难,经由方丈与皇上秘密协议,派遣姚天霸入京协助皇上平乱,少林寺则将功折罪不再予以追究责任。
  从此姚天霸便由少林高僧,变成了御前带刀一品侍卫,为了不让此事泄露,少林寺举行了姚天霸原寺僧假死的火化葬礼,瞒住了事实真相。
  此次姚天霸奉圣命,平息朝迁内外异党叛乱,假借少林六不和尚法号行走江湖,少林寺不得不默认六不和尚的身份,同时又不敢公开承认,这就是为什么任何人在少林寺都查不到六不和尚线索的原因。
  姚天霸轻轻地叹口气。
  事情原本十分地顺利,但此刻却出现了麻烦。
  闽少南父子逃走了,这确是出乎意料的事。
  他原以为他已用作高官厚禄和重掌朝纲的锁链,将闽少南锁住了,再加上钱振宇为内应,闽少南父子只不过是瓮中之鳖。
  然而,他没想到闽少南竟会这么精,早已作好了退路的安排。
  在他率锦衣卫动手的瞬间,闽少南父子竟奇迹般地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他封锁了每一处路口,搜遍了每一间民房,却仍然找不到他们。
  闽少南是八亲王叛乱的首领,如果抓不到他,皇上就无法定八亲王的罪,这样一来,皇上的计划岂不就要落空?
  皇上若是恼怒,降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
  姚天霸头额渗出了一层细汗。
  同时皇上想用金陵宝藏为诱饵,消灭武林各门派有生力量之后,让西门复统一武林,听命于朝廷的计划,也遇到了障碍。
  突然,出现了一个圣火教教主易天凡。
  易天凡没派人去雁荡山取宝,圣火教实力自然未受到损害,非但如此,圣火教还趁机扩展势力,并组建狼帮与西门复对抗,还秘密发出个很有诱惑力的口号:“为武林各门派在雁荡山丧生的英豪报仇雪恨,向西门复讨还血债!”
  圣火教如此从中作梗,只怕皇上的第二个过划也将落空。
  到那时,自己项上的人头绝对保不住!
  他不觉咬紧了牙齿,两额的青筋高高凸起,手指一震,“当当!”茶盘捏碎了,茶珠飞溅得窜得老高。
  蓦地,他目芒一闪,身形已从椅子中拔空而起。
  一抹淡淡的轻烟飘出暖阎有窗。
  眨眼间,他己立身在暖阁屋顶的琉璃瓦上。
  屋脊上,趴伏着一人,上身子刚刚撑起一半。
  蒙蒙的夜色光亮,照亮了那人脸上一张冷青的铁皮面具。
  铁面判官杜云魂!
  杜云魂缓缓地从屋脊上爬起:“姚大人好耳力,好身手!铁面判官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姚天霸冷冷地道:“不知铁面判官驾到,有何贵干?”
  杜云魂顿了顿道:“在下是受雇于人,来向姚大人谈一笔买卖的。”
  “哦!”姚天霸眉毛一挑:“既是如此,请杜老板屋内说话。”
  说着,他就要往下跃。
  “慢!”杜云魂急急地道:“这里不是谈买卖的地方。”
  姚天霸眉头一皱:“什么地方好谈?”
  杜云魂道:“姚大人随在下一走,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姚天霸肃容道:“请问雇主是谁?”
  杜云魂浅浅笑道:“姚大人该知江湖规矩,怨在下无可奉告。”
  姚天霸嘿嘿一笑道:“当然,不过,杜老板能否透露点消息,这是桩什么买卖?”
  杜云魂淡谈地道:“关于魏公王的买卖。”
  姚天霸心陡地一震:“闽少南在你雇主手中?”
  杜云魂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道:“姚大人若有诚意,就请跟在下来。”
  话音甫落,人已逾过屋脊,向后院墙射去!
  姚天霸鼻孔里哼了一声,身骤然在屋面上弹射而起。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掠过西南街曰,折向东街,再转向南,最后逾入一堵树荫遮掩的红墙。
  姚天霸对城内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他知道,他们已进入了天津城内的第一大妓院,翠香搂的后楼。
  谈买卖的地方设在这妓院里,真是有些令人猜想不到。
  杜云魂引着姚天霸,上了后楼。
  楼口有两名打扮得花校招展的粉头,在恭候大驾。
  乍看上去,杜云魂领姚天霸来这里不是谈生意,而是来嫖妓的。
  西隅的三间房都亮着灯,还可以听到房内传出的荡笑声。
  姚天霸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出身少林寺,经过二堂一院的历练,虽不能说六根清净,但从不贪近女色。
  杜云魂走到第一间房门前,躬下身道:“禀教主,姚大人已经到了。”
  圣火教教主易天凡!
  从杜云魂毫不隐瞒的称呼中,他已经知道杜云魂的雇主是谁了。
  “快快请!”房内响起了易天凡的声音。
  杜云魂掀开门帘。
  姚天霸衣襟一撩,迈步而入。
  踏入房中,他不觉微微一怔。
  房内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种令人尴尬的场面,只有易天凡一人在房中小桌旁坐着,桌上一壶酒,两只酒盅。
  易天凡站起身,拱着双手道:“姚大人屈驾至此,老夫未能远迎,望姚大人见谅。”
  姚天霸爽快的回拱手道:“易教主不必客气,大家彼此彼此。”
  说罢落落大方地在桌旁坐下。
  易天凡摆摆手。
  杜云魂躬身退下,并将房门掩好,房内就剩下了易天凡与姚天霸两人。
  姚天霸定定地瞧着易天凡。
  易天凡戴上了蒙面头罩,他的整个头为头罩所遮,唯一与空气接触所能见到的,只是头罩眼洞里的那双精光炯炯的眸子。
  他没说话,心里在想:“这么近的距离内,若是猝然间出手,定能揭下易天凡的头罩,看清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何等面貌。”
  易天凡像是看到了他的心思,沉静地道:“姚大人是否想揭下老夫脸上的这个头罩?”
  姚天霸一惊,但不露声色地坦然地承认道:“是的,我确实很想摘下它。”
  易天凡淡淡地道:“你这想法很好,但你办不到。”
  姚天霸嘿嘿一笑道:“我看不一定。”
  易天凡目光一闪:“就凭你那少林神鹰十三抓?”
  姚天霸的心格登一跳。
  刚才若是出手,他真会使用少林十三抓!
  但他镇定自若地道:“依我看凭这少林神鹰十三抓,也就够了。”
  易天凡浅笑道:“你可以试试。”
  姚天霸眉毛一扬:“那就得罪了。”
  身形微侧,右手一扬,五指如鸟爪抓出。
  易天凡凝身未动,只是左手微抬,并起了食中二指。
  五指并未抓到易天凡脸上,半途即止,这只是一个姿势而己。
  易天凡工指本就未伸出,凝在胸,仅是个虚招。
  姚天霸五指一伸,手腕折向下,拇指与食指作捏状,指向易天凡的喉节。
  易天凡二指拾起压肩,手肘向外,正对着姚天霸的手腕。
  姚天霸手腕陡然上翻,五指托向易天凡的下额。
  易天凡二指滑下,指向姚天霸手肘内关穴。
  眨眼之间船天窃已演示了少林神鹰十三抓的十三变式。
  易天凡应招折招,竟极其巧妙地将织林神鹰十三抓十三变式,一一化解。
  变报应式,只在一瞬之间,两人收回手,一切突告寂止。
  姚天霸满腹孤疑!
  易天凡为何对少林武功如此熟悉?他扁扁嘴,轻咳了一声道:“易教主曾是少林中人?”
  易天凡眯起眼:“姚大人也曾是少林中人?”
  跳天霸抿嘴笑笑,没有回答。
  他是少林寺寺僧的事,已奉主持方丈严命不得泄露、他自然无法回答。
  他不回答易天凡的请问,易天凡自然也无须回答他的提问。
  两人相视笑笑,皆是心照不宣。
  姚天霸坦然地道“易教主没说错,我凭少林神鹰十三抓,实无法揭下教主的蒙面头罩。”
  易天凡没作声,却抬起手,缓缓地揭下了脸上的头罩。
  一张白净的,仍然能窥视到当年英俊相貌的脸,呈现在姚天霸眼前。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他从未见到过这张脸。
  但,他却又似乎觉得这张面孔,有些儿曾相识。
  这张面孔在哪里见过?
  这位圣火教教主究竟是谁?
  他犀利的目光勾勾地盯着易天凡,他无法回忆和猜到易天凡是谁,但凭他敏说的视力和经验,他敢断定,这张面孔是易天凡的本来面目。
  易天凡为什么要将他本来面目,暴露给自己?他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
  他定定地瞧着易天凡道:“你为什么要摘下头罩?”
  易天凡沉静地道:“不为什么,只是想向你说明老夫谈买卖的诚意。”
  姚天霸扁扁嘴,豪迈地道:“谢谢易教主的这份诚意,姚某心领了。”
  “哈哈哈。”易天凡发出一串长笑。抓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盘酒,“老夫先敬姚大人一盘,以表地主之谊。”
  姚天霸没有客气,端起酒盅:“请。”
  话音刚落,盅中酒已落入肚内。
  “爽快!”易天凡拍掌称好,随即端起酒盅,也是一饮而尽。
  易天凡摘下手中的酒盅道:“在官场能遇到像姚大人这样豪爽的人,确实是难得。”
  姚天霸浅浅笑道:“在武林中易教主这般胆量的人,也是实属少见。”
  易天凡又是一阵大笑,再次斟上酒:“来,老夫再敬姚大人一盅。”
  姚天霸捂住酒盅,正色地道:“易教主,我们还是先谈谈买卖吧。”
  易天凡目光一凝:“好,姚大人可是急于抓到魏公府闽少南?”
  姚天霸微沉下脸,缓声道:“姚某虽然很想立即将闽少南缉拿归案,但没教主想的那么着急。”
  他不想让对方抓住自己的弱点,而丧失买卖中的主动地位,所以故意这么说。
  “是吗?”易天凡微笑着问道:“难道皇上不想立即定八亲王的罪?要知道这事情一拖,很可能会夜长梦多。”
  姚天霸脸上闪过一抹不易觉察到的愁云。
  易天凡似乎对朝中的事,也了解得十分清楚。
  他故作镇定地道:“八亲王谋反之罪铁证如山,他们现在皆已收押天牢,刑部随时都可以定他们的罪。”
  他有意试探易天凡对朝中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易天凡轻抿嘴浅笑道:“俗话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但是如果八亲王之首的魏公王闽少南,逃到江南皇叔福王爷之处,然后再请太后两宫出面澄清事实,到时候皇上恐怕还无法定八亲王之罪,甚至……”
  姚天霸唬起脸,沉声打断他的话道:“易教主说此话,是何用意?”
  易天凡耸耸肩道:“老夫说此话,并没有什么意思,老夫说说而已。”
  姚天霸想了想道:“易教主莫非想替闽少南说情,或是打抱不平?”
  “哈哈!”易天凡大笑两声道:“姚大人也该知道闽少南亦是老夫的仇人,老夫巴不得他早死,即使皇上不想借故处死他,老夫也想要了他的命。”
  姚天霸无奈地道:“不错,姚某现在急于想捕到闽少南,即送京城交皇上定罪,你有什么条件就请说出来吧。”
  易天凡沉静地道:“我将闽少南交给你,你放过闽佳汝。”
  姚天霸睁大了眼:“放过闽佳汝?”
  他万没想到,易天凡提出竟会是这么个条件。
  易天凡端然地道:“实不相瞒,闽佳汝是老夫与闽少南夫人杨朝霞的私生子。”
  “哦!”姚天霸轻哦一声,默然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
  易天凡拍拍手:“咱们买卖成交了,两天后,丑寅时分请姚大人到陈官屯小渡口,接人就是。”
  姚天霸凝目道:“我要活口,而且……”
  易天凡截口道:“老夫买卖一向是做到令对方满意,老夫保证,他不仅是活口,而且还不能开口申辩,不能逃走。”
  姚天霸心里泛起了一股冰凉的冷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缓缓站起身,拱起双手道:“买卖既已谈妥,姚某就此告辞。”
  易天凡端坐着没动,脸上罩上一层冷霜道:“皇上一箭双雕之计,以平乱为名,除却朝中异党,以宝藏为诱饵,使武林归顺朝廷,老夫佩服得很,但他犯了个错误,不该启用西门复那条断过脊梁的狗。”
  姚天霸目光闪烁,嘴唇扁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易天凡凝视着他道:“但老夫没想到,你也会犯错误。”
  姚天霸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易天凡又道:“你不该利用徐天良,更不该让他死。”
  姚天霸转身便走。
  提到徐天良,还有什么话好说?
  易天凡冷森森的声音传来:“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待本教之事了结之后,你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姚天霸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脑后掷过来一句话:“我也不想他死,但弦上箭不能不发。”
  “唉”地一声,房内的灯熄灭了。
  易天凡凝坐在黑暗中,眼里闪着光亮。
  姚天霸离了翠香院。
  他心中在想:“易天凡与徐天良会是什么关系?”

 


本书由“weiweins”收集整理文本,“云中孤雁”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