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我很丑,也不温柔

作者:范 用











  自嘲
  自嘲 我很丑。也不温柔。
   一本正经,鬼都不相信。
   谨防上当,跟着感觉走。
   十足胡涂虫,左右拎勿清。
   曾经深爱过,曾经无奈过。
   谁能告诉我,什么是什么。
  
  戈宝权 个子不高,精明能干,爱书如命。他的藏书不亚于一个小型图书馆,而且颇多善本。每次去看望他,只听到他的声音,而不见其人。因为他完全被书柜给包围了。他是书的奴仆,又是书的主人。
  
  汪曾祺 往来多白丁,绕墙排酒瓮。
  汪曾祺 朋自远方来,顷刻肴馔供。
  汪曾祺 偶遇阴雨天,翻书温旧梦。
  汪曾祺 剪剪又贴贴,搬搬又弄弄。
  汪曾祺 非止为消遣,无用也是用。
  
  黄苗子 书中沉醉心常乐,床上纠缠耳不闻〔注〕。
  一事未曾夸耀过,祖宗原是范希文。
  (注:范用尝有“我这个领导不管床上事”的高论。)
  
  名字的故事(之一)
  “文革”期间,在一次批斗中我“光荣负伤”,打断了肋骨。到医院求治,坐在候诊室,听到护士小姐大声叫“饭桶”,没有人答应,于是再叫,我猛然省悟,可能护士小姐把“用”字看成“同”字,连忙大声答应:“有!”全屋的人都瞪大眼睛瞧我,嗨!这个人什么名儿不能起,起这么个德性名字,真是饭桶!
  
  名字的故事(之二)
  也是在“文革”期间,革命小将勒令我交代用过哪些狗名。我竹筒倒豆子,详细交代,连小名也交代出,不料挨了革命小将一顿训斥:“谁要你交代鸡巴小名!”怎么,小名竟是这玩意儿?大惑不解。
  我的小笑话
  有个小笑话,不是编造的,是关于我自己的笑活。小时候,五六岁吧,看人家收到寄来的信,我也很想收到一封,于是找了个信封,在上面歪歪倒倒写上“伏星收”(伏星是我的小名),不知道要写地址,“柴炭巷”三个字我也不会写,从人家信封上撕张用过的邮票贴上,偷偷扔进信筒。邮局就在我家住的那条街上,是个很小很小的邮局,只有一个办事的先生,他认得我,晓得我的名字。信寄走以后,等啊等啊,不见寄回来。我天天到邮局去张望,被坐在柜台里面的那位先生看见,他笑眯眯地问我:“你是来拿信的吧?”我一下子好难为情。赶紧溜走。你说好笑吧?
  后来,等到上学了,就有同学寄信给我,虽然都在一个城市里,也要通信,还在信上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胜想念”。学大人的口气。我的一位小学老师,每个星期给我一封长信,告诉我许多事情许多道理,介绍我看好书,让我知道:写信不仅为告诉对方什么事什么想法,还寄去友情,寄去温暖。
  听说现在北京中学生二成不会写信,有的信封上写:“爸爸收”,我就想起小时候的故事。
  
  读贺友直
  去夏盛暑,贺友直作《自得图》寄我。图中老朽范用,袒胸赤膊,活脱一个北京“膀爷”,手拈花生米,边喝老酒边看书。大概看的是有趣的闲书,神情贯注。
  此为贺兄第四次赠画。上一次画的《干杯不多》,范用与徐淦喝得醉醺醺,酒甏打翻在地。
  再早些时,画范用赶时髦“下海”卖文卖画,摆地摊卖旧书(标价每斤二毛)。
  另有一幅《五柳安居图》,画范用告老还乡享清福,像煞有介事,纯为浪漫主义手法。
  秀才人情画一张,以见情谊,贺兄待我厚矣!
  
  (摘自《我很丑,也不温柔:漫画范用》,三联书店2006年4月版,定价:1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