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长篇小说《一个女人的史诗》梗概

作者:严歌苓











  □ 严歌苓 原著 ■朱莹 缩写并点评
  
  这是一座位于长江、淮河之间的小城,永远勃发着脏兮兮的活力,永远富足不起来,也永远有的吃,有的喝,有它自己一套藏污纳垢、生生不息的道理。
  15岁少女田苏菲在街沿上走,白衣黑裙地走得轻盈跳跃。这座小城里身怀绝技的人特多,一城人不见谁干正事,却不缺吃不缺喝,稍一研究就会明白,来路不正的各种收入到处都是,拍花子就是一种行当。前几天一个女生瞅中了田苏菲的毛衣,走上前去夸赞几句,小菲就脱下来借给那人穿,转眼连衣服带人都没影了。
  田苏菲的一生都是这样:一颗好心,满脑糊涂。田苏菲的皮肤给母亲揍得差不多熟了,现在母亲的笤帚苗又吹起哨来,小菲不恨自己大意,只恨这座没出息的小城,专出这些低贱之辈,不就是一件毛衣吗?也得花言巧语骗去,多贱!
  还是革命好,革命一了百了。一天夜里,女伴伍善贞从家里偷了金砖邀田苏菲一块去革命,没多想小菲便和伍善贞一道离家出走革命去了。
  三十岁上守寡的小菲母亲是靠家底子过活的,处事精明,言辞犀利,过日子很了不起。小菲想起这些就心里如针扎,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赶了两天两夜,她俩和其他“革命同志”来到山下的一个部队驻点,小菲进了文工团,她不怕羞,一上舞台就“戏来疯”,连都汉旅长这个沙场上得意的男人也被她演的喜儿迷住了,在都汉的推崇下,小菲成了全市公认的好演员。经过关于吴大姐之死的政见之争,小菲一夜之间长成了大姑娘,她明白了革命是残酷的,不能再没心没肺,供人取乐,成天傻笑了。
  旅部机要室里,小菲遇到一位年轻俊雅的干事,顿时为他的风度和才华迷倒。人们告诉她这是敌占区来的老地下党,叫欧阳萸,年少时因执着于革命被逐出了家门。为了让欧阳萸收到一封字体优美充满雅词的求爱信,小菲背起了字典,还偷偷给他洗被单,可是有众多追求者的欧阳萸,对她却总是若即若离的。
  革命胜利,部队进城了,小菲又见到了母亲,不过是都汉派人提着糕点上门把母亲请来的。原来都汉虽然打了一辈子光棍,倒挺懂嫁娶方面的进攻战略,他和母亲结成盟军发起进攻,小菲再犟也不行。小菲向欧阳萸求助,他要小菲做“独立思考的女性”,不让别人安排自己的命运。小菲决定造旅长的反,做第四亿零一个“独立女性”。
  小菲怀孕了,母亲第一个发现这事,打骂过后催小菲赶紧和孩子的爸结婚。小菲找到了欧阳萸,他告诉小菲自己爱上了一个省城女子,两人的家庭背景、个人趣味很接近,将与之结合。小菲说怀了他的孩子,两人当晚打了结婚报告。婚礼那天,欧阳萸一个人在洞房外面抽烟,小菲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忍住了,她知道他在跟他心里一大堆斩不断的东西告别,包括那个神秘的初恋情人。婚后欧阳萸似乎要把小菲幻变成另一个女性。
  纪律处分让欧阳萸从部队转业,到省文化局当副局长。孩子生下来了,是女儿,取名叫欧阳雪。
  老实巴交的三子,在五反运动中被打成“老虎”,求欧阳萸替他走走门路申冤。欧阳萸和小菲一起找省长夫人方大姐说情,方大姐反而怪他们不识时务,谈话中小菲突然意识到方大姐多年来一直暗恋着欧阳萸,他们年少时一同为革命出生入死,情如暖灰。绝望的三子从中苏友谊大厦上跳了下来,第二天人们照样过日子,照样调侃、杀价,三子却永远也没了。
  文工团到外地巡回演出,小菲隔两天就写信给欧阳萸,但要个把月才能收到一封回信。经过都汉的部队驻地,小菲一阵出神,便忘光了台词,事后团长大骂小菲是脑膜炎后遗症。
  团里招募演员,来了一位名叫孙百合的女学生,演技极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聪慧与脱俗,虽然她因为家庭问题没被录取,但一种可怕的直觉,让小菲猜测孙百合会不会就是欧阳萸当年爱的那个人,她把这个带着刺痛感的谜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四个月的演出结束了,小菲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一阵陌生感让她下意识地侦察起家里陌生女人的蛛丝马迹。一位年轻女诗人引起了小菲的注意,嫉妒在她心里暗暗滋生。借周末舞会,小菲大胆展示了一番自己的青春美貌,希望也引起丈夫的嫉妒和欣赏,可欧阳萸似乎不为所动。欧阳萸承认自己和女诗人有婚外情,夫妻间的争吵升级,小菲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有母亲的影子。哭归哭,骂归骂,那个晚上他们狂热交欢,像是以肉体来推翻所有猜忌、辩驳。
  小菲带着女儿去上海见到了欧阳萸的父母,这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老爷子老太太都曾留学国外,欧阳雪第一次流露出欧阳家人的独特性格。
  “反右”轰轰烈烈地掀起,在方大姐的袒护下,欧阳萸被调任艺术学院副院长。食品开始紧缺,欧阳萸带领学院去农村救灾,每回从乡下回来都要消瘦一圈,小菲想他肯定是又有了女人。痛苦中的小菲得到了大男孩陈益群的情感慰藉。
  欧阳萸被人从乡下送回来时,已是面目全非,饥饿、劳累、肝昏迷几乎把这个男人摧垮,小菲为自己当初的猜忌后悔不迭。婚外恋暴露后,小菲去求伍善贞的丈夫老刘宽大处理,在伍善贞夫妇的数落中,十一岁的欧阳雪突然挺身而出激烈反驳,这个孩子既见证着父母的婚姻,又审视着小菲的命运,小菲对这个有着欧阳家血脉的女儿永远好奇。
  欧阳萸爱上了省长的侄女蒙蒙,又是欧阳雪让伤心欲绝的小菲心情好转。小菲到野外钓蛤蟆,给欧阳萸滋补身体。一天,她收到一大箱子食品,是军区副司令都汉寄来的。
  欧阳萸在小菲和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康复,家里常常高朋满座,为筹备饭菜,小菲和母亲几乎倾家荡产,但只要丈夫开心,小菲做什么也心甘情愿。直到有一天,女儿欧阳雪告诉她,其实父亲从来没有开心过,小菲恍然大悟: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理解欧阳萸,那位他一直在寻找的与他心领神会的恋人,阴差阳错地诞生在欧阳雪身上了。
  小菲的大事年鉴中把“文革”的开始,标记为欧阳萸父亲的移居。欧阳萸的姐姐自杀了,家里瞒着老爷子送他来和儿子住。为了不让欧阳萸在批斗中挨打,小菲常常冲上台去发表革命演说,免不了也要挨上几皮带。孙百合也被押到了台上,罪名是“破鞋”。与老刘断绝了夫妻关系的伍善贞和新的造反派团长陈益群,劝小菲与欧阳萸划清界线。小菲仍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把劲头都攒在过日子上。团里撤消了她的演出机会,改派她当锅炉工烧开水。
  欧阳雪和一位画家的儿子陷入了情网,听说那是一个北京在逃分子,欧阳雪被拘留等候处分,小菲只有找都汉求情。都汉大手一挥,将欧阳雪送到部队参军去了。新年里老爷子无疾而终。小菲在一家小食铺里又见到了孙百合,她已经和那个年代一起疯了。小菲把这一幕告诉欧阳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小菲。
  春天,欧阳萸从农场回家接受监督改造,隔三差五就有工宣队师傅上门吃饭聊天。小菲母亲总能变戏法似地做出拿得上桌的菜,小菲很是奇怪凭她给母亲的一点钱怎么够这样大的开销。一个工人找欧阳萸修改剧本,许诺替老欧请求恢复薪水。到了初夏,恢复工资的事仍然遥遥无期,母亲在忿忿中倒在锅灶旁,和在世一样,她去得爽气利索。追悼会后,小伍妈妈拿给小菲几张借条,原来一生要强的母亲从两年前开始向伍老板娘借贷。小菲向都汉借钱还清了债务,陈益群要小菲出演沙奶奶,每月又多了几块钱的伙食补助。欧阳萸的工资终于恢复了。
  欧阳雪突然回来了,小菲既惊喜又疑虑,来人告诉小菲欧阳雪是因为偷听敌台,被部队拘留后逃回来的,一周内不回去要以军法处置。没有办法,只好再去找都汉,都汉诉说了一番当年旧情之后,以复员记过的方式饶了欧阳雪,小菲喜极而泣。
  孙百合病好了之后,做了个不拒绝爱情的独身主义者,四人帮垮台的第二天,小菲请都汉夫妇、伍善贞、孙百合到家里做客,大家都在为这些年来跌宕起伏的世事感喟,小菲却一直在注意欧阳萸看孙百合的眼神,阵阵醋意又发作了。团里要参加全国话剧汇演,小菲说服了新团长,精神饱满地排演起女一号,不为别的,就冲孙百合,她要以辉煌的舞台成绩,击败那个天使般的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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