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一切都是因为“爱”

作者:赵健伟











  
  “爱”与“溺爱”,一字之差,实际上它们的区别就在于,用理性的方式去爱是真正的爱,而完全用情感的爱去爱就是溺爱。用理性去爱,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如何去正确地实现你的爱,如果仅仅用情感去爱,那么你就只能在溺爱中迷失方向。
  
  形形色色的“家庭三陪”
  
  在麦当劳或肯德基餐厅的一隅,一个男孩或女孩正在贪婪地吃着汉堡包或者啃着鸡大腿。小孩子聚精会神旁若无人。就在一旁,一位母亲或者父亲在默默地坐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面带疲惫的幸福,在这儿我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陪吃。
  在每天早、中、晚的三个时辰,在中国的几乎每一个城市里,都在上演着像当年八路军进出城时的热烈相迎和相送的盛大场面。无论是寒风肆虐的冬天还是酷暑难当的夏天。这用不着像当年上山下乡时的全民动员,每个人都是自告奋勇的:一个个掉了门牙的老人拉着一个个还没长出门牙的小孩之手;一个个步履匆匆尚未睡醒的男人或女人驮着自己一个个依然睡眼惺忪的孩子;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现代远征军(保姆)紧抓着一个个小主人衣服的一角。无论他们是谁,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护送和相迎这些小祖宗们光荣而去凯旋而归,尽管这种征程往往只有几十米最多几百米,但是,这已经成为中国现代都市的一大景观了。我姑且把它叫做“陪行”吧。
  夜晚,窗门紧闭。台灯下孩子们匍匐在写字台前“奋笔疾书”,父母在一旁坐着,或是举头望明月(监视),或是低头思故乡(瞌睡)。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三陪”的另一角色:陪读。
  周末,是人类发明的一种放松身心的法定时段,是人类留给自己生命难得的自然喘息。西方人把周末视为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天赐良机,在郊外的金色池塘边,在大自然壮丽的景色中彻底地把精神放逐:
  我光着膀子我迎着风雪
  跑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
  别拦着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这是崔健一首歌中的歌词。只有精神彻底地放逐,人的生命才会有长久的勃然生机,而一切有创造性的思维闪现,都须以精神的自由勃发为前提。
  然而我们又是一种什么状况呢?每个周末,你都可以看到无数的父母驮着自己的孩子奔赴各种战场:钢琴班、提琴班、舞蹈班、书法班、围棋班、英语班、作文班等等等等。教室里,孩子们继续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劳作,本应放松的精神在被逼无奈的劳作中感觉全无,而每一个机械的动作后面飘荡着孩子们天性中对大自然的梦游。而父母们呢,却在学校门口吮吸着污浊空气的同时,幻想着从孩子的琴声中飘出帕尔曼式的悠扬与激情。这就叫做:陪练。
  如今中国有一个奇观,那就是每年各大学开学的时候,你都会看到一群比自己父母都长得高大的“大男孩”、“小姑娘”们像残废一样伫立在一边,而他们的父母却四处为其办理着各种入学手续。这些父母就像仆人一样伺候着他们的主人,而这些主人们却还不时地板着脸,嫌弃着他们动作已经不太利索的父母们。天哪!这是一种什么情景啊?身强力壮的人像废物一样却以主人的姿态傲视其母,而已经操劳一生的父母却像仆人一样继续为其早已成人的子女疲于奔命。我不知道应该把这种现象称之为什么,这种“中国特色”实在是让人厌恶。如果从进化论来看的话,那么我宁可把这种现象称之为:人类物性功能的全线委顿。
  不久前在上海卫视中看到,儿子在外面杀了人,做父母的不仅不劝其自首,相反竭力为其掩盖罪行销毁罪证并为其开脱,千方百计地阻挠公安机关的侦破工作。当然结果是人仰马翻,被公安机关双双抓进监狱。当这位母亲痛哭流涕地进行忏悔时,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了。或许是当一个人生命行将结束时,其言亦善。然而人为什么一定要到生命辞世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呢?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是这样说的:从前有一个杀人犯,在他即将走向刑场的时候,他向法官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见他母亲最后一面,法官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他的母亲被带到了儿子面前。面对悲痛欲绝的母亲,儿子向其母提出了最后的请求:妈妈,我能不能再吃您最后一口奶?欲哭无泪的老母默然地点点头。随后是一声惨叫,只见这位母亲的奶头被其儿子咬了下来。接着儿子说道:妈,你为什么从小不好好地教育我,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溺爱,导致我今天无法无天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你要对我的死负责!母亲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欲辩无词。
  这又叫什么呢?就把它称之为“陪葬”吧。
  好了,够了吧!从“陪吃”到“陪读”到“陪练”直至最后的“陪葬”。这一切现代悲喜剧的产生都是由我们的父母所引发出来的。而这全部的起因居然都是因为“爱”。
  
  自然生存法则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坚信这一点了,即人类正随着所谓文明的昌盛以及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而越来越失去了人原本作为一种动物的“原物性”即“天性”。而人的思维能力也随着消费时代的日益繁荣而越来越变得从众而迟钝。大学毕业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证明他是否比别人多掌握了一些技能而全然不代表他的思维水平有多高。我们这个社会已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引向了一种“痴呆化”的生存状态。不信你看:我们每一个家庭都在为子女的教育而烦恼;我们绝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筋疲力尽的;我们几乎每一个家庭的生活核心都是以孩子为中心的;我们没有几个父母会去想一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培养孩子才能使其健康而快乐地成长;我们有多少父母真正懂得人在“原物性”中的“大爱”应该是以什么方式来体现的?说真的,我们只知道“小爱”,我们只懂得用很多辛劳甚至苦难来营造一种实际上的“假爱”。我们从小就把一个生命人为地关在笼子里而不让其羽翼丰满,十几年后又将一个缺乏真正生存能力的人残暴地推向社会。可悲的是,我们心中却始终充满了爱。
  记得二十多年前看过日本的一部电影叫做《狐狸的故事》,其内容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看的时候我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些老狐狸对小狐狸如此不近情理。当那些小狐狸还娇滴滴地在老狐狸身边撒娇的时候,那些身为父母的老狐狸却无情地把它们从家中赶走。至今我还记得:那些被老狐狸咬伤并被赶走的小狐狸眼中充满着忧伤和委屈,然而老狐狸则是义无反顾般地坚决和果断。
  后来我才慢慢懂得: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去生存, 那么你就将被大自然无情地淘汰。如果你在父母身边永远有所依靠,那么当你有朝一日独立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将无所适从。
  1996年的时候,我住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附近的一幢楼里,当时房东临走时给我留下了一对鹦鹉。从未养过鸟的我自然感觉很新奇。此后我每天给这两只鹦鹉喂食,关系一直维持得不错。我让它们在那间10平米的阳台里自由地飞翔,而每到喂食或天色黯淡的时候,鸟夫妻俩就会乖乖地飞回它们的小窝。然而不久,我发现它们竟然孵出了四只小鹦鹉,这下让我兴奋不已。此后每天,我看着那只雌性的老鹦鹉进进出出于那个小窝,精心喂养着那四个小生命。那种温情与呵护;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是丝毫不亚于人类的。渐渐地,小鹦鹉长大了,那个面积不大的小窝显然是显得有些拥挤了。这时我突然发现,那个雌性的老鹦鹉每天似乎都在赶那几只小鹦鹉出窝,而那些鸟孩子们显然是不愿意出来。就这样,这种局面大约维持了一星期,后来情况就出现了急剧的变化,只见那只老鹦鹉急了,它开始发疯似地把那几只小鹦鹉从窝里赶了出来,而且不许它们再进去。在随后的几天里,状况更是糟糕,老鹦鹉开始不停地咬着小鹦鹉,似乎是要把它们赶出笼子。我见状没有办法,只能在笼子里插进一块板以把它们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分开。可是那只老鹦鹉仿佛依然不干,它只要逮着机会就会狠命地咬住小鹦鹉的任何部位而不放,直到鲜血淋淋。当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拿了一根筷子去打那只老鹦鹉。只见老鹦鹉满嘴鸟毛怒视着我,仿佛一脸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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