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王石爱恨缠绵感受登山

作者:陆新之











  
  “珠峰大本营驻扎着各个国家的登山队,就像一个国际村。在珠峰大本营所见到的外国登山者,多是业余的,他们有自己的职业,像金融家、医生、律师、教师等,对他们来说,登山只是一种业余爱好和乐趣。令人称奇的是,一些登山队还把登珠峰和滑雪、飞行伞运动结合起来。我亲眼见到身着飞行服的英格兰登山队队员在大本营上空操纵彩色飞行伞翱翔……从西藏回来后,我的兴趣点又发展到飞伞滑雪。”
  这是1997年王石第一次到达珠峰大本营时候的感触。
  其实王石登珠峰的念头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实际上,当他第一次去西藏,见到珠峰的时候,除了想跪下来之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登到珠峰的峰顶去。王石登山的缘由,也许和很多人想像的很不一样。
  1995年,平素生龙活虎的王石突然发现左腿剧痛,晚上有时候要吃止疼片,不然半夜都会被痛醒。后来照核磁共振,照CT,发现腰椎的第四、第五节之间有个血管瘤,正是这个瘤子压迫神经造成的左腿疼痛。
  当时王石就问医生:“我还能不能踢足球?”
  医生说:“还踢足球?!你现在最好即刻卧床不起,你随时可能下肢瘫痪,如果这个血管瘤破裂,损坏神经你会瘫痪的。”
  王石对深圳的医疗水平还不是很放心,于是去广州重新做了一次检查。神经科的检查结果和深圳的一样,医生建议立即开刀。而骨科医生的意见说不一定要开刀,说这个可能只是一个脂肪瘤,如果这个瘤能够保持不生长、不变形的话,就没有必要开刀。现在的疼痛有可能是因为某些运动引起的。
  王石选择了相信骨科的诊断结果,但是骨科医生也提醒他,如果这个瘤恶化或者变形,那么王石就有瘫痪的危险。当时王石听到这个,脑袋立刻就嗡嗡作响。
  他回忆说:“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才44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是干事的时候,突然说我下肢可能瘫痪。但是我立刻有了第二反应:我一定要去西藏。因为在我心目中,西藏珠穆朗玛峰,那是块圣地,总觉得随时都可以去,但一直没有去。”
  王石至今对第一次西藏之行记忆犹新:“从青海西宁出发,一直坐车到了西藏。整个行程中沿途搭车:拖拉机、大卡车、小车、吉普车,一个月后,竟也到了珠峰大本营。”
  刚过海拔2000米,王石就开始不自觉地流泪,头也开始发晕。到了4000米之后,他已经处于高烧昏迷状态,并且上吐下泻。当时他和同伴借宿一个哨卡,“当晚真是痛苦极了,但没办法,只有熬”。
  在煎熬了一天,苦胆水都吐了出来的天昏地暗后,王石说自己却顿时清醒了。这种体验对他来讲是全新的。
  恶劣环境下,顽强地生存、健康地生活,这似乎是王石一种潜意识的偏好。
  “从节奏紧张的现代都市,到珠峰大本营,反差太大了。这里就像月球,没有生物、植被,风尘滚滚。”下山之后,回忆那五十多天的旅程,王石感触良多。
  回来之后,王石就盯上了中国登山基地,开始进行高山训练,然后就开始登雪山。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还没有瘫痪,当初瘫痪的可能造就了一个登山的王石。
  实际上,不要说是上七八千米的雪山,即使平时攀登深圳附近海拔几百米的小山,王石都一定要柱登山杖,因为直到现在他的左腿还是隐隐作疼,随时可能突然没力而倒下去。
  王石还解释说:“我的母亲是锡伯族人,我的血液中大概还保留着射猎民族的野性吧。”
  当记者又问他:“登山中能体会到什么?”他沉吟片刻道:“登山作为一种运动,包含着征服。但其他竞技运动的失败者只是拿不到奖牌,而登山失败者的代价往往是死亡。”以生命为代价的挑战,其魅力是无与伦比的,这大概正是吸引王石之处吧。
  登山在普通人的心目中,是一项昂贵的运动,但是,王石告诉大家:“一般的登山活动,并不需要太多的花费,比如登北京的香山。”他说,有一次,他结识了一位八旬长者,老人天天登香山,风雨无阻。选择登山运动,等于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每年,至少有二十几个外国登山队员进驻珠峰大本营,这些登山爱好者中,不乏有钱人,也有一般的打工者,比如钢铁工人、邮递员。这些登山痴攒钱十几年或打双份工,就是为实现登世界最高峰的梦想。“只要你喜欢,山就在那里,同钱多少没关系。”
  王石在登山的手记中写道:“现代文明提供给我们城市人太多的生活享受和方便,以至于熟视无睹,不懂得珍惜。在山上待一段时间,没有自来水,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热水器,没有电灯电话,甚至空气里氧气的含量都是不足的,再返回城市,一切对你都是新鲜、可爱、可亲的。你会重新审视、珍惜曾被你长期忽略的许多东西,你会更热爱现代文明生活,你会对周遭的人更宽容。”
  “登山可以使人更珍惜平时忽略的东西。我住在宾馆里时,服务生会给我送来水果,但我总是想不起来吃。可一旦进山两天之后,人家给你一个苹果,你咬一口,感觉太美好了。登山既是生命的浓缩,也是生命的延长。登山时非常痛苦,你总想放弃,你以为你上不去了,可成功就在于你能否再坚持一下。这种体验在生活中一般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体会到,可通过登山,一个礼拜就能体会到。”
  1999年的夏天,王石去登新疆天山东部的最高峰布格达峰,这是一个技术型山峰,海拔不是很高,5000多米,但是难度非常大。
  王石自己回忆:“我约好和台湾队一块去登,当时我晚到了一个礼拜,他们已经在山上架好安全绳,攻顶的时候没攻上就撤下来了,也不准备再登了。那我想,我不能到了大本营就跟你们一块回去,于是我就一个人进山了。其实呢,这是一个技术型山峰,当时我掌握的技术水平,不应该一个人进去,但是我一个人进去了。第三天天气是冰雹、雨雪,路况很差,到天黑我还没有到达预定营地。如果到那个营地,我第二天就可以攻顶;但是如果到不了,我必须再下撤到一号营地。我当时面临一个选择:如果下撤呢,我第二天再上来,会耗费非常大的体力,而且攻顶还得再隔一天。我就赌第二天是晴天,所以我就没有下去。但那里没有帐篷,而旁边的路就只有这么窄:一边是悬崖,下面就是大冰裂缝,一边是大冰壁。我就打两个冰锥,拴上绳子,把安全带、铁锁扣上去,再把睡袋套在身上,就这样在冰壁上挂了一晚。我赌第二天天气好,结果第二天天气不好,那我只好放弃,开始下撤。下撤的时候路过一段差不多40米长的冰坡,大约是65度倾斜,我来的时候山上有安全绳,但是等到回来的时候,安全绳被飞石打断了。我一看这个情形,双腿就开始哆嗦起来,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进山,就开始诅咒自己,浑身冒冷汗。但很快我知道这样不行,没人救我啊,没这安全绳我也得过。过之前我首先要镇静下来,镇静不下来,于是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打自己耳光,大喝一声,再打自己耳光。等到双腿不哆嗦了,这就完全排除了杂念,集中了精力。然后不断对自己说,这四十多米路你要过去,你要过去。我下撤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一般过这段路也就二十多分钟,我却走了两个小时。后来感觉整个后颈湿了一片,冷汗就像小溪在脊梁上流似的,屁股也全湿了。那个环境太危险了,因为一旦滑下去了,尸体可能要到一二十年之后冰川向前运动才能把它推出来。”
  经此一劫,王石特别强调登雪山要经过专业训练,要加强团队精神,不能盲目自信,不能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