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寰宇飘香夏奈尔

作者:钱定平











  
  夏奈尔?
  夏奈尔!
  
  生出来就是私生女
  可可·夏奈尔出生在法国西北部的索米尔地方,是一个私生女。父亲阿尔贝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杂货商,母亲让娜·德佛尔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家女。父亲是法国东边很远的塞文纳人,他和可可一家的生活模式就像游牧民族,哪里有生意做他们一家就跟到哪里。可可出生时她的父母还没有结婚,所以属于非婚生子女群体。后来,夏奈尔父母终于正式结婚,但好景不长,夏奈尔刚十二岁时,她母亲就撒手归西了。不负责任的游牧人一走了之。
  被狠心的父亲抛弃了以后的绵绵岁月,可可是在一所修道院附设的孤儿院里度过的。
  看过《简·爱》的人,对于西方19世纪的孤儿院会有一点儿印象吧?孤独、歧视、刻薄、鞭子、折磨和责骂,置换了一个孩子天经地义应该享有的点心和爱心。而这一切,却又漫长得没有尽头。法国人喜欢说,长得像没有面包的日子,对于修道院的日子可是一语双关:面包缺了又缺,而日子长之又长。
  可可比简·爱更富有反叛精神,她是逃出修道院的,当然借助了一个男人的力量,他富有,潇洒,好心热情,但也要求男人应得的报偿。
  后来,可可对于这一段痛史讳莫如深。别人要给她写传记,她都想方设法移花接木,或者躲闪掩饰过去。但是,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这一切又不可抗拒地深深埋在可可的心里,终究会以另外一番模样姿态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可可很早就独立求生存,而且成功了,这应了一句中国老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夏奈尔从小就养成了奋斗成功的因子:独立思考的顽强,寻求幸福的坚定,独自生活的底色,从来没有家庭的羁绊干扰,长辈的唠叨呵责。
  在修道院唯一值得提起的,是夏奈尔参加了那里附设的缝纫学习班。
  这以后,她,可可,孤身一个人,来到了几乎所有法国人都向往的巴黎。
  20世纪初,机械和动力的进步刚使人类脱离了愚昧一步,而剥削和贪婪的享乐却能够引人向愚昧退后十步。在纸醉金迷的华都巴黎,一个没有一技之长、乡下出来的女孩子,她能够做些什么?不错,她有着自己的尊严气概和洁白色彩,她有着特别的坚强执著和聪明机灵,但是她能够单靠这些来求生吗?恐怕很困难。夏奈尔初到巴黎,她的选择非常有限,明摆在面前的就是:枯燥乏味的针线手工,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舞台小摆设人物,还有腰缠万贯男人们的情妇……这一切,夏奈尔都做过,而且,做一样像一样,做得都有灵气、有滋味、有特色、有声有色。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小小的几世几劫。
  这样,直到夏奈尔自己在多薇开了一家小小的帽子店。
  
  多薇的小小帽子店
  多薇是法国西部海边一座小城,隔海就望见了英国。多薇帽子店开张,夏奈尔靠的是几个喜欢她的男人的力量。
  夏奈尔帽子显示了她善于扬长避短、藏拙遮羞的优异本领。
  那一年她刚30岁,她看透了世道,正像世道也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在可可小店出售的女式帽子,是用金黄色麦草编的,而周围还种着叶片儿,养着花朵儿,连环境也是一片碧绿的乡村,似乎还飘散着巴黎少有的泥土芳香。吃多了鹅肝和鱼的人,见了青菜萝卜会觉得特别新鲜可口。于是,富家娇小姐带着肥胖的伴娘扑向小店,勒紧腰肢的太太拖着大腹便便的丈夫奔向小店……笑靥迎人的店主夏奈尔“小姐”并不隐瞒什么,更不装模作样,她为自己归真返璞的事业而生。在夏奈尔小店里,小姐太太们化钱买到了一份份难得的朴素和简洁,觉得值。
  因为,服装的要诀就是一个字:新!在这以前,时髦女人所戴的帽子花里胡哨、气势逼人、结构复杂,那上面可以种树养花;特别堂皇矫饰点儿的,还能够养上一大群唧唧喳喳鸣叫的鸟儿。夏奈尔使用金黄色茅草编成的帽子,上面缀着几朵鲜嫩欲滴的花儿,好像头上就顶着金黄麦浪,浮着一片春光。新!
  难得的新啊!
  时装是第二步跳棋
  夏奈尔从帽子出发,眼睛开始沿着女人身体移动。解决了头上的覆盖,下面就是包扎女人上身的时装了。
  
  邦洛伊德老人经常在耳边梦里提醒她的纤细神经。那一段熬贫穷、受白眼的童年,剪不断理还乱。于是,她对于高高在上的资产者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她不愿被看做堕落成了资产者的宠物,但是,她的产品只有资产者来买。
  夏奈尔产品为高档次资产者欣赏购买,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花花蛋糕的夹层。夏奈尔做了光芒闪耀的明星,可她自己永远不是一位贵夫人。
  对于传统的高级面料和剪裁,夏奈尔一直反感,到了晚年一如既往。在西方,锦缎上再织上浮雕似的花样是上品。穿这玩意儿的,从前只有王公贵族,和“醉心贵族的小市民”,夏奈尔那时则大多是暴发户趋之若狂。暴发户英文是Upstart,意思是“向上突然一跃”;读起来也好听:“阿司大”。这个词在文艺复兴时期就进入了英文,但是偏又带有粗俗无礼、素质低下的意思,太老实地反映了事物的本质,为暴发户本身所不喜欢。唯有法文的暴发户Parvenue,谐音好像“吧富女”,那才纯粹得字正腔圆,口吐耳听的双方都相得益彰、舒畅顺当!
  可是,夏奈尔不喜欢Parvenue和好好锦缎上再织上浮雕。老年夏奈尔有一次还讽刺说,你看,那边那位太太穿着浮花织锦,一坐下去就活像是一把椅子。因为,浮花织锦正可以用来做椅子垫。目前上海所谓“欧陆风情”甚嚣尘上,从房地产一直窜进了饭馆,我不知道有几位“老总”是真正领略过什么“欧陆风情”的。有这么一家饭店,就摆满了这种浮花织锦椅子,而且莫名其妙冠以“路易十四”。如果真正“欧陆”来的夏奈尔来到这家一看,满堂坐着肥胖而没体型的“夫人太太”,她一定饭也不吃掉头而去!
  夏奈尔当然也生活在生命的悖论当中,不过,她一心只想博得欣赏她的那一部分顾客的情趣欢心,拽动属于她的那一大块时尚风流。
  夏奈尔是法国姑娘,她理想的风格却是英国高等绅士的恬淡雅致。
  话说回来,夏奈尔做小姑娘时曾经同一个英国贵家公子燕好双栖,从英国式的冒辟疆、侯方域们那里,夏奈尔学到了英国式的言简意赅、克制从容和乡村情怀。这女人后来更把这些都一股脑儿翻译成了夏奈尔密码,在她的产品里深深地播种下去,又在广大顾客群中收获累累果实,同时,还在自己的法国心灵里收获异国风情的成就感。
  夏奈尔1916年到巴黎闯荡,她的时装业兴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1918年),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1939年)的二十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对于法国等等来说是真正的胜利,而这之后的二十年相对平静,在这片阳光雨露当中,“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夏奈尔的时装开始风靡欧洲:夏奈尔小黑连衣裙、小女裤等开始占据巴黎,进攻伦敦和袭击纽约,这一切都从她那神秘的裁缝铺子走向世界……评论家惊呼,这是黑压压一片“黑彩幻化”。
  夏奈尔说过一句话:“风格就是我!”法国文人和博物学家布封说的名言是“风格即本人”。夏奈尔比这位男性前辈要率真直露得多。夏奈尔讲的“服装设计大师心中总藏有一片未来”,也就是这个意思。上面这两点,风格和未来,夏奈尔是一辈子身体力行的。
  她的服装风格就是她个性的直接翻译,语言材料是布料和扣子等等。直截了当才是夏奈尔,她排斥和蔑视一切中介成分,像机械化、程序化设计,像先在画图纸上打下姿态优美的草稿,这些她都斥为“画室时装”。夏奈尔从来不打草稿素描什么的,她永远在模特儿身上直接设计、测量、剪裁、修改、思考,直到完工,不打个盹儿就送到工厂去。做夏奈尔的模特儿是一份高强度的累活,但也可能就是这姑娘一生荣耀的起点。夏奈尔永远不设计走不到街上的那种服装,走不出店门还叫什么衣服?她还经常自己洋洋自得地试穿,招摇过市,而把品头论足、模仿妒忌等等一股脑儿全让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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