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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智勇发展暗民兵 奇谋营救众伙伴




第二天,辛在汉早早起来,假装散步游逛,把院内院外,墙高墙低,从那儿跳,从那儿跑,看了个一清二楚。吃罢饭,去告诉了康明理们四个,他便到孙志强老汉家来,打算叫他们给康家寨捎道信,派人来接。
  老武那天接到雷石柱的信,知道李有红探消息,遇见了辛在汉,探回很多情况,于是当天就赶来康家寨,和雷石柱商量办法。讨论了一下,决定乘这机会,在汉家山建立秘密民兵,将来好里应外合,挤掉这个据点。这工作要完成,老武的意见是要雷石柱亲自进据点走一趟。雷石柱没有推辞,就答应了。
  第二天,正是汉家山逢集。雷石柱打扮了一下:头上戴了一顶瓜壳帽,身上穿了套黑色裤褂,带了个假“良民证”,装成个商人模样儿,裤带上别了颗小手榴弹,跟随李有红,一直进了汉家山据点;李有红带路,到街东,进了胡同,就向孙老汉家走来。
  孙老汉和儿子孙生旺,坐在家里正吃午饭,见门外进来两个生人,都楞起来。究竟孙生旺是个年轻人,眼明,记性也好,看了两眼,便认出是那天粜米来的李有红,忙招呼说:“啊,原来是有红哥!”孙老汉听说,也想起了那天粜米的就是他,以为他是要米钱来了,忙招呼上炕吃饭,非常热情。
  孙生旺已从锅里舀来两碗饭,放在雷石柱、李有红的面前,嚷着叫吃。雷石柱往碗里一看:两碗清米汤,里边滚着几颗山药蛋。端起喝了一口,感叹道:“唉!咱们这里老百姓的生活,可是不如西山里呐!”孙老汉一听这话,心上生疑,便扭过身去问李有红道:“他是……”不等他说完,李有红忙答道:“他也是我们村的,我的舅舅,做生意的!”孙老汉恍然醒悟似的,一边“啊啊”应着,一边惊奇地问雷石柱说:“听黄狗子们说西山里叫八路军糟蹋的人都饿死啦?”雷石柱说:“可没的事。我前半个月,还到兴县大川里卖了一回货,见人家那里,军民闹生产,生活可好啦!”孙生旺听得上了瘾,忙插过来问道:“听说西山里有民兵,地雷圪蛋到处炸,人就不能进去;你见过地雷没有?是什么样子?”雷石柱见他问民兵的事情,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恨不得一口气把民兵的事情讲完,振了振精神,咳嗽一声,便把民兵是怎样,地雷怎样厉害,一五一十地讲了下去。
  这时,孙家父子,眼睁得挺大,脖子伸的老长,坐在雷石柱身旁,听得饭也忘记吃了。等雷石柱讲完,孙老汉才惊奇地说:“哎呀!真好!咱们到了西山可享福啦。这日本鬼子哪一天才能打走呢?”李有红插上说道:“快!只要咱们老百姓齐心,他们的日子不会长久!”雷石柱也说:“要是我们中国老百姓,都能象西山上的八路军老百姓一样打日本,不用多时就把日本鬼子打跑了!现在咱们全中国八路军的力量可大啦,光正式队伍够一百万人,民兵有二百多万。八路军占的地方可大啦,十九个省份都有八路军的地方,看这够多厉害!”
  孙家父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新鲜事。听了八路军有这么大的力量,日本鬼子快打跑了,喜得浑身都有了劲,还要雷石柱再往下讲!雷石柱讲起了劲,天气正是中午,家里又没风,闷热的好似在蒸笼里,霎时出了一身大汗。他不在意地把纽扣解开,又去松裤带,谁知一不小心,“通”的一声响,插在裤带上的那颗手榴弹,突然掉在地上!孙老汉和孙生旺一见手榴弹,马上惊的楞在了一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呀?”雷石柱忙从地下捡起手榴弹,心中自忖道:“这可糟了!”看看无法避讳,便直言说道:“老人家,不瞒你说,我们就是康家寨的民兵,我叫雷石柱,他叫李有红。你们要是忘了日本人糟蹋咱们的仇恨,就拿绳子来,把我们捆起,送到敌人那儿领赏去!要是你还知道咱们是中国人,打日本,就请不要走漏了消息,日后有你家的好处!”孙老汉听着雷石柱说话,先是吃惊,后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孙志强活了五十三,你到方圆村里问一问,什么时候做过缺德卖良心的事?我虽穷,穷得有钢骨志气!日本鬼子杀了我老婆,把我苦害到这种田地;我也有四两重的颗人心啦!”
  这时孙生旺过来,一把握住雷石柱的手,惊奇地偏着头,左看右看,看了一会说道:“原来你们就是民兵呀!这样说来,老百姓都能当民兵嘛!我不挖煤啦,受不下敌人这口气,我也跟你们当民兵去吧!”孙老汉从旁说:“对!你去吧,反正家里有我这条老命顶着!”雷石柱迟疑了一下,说道:“参加民兵很好,但是不要急。不一定要跟我们走。将来咱们要挤掉你们村这个据点,现在就要在这村里组织暗民兵,你看这村哪些青年人可靠,你就组织起来搞。”孙生旺说:“这不难!光我们炭窑上就有三个。”随即伸开手扳着指头说道:“郝明珠:今年十九岁,那人可性子强啦,因为领工钱,常和窑主吵架。他早就和我说过,受不下这口气,要到西山上参加八路军去。要不是家里妈妈和老婆没人养活,早已走啦!再一个是辛有根:今年二十六岁,过去当过农会干事。家里没一犁地,一家五口子人,全凭他挖炭养活。这人可忠厚啦!再一个是刘三丑:这人……”
  孙生旺正指手划脚,给雷石柱介绍炭工,突然,劈门进来个穿草绿色军衣的人,孙生旺把下半句话咽回去了。雷石柱吃了一惊,一看,原来是辛在汉,于是跑上去一把抓住,亲热地叫:“哎呀在汉,今天可是见上你啦!明理他们怎么样?”辛在汉忙说道:“你们来了正好,我和明理他们已经计划好了,今晚上越狱逃跑!”雷石柱一听惊讶地问:“他们几个不是说伤很重,还能跑动吗?”辛在汉说:“能行!”雷石柱低头沉思了一下,又对辛在汉说道:“越狱不行!我们在家和老武同志讨论过了:想办法把明理几个闹出来,但是你还不能回去,咱们将来要挤掉这个据点,非有内线工作不行!刚才我和孙生旺已谈好啦,你们俩就负责搞这工作!”辛在汉着急地说:“要是今天不跑,可就坏了!水峪镇‘红部’来了命令,叫把这里的俘虏赶明天送去,要往关外送哩!”雷石柱听说,惊得“呵”了一声,说:“明天就要走啦?”用手抓着头皮,眉毛又皱成一线,满地兜圈子。
  过了一刻,他忽然过去把辛在汉的手一抓,拉到门外,两个人头对头低声谈了一会,辛在汉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说:“这办法好是好;你们明天可千万赶早,不要误了时间呀!”雷石柱点点头回答道:“记下了!”辛在汉便转身回关帝庙去了。这边雷石柱、李有红两个,也匆匆辞了孙家父子,出的门来,飞快地回康家寨来。
  老武早等急了,一见雷石柱回来,马上就问据点的情形。雷石柱兴奋地说:“一切都办妥了,就等明天动手干!”随即把见辛在汉的情形讲了一遍。老武立刻就写信派人,通知桃花庄、望春崖的民兵分队长来,开会布置营救康明理他们。
  到第二日,汉家山据点内,把康家寨被俘的四个民兵捆到一起,驾了两匹洋马,套了一辆大车,派了十几个伪军和两个日本兵押着,顺汽车路,往水峪镇送去。
  一路,太阳很毒,热得就象在头上点了一堆火。走了不到五里路,便人困马乏,拉车的牲口背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又走了几里,约莫离村十里路光景,忽见南面山坡上,有七八个人舞着镢头在掏荒地。向前没走多远,又见北山上,也有十几个老百姓,弯着腰锄草。伪军们看见,以为是老百姓生产,并不介意,只顾往前进。押解俘虏的两个日本兵,走得又热又困,索性跳上大车,用帽檐遮住刺眼的阳光,车子一阵摇晃,便呼呼地睡着了。跟在后面的伪军,也是热得用帽檐遮住额头,只顾吆喊车夫:“快点赶路,热死人了!”
  坐在马车上的康明理孟二楞们,想着昨天辛在汉回去说的话,看看两面山上,只有些开荒锄地的人,并没有队伍的影子,心里正在暗暗焦急。猛听得南山梁上,“叭”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两面山上开荒锄地的人,从地上拿起枪来,叫喊着冲下来了。顿时心中大喜!孟二楞猛力想挣脱捆绳,怎奈浑身伤痛,挣不开。这时,睡在马车上的日本兵,迷迷糊糊听见枪响,慌忙跳下车来,指挥伪军们还击。
  两面山上,一阵“杀呀”、“冲呀”的喊声,排子枪、手榴弹,一声不断一声响起来。有几个敌人被打死了,直直地倒在路上;没有死的丢下马车没命的逃窜,恨不得一步飞出这险地!六七个吓得面无人色的伪军和一个日本鬼子,刚跑到一株柳树跟前,忽听前面有人大声喊道:“跑来了!大家不要打,捉活的!”敌人扭转身子,慌忙又往回跑。可是前边是一片开阔地,后边枪打的很急,子弹“嗤嗤嗤”的在头上乱飞。只见侧面有一条小沟,一拥便全往里钻。谁知刚进沟口,脚下“轰隆隆”接连几声巨响,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在摇摆,直直冲起浓浓一道黑烟,这六七个敌人,全炸死在沟里了。
  原来这是民兵们设下的“逼敌踏雷计”,沟里埋的是连环雷,只要踏响一颗,其余的就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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