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老板长乐

作者:陈鲁豫











  
  在我们凤凰,你基本上可以从一个人的身高“体重”身材规模判断出他在公司的地位。凡是瘦骨嶙峋的,不外乎前台Amy、秘书Lily和司机小D之类。反之,海拔高,吨位大的,至少也是个部门经理。
  以我为例,身高1.63m-1.64m(高兴时1.64m),体重则常年徘徊在43kg-45kg之间,严重低于正常标准。于是,你尽可以得出结论:我在凤凰的大舞台上,充其量不过是匪兵甲一名。
  同理可推,如果你在凤凰会馆的走廊上看到一位肤色黝黑、身如铁塔、面似弥勒佛的男子(请想象弥勒佛晒黑后戴金丝边眼镜的样子),你尽可大胆迎上去问他:
  “请问,您身高l米8,体重100公斤吧?”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只管握住他宽大绵厚的双手,叫一声:
  “老板,我可见到您了!”
  放心,你一定不会认错人,他就是我的老板——凤凰卫视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行政总裁刘长乐太平绅士。
  
  刘老板,像山一样立在我面前
  我和老板第一次见面是在1996年3月初。
  我在绿草如茵、花木扶疏的北京紫金宾馆见到了老板。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块头是谁。当有人介绍“这就是鲁豫,这是老板”时,我面露矜持的皮笑肉不笑,优雅地伸出右手,以仿佛三天水米未进的有气无力,轻轻地握了握老板爽快伸出的大手。
  他,衣着考究但不张扬,一尘不染的黑皮鞋、黑色西装长裤、挺括的白衬衫,不穿外套,不打领带,只在左胸口袋的上方不经意地绣着“长乐”两个字。体重大概是我的两倍多,像座山一样立在我的面前,脸上始终保持祥和的微笑,身上散发出极强的磁场和不容质疑的权威。
  就这样,他成了我的老板。
  写自己的老板是需要勇气和技巧的。不敢写他不好(我的工资是他发的),也不敢写他太好(怕读者骂我谄媚)。所以,在2003年出版的《心相约》里,我干脆吝啬笔墨,对他点到为止。
  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
  “鲁豫,我们一起从旧金山开车去洛杉矶的经历多有意思,你可以写一写。”
  写就写,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老板爱吃也会吃。这一点,从他的身材就可以看出来。
  我从没问过他有多重。只是某年公司在北京郊区一所度假酒店开凤凰年终总结大会,老板曾在发言时把大手向空中一挥,掷地有声地说:“我已经把体重控制在200斤以内了!”顿时会场掌声雷动。不了解情况的人,会以为第十一个五年计划提前实现了呢。
  老板的母亲今年八十多岁了。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永远担心孩子在外面挨饿受冻。每次老板回家,老太太总坚持亲自下厨督促保姆烧出一桌子的饭菜。据老板的女儿点点说,通常主食就有五六种,米饭、面条、包子、烙饼应有尽有(这让我想起郭德刚的相声,烙饼卷面条就着米饭吃。)老板怕老太太辛苦,常常突然袭击,事先不打招呼,并且刻意错过饭点回家。
  一天午饭过后,老板出现在母亲面前。老人大喜过望,执意要去厨房做饭。老板拗不过她,只好随口说:
  “那就下碗面条吧。”
  “光吃面条哪有营养?”老太太怜惜地看着儿子,“你看你瘦得,肚子也没了,脸都凹进去了。我给你在面里打两个鸡蛋吧。”
  “好,就吃鸡蛋挂面!”老板一口答应,心里的算盘是两个鸡蛋量不大,做起来也简单。
  老人二话不说,往锅里打了一堆鸡蛋。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满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面条摆在面前,摸摸已经吃过午饭的肚子,抬头为难地看着母亲,却见老人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哎,你看把我娃儿饿的。瘦成什么样子了?”
  老板后来回忆说,他当时哭笑不得,只有闷头吞下满满一盆鸡蛋面。
  和我有一拼啊!
  
  
  老板驾车我们坐
  我最喜欢和老板一起出差,无论去哪儿,美国、加拿大、马来西亚、俄罗斯、肯尼亚……只要跟着他,总有享不尽的口福。我们在旧金山吃螃蟹,在温哥华吃正宗的川菜,在吉隆坡的大排档吃肉骨茶,在蒙巴萨的海边享用法式大餐(还是英式的?)。当然,我们出差也不光是吃吃喝喝的。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
  话说2001年1月1日,我和文涛随老板、院长赴旧金山参加凤凰美洲台开台仪式。按计划,活动结束后,2日我们一行人参观著名的斯坦福大学,当晚飞LA,三日在我们下榻的酒店还有一场晚宴。不料,2日傍晚天气突变,漫天大雪使旧金山和LA两地的机场全部被迫关闭。当时,我们正坐在一辆超长卡迪拉克车上在斯坦福的校园里转悠呢。车厢里一片漆黑,只有缀在头顶车棚上的一串串小灯泡发出幽蓝色的光。文涛端着半杯威士忌,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那场面,真有些豪门恩怨的味道。
  “鲁豫,文涛,你们俩会开车吗?”老板问道。
  “不会!”我和文涛理直气壮。
  “那,这样!”老板沉吟片刻,“这辆老爷车赶紧退了,租辆适合跑长途的,我和院长两个人轮流开。几个小时就到LA了。”
  Hertz车行里的人望着眼前这几个中国人,都有点蒙,想必他们从没见过坐超长卡迪拉克豪华车来租车的,这让我内心很是孩子气的得意了一下。
  终于,我们换了一辆Dodge三排座的车,老板开车,院长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上,我和老板秘书段敏坐在第二排,文涛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副天塌下来你们顶着的架势,上路不久,竟然在后排睡着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什么时候空中开始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我兴奋得像个孩子,一直不肯系上安全带老老实实坐好。
  老板神情专注地开着车,颇有几分专业司机的风采。这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
  布什的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觉得手心痒痒的,于是命令司机停车。总统有令,司机哪敢不从,于是乖乖地挪到了驾驶员旁边的位子上。而布什则潇洒地一踩油门绝尘而去,一路上超速、闯红灯,直看得人心惊肉跳。终于,布什的车被警察拦了下来。
  “您的驾照!”警察冲缓缓摇下车窗的司机望了一眼,就一下子呆住了。幸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上司打来的,询问被他截下的车上坐着谁。按车号看来,应该是白宫开出来的。
  “报告长官,车上坐着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反正总统先生是他的司机。”
  这恐怕属于猫扑网上的冷笑话,不好笑,但够荒诞,而且,符合眼下的场景。
  雪花越下越大,一大团一大团地扑到车窗上,雨刷器开到最快拼了命似地刷也跟不上。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紧张。
  老板的电话第101次响起,还是段敏接的。这一次是LA的同事打来的,通报最新路况。很不幸,我们正飞奔而去的沿海高速路因天气原因关闭了。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多花一倍的时间绕道而行。
  “院长,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呆会好替我。”老板的整个上身几乎趴在了方向盘上,脸尽可能地贴近车窗,即便如此,前方的景象仍是一片模糊。
  我坐在老板身后,双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椅背,两眼一眨不眨。
  
  如来佛像,老板造型
  整条公路上好像只跑着我们这一辆车,前后左右,目光所及,只看到狂风卷着雪片直直地迎面扑来,即便坐在车里,我仍不由自主地把头往老板身后躲了又躲。
  文涛沉沉地睡着。要不是急着赶路,我一定请老板绕道墨西哥边境把他卖了。可再一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好吃懒做,长得谈不上性感,还不会外语,恐怕也卖不出个好价钱,也就算了。
  院长系着安全带,椅背向后放,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右手却始终紧紧地攥着车门上方的扶手。
  老板还是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两眼直直地望向前方。我和段敏都大睁着眼睛,两手捉住前座,不停地四下张望。
  渐渐地风雪小了,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开始有了轮廓。前方有个麦当劳,金黄色的M标记在寂静的雪夜显得格外醒目。
  “老板,要不停车歇会儿吧,我去麦当劳买点吃的。大家晚上都没吃东西。”段敏探身在老板耳畔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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