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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叶小珊索性不答,转过头去,只见那老妇人面有惊恐之色,那铁衣人则已然跨出墙来,向自己望了一眼。

  叶小珊心中又是一怔,只觉得那铁衣人的眼光,和日间在废庄之中,自己将两枚红翎镖,由得他选择一枚的时候一样,说不出来的奇怪!

  只听得那老妇人尖声道:“你,你就是近数年来,江湖上传说的铁衣人么?”

  那铁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看你这一身衣服,大概是所谓寰宇十大高人中的摄魂娘子花香浓了?”

  老妇人尖声道:“既然知我名头,还要前来生事么?”

  那铁衣人“嘿”地一笑,道:“今日日间,遇见了十大高人中的郭有他和顾文瑜,不过尔尔,晚间又遇到了你,幸甚!”

  “铮”地一声,又跨前一步。

  那老妇人不错正是数十年前,以美艳驰名,和玫瑰仙姑简蒲,同是武林中出名的美女摄魂娘子花香浓,但此时年纪已老,却也不免鸡皮鹤发,当下一见铁衣人跨前一步,不由自主,向后一退。

  那条冷巷,能有多宽?她一退,背已靠在墙上。

  铁衣人“哈哈”一笑,道:“你心中害怕,是也不是?快将手中金龙鞭放下,自削双耳,从此听我命令,我便饶你一命!”

  花香浓面色突变,叱道:“放屁!”

  扬起手中金龙鞭,拦腰横扫而至,铁衣人一伸手,便已将金龙鞭抓在手中,用力向前一拖。

  花香浓料不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一时撒手不及,脚步一个踉跄,已被铁衣人向前拖出一步,知道不妙,“呼呼”两掌,向前推出,但是那铁衣人却茫无所觉,左手扬起,掌心离花香浓的头顶,不过尺许。

  花香浓觉出对方掌力,其大无穷,而且有一种奇寒彻骨之气,片刻之间,已然禁不住连打了三个寒颤,明知不敌,心中暗叹一声,只等铁衣人竖掌击下。

  但是铁衣人却停掌不发,道:“花老贼婆,你要命,还是要两只耳朵,快说!”

  花香浓闷哼一声,左手扬起,在自己左右双颊一扫,两件物事,应该而落,正是她两只耳朵,立时血流披面。

  铁衣人一笑,道:“还有,从此以后,要听我指令!就算我人在万里之外,只要我血刃令一到,谁也不可违扭,你做得到么?”

  花香浓一生横打,晚年来精练“百蛇毒掌”,中者立亡,无药可解,只当更可以称霸一时,怎知才一将“百蛇毒掌”练成,只伤了一人,便受制于人,偏偏对方不但武功高得出奇,而且,身为铁衣所包,自己的百蛇毒掌,虽然厉害,却无所施其技,心中虽然怒极,但是却不敢不答应,半晌不语,才拼出一个字来,道:“好!”

  铁衣人手向前一伸,又向外一带,道:“去吧!”

  花香浓身不由主,向旁跌出七八步去,这才知道对方武功实在高得可以,就算没有这件铁衣护身,只怕自己的“百蛇毒掌”,也捱不上他的身子。

  那里还敢再逗留下去,稳定了身形,一个转身,三个起伏,便已不知去向!

  那铁衣人“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金龙鞭圈成了一圈,向蓝姑和叶小珊两人望了一眼,一招手,道:“叶姑娘,你过来!”

  叶小珊猛地一怔,向蓝姑望了一眼,心中暗道凶多吉少。

  蓝姑一拦小珊道:“有什么,尽管直说!”

  铁衣人道:“放心!我绝无丝毫恶意,不然,你们就算在千里之外,又岂能逃得脱我的掌心?”

  蓝姑“哼”地一声,不再言语,铁衣人向叶小珊一指,道:“叶姑娘,一年之前,我曾在长江三峡附近,见过你一面,但是却未能与你讲话,至今念念……”

  他只讲到此处,叶小珊已忍不住叱道:“见你的大头鬼啦!我一出世,便住在祁连山上,这次还是第一次出山,那曾到过什么长江三峡?”

  铁衣人似怔了一怔,失声道:“噢!这样说来,她们姐妹两人……”

  讲到此处,突然住口。

  蓝姑和叶小珊两人,也不知道他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得铁衣人顿了一顿,又道:“叶姑娘,这位大嫂中毒已深,已然只有几个时辰的活命,从此以后,你孑然一身,在江湖上走动,却是不足以保身,你过来,我就授你几招鞭法,只怕金龙神君张恭默复生,也未必有这样神奇的招数!”

  叶小珊一听蓝姑果然只有几个时辰的命,心中大是伤心,继又听得那铁衣人竟是对自己的将来,极是关心,甚至于还要授自己鞭法,不由得莫名其妙,尚未回答,蓝姑已然道:“我自知即将毕命,但是小珊却不用你多操心,你只要将金龙鞭留下,我们自己会学,谁要学你的什么鞭法!”

  但铁衣人“咯”地一笑,道:“这事情,却要由得叶姑娘自己决定,你和她非亲非故,何必越俎代疱?”

  蓝姑心中一动,道:“我和她非亲非故,难道你竟和她有亲有故?”

  铁衣人并不回答,叶小珊却道:“姑姑,你也真是的,我怎么会和这种坏胚子有亲有故?不要金龙鞭也罢,咱们走吧!”

  铁衣人却将金龙鞭抛了过来,两人皆不敢接,“铮”地跌到了地上,那铁衣人已然身形如飞,向外走去。

  叶小珊忙过去拾起金龙鞭,回头一看,只见蓝姑面上,在痛苦之中,又充满了迷茫之色,又忙道:“姑姑,你究竟怎么啦?难道真……”

  蓝姑一挥手,不让她再讲下去,道:“小珊,咱们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转身便向冷巷外走去,叶小珊满心焦急,跟在后面,一直来到小镇尽头的土地庙中,蓝姑推门而入,才长叹一声,坐于就地,叶小珊急得流泪,道:“蓝姑姑,你怎么啦?”

  蓝姑又叹了一口气,道:“小珊,我刚才和花香浓对掌之际,已然身中奇毒,此刻,麻痒之感,已然来到肩头,大约活不长了!”

  叶小珊眼泪夺眶而出,叫道:“姑姑!”

  蓝姑摇了摇头,道:“小珊,人生千古孰无死?你难过什么?快别哭,趁我未死之前,我还有好几件事要和你说!”

  叶小珊本是至情至性的人,一时之间,那里忍得住眼泪?极力忍住,却是抽抽噎噎,更令人伤心。

  蓝姑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只径可两寸的竹筒来,道:“小珊,这竹筒中所放,便是你太师傅当年留给我的一卷绝情经,那绝情经乃是他老人家当年,在龙门石窟之中,一个佛像手中发现的。那佛像鎏在千仞峭壁之上,若非功力绝顶,绝上不去,他也曾细细参研过一遍,只是当时,他正和师母新婚燕尔,两情正浓,和那绝情经上所载绝顶功力,格格不入,始终未能领悟分毫,因此便一直放在身边,传了给我,结果我也同样未能练成,现在交给你了。”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小珊,我知道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要练那绝情经,当真是难过登天,唯有一个办法,或可练成,你……你可能答应我削发为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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