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对外汉语中的汉字教学艺术

作者:梁文勤




  长期以来对外汉语教学界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汉字教学是外国人学习汉语的难以跨越的障碍:对于母语为拼音文字的汉语学习者而言,汉字“难读”——汉字字形不表音,“难写”——汉字笔画多、部件组合复杂,“难认”——许多字形彼此相异却又相类。比照拼音文字表音的特点,我们确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如果我们认真分析汉字特点、找到适合汉字规律的教学方法,也许可以突破“三难”。
  作为语言的书面载体,文字具有形、音、义三要素。拼音文字中,字形与字音密切结合,意义需要单独熟记;汉字表义,字形与字义结合密切,语音需要单独记诵。对于母语为拼音文字的汉语学习者而言,这种差异意味着:认读汉字时,先前在学习母语过程中建立的声音通道(形—音)失去作用,必须重新建立的视觉通道(形—义)。
  
  因此,对于母语为拼音文字的汉语学习者来说,尽管在形、音、义三者的对应关系上,确实存在着从声音通道向视觉通道的过渡;尽管在认知模式上确实存在着从线性的拼音文字到二维方块字的过渡,但是,人类对于图画表意的共识使得汉字教学有可能突破“三难”。
  那么,采用何种方式能够有效建立起视觉通道呢?
  
  一、借助“六书”分析字形
  
  现代汉字从古到今经历了字形、字音、字义等多方面的变化。“尽管如此,我们仍可在一定程度上沿用‘六书’来分析汉字的形体结构,这对于外国学生认识汉字、学习汉字是有益的。”[3][P415]
  运用“六书”分析字形是符合汉字特点的教学方法。介绍一些“六书”的知识(主要是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四种造字法),有利于成串进行汉字教学,迅速扩大学习者的识字量。比如,结合学习者的学习进度,由“木”可以扩展到“本”、“末”(学习者已学过单词:书本、周末),扩展到“休”、“林”,(学习者已学过单词:休息、树林),扩展到“柏”、“梅”(学习者已学过单词:白云、每天)等。
  
  借助篆书字形进行比较直观形象的讲解,不但能提高学习者认读汉字的兴趣,而且有助于学习者识记、辨别汉字。日—目,本—末,根—跟……尽管字形相似,但是讲清楚来龙去脉,学习者还是可以准确识别、区分的。这就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突破汉字“难认”、“难写”的藩篱。至于“难读”,由于汉字不表音,确实需要另下苦工;但是80%形声字的存在毕竟使“以少总多”成为可能——学习者的识字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完全有可能通过类推的方法较为轻松地掌握大量的汉字读音。
  
  二、通过汉字分析,开启学习者另一扇思维之门
  
  
  带领学生用“六书”分析字形,稍有积累,学生就会尝试运用“六书”的知识猜测字义或字形,尝试一种与其母语不同的新鲜的思维方式。举例来说:学生学习过由“木”到“林”到“森”的会意字字例,当我写下“淼”时,立刻就有学生猜测这个字表示“海洋”。这样自主类推的情况在学习形声字的过程中出现得更多。学生学习了单词“介绍”,看到校园里的“阶(梯教室)”,立刻询问是否是形声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读出了字音。随后,这位学生有询问“阝”(左)这一形旁的含义。我告诉他“左耳旁”表示山陵或高地,阶梯本是一级高一级的台坡;并趁热打铁地举出“阳”、“阴”两个生字为例,学生很有兴趣,增强了他们主动识字的积极性。
  思维活跃的学生不仅在识记汉字时能尝试着体验一种新的思维方式,而且还能将这种新的思维方式迁移到词义的分析上。在以往的教学过程中,我讲过“日”和“本”的本义分别是“太阳”和“根本”;结果,当我们学到“日本”这一国名时,立刻就有学生问:“‘日本’是不是指太阳升起的地方?”听到这样的询问,欣喜之情是无法言喻的:这意味着学生不但接受了视觉通道的开启,而且努力在这条陌生的通道里使用他们的智慧。
  
  三、在汉字教学中,渗透文化意识
  
  第二语言教学,其实质是跨文化教学:“学习者学习的过程实质上是跨越自己的母文化学习另一种文化的过程;教师教授的过程也是教授给学习者另一种文化的过程。”[3][P106]因此,我们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要树立一种文化意识,从文化的角度引导学习者理解汉语、亲近汉语。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字是语言的载体;我们在汉字教学中应该注重民族文化介绍:
  
  再分析“好”这个字:从篆书字形看,这个字由一个“女”、一个“子”构成,本意应该是:女人生子为好。这体现了当时对女性进行价值判断的社会标准,反映了先民们对于人丁兴旺的渴求。其后,随生产力的发展,对劳动力需求的逐步缓解,社会(男权社会)对女子的价值判断发生了变化,“好”引申为“女子容貌美丽”。把这些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文化背景告之学习者,既有利于学习者了解中国文化,也有利于他们准确掌握汉字。
  其次,在补充汉字识字量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有意识地补充典型的文化语料。为提高学习者的识字速度,我们可以根据学习者的进度适时、适度地补充一些语料。这些语料的选择不仅要考虑到生字比例以扩充学习者的识字量,还应考虑到语料的文化代表性。
  学完汉字“一”至“十”,我教了一首千家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学完了“东西南北”,我教读了汉乐府民歌《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诗歌的教读不但激活了课堂气氛,而且让学习者接触到了经典的中国文学样式:诗歌。
  在汉字教学中通过字形分析,我们不仅能教读汉字本身,在解决汉字“三难”的问题上取得进展;而且还可以为学习者开启另一扇思维之门,向学习者展示中国文化的内涵。从这个意义上说,汉字的教学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作用,“汉语言文字学是对外汉语教学的根基”。[5][P157]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徐通锵:基础语言学教程 [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2]陈梦家:中国文字学 [M] 北京:中华书局,2006
  [3]赵金铭:对外汉语教学概论 [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4]戴昭铭:文化语言学导论 [M] 北京:语文出版社,1996
  [5]陆俭明:作为第二语言的汉语本体研究 [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
  梁文勤,江苏南通高等师范学校讲师,已发表多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