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猿与人类是如此相似

作者:〔美〕弗朗斯·德·瓦尔











  
  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灵长类动物学家之一,弗朗斯·德·瓦尔在人类及其两个最亲近的灵长类物种黑猩猩和倭猩猩之间发现了惊人的关系。他发现,人类的侵略性、权力欲望起源于黑猩猩,而人类的爱好和平、平等主义的品性则归因于倭猩猩。在《人类的猿性》一书中,德·瓦尔对黑猩猩和倭猩猩的行为有细致的描述,读起来令人吃惊,让我们似乎看到了人的影子。
  
  〔美〕弗朗斯·德·瓦尔 著
  胡飞飞张凡珊
  谭晶晶 郭锦辉译
  
  家庭中的猿性
  
  自从人类的祖先在树与树之间穿行以来,群体生活就成为人类的一个困扰。无数的政客在电视上拍胸脯竞选,肥皂剧明星一个一个地诞生,而事实说明,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权力和性欲。我们可以轻易地取笑所有的灵长类动物的行为,然而事实上,我们的猿类亲戚和我们一样,也是以权力和性欲为目的。
  除了权力和性欲之外,我们和它们还有很多的共同之处。同情和移情都是重要的品性,但是这些很少被认为是人类的生物性继承物。我们听到这样的观点,人类具有自私的基因,人类的善良只是个伪装,并且人类所表现出的道德只不过是为了装扮自己。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利益,为什么一个婴儿的哭声会引起其他婴儿的哭泣呢?我们可以确信一个新生儿不需要装饰自己。人类天生就有注意其他人的趋向,它使得我们在以后的生活中关心他人。
  在英国的特怀克劳斯动物园,当一个叫做库尼的倭黑猩猩看到一只八哥撞到围栏的玻璃时,便走过去安慰它。库尼捡起了那只晕过去的小鸟,轻轻地扶它站起来,八哥还是不能动弹,库尼就轻轻地把它抛起,但八哥只是乱拍着翅膀而无法继续飞翔。随后库尼把八哥抓在手里,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树,库尼用双脚缠绕着树干,这样它就可以用双手来握住小鸟,库尼小心翼翼地展开八哥的翅膀,一手握住一只翅膀,然后像玩飞机玩具一样,把小鸟轻轻地向外抛出。然而这只受惊的小鸟害怕自由,它停在了围栏的旁边,库尼迅速从树上爬下来,长时间地看护着这个八哥,并保护它免受一个好奇的小孩的侵扰。到了傍晚的时候,小鸟终于恢复体力,它安全地飞走了。
  移情是人类生物性遗传的一部分,但人类并没有信奉天性的习惯。当人们犯罪的时候,他们被称做“禽兽”,但是当人们救济穷人的时候,他们被称做是“有人性的”。人类习惯把后者看做是自身的特性。直到一个猿类动物救了一个人类成员,公众才开始对非人类的仁慈的可能性有所认识。1996年8月16日,在芝加哥的布鲁克菲尔德动物园,一个小男孩不慎掉进了灵长类动物的18英尺深的围栏里,一个名叫宾迪的8岁的雌性猩猩迅速反应过来,马上抱起了小男孩,并把他放到安全的地方,宾迪坐在小溪流中的一个树上,把小男孩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随后把小男孩送到动物园工作人员手中。
  一些科学家指出,人类的生物性决定,人类注定要为争夺权力而陷入到无休止的战争当中。我已经见证了足够的流血事件来说明黑猩猩的暴力倾向,但我们不应该忘了人类的另一个关系紧密的亲属,上个世纪才发现的物种倭黑猩猩是灵长类中随遇而安的一个分支,它们具有健康的性欲,天性爱好和平,它们的存在表明,人类并非只拥有一个纯粹残暴的血统。
  倭黑猩猩能够互相理解彼此的需要和愿望,并且相互帮助实现它们的目的。一个名叫琳达的倭黑猩猩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当它撅起嘴唇对琳达呜咽时,这意味着它需要琳达的看护。但是这个幼儿以前是由圣迭戈的动物园照料的,在它送回来之前,琳达的奶水已经停止很久了。然而琳达能够理解女儿的要求,它走到泉水处,用嘴装满水,然后坐在女儿旁边嘴对嘴喂女儿喝水,琳达如此这般重复了3次,直到女儿满意为止。
  如同小男孩向池塘里的鸭子扔石块一样,猿类有时也会故意造成伤害,并以此取乐。在一个实验室里的游戏中,黑猩猩会用面包屑来诱惑栅栏里的小鸡,每次当容易上当的小鸡靠近,黑猩猩就用棍子袭击它们,或者用锋利的铁丝刺它们。这个惩罚性的游戏是黑猩猩为消磨时光想出来的主意。
  猿类与人类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它们被称为“类人猿”,在拉丁语中这就是“和人一样”的意思。人类与两种性格截然相反的动物具有紧密的关系,一种是充满权力欲望和残忍的黑猩猩,另一种是爱好和平与性爱的倭黑猩猩。估计20世纪就有16亿人因为战争、屠杀和政治压迫而失去了生命——这些都归因于人性中的残酷性。
  而另一方面人类会给挨饿的人们送去食物;英勇地拯救陌生人的生命;听到他人的悲伤故事时流泪或者当邻居小孩失踪的时候一同帮助寻找。人类同样也是强烈的社会性生物,需要相互依靠并与人互动来度过健全而幸福的生活。仅次于死亡,孤独禁闭是人类最为严厉的惩罚。人类的身体和心灵都不适应孤独的生活。缺少同伴,人类就会产生绝望消沉的情绪,健康状况也会恶化。
  在亚特兰大的乔治亚州立大学的语言研究中心,一个叫做坎茨的倭黑猩猩已经被训练的能够和人类进行交流。它有惊人的英语语言的理解力,当意识到它的同伴没有经过训练,坎茨偶尔会充当老师的角色,有一次,研究人员用语言刺激一只叫做塔穆里的小倭黑猩猩,试图让塔穆里对一些简单的语言要求做出反应,但是塔穆里没有反应,坎茨坐在塔穆里的旁边,当研究人员对塔穆里说话的时候,坎茨就开始演示出话语的意义。当研究人员要求塔穆里为坎茨化妆,坎茨就拿着塔穆里的手放到他自己的下巴下面,并在下巴和胸之间挤压塔穆里的手,与此同时,坎茨凝视着塔穆里的双眼,就像人们之间的质问的眼神一样。
  坎茨能很好地理解研究人员的命令和其他动物的命令,它并不是大声叫出对于塔穆里的命令,而是试图让塔穆里理解这个命令。坎茨对于同伴缺乏知识的敏感度和在教授同伴时表现出来的善意,都表明了移情的深度。而根据现在的研究,这种移情只有在人类和猿类中才会存在。
  1978年,我在一个荷兰动物园里第一次见到了倭黑猩猩。笼子上面的标签称它们为“矮小的黑猩猩”,这意味着它们只不过是它们的著名亲戚的缩小版,而这与事实大相径庭。
  倭黑猩猩的体形优美而端庄,苗条笔直的身体,窄窄的肩膀和细细的脖子,具有钢琴家般的手和相对较小的脑袋。腿也比黑猩猩的长。当四肢行走时,黑猩猩的背部是倾斜的;倭黑猩猩由于挺拔的臀部而保持水平平衡。最为突出的是倭黑猩猩的商标发型:长长的黑发在头顶中间整齐地分开。
  倭黑猩猩是科学家最晚发现的哺乳动物之一,时间是1929年,在比利时的一个殖民地的博物馆中,发现了一个小头骨,早先认为这是一个小黑猩猩的头骨,而在检查之后发现,这个头骨的缝合之处是融合的,而在所有的哺乳动物中,这里应该都是分开的。
  我第一次看到倭黑猩猩时,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它们的敏感性,我也发现了它们令人惊奇的一些习惯。我见到了一个雄性倭黑猩猩和一个雌性倭黑猩猩在一个纸板箱上争论,它们相互追逐并击打对方,直到突然间争斗停止,它们开始做爱。这一点和黑猩猩不同,我多年研究过黑猩猩,它们决不会如此轻易地从争斗转为性爱。
  
  黑猩猩的权力之争
  
  清早,我就接到了电话通知,我最喜爱的雄黑猩猩鲁特被它的同类残杀了。猿类能够用它们锋利的牙齿造成难以置信的伤害,大多时候,它们只是用一种“欺骗性”的类似行为来彼此打闹,但是在一些情况之下,这种残杀会真的发生。
  鲁特处于一片血泊当中,头倚靠着栏杆。我轻轻地抚摸它的身体,它的呼吸非常沉重。显然当时鲁特正处于生命危险当中。它可以移动但已经失血过多,它的全身都是深深的伤口,手指和脚趾都被弄断了。后来我们还发现,甚至连身上的重要器官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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