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有女同车




  “这不是多此一问?”飞跛子微哂道:“拍花门‘无忧敬’解药,还有什么用途?”

  绿袍老人道:“这么说,阁下一定有一个人,被穆七娘“无忧散’迷失了神志了?”

  “不错!”飞跛子道:“所以老夫非取到解药不可。”

  绿袍老人道:“这被迷失神志的人是谁?”

  飞跛子道:“老夫的小兄弟。”

  绿袍老人道:“他总有姓名吧?”

  飞跛子道:“老夫的小兄弟还不够吧?“

  绿袍老人道:“老夫抱歉得很,因为老夫也有一个兄弟急需解药。”

  飞跛子道:“老夫要的东西,非到手不可。”

  绿袍老人道:“看来阁下急于和老夫动手,对不?”

  飞跛子道:“不动手,你肯把解药交出来么?”

  绿袍老人道:“听你口气,好像已经胜了老夫似的?”

  “这还不是一样?“

  飞跛子大笑道:“不动手你还没有败,一旦出手,你是非败不可。”

  “那倒未必。”

  绿袍老人道:“好,老夫还有一件事……”

  飞跛子不耐道:“你到底有几件事?”

  绿袍老人道:“穆七娘人呢?”

  飞跛子道:“死了。”

  绿袍老人道:“是你杀了她?”

  飞跛子哼道:“老夫杀这种人,岂不污了老夫的手?是她自己投崖死的,现在问完了吧?”

  “够了。”绿袍老人左手一抬,说道:“阁下可以亮兵刃了。”

  飞跛子道:“老夫已有六十年没使兵刃了,你只管使剑,老夫就徒手接你几招?”

  绿袍老人怒哼一声道:“几招?就可分出胜负来了?”

  飞跛子大笑道:“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出十招,已经可以闻名天下,难道还不够吗?”

  绿袍老人心中暗道:“此人口气如此托大,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一面轻哼一声道:

  “老夫那就有僭了。”

  “锵”的一声,掣出一柄一泓秋水般的长剑,剑光吞吐,晶莹耀目!

  飞跛子目射奇光,说道:“秋水芙蓉剑!”

  绿袍老人哼道:“看来你还识货!”剑势一领,目注飞跛子,左手上弯,斜斜作势,喝道:“阁下小心了!”

  他这一式,就与众不同!

  因为一般使剑的人,左手必捏剑诀,以决引剑,他左手化掌,斜斜上扬,恰似飞凤展翼!

  飞跛子一看她剑式,立即沉声道:“且慢!”

  绿袍老人哼道:“你如果觉得徒手和老夫利剑相抗,吃了亏,此时取出兵刃来,犹为时未晚。”

  “哈哈!”飞跛子大笑一声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绿袍老人冷峻的道:“那是什么意思?”

  飞跛子目注绿袍老人,问道:“你方才使出的可是‘飞凤剑法’‘百鸟朝凤’?”

  绿袍老人微微一惊,哼道:“你如何认得的?”

  “你手中拿的是秋水芙蓉剑,使的是‘飞凤剑法’!”

  飞跛子目中精芒连闪,“笃”的一声,朝前逼上了一步,问道:“你可是姓严?”

  “你给我站住!”

  绿袍老人惊疑不止,手中长剑一指,望着飞跛子,凛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

  飞跛子追问道:“快答我所问,你是不是姓严?”

  “不错!”绿袍老人应声道:“老夫姓严。”

  飞跛子又朝前跨上一步,目光逼注,问道:“你是女子乔装的?”

  绿袍老人身躯陡震,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飞跛子大笑道:“老夫一点也不胡说,你虽然竭力改变口音,但老夫岂会听不出来?你不但是女子而且年纪不大,对不?”

  绿袍老人愤怒的道:“就凭你这句话,你就该死!”

  刷的一声,青虹乍闪,一剑朝飞跛子刺了过去。

  飞跛子大笑道:“小丫头,‘飞凤剑法’只能对付四大剑派,对老夫是不管用的。”

  右手中指轻轻一弹,“嗡”的一声,一缕指风把绿袍老人刺来的剑尖震得直荡开去,一面喝道:“你还不住手?”

  绿袍老人没想到对方武功之高,竟比自己预料还高出甚多,一时大感惊骇,脚下斜退一步,喝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飞跛子道:“你既是江南严家的人,老夫要跟你打听一个人。”

  绿袍老人道:“什么人?”

  飞跛子道:“严文兰。”

  绿袍老人身子又是一震,冷然道:“不知道。”

  飞跛子大笑道:“你是江南严家的人,如何会不知道严文兰的?”

  绿袍老人道:“老夫说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飞跛子突然目光一聚,大笑道:“小丫头,莫非你就是严文兰?”

  绿袍老人有些情急,大声道:“我不是。”

  “哈哈!”飞跛子大笑一声道:“老夫清楚的很,每一个小丫头,都没有真话,嘴里说不要的,心里却要得很,以此类推,你说不是,岂不就是你吗?”

  绿袍老人怒道:“你简直是无赖。”

  飞跛子大笑一声道:“这样吧!老夫不难为你,只要你取下面具来,给老夫看看就好。”

  绿袍老人在他说话之时,突然一声清叱,手臂连扬,动作之快有若电闪雷奔,刹那间,银芒飞闪,一支雪亮的剑尖,急如骤雨,朝飞跛子身上密集刺出。

  不过一瞬工夫,他手中芙蓉剑已经连续刺出了十九剑之多!

  若以一瞬间能刺出十九剑来说,武林中一向以快剑驰誉的峨嵋派“乱披风剑法”,也比他要慢得多了!

  飞跛子目路奇光,说道:“‘天山三十六飞刺’,也给你学来了,无怪敢如此目中无人了。”

  他虽然武功高不可测,但绿袍老人手中这柄秋水芙蓉剑,锋利得可以削铁如泥,切玉断金,更何况“天山三十六飞刺“,招式实在神速已极,他也不敢轻撄其锋,身形飘忽,连连闪避,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就要接连转变八九个方位,才能躲得开绿袍老人飞刺的袭击。

  直到绿袍老人刺出第三十五剑,飞跛子突然欺身而入.右手食中二指一下挟住了绿袍老人的剑刃,左手更快,扬腕之间,就已从绿袍老人脸颊上,揭下了一张连着白髯的假面具。

  这下出手之快,当真快到无法形容,绿袍老人只觉自己剑法一滞,脸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人家揭了下来,心头蓦地一惊,口中已忍不住惊咦出声,急急抽剑往后跃开。

  他面具被飞跛子揭下,花白长髯随同面具而去,登时露出了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孔,只是惊骇之时,脸色变得煞白!

  飞跛子大笑道:“如何,老夫料得没错,你果然是一个丫头,快说,你是不是严文兰?

  “

  绿袍老人道:“不错,我是严文兰,你又待怎样?”

  “这就对了,穆七娘如果没有欺骗老夫!”

  飞跛子得意的大笑一声,又道:“老夫正在到处找你。”

  他目光如电,凝视着严文兰,口中咦了一声,问道:“你脸上还易了容,对不?快把易容药物洗去给老夫瞧瞧!”

  严文兰还没有开口,突听一声长笑,划空飞来,一道人影,犹如大鹏展翅,疾风飒然压顶,朝飞跛子当头直扑而下,仅凭这份声势,来人身手之高,就非同小可!

  飞跛子猛然一怔,大喝道:“什么人?”

  左手一记”天王托塔“,朝上拍出。

  “哈哈!”那人在空中一个转折,避了开去,飘落地上,洪笑道:“果然是老怪物!”

  飞跛子定睛看去,这人是个醉态可掬的老道,一脸红白斑点、白发白髯,左手提着一个斗大的古铜葫芦。

  此人非别人,黄山醉道人是也。

  飞跛子怒声道:“松云道人,你这是做什么?”

  醉道人笑道:“老道找了你几十年,今晚总算给我找到了。“飞跛子道:“你找我作甚?”

  醉道人斜睨着他,大声笑道:“真没想到当年自诩天下第一,风度翩翩的老怪物,几十年不见,居然跛足弯背,真的成了老怪物了。”

  飞跛子怒哼道:“老杂毛,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

  醉道人眯着醉眼,说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变成又老又丑,还想作孽?对人家小姑娘纠缠不清,若非老道及时赶来,你这老怪物,岂不又老毛病复发了?”

  飞跛子听得大怒,喝道:“老杂毛,你胡说什么?““老道一点也不胡说。”

  醉道人道:“难道你不是……”

  飞跛子喝道:“老夫飞跛子。”

  “飞跛子,哈哈……”

  醉道人仰首向天,长笑一声道:“屈指天下,能徒手破人家‘飞凤剑法’‘天山三十六飞刺’的人,除了你姓谢的老怪物,还会有谁?”

  严文兰(绿袍老人)眼看凭空来了一个醉道人,把飞跛子拦了过去,她当然知道醉道人是当今武林第一奇人,有他拦着飞跛子,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就悄然转过身,正待往山下掠去。

  飞跛子倏地转过身来,喝道:“严文兰,你等一等,老夫还有话问你。”

  醉道人挥手道:“小姑娘,你只管走,有贫道呢!”

  上身一俯,一个人忽然间到了严文兰的身前,挡住了飞跛子。

  严文兰有醉道人撑腰,自然不惧飞跛子追赶,迅速的朝山下飞掠而去。

  飞跛子大怒道:“老杂毛,你让开。”

  “人不风流枉少年。”

  醉道人笑嘻嘻的道:“但你如今已经老了。”

  “你简直胡说人道。”

  飞跛子怒声道:“这女姓儿和老夫颇有渊源,你快让开。”

  醉道人道:“老道不管你和她有什么渊源,这桩事,老道是管定了。”

  “你这老杂毛,真是酒迷心窍!”

  飞跛子喝道:“你再不让开,老夫就对你不客气了!”

  醉道人道:“老道今晚找到你,就是准备和你打一架的。”

  “你真是无可理喻。”

  飞跛子目中精芒连闪,右手直竖,一掌当胸拍去。

  “咦,咦!”醉道人口中连声惊咦,说道:“老怪物,你真的说动手,就动手了!”

  左手一抬,把古铜葫芦朝前推了过来。

  飞跛子这一掌,虽未用上全力,却也有四五成力道,换上武林中任何一位高手只怕谁也接不下来,但听”砰”然一声大震,手掌不偏不倚击在酒葫芦上。

  两人功力悉敌,都被震得后退。

  醉道人瞪大一双酒眼,赶紧收回葫芦往怀中一抱,嚷道:“老怪物,你把我老道的酒葫芦打碎了,里面还有三十斤好酒,我就和你没个完。”

  说话之时,脚下不禁往后斜退了半步,点点头道:“几十年没见,你老怪物掌上功夫,果然精进了不少,只可惜昔年风流自命,风度翩翩的谢老怪,却是岁月不饶人,变得又老又丑了!”

  要知飞天神魔谢长风,六十年前,已是名满武林,罕有对手,而且风度翩翩潇洒俊逸,虽已年近四旬,看去不过二十出头。

  他因不是正派中人,各大门派都把他列在旁门异派之中,加之他人本偏激,遇事只凭好恶,不问是非,因此才有神魔之名。

  他一生最讨厌的一个字,就是“老”字,此时听到醉道人说他“又老又丑”这四个字,正是他最忌讳的,闻言不觉仰首发出凤鸣般的一声清啸,弯着的腰跟着往上一挺,身如陀螺在原地打了一个飞旋,朗喝道:“老杂毛,你再仔细看看,谢某是不是真的老了?”

  他在这一个飞旋之中,就像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站在醉道人面前的,已经不是长发披散,腰微弯,跛了一脚的老丑怪人,而是眉目清朗,丰神飘逸的蓝衫文士,手持金笛,面含微笑,好一派飘洒悠悠的风度!

  他不是数十年前威震武林黑白两道的崆峒谢长风,还有谁来?他几乎和数十年前并没有大的改变!

  不,看来似乎更稳重,更飘逸了!

  醉道人眯着醉眼眨了两眨,盯着谢长风,心头也自暗暗吃惊,忖道:“老魔头这四十年来,果然练成了绝世玄功,不然不可能驻颜有术,还有这般年轻,而且他肤色中氤氲宝光,这是丝毫也不能假扮得了的事!”接着呵呵大笑道:“老怪物,你会变魔术?怎么一下子变了另一个人!”

  谢长风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你现在看清楚谢某了?”

  醉道人连连点头道:“老道看清楚了,你一身修为,已臻上乘境界,这是丝毫不假,但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人家一小娃……”

  “你真是个醉鬼,糊涂透顶!”

  谢长风面有愠色,怒声喝道:“你以为谢某要把那女娃儿当作鼎炉,谢某区区成就,是靠采补练来的?”

  醉道人眯着一双醉眼,说道:“那你找这女娃儿作甚?”

  谢长风挥手一掌,朝醉道人脸颊上远远打了过去,口中喝道:“老夫先打你一个耳光,好让你清醒清醒!”

  他和醉道人相距足有五六尺远近,但他举手之间,就有一阵掌风,掴向醉道人脸颊。

  “慢来,慢来!”

  醉道人又举起他的洒葫芦来,朝前一送,口中叫道:“老怪物,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啪”!一声清响,打在他酒葫芦上,醉道人身子歪歪斜斜的退出去了一步。

  谢长风哼道:“你以为有酒葫芦,我就打不到你了?”左手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这回醉道人不再用酒葫芦顶替,上身一俯,一个人忽然失了踪影。

  谢长风冷笑道:“你这‘迷仙步’在谢某面前并无多大用处。”

  他金笛向后一指,但听“笃”的一声,一缕劲风,又打在醉道人酒葫芦上。

  醉道人在他身后大叫道:“老怪物,好了,你不能用金笛打我老道酒葫芦,你明知道我这酒葫芦,比老道的命还值钱……”他抱着酒葫芦,窝在胸前,一下又转了出来,说道:

  “有话好说咯!何必动火?”

  谢长风道:“你当那女娃儿是谁?”

  醉道人问道:“她是谁?”

  谢长风道:“她是老夫故人之女,老夫受那故人之托找了她一十八年,好不容易今晚在这里遇上,老夫要看看她左眉是否有一颗朱痣?给你这一搅和,被她轻易的溜走了。”

  醉道人道:“这没什么,老道记住了,自会帮你找的,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有什么好着急的?”

  谢长风怒声喝道:“我还有一个小兄弟,中了拍花门穆七娘的‘忘优散’,解药就在那个女娃儿身上!”

  “老道还当什么急事儿?”

  醉道人耸耸肩,笑道:“你小兄弟中了拍花门的迷药,找不到这女娃儿,不会找穆七娘要去?”

  “你老杂毛说得稀松?”

  谢长风哼道:“你到阴曹地府去找穆七娘要去?”

  醉道人一怔道:“穆七娘已经死了?”

  “不错,”谢长风道:“穆七娘唯一的一瓶解药,就在这女娃身上,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个……”醉道人搔搔头皮,说道:“老怪物,你怎不早说?”

  谢长风哼道:“你老杂毛以后少灌些黄汤,少管闲事。”

  醉道人道:“说实在,老道找你老怪物,可并不是管什么闲事。”

  谢长风道:“你找我有事?”

  “是啊!”醉道人道:“老道也是受人之托,老道有个方外忘年朋友,就是江湖上人称九眺先生的司空靖,他徒弟卓少华,也是我老道的小朋友……”

  谢长风道:“你也认识卓少华?”

  “哈哈!”醉道人大笑一声道:“卓少华的师祖,是我老道方外至好,他师傅是老道忘年之交,卓少华又是我老道忘年小友,老道和他师门有三代朋友交情,怎么会不认识?”

  谢长风也长笑一声,点点头道:“好,你再说下去。”

  醉道人道:“几个月前,九眺先生和卓少华都突然失踪,后来据说有人在绩溪附近看到他和一个武功奇高的跛子走在一起,而且神智似乎已被迷失,老道听人传说,那跛子的武功路数,极为怪异,今晚正巧给老道撞上,看你破了那女娃的‘天山三十六飞刺’,料想很有可能就是你老怪物了。”

  “哈哈,老杂毛!”谢长风大笑道:“你当卓少华是老夫什么人?”

  醉道人奇道:“卓少华和你也有渊源?”

  谢长风道:“老夫不是说有一个小兄弟中了穆七娘的迷药么?老夫不是说要跟那女娃儿要解药来的么?”

  “他会是你小兄弟?”

  醉道人搔搔头皮,说道:“这又从那里排来的?”

  谢长风道:“你能和卓少华做忘年朋友,老夫不能认他作小兄弟?”

  “能、能。”醉道人点着头道:“你就是为了卓少华被迷,找那女姓儿要解药来的,但你怎知解药就在那女娃儿身上呢?”

  谢长风道:“老夫是从那女娃手中,救出穆七娘,是穆七娘告诉老夫的。”

  “哦,对了!”醉道人道:“老怪物,你知道这女娃儿家在那里?”

  谢长风道:“这女娃乃是一个神秘帮会的首领,他们巢穴就在山下一座庄院之中。”

  醉道人笑道:“这还不容易,再找她要去,不就结了?”

  谢长风哼道:“经你这一搅和,兰赤山庄只怕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走!”醉道人道:“老道陪你老怪物去走一趟,哦,老怪物,卓少华和你在一起了?”

  谢长风道:“老夫也正在找他。”

  “他不和你在一起?”

  醉道人奇道:“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谢长风就把自己发现卓少华被迷失神志,如何带他上百丈峰练功,下山之后,本来以他为饵,诱穆七娘出面,以及今晚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醉道人听得耸然动容道:“这么说,卓少华又失踪了!”

  他没待谢长风开口,又道:“这兰赤山庄,竟然还隐藏了一个大神秘,这……这说不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走,咱们快下去看看!”

  谢长风道:“老夫只要解药,只要弄清楚那女娃儿的身世,管它什么阴谋?”

  醉道人道:“所以你就是老怪物咯!”

  两道人影划空飞起,有如两点陨星,泻落兰赤山庄中庭!

  偌大一片院庄,果然静闷如死,不见一点灯光,不闻一丝人声。

  谢长风大笑一声道:“老杂毛,如何,人都走光了吧?”

  醉道人歪着头道:“你不是说这里是他们巢穴吧?既有偌大一片基业,岂肯弃之而去?”

  谢长风大笑道:“你真是迂得可笑,他们这叫做暂时避避风头,等咱们走了,依然可以回来。”

  醉道人也大笑道:“老道正好设地方住,就给他们泡上了,看他们回来不回来!”

  谢长风摇摇头道:“老夫今晚遇上了醉鬼,算老夫倒楣。”

  醉道人道:“咱们不再进去瞧瞧?”

  谢长风道:“这里连一点人气都没有,还瞧个屁!”

  “好,好!”醉道人道:“今晚算老道不是,你要怎么办?老道都听你的。”

  谢长风道:“以后你少管些糊涂事就好。”

  卓少华随着小公主严玉兰匆匆的从客店后窗越窗而出,伏在暗陬,穆嬷嬷和来人的对话,以及穆嬷嬷被人拿下,他们自然全听到了。

  直等一干人押着穆嬷嬷走后,严玉兰惊慌的道:“王阿大,奶娘被人家擒走了,这怎么办?”

  卓少华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严玉兰轻轻的顿了下脚,说道:“你怎么也会拿不出主意来呢?”

  卓少华道:“我也不知道。

  严玉兰白了他一眼,口中“唉”道:“你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声出口,忽然想起王阿大被穆嬷嬷迷失了神志,自然想不出办法来了,自己这不是错怪他了么?

  想起王阿大神志被迷,也想起了奶娘不肯给他解药。解药,除了奶娘身边有,娘的丹室里也有,奶娘既然不肯给,我就回去求娘去。心念这一动,立即拉着卓少华的手,轻轻说道:”王阿大,我们快走。”

  卓少华悄声问道:“我们到那里去呢?”

  严玉兰道:“不用多问,你只要跟我走就是了。”

  卓少华道:“我是找婆婆来的”

  他总是神志被迷,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找穆七娘,是老哥哥教他来的,这话自然不能对人说的了。幸亏严玉兰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如果给穆七娘听到了,就会引起疑心来了。

  严玉兰道:“我们先回去,奶娘随后就会赶来的。”

  卓少华道:“婆婆不是被人擒去了么?我们不去救她,她怎么会回去呢?”

  严玉兰微微一笑道:“奶娘不要紧的,她虽然被人擒走,自然会有人去救她的。”

  卓少华问道:“什么人?”

  “唉!”严玉兰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在她想来,奶娘是不会有危险的,因为这一带是江南盟主的势力范围,什么事都休想瞒得过大姐的耳目,只要大姐知道了,还不去救她么?

  不!就是大姐不知道吧,只要奶娘说出兰赤山庄来,还有谁敢得罪她?

  她拉着卓少华的手,轻轻拉了一把,催道:“快些走了。”

  夜色已深,卓少华也不认识路,只是被小公主拉着他奔行,卓少华边跑边道:“严兄,你到底要到那里去呢?”

  严玉兰道:“回家去呀!”

  卓少华道:“我不去!”

  严玉兰道:“为什么?”

  卓少华道:“那是你的家,又不是我的家!”

  严玉兰停下来,望着他柔声道:“王阿大,你我不是很好吗?我的家,自然也是你的家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温柔体贴,双颊也不禁飞起了一片红晕,而且她的手,也依然拉着卓少华的手。

  卓少华究是少男,虽然神志被迷,但对异性的感应,和一般人并没有不同,他听着只感舒服受用,尤其她那种腼腆神情,十分好看,他看得有些茫然,点点头道:“好吧,我就跟你回去。”

  严玉兰甜甜一笑道:“那就快走。”

  这回卓少华没再多说,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急奔,卓少华虽然不认得路,但严玉兰对这条路,好像极熟,只是脚不停的往前急奔。

  东方渐渐黎明,两人已经赶到一处城门。

  现在有人往来了,严玉兰才放开了拉着卓少华的手,她跑得粉脸通红,额上也隐见汗水,取出手帕轻轻拭了一把,回身道:“你要不要擦一把?”

  她把自己的手帕朝卓少华递了过去,但这一回头,发现卓少华脸也不红,脸上也没有汗水,不觉奇道:“你不累?”

  卓少华道:“我一点也不累,不是你拉着我手,我跑得还要快呢!”

  严玉兰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他的轻功,还胜过我不成?”她把手帕往怀中一塞,披披嘴道:“不擦拉倒。”

  卓少华道:“严兄,你肚子饿不饿?”

  严玉兰道:“跑了一晚,自然饿了,我们先去吃些早点,再找一辆马车代步。”

  卓少华道:“你家还没到么?”

  严玉兰轻笑道:“还早着呢!”

  两人走到城门口,这里就有卖豆浆的摊子,两人在摊旁坐下,要了两碗豆浆,和两个粢饭团,正在吃喝之际,正好有一辆马车驰来。

  严玉兰朝赶车的招招手,叫道:“喂,车老大,我们要去婺源,你去不去?”

  赶车的赶忙停车,陪着笑道:“去,去,二位公子爷,小的是一辆新车,价钱比一般要贵一些,到婺源路可远着里,这样一共五两银子,不知公子爷意下如何?”

  严玉兰道:“这样吧,我给你十两银子,我们要赶回家去,路上越快越好。”

  这趟路,路程虽远,但普通三两银子就够了,赶车的看他们是两个少年公子,故意提高了二两,如今听说给他十两银子自然喜出望外,连连陪笑道:“成,成,小的这辆车还是新近才打造的,不但快,而且稳,坐在上面,保证一点也不颠簸。”

  两人匆匆吃毕,付了账,赶车的早巳打开车帘,在边上伺候,等两人上了车,放下车帘,就挥挥长鞭,驾着车往大路上笔直驰去。

  这是第三天午牌时光,车子赶到婺源。严玉兰指点着要驾车的停到府前大街的荣华客栈前面。

  两人跳下车,严玉兰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付了车资,拉着卓少华往里就走。

  一名店伙赶忙迎了出来,哈着腰道:“二位公子要住店?”

  严玉兰也没理他,一路往里行去,穿过一重院落,依然没停,往里走去。

  店伙跟在二人后面叫道:“公子爷,快请留步,里面是住宅了。”

  严玉兰回头道:“我就是找你们掌柜来的。”

  店伙急道:“那么公子爷请稍候,容小的进去通报……”

  严玉兰道:“不必。”

  走到迥廊尽头,又是一个小天井,迎面紧闭着两扇黑漆木门,严玉兰也没叩门,伸手一推,木门里面上了闩,当然没有推开,回身朝店伙道:“你给我敲门。”

  店伙瞪了两人一眼,也没作声,举手叩了五记铜环。

  两扇木门及时开启,走出一个短靠汉子,问道:“什么事?”

  店伙忙道:“是这两位公子,要见掌柜。”

  那短靠汉子还待再问,严玉兰道:“是我找丁掌柜。”举步跨入门去。

  短靠汉子喝道:“你们还不站住。”

  严玉兰冷声道:“你吼什么?还不快叫丁掌柜出来?”

  短靠汉子哼道:“这是什么地方,由你乱闯得的?”

  严玉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短靠汉子道:“原来你们是找碴来的。”

  严玉兰笑道:“是啊,我从没找过碴,找找碴又何妨?”

  正说之间,只见从走廊上又闪出两个汉子,问道:“老王,是什么事?”

  短靠汉子道:“这两个小子,居然……”

  “啪!”严玉兰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掴了过去,叱道:“你敢开口骂人,瞎了你的狗眼。”

  她这一掌,出手极重,打得那个短靠汉子脚下踉跄,冲出去了两步。

  另两个汉子嚷道:“反了,反了,好小子,你们敢到这里来撒野?”

  身形一闪,朝严玉兰欺了过来,左首一个右手五指箕张使了一记“大擒拿手”,朝严玉兰抓到。

  严玉兰哼了一声,随手一拔,把那汉子直摔出去。

  被掴了一记耳光的短靠汉子虎吼一声,一记“黑虎偷心”挥拳直向严玉兰当胸捣来。

  严玉兰不禁大怒,喝道:“丁长泰手下,怎会有你们这几只疯狗的?”

  没待他拳头击到,左手一探,就抓住他脉门,朝石阶上抛去。

  右首一个汉子一步跨到卓少华面前,同样右手如钩,朝卓少华肩头抓来。

  卓少华没动,右手一抬,那汉子还当他要出手反击,五指一紧,正好抓住他脉腕。他不知卓少华练的是“九阳神功”,心意一动,神功随着贯注到手上,这下五指一紧,登时像抓在一根被火烧红了的铁棍上一般,烫得痛澈心肺,大叫一声,往后连退了四五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只听阶上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哼道:“丁长泰手下又怎么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湖绸长衫的老者,站在石阶上,面有愠色,炯炯目光,朝二人投来。

  他身后跟着四名身穿灰色劲装的剽悍汉子,大有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可出手的模样。

  先前三个汉子看到掌柜现身,登时一齐躬着身道:“回掌柜,这两个小子……”

  严玉兰没待他们说完,大声叫道:“丁长泰,你连我都不队识了?”

  丁长泰听得一怔,定睛朝严玉兰仔细看了一眼,脸上立时为之大变,亦惊亦喜,急步趋下阶来,连连拱手道:“会是小公主,小老儿该死,不知小公主驾到,还望小公主多多恕罪,多多恕罪?“一面回头叱道:“你们这些蠢东西,真是瞎了狗眼,还不快跟小公主陪罪?”

  那三个汉子听说来的竟是小公主,也都吓黄了脸,慌忙趴在地上,连连叩头。

  严玉兰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轻哼下一声道:“丁掌柜现在认清楚了?”

  “是,是。”丁长泰连声应是,一面连连拱手道:“小公主请到里面坐。”

  严玉兰朝卓少华笑了笑道:“王兄请。”

  丁长泰先前还以为卓少华只是小公主的随从,如今听小公主说出“王兄请”三个字来,也赶忙陪笑道:“是,是,王公子是小公主的客人,理该先请,请,请,小公主请。”

  卓少华练成了“九阳神功”,神志已经清楚了大半,但因神志迷失在先,故而仍然残存了一半,他听二人一说,也不谦让,举步走在前面,跨上石阶。

  严玉兰跟在他身后,相继跨上石阶,进入一间布置得极为雅洁的客室。

  丁长泰不知这位王公子是什么人,但看小公主对他这般客气,想必来头不小,自然十分巴结,让两人坐下,一名青衣使女立即奉上两盏茗茶。

  严玉兰道:“丁掌柜,我们一路趱程,还没吃午饭呢!”

  “是,是。”丁长泰口中应着,立即站起身来,叫道:“来人。”

  那青衣使女闻声走出,躬身道:“小婢在。”

  丁长泰道:“你快去吩咐厨下,整治一席上好的酒菜来。”

  青衣使女应了声“是”,返身退下。

  丁长泰侧着身子,坐在下首一张木椅上,陪着笑道:“小公主没遇上穆嬷嬷吧?她前两天打这里经过,听说是接小公主去的!”

  严玉兰道:“我遇见了。”忽然口中“哦”了一声又道:“我要麻烦丁掌柜,给我们弄一辆车,我要回山去。”

  “是,是。”丁长泰又应了两声是,陪笑道:“车现成有,小公主要几时动身?”

  卓少华心中暗道:“严兄也真是的,方才把车回了,现在又要叫丁掌柜雇车,为什么不叫原来的车赶上山去呢?”

  严玉兰道:“我们吃过午饭就走。”

  “好。”丁长泰道:“小老儿就叫人去准备。”

  说话之时,只见青衣使女俏生生走入,躬身道:“启禀掌柜,酒席已经摆好,请小公主和王公子可以入席了。”

  丁长泰立即站起道:“王公子、小公主,请到东厢入席了。”

  他陪同二人,走入东厢,果见中间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严玉兰道:“王兄,你是客人,请上坐呀!”

  卓少华道:“还是严兄请。”

  严玉兰朝他推了一把,娇笑道:“你是客人咯,我在这里,算得是半个主人呀,那有主人坐上首的道理?”

  她这轻轻一推,丁长泰可立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位王公子可能是小公主的娇客,他就跟着陪笑道:“王公子远来是客,理应上坐。”

  卓少华这就坐了首位,严玉兰坐了第二位,丁长泰则在下首作陪,青衣使女替三人斟上了酒。

  丁长泰为了讨好小公主,就起身敬卓少华和小公主的酒。

  卓少华也不推辞,杯到酒干,和丁长泰干了一杯,严玉兰却只浅浅的饮了一口。

  卓少华神志有一半尚未清明,所以很少说话,也不和丁长泰客套,这位丁长泰越觉得这位王公子高不可攀。

  天底下的情形,就是之样,越是高不可攀的人,就越有人想高攀,在酒席上,想高攀,最容易的事,莫过于敬酒了。

  丁长泰等青衣使女在他面前斟满了酒,又站起身来,谄笑道:“王公子,武林隽英,平日就是请都请不到,今天光降敝处,小老儿感到万分荣宠,粗肴水酒,实在不成敬意,小老儿再敬公子一杯。”

  说完,双手举杯,一口喝干。

  卓少华道:“丁掌柜太客气了。”

  也举起怀来,正待和他再干。

  严玉兰伸出一支纤纤五指,轻轻一拦,然后轻声道:“王兄,你少喝一杯吧,饭后我们还要坐车赶路呢!”

  丁长泰连连笑道:“是,是,小公主说得对,这一杯,是小老儿敬王公子的,王公子若是和小老儿对干,小老儿万万担当不起,万万不敢当的。”

  饭后,丁长泰果然准备了一辆簇新的油壁双辔马车,流苏纱窗,锦绣软垫,坐在车上,当真舒适无比。

  车上还替两人准备了一个保温的茶壶,四式小公主爱吃的细点和一包苏州稻香村的玫瑰水炒瓜子。

  丁长泰恭送两人上车,亲自开了车门,连连躬腰,口中还一直说着:“今天真是慢待了公子,慢待了小公主,二位一路顺风。”

  车把式也挑了一个年轻而驾车熟练的人,他摸熟了小公主的脾气,再三交代,车行不但要快,而且要稳,别把小公主千金娇躯颠坏了,颠出小公主的火气来。

  车子驰出荣华客栈,驰上了大街,丁长泰还站在客栈大门口,不住的抱拳躬身,大街上的行人,不知道今天荣华客栈来了什么高贵人物,全都远远的停步观看。

  卓少华和严玉兰并肩坐在车上,微笑道:“丁掌柜真是一个好人。”

  严玉兰抿抿嘴,轻笑道:“他的名号,叫做笑面屠夫。”

  卓少华道:“他从前是杀猪的?”

  严玉兰噗哧笑出声来,说道:“江湖上人,杀的会是猪吗?”

  卓少华回头看她,说道:“严兄,你眉头有一颗朱痣,笑起来很好看。”

  严玉兰脸上一红,娇嗔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你说到那里去了?”

  卓少华痴痴的看着她,说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心里很喜欢严兄。”

  他总是还有一半神志被迷失了,才会坦直的说出心里话来。

  严玉兰脸上更红,幽幽的道:“我知道。”她心里甜甜的,但心跳得忐忑不停,连眼睛都充满了情意,低低的叫道:“王兄……”

  卓少华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严玉兰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卓少华道:“严兄有什么事?”

  严玉兰道:“你本来不叫王阿大,叫做卓少华。”

  卓少华点点头道:“我听老哥哥也这么说。”

  这也是心里的话,老哥哥一再交代他,不可跟人说的,但他心里对严玉兰有好感,所以说出来了。

  严玉兰惊奇的道:“你原来已经知道了?”

  卓少华道:“老哥哥说的话,我自然相信。”

  严玉兰又道:“你老哥哥是谁呢?”

  卓少华忽然想起老哥哥说过,他的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这就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他要我叫他老哥哥的。”

  严玉兰知道他心智受迷,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得又道:“那么老哥哥还和你说些什么呢?”

  卓少华因为想起老哥哥的嘱咐,就不肯再说了,摇摇头道:“没有了。”

  严玉兰甜甜一笑道:“所以我要告诉你咯!你现在仔细听着,你本来叫做卓少华,被奶娘给你服了‘忘忧散’,才迷失了神智,她故意告诉我叫王阿大,你才以为真的是王阿大了……”

  “严兄……你真好……”

  卓少华忽然一把捉住了严玉兰一双柔荑,轻轻摇撼着,说道:“这话,我也听老哥哥说过。”

  严玉兰被他握住了双手,脸上不由的飞起一片娇红,她任由他握着,没有缩回去,惊奇的道:“老哥哥怎么会知道的呢?”

  卓少华道:“我不知道。”

  严玉兰丝毫没有怪他,因为他是神志被迷的人,一面继续说道:“前两天,我们遇上奶娘,我就跟她要解药,她不肯,她平时只要我开口都会答应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给你解药……”

  “不要紧!”

  卓少华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放,笑道:“老哥哥会跟她要的。”

  严玉兰微微摇头道:“我向她要,她都不给,别人更不会给了。”

  她没让卓少华开口,接着柔声道:“奶娘‘无忧散’的解药,我娘也有,所以我带你见娘去,你只要服了解药,就可以恢复神志了。”

  卓少华道:“我很好,心里很清楚。”

  严玉兰也有些奇怪,服了‘无忧散’的人,神志被迷,但卓少华有时神志确实很清楚,和没有被迷的人一样,有时又好像被迷了,但她仍然把他看作神志被迷的人,因此温柔的一笑,说道:“但你服了解药,就会更清楚。”

  卓少华心里甚是感激,只是痴痴的望着她,说道:“你真好。”

  严玉兰被他看得有些害羞,颜若玫瑰,低下头道:“你老看着我干么?”

  卓少华握着她双手,这时不觉握得更紧,低下头道:“我只知道你笑的时候很好看,但你脸红了就更好看!”

  严玉兰披了下樱唇,说道:“我还当你老实,你原来坏死啦!”

  她把头埋进了他怀里,不让他再看。

  卓少华低下头,闻到她秀发上散发出来淡谈的幽香,一颗心怦怦乱跳,头也不自禁的更低下去,轻轻吻着她秀发。

  严玉兰更是羞得不敢抬起头来,脸埋在他怀里,隐约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她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两人偎依着,谁也没有说话,但这比千言万语更可以互通心曲!

  车厢中风光旖旎,忘了车行颠簸,也忘了多少时间!

  严玉兰红着双颊,轻轻挣动了下,才从他怀里直起腰来,说道:“卓兄,我差点忘了,你快坐好,我有话要告诉你。”

  卓少华这才轻轻放开了她的双手,坐正身子,问道:“你又要告诉我什么呢?”

  严玉兰举手拢拢她散乱的秀发,想起刚才他一直吻着自己头发,陡然间,又面红过耳,一面矜持着道:“待会我带你去见我娘,你不可说出老哥哥告诉你的那些话,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娘会对你怀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仍然要说王阿大,要叫我小公主,解药的事,一句都提不得,我会跟娘说的,知道么?”

  卓少华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方才告诉你,是因为你对我好。”

  严玉兰羞急的道:“你不可在她面前,说我对你好。”

  卓少华又点点头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所以什么话,也只对你一个人说,别人问我,我都不会说的。”

  “还有。”严玉兰又道:“到了山上,我就不能时常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可来找我,我有空,会来找你的,因为我娘不会马上就答应给你解药,她一定先要看你几天,待娘认为可以给你解药的时候,才会给你。”

  卓少华道:“那要多少时候?”

  严玉兰道:“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的。”

  卓少华道:“我知道了。”

  “还有。”严玉兰道:“娘要你住在那里,你就住在那里,不可乱走。”

  卓少华道:“我知道。”一面忍不住问道:“你娘很凶吧?”

  严玉兰道:“娘也不是凶,只是她从不相信别人。”

  卓少华想了想,又道:“我见了你娘,叫她什么呢?”

  严玉兰道:“叫她城主,我带你去见她,我自会告诉你的了。”

  卓少华道:“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严玉兰道:“丁长泰给我们准备了点心,你要不要吃?”

  卓少华望着她,意乱情迷的道:“你头发很香,我想再闻闻好么?”

  他究是心志迷失了一半,心里想的,就说了出来。

  严玉兰被他说得满脸羞红,轻哼道:“不要。”(书缺329页和330页,有时间会补齐的,请大家见谅)喝问的人了。

  那两名汉子一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严玉兰,不禁怔得一证,两人赶紧躬身行礼道:

  “小的见过小公主。”

  严玉兰问道:“辛嬷嬷在里面吗?”

  两个汉子连连躬身应道:“在,在。”

  严玉兰回头道:“王兄,你随我来。”说完,举步往谷中行去。

  卓少华跟着她身后而行,两名汉子不敢阻拦,只得任由他跟了进去。

  进了谷口,是一条平整的谷道,两边高峰如削,甚是险陡,行约半里,谷道尽头,已是一片平地,四周山峰环绕,树林浓密,山麓间盖了十几间房屋,俨然村落。

  卓少华还以为到了她家了,口中赞道:“这地方真好,好像是个世外桃源。”

  严玉兰道:“我带你去见辛嬷嬷。”

  卓少华道:“辛嬷嬷是什么人?”

  严玉兰道:“辛嬷嬷是这里管事的。”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走近中间一幢房屋,门口站着一个青衣女子,看到严玉兰,急忙躬身下去,说道:“小婢叩见小公主。”等她直起身,就回身大叫道:“启禀辛嬷嬷,小公主回来啦!”

  严玉兰也不待他通报,一脚跨进大门,卓少华自然跟着她走入。

  入门就是一间堂屋,地方甚是宽敞,中间一张长案上,还供着一尊白玉观音,一张红木八仙桌,和几把椅子。

  两人刚刚跨入,只听一个老妇人声音说道:“你嚷什么?小公主来了,还用得着你通报吗?”

  随着活声,已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蓝布衣裤的老妪。

  这老妪年约五荀以上,花白头发,尖瘦脸,一双小眼睛炯炯有光,一眼看到堂屋中站着的严玉兰,和一个陌生的青衫少年在一起,不觉一怔,迎将上来,堆笑道:“小公主,你回来了就好,可把老夫人急环了!”

  严玉兰回头道:“王兄,这位就是辛嬷嬷。”一面朝辛嬷嬷道:“辛嬷嬷,他叫王阿大,我带他来见娘的。”

  她说话时,有些羞涩模样。

  卓少华抱抱拳道:“在下见过辛嬷嬷。”

  辛嬷嬷是何等人,严玉兰的表情,她只要看上一眼,肚子里可就明白了一大半,她炯炯目光,打量着卓少华,一面满脸堆笑说道:“快快请坐,小公主、王相公坐了半天车,已经够累的了!”

  严玉兰、卓少华在椅上落座,青衣使女立即送上了两盏香茗。

  辛嬷嬷道:“小公主,老夫人着急得很,我快上去才是。”

  严玉兰道:“辛嬷嬷,王兄可以和我一起上去吧?”

  “这恐怕不成。”

  辛嬷嬷含笑道:“老婆子知道,是你小公主带来的人,不会有差错,但这是咱们的规矩,老婆子不得不按规矩来,小公主上去,先在老夫人跟前禀报一声,不是很好吗?”

  严玉兰略为踌躇,才点点头道:“也好。”

  这句话就有些勉强。

  辛嬷嬷忙陪笑道:“小公主请多多原谅,老婆子可不敢违了老夫人的命令,你可要体谅老婆子的苦衷。”

  “我知道。”

  严玉兰站起身,朝卓少华含笑道:“王兄,你在这里稍候,我先上去见过娘,待会儿辛嬷嬷自会给你安排的。”

  卓少华也站起身道:“不要紧,你只管先行,我在这里坐一会好了。”

  严玉兰朝他甜甜一笑,说道:“真对不起,那我先走了。”说到这里,回头道:“辛嬷嬷,那我走啦!”

  她又回眸朝卓少华笑了笑,翩然的朝外行去。

  辛嬷嬷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看来小公主和他已经好得蜜里调油啦,这丫头果然也长大了,只是城主呢?这一关,只怕不大好通过呢!”心中想着,一面含笑道:“王相公请用茶。”

  卓少华道:“辛嬷嬷不用客气。”

  他双手棒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辛嬷嬷道:“王相公请稍坐,老身有些琐事,要少陪了。”

  卓少华放下茶盏,说道:“辛嬷嬷只管请便。”

  辛嬷嬷就往后面去了。卓少华坐着无聊,不觉拿起菜盏,随口喝着。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卓少华也斜倚着茶几,一阵困意袭上了心头。

  卓少华练的是玄门正宗“九阳神功”,“九阳神功”练到上乘境界,就可以水火不侵,诸毒不染。

  卓少华自幼练功,已有十四五年功力,后来又经老哥哥输给了他二十年内功,飞天神魔谢长风练功九十年,他的二十年功力,别人苦练三十年也比不上他。

  这么算来,卓少华一身“九阳神功”,岂不少说也有三十年火候了?

  他喝下第二口茶,就觉得头脑有些重重的,只想打嗑睡,于是就倚几睡去。

  当然,这两口茶是有问题的,因为芙蓉城主的地方,二十多年,从没有外人擅入一步,也不允许外人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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