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翟秋白被捕及就义经过

作者:宋希濂











  2005年3月25日,我在潘家园市场现代品收藏城二楼,购得一袋资料。
  这袋资料是中国革命博物馆从建馆后的1 953年至1 969年间征集的革命文物中的淘汰品。经过细心筛选,我发现了这份被俘国民党战犯宋希濂将军——瞿秋白烈士被捕及就义的当事人,对瞿秋白被捕及就义经过的回忆。
  这份资料是宋希濂1965年4月写成,是油印的,我就原文照载吧,这对于认识翟秋白作为一个革命者和作为一个文化人的伟大人格都很有价值。
  ——王金昌(《从潘家园翻出的历史》一书作者)
  
  被捕经过
  
  一九三四年十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主力部队退出江西根据地,进行了世界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长征,但仍留置了一部分力量于赣闽边区,继续从事游击,以牵制蒋军兵力。三十六师是于一九三四年十月继白衣洋岑战役后经河田进入长汀的。紧跟在三十六师后面的,为李默庵的第十师。第十师大约是十一月上旬经长汀进入瑞金。到一九三五年二月间第十师他调,汤恩伯以纵队司令的名义指挥第四、第八十九两师及另外的一个师(这个师的番号我不清楚),加上别动总队江西保安团等,到了瑞金、会昌一带。约在三月下旬或四月上旬,汤恩伯打电话通知三十六师,说有共军约七、八千人,归项英、陈毅统率,盘踞在瑞金、会昌、长汀间地区。说他奉委员长(蒋介石)命令,负责迅速肃清这股共军,他将亲自指挥驻在瑞金、会昌的部队,由西向东攻击,要三十六师派一个旅开到水口(水口在长汀南边约七八十华里)以西地区(因我当时不在长汀,所以对确切的地名记不起来)去堵击。三十六师当时辖一O六,一。八两个旅,每旅两团。一。六旅驻在河田至长汀间地区担任修路和维护交通的任务,一O八旅驻在长汀附近,当命一O八旅旅长钟彬率所部二一五团(团长刘英)、二一六团(团长得家骥)前往执行这一任务。他们到了那里没有多久,汤恩伯便从瑞金方面发动了进攻,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还有空军的帮助,逐步向赣闽边境的红军压迫,红军进行了英勇的抵抗和反击,伤亡颇大(听说毛主席的弟弟毛泽覃烈士就是在这次战役中牺牲的),由于兵力过于悬殊,在这严重关头,项、陈两将军立即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依据当时的情况推断,大约主要是分头突围,一部分通过瑞金、长汀间地区向西转移,一部分向东走,一部分向东南方向(即上杭方面)走。向东走的一部分约一干多人,被三十六师一O八旅所截击,陷入包围中经过小规模的战斗,被解除了武装,一O八旅共俘虏了红军一千三百余人。他们从俘虏的口供中得知红军的主力部队向西去了,另有一部分三百余人向上杭方面去了,在这三百多人中,有瞿秋白先生在内。钟旅长立即将此情况电报长汀三十六师师部,向贤矩根据这个情报急电报告东路军总司令蒋鼎文。当时在上杭并无正规部队,只驻有福建省政府所属的保安第十团(团长姓名,我记不起来了),蒋鼎文回电该团严密清查瞿秋白的下落。向上杭方面走的红军三百多人,均被保安第十团所截俘,内中有二十余人,经该团查明是红军干部,寄押于上杭县政府的监狱里。瞿秋白先生当时化名何其祥,说是在红军部队中做文书工作的,即在这二十多人中。听说他们所住的这所监狱,既阴暗,又潮湿,龌龊污秽,房间狭小,每间住上十多人,拥挤不堪,几乎是脚都不能伸展,吃的东西十分粗糙,而且经常不够吃,秋白先生曾对向贤矩谈过这些情形,对旧社会监狱里种种黑暗,感到无比愤慨。福建保安第十团接到蒋鼎文的电令后,一则感到他们的责任重大,一则觉得如能将瞿秋白清查出来,可以邀功邀赏,不用说,是十分卖力气来进行这一工作的。他们先将所俘红军士兵三百余人再逐一查问,证实这些人中没有疑问后,便肯定瞿秋白先生是在这二十多人中,于是进行个别审问,一次,两次……仍然没有人供认,遂使用严刑拷打和“谁说出来就释放谁”的双管齐下的办法,结果一据我听说一内中有一个人经不起革命的考验而变节了!他供出了何其祥就是瞿秋白。蒋鼎文接保安第十团查出了瞿秋白的电报后,即命该团将瞿秋白解送到长汀三十六师师部。听说该团派了一个连押送,三十六师还派了队伍到中途去接。
  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回忆,对于秋白先生被捕的日期和送到长汀的日期,始终难以明确,依当时情况推断,我想,被捕日期当为一九三五年四月上旬或中旬,送到长汀的日期,当为五月上旬或中旬。
  
  秋白先生在长汀的生活和思想情况
  
  长汀是福建省最西边的一个县,离瑞金不到一百华里,在整个赣闽边境,万山重叠,树木茂密,这些绵延的山岭中,掺杂着大大小小的一个个盆地。长汀就是在群山环抱中的一些盆地。长汀房舍不多,主要是由东到西长约两华里的一条街道,我记得好像已经没有城垣,靠在东头有一条河,河幅不宽。三十六师司令部是驻在靠四头路南的一栋民房里。这栋房子不大不小,算不上堂皇,也不怎样简陋,大约是一个中等地主所谓缙绅之家。进大门有一个小天井,靠左手边有一间厢房,这个厢房长约一丈一尺左右,宽约七、八尺,门在南面,窗子在西面,室内有一张中国式的床,安置在东边靠着墙,一张书桌安置在西边靠着窗户,一个洗面架安置在北头,还有一把木椅和一条板凳,秋白先生自到长汀那天起到他就义时止,就是住在这间屋子里。在瞿先生正对面的一间厢房,住着一个副官和几名警卫,他们负着双重任务——监视和招待。中间是堂屋,不怎么大,空无所有。进里面就是所谓正房,左右各一间,两边还有几间厢房,我和向贤矩及秘书、侍从副官卫士等住在这里。其他各处(为参谋处、副官处等)则住在所院和附近的一些民房里。
  吃的方面同师部干部的伙食完全一样,一般的,总是早晨吃稀饭盐菜豆腐干之类,午晚餐则是米饭和两菜一汤。军队里常有“打牙祭”的习惯,所以有时也有加菜。
  秋白先生工于金石,各旅团长、处长、参谋、秘书等请求刻图章者颇多,因此,使秋白先生在这一技艺上磨了不少时间。
  秋白先生每天除了刻图章或有时和人谈话以外,大部分时间便是写写感情和作诗,有时也谈谈古文和唐诗(当时在长汀,也找不到其他的书)。大约是一百张(或六十张)十行纸订成的一个本子,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瞿先生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用毛笔写了一长篇《多余的话》和一些诗词。这个本子,他托向贤矩代为寄交某人,秋白先生就义后,向贤矩交给我看,还只是粗枝大叶地看了一遍就交还他,没有认真研究,所以对于内容记不起来了。
  据秋白先生说他因健康状况不好,所以没有随红军主力部队北上,原打算转到上海去疗养,不料在上杭被捕了。他在长汀一个多月,没有生过大病,但常有些咳嗽及头晕的情形。他身躯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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