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李大钊就义前后

作者:候健美











  黑云压城
  
  1926年4月,直奉鲁豫联军荷枪实弹、杀气腾腾地开进了北京。联军随即公布的治安条例里特别规定:“宣传赤化、主张共产、不分首从、一律处死刑。”
  《京报》社长邵飘萍、《社会日报》主编林白水先后遇害。400余名爱国学生上了被通缉的黑名单,受军阀掌控的宪兵团、军警和密探增加了4万余人,他们将李大钊视作北方的头号“赤敌”。
  眼下,李大钊又在哪里呢?
  李大钊当时并没有离开北京,就待在东交民巷,距离被张作霖当做大元帅府的顺承王府不远。
  自打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以后,东交民巷一直就是各国驻华使馆区和兵营的所在地。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后,段祺瑞政府严令通缉李大钊等人,说他们“假借共产学说,啸聚群众,屡肇事端”。为了躲避通缉,李大钊带着两党机关以及一家老小,搬进了苏联使馆地界儿上的俄国兵营(现在的“苏联豁子”巷以西),此后再也没有公开露面。
  
  法日使馆“举报”
  
  苏联使馆东边、隔着御河就是日本使馆。站岗的日本卫兵最早注意到苏联使馆不大对劲儿,常有中国人频繁出入。苏联使馆的西边毗邻一家法国医院,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隔壁俄国兵营的院子里半夜老有动静,有什么人深更半夜里讲话和争论,仿佛忙得顾不上休息,也不知疲倦。
  1926年夏天,躲在俄国兵营里的李大钊的确很忙。彼此,国民军与“讨赤”联军正在北京南口鏖战,同时,国民革命军从广东誓师北伐,一路战火不休,信息不畅。坚守北京的李大钊就成了连接南北革命斗争的关节点。一条条军事情报、政治情报汇聚到俄国兵营里那座小院,再秘密地分转出去。情报的正面写上些不相干的话,背面用牛奶书写,火一烤才显得出字迹。
  苏联使馆里的“动静”引起了法日使馆的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当时张作霖的安国军总司令部外交次长吴晋。这个吴晋曾经在法国炮兵工程学校留学,任过驻法国使馆参赞,是个亲法派。他很快将“苏联使馆内可能有赤色活动”的消息汇报了上去。
  东交民巷里之后就多了一些一天到晚趴活儿的“车夫”,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东交民巷西口北边的苏联使馆。
  
  叛徒供出藏身地点
  
  李大钊住在俄国兵营是许多人知道的事情。但他的具体地址30号院,只有少数领导同志才晓得。
  当时已是冬去春来。在李大钊身边、负责使馆内外联络工作的阎振山,有一天出去送信再也没有回来。送信、取报工作就由帮大家做饭、打杂的张全印肩负起来,可没过几天,张全印上街买菜的时候也失踪了。而大家还不知道,京师警察厅派出的4名暗探早已借招工之机扮成杂役混进了俄国兵营,专盯着兵营里中国人的一举一动。
  但只凭所收集到的表面情况,警察厅还不敢贸然行动。
  1927年3月的一天,警察厅里突然躁动起来。西交民巷有情况!
  警察迅速赶到,当场拘捕7人,搜出了正在分发的秘密传单。恐怖随即蔓延开去,党的6处秘密机关暴露,100多人被捕。反动军警一下来了精神,“京师警察厅”司法科长沈维翰亲自出马,连续审讯了3个昼夜,终于发现有一个叫李渤海的嫌犯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而且就在李大钊身边工作。
  李渤海是李大钊的学生。1923年,他由高君宇等人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李大钊避难后,俄国兵营内的共产党组织以及李大钊同外界的联系,多由他承担。李渤海被捕后叛变的情形,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沈维翰在接受台湾媒体采访回忆往事时,才道出多年鲜为人知的内幕。他说李渤海“经多方劝导,颇能合作,将李大钊藏匿在东交民巷苏联使馆之情报及其他共产人员名单供出”。为避免打草惊蛇,警厅悄悄释放了李渤海。除了当事人,此事再无人知晓。
  所以,李渤海在李大钊牺牲之后还当过中共北京市委主要负责人。1927年10月,他再一次被捕叛变。后来,李渤海改名黎天才,追随张学良左右。1955年,身居上海的黎天才以“叛徒、反革命”罪被捕入狱,判处无期徒刑。1981年上海市地方法院重新审理此案,改按起义投诚人员对待。此时,李渤海已死去20年。
  
  最后的脱身机会
  
  进入4月,内外情况都摸清楚了,敌人随时可能收网。但直到最后一刻,李大钊其实还有脱身机会。
  张作霖一直有个很大的顾虑:全副武装冲进去抓人,这在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历史上尚无先例,就算是打着“讨赤”的旗号,列强们能答应么?为防横生枝节,张作霖决定先派人与苏联之外的各国使馆联系。
  4月4日,直鲁联军的总参议杨度听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杨度此时是联军总参议,暗地里却帮着国民党在各军阀之间周旋。那天,杨度去北京太平湖饭店参加朋友女儿的婚宴,正好碰上了当过外交部总长的汪大燮。杨度有意无意地攀谈:“外交方面可有新闻?”汪大燮回答:“亦可说有,亦可说无。”“此话怎讲?”杨度追问。汪大燮说:“张大帅已经派我与东交民巷的外交使团打了招呼,政府要派人进入俄国兵营搜查,望各国公使谅解。”
  得知此讯,杨度找了个托辞,赶紧离席。
  汪大燮并不知道,杨度早在1922年就在孙中山家里结识了李大钊,还常常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助李大钊了解军政内幕。俄国兵营里住着李大钊,杨度是知道的。当晚,杨度就把从汪大燮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国民党北京特别支部书记胡鄂公,并传进了俄国兵营。据说,接到消息,4名革命者马上离开了俄国兵营。可惜的是,李大钊却没有走。
  王德周(追随李大钊多年,当时是党在天津的负责人)有一段回忆:“在1927年元旦,我和李先生谈,北方区办公地点需要赶快想办法,因为在帝国主义势力范围以内,去进行打倒帝国主义,是最危险的事情,应趁早迁出。当时李先生的答复是,不要太胆小了,中国军阀看帝国主义,那是无上的,东交民巷,不容许中国武装人内,是载在条约上的,哪能例外呢,他们对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绝不是问题的全部。李大钊之女李星华回忆:“那些日子里,父亲格外忙。我们注的那座院落后面,有一个僻静的小院子。父亲和他的同志们在那里生起一个小火炉,一叠叠的文件被父亲扔进熊熊的炉火中。”既然已经在销毁文件,就说明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其实,早在杨度之前,就不断有同志、学生、亲人、友人劝李大钊离开北京,也不断有人在李大钊的安排下到南方参加北伐战争:或者被派往苏联学习。李大钊却总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北京的事谁来做呢?”
  这个“事”是什么事?今天已无从知晓。与它相比,李大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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