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域外书店风格

作者:汪耀华











  “短册”——图书销售的凭证
  
  日本书店里的每一本书,或者说没有实现销售的书里都有一张类似书签大小的“短册”,听说它是出版社图书销售完整的象征、结算的根据、实现销售的凭证。
  据史料记载,这种短册是1930年1月由岩波书店首先在自己的岩波文库中插入的,目的是为了使零售书店添货时方便,减少麻烦。这种初看是方便零售店,实质最终促进销售的行为由出版社实施,也可见诚意,并因此对流通的及时合理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种长条形厚纸片像书签,大多从中间对折,也有从三分之一处折叠,沿折叠线往上切一个半圆,然后把这个半圆形小纸片翻上来,在半圆形纸片上印有书的种类或出版社社名和标志。当读者将这本书交营业员付款时,营业员就把它抽出,寄回有关出版社或批发公司,出版社或批发公司据此给书店配货。一张短册上往往有出版社名、著者名、书名、定价、书店、册数、图书书号、补充说明等内容。
  短册是批发公司批发送货的直接依据。它可以通过邮寄,零售店也可以据此通过电话向批发公司进货或快递或使用连网电脑达到进货的目的。以前都是手写的,随着电脑的使用,现在已经用电脑打印了。我们在参观时,看见一叠叠当天送达的短册在等待业务人员分拣并据此开单配书。
  一张短册的收回,说明一本书已实现销售,这是一件简便而又科学的事。那么,随着网络的发展、计算机的普及,通过计算机已经完全可以实行单品管理的今天,短册的价值似乎已从不可缺少变为补充辅助了。两者并存的时期还会存在。相对而言,一本书夹着一张短册放在书店里,如果被人随意抽去或营业凤忘记收取,那就出现麻烦了,但是,这种事情在日本似乎很少发生。
  因为有了这个短册在摆渡,使得我们熟知的添单中不确切的什么书好销、销售册数的误记在日本同行中就没有市场了。
  与日本友人谈及短册,他们至今还认为是一种流通上的大贡献,是一种发明。这当然首推岩波书店的努力,也许再过若干年,短册的使用价值就失去了,但短册的历程以及它本身的经历会在日本出版史上重重地写上一笔。
  
  喜欢记账的日本人
  
  年末之际,走进日本大大小小的书店,亮眼之处都有一个“年账”专柜,陈列样式仿若国内的贺卡,一般数量会在100~300种不等,销售自然不会错,否则,不会设立专柜,也不会在大大小小的书店都有此景。
  日本的年账,就是记录一年账务的本子。当然,所谓的账务并不单纯是钱财的收入、支出,通常,在年账旗下,能细分出效率手账、主妇日记、历史手账、常用日记、手账、家计簿等十多种。记得我国改革开放之初,曾见到北京一家专业出版社也出过效率手册,365天每天一栏供记述要事之类,淡青色的,我也买过,但终因缺乏习惯过了不久便搁置不用了,也不知这种效率手册是否还在出,但在书店里却很少见,自然也形不成气候。
  日本的年账,使用的人不少,我曾在轻轨车上见过几个镜头一对老夫妻外出。老先生坐在车上拿着年账在记着什么,并不时往前几页翻寻着;一位少女上车后翻了一会儿漫画书,便取出年账将漫画书上小的卡通粘贴纸一张张往上贴还写着。
  日本人喜用年账,记载一年中每一天值得记录的事项,这种简化了的日记在制作上也日渐考究,印制上的讲究、附加内容的增加和外包装皮质的应用再配上根据不同对象使用的不同开本、不同内涵,适合了不同层次的市场需要。
  曾看见一木家庭健康家计簿,试举其中一页为例,说明其编辑之细致:余额、收入(实收入、预付金支出、借入、税);支出栏下有食费、一般家计费、保险、积余等。在食费中细分出:乳、鱼类、肉类、豆制品、绿黄色野菜、淡色野菜、芋类、谷物、砂糖、油脂、调味料、调理食品、外食等。在一般家计费中包含了住、衣料、保健卫生、育儿教育、教养娱乐、交通交际等其他项内容。一样一样地填写,再配以周计、月计、年计、真是一年过去全知道。一本《书店实务手册》,是供书店从业人员专用的,它的内容包括出版发行基础知识、出版社名簿、主要杂志发行日期、册数、家计簿、全国铁道、地下铁路线地图、每日业务记录等。
  详细而完备是年账吸引人的基本要素,而且累年记载,也是个人、家庭历史的完整记录。据说,这种年账在日本已相当普及,至少有60年的历史,学校已将此作为学生应备课簿供学生选择。
  只是,年账在我国尚未流行,这大概一则我们没有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习性,二则也没有有效地引进和鼓励。近年,一些企业也会在年末编一些手册之类,有的书店也尝试过这种做法,但附加值都不太高,也许参照的母本只是在开本、用纸上有点价值。这也给使用者带来了低值的感觉。
  一种习惯需要养成,年账是个潜在的市场。
  
  塞纳河畔的书摊
  
  大约有七八十年了,中国人凡是在巴黎滞留的,对巴黎的书摊有很多产生过兴趣,而且,这又绝不仅仅是因为中国人钱少、喜欢淘便宜货。好像外国人喜欢逛北京潘家园,人在其中,就会有一种发现、一种文化和一种经历,当然,需要金钱与时光点缀。
  塞纳河左岸,从罗浮宫到巴黎圣母院一带,早在16世纪就出现了书摊。最初当然是简陋的,也许就是背着简单的箱子、背包和折叠椅摆个地摊,天长日久,摆摊的人多了,觅宝的人多了,自然形成了市场。其间,政府也曾强行换地方,但是,书商们在政府忙于战争和其他事情时;又将书摊搬回了塞纳河畔。经过几个世纪的磨炼,从最初的只从家里拿点存书换钱到成为一种职业,摊主们对每天背包提箱感到麻烦,1891年获准把木箱固定在河岸石栏上,于是,就渐渐地换成了木箱并装上四根长铁条与石栏固定,把箱子加锁,当然不能用钉子或木桩,这样就像商店一样,不用每天背进背出,也算安家立业了。
  后来,巴黎市政府对这个市场进行了立法管理,每个摊位的标准长度都统一,书箱外表须呈绿色,长2米、宽0.75米、高0.6米。摊位不能顶替或招租,新人还要向市政当局提出申请,可能要等上三四年才会由市政府颁发经营许可证,这主要是政府对市场的规模进行了控制。
  据有关文献统计,目前塞纳河畔的书摊共有250个,虽然不是每天都会开箱做生意。但每周营业不得少于四天,好天气、休息日开箱的摊位总会多广些。这些书摊的经营物品,大致有旧书、旧刊、旧地图、海报、明星照片、旧照片、硬币、邮票、小古董以及禁书等等。出售物品完好、洁净,不少摊主有专门的塑料袋为顾客包装出售的物品。市政当局规定,不准出售新的读物、广告和淫秽画片,买卖间出现价格争议,可通过专门的旧书公司专家裁决。经营者凭执照在指定地点营业并按时交税,一旦违反这些规定,将遭到警告、罚款乃至吊销执照的处分。当然,这些年来,这种状况出现得并不多,因为从事这种职业的人都是自己感觉有身份的人。这些摊主的收入一般不会太好,但自由,而且大多数是因为有兴趣爱好和专业品位,有的是父子相传,有的是夫妻轮值。我在一个书摊前发现了一纸箱旧照片,泛黄的照片展现着传教士在中国北方的经历。据我的朋友、一位留学巴黎多年的赵先生介绍,这里经常能看见中国人,也因为中国人多了,那些摊主也学会了“您好”、“便宜”等中国话,这不妨碍报价在对方开始流霹羡喜之时已经提高了。
  作家冯骥才对塞纳河的描述更是体现了一种农夫面对收获时的感激:
  尽管我完全不懂法文,每每经过塞纳河边的旧书摊时,总会被它们“粘”住。我喜欢旧书。旧书和新书的意义不同。新书让你进入未知的世界,旧书却常常叫你自愧于知之有限。你会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奉为神明的那些话,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说过。人类创造过的财富一半遗失在旧书里。而且旧书总带着它往日的风采,引起你的怀念。
  我惟一能看懂的,是挂在那些漆成墨绿色书箱上的老画片。它们大多是从破损的老书中割取下来的版画。有的年代很久,甚至有18世纪的,已经是古董了。就在我翻看这些老画片时,忽然一个画面闯进眼睛:几个洋兵冲入一间宽大的房子,一些便装的洋人和梳辫子的中国人露出惊喜神情。我马上认出这是一种描绘庚子事变的老画报,一看日期,果然是1900年。我对于珍罕的史料从来不会放过,马上将有相关内容的画报尽数买了。回来找朋友一看,这是1900年前后巴黎出版的一种画报,名为《小画报》。四开纸,彩色印刷,以图为主,伴有各类文章及消息。十天一期,每期两大张,对开十六版。我所买的几期的图画,都是对庚子事件的时事报道。时间由1900年7月至11月。包括《联军攻打总理衙门》、《清兵在黑龙江与俄军开战》、《东北义和团硒教堂》、《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等。其中一页《联军攻打中国地图》尤为珍贵。这一收获使我高兴了好几天,也使我一连好几天都跑到塞纳河边流连不已,来回来去地逛旧书摊。
  
  浪漫的巴黎 平实的书店
  
  香榭丽舍大街是巴黎最漂亮的一条街,这条东起协和广场西至凯旋门全长1800米的大街两旁汇集了全巴黎最著名的银行、航空公司、高级饭店、高档商店、电影院、娱乐场、酒吧、咖啡店等,这条大街与北京王府井大街已结成了姐妹街。走在这条街上一家据陪同介绍是法国最大的香水店时,只要在里面走一圈,你就会浑身冒香,同伴因为带着夫人的采购单就在这里找晶牌比价格忙了一阵,而我走了一圈不时试用着各种叫不出品牌的香水。有不少法国人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后都会光临这里,试用相关品牌,不用掏钱就实现了化妆和香水扑鼻。
  在这条大街上,有着一家著名的图书音像商店Virgin(维尔京),陪同我们参观的是法国桦榭菲尔柏契出版公司期刊部负责人,这家公司与上海译文出版社合作出版了《世界时装之苑》。巴黎的书店既不张扬又不思改革,但令人产生好感。这家书店有一个厅是由前银行保险库改成的,还留有圆形的库门供人进出。这种自然的举措使历史感和好奇心并存。人们在随意进出之间多了一份留意和关注,这家集图书、音像制品销售于一体的书店门面朴实,里面则充溢着丰满,书架的色调不同,固定,临时的平摊台各有天地,这家书店代表了巴黎的大书店形象。
  在与法国人交流时,他们总会惊羡中国的书城之大,好像没听说巴黎何时建造了大书店,似乎这开书店之事也不用政府操心,商人们该开的早就开了。
  巴黎有很多专业书店,有的是以经营语种为个性,有的是以经营类别为特色:有点人无我有、人有我全的个性。
  莎士比亚书店是家被台湾的“女书人”钟芳玲称为地标书店的特色书店,这家书店是1919年由美国女子西尔维西·碧开设的,专卖英美文学书籍和杂志,毕加索、乔伊斯、海明威、庞德、劳伦斯都是这里的常客,亏得这家书店的主人都记着与这些名家的接触,这也使其扬名至今。我想,这就像上海的内山书店,如果内山书店没有鲁迅的光临、内山与鲁迅的交情,那么,内山书店早就与其他同期开设的各种英、日、俄等书店一样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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