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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米》梗概

作者:曹文轩











  曹文轩,1954年生,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主要作品有《草房子》、《红瓦》、《根鸟》等,2003年出版了《曹文轩文集》(九卷本)。《细米》近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稻香渡是坐落在大河边上的一个村子。
  这天,河上飘下来一群仿佛来自天国的女知青。她们优雅而美丽,带着城市少女特有的文静、安恬、害羞与一种让人怜爱的柔弱。稻香渡的人全部被她们镇住了。
  稻香渡中学校长的儿子细米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红藕,和大人们一起守在码头上,在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所有的女孩儿都在乡亲们的迎接下跳下了船,只剩下那个年纪最小、长得最好看、头上绾着红手帕的女孩儿,有点胆怯地独自站在船头上,双手抓住一只大皮箱。
  细米从大船靠岸的那一刻起,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他那呆呆傻傻的、清澈又充满好奇的灵动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绾着红手帕的女孩儿身上。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她时,他的心中就会生长出羞涩,并很快映到脸上。他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奇怪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她。
  她游移的、飘忽的目光落到细米脸上的时候,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也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自己好象在哪儿见过他。
  人们都看着她,不得为什么,忘了上去帮她拿过皮箱再将她搀上岸来。细米忽然从她的目光里听到一种召唤,跑到船边,接下了她手中的皮箱。但或是因为他没有站稳或是因为两人在交接时出了问题,皮箱竟掉进了大河。当然最终细米还是将皮箱扛上了岸。
  毛胡子队长将她们分派给各家。那个绾着红手帕的女孩儿叫梅纹,她被分到了细米的同学三鼻涕家。眼看着梅纹跟三鼻涕离开,而自己家中未能分得一位的细米,觉得眼泪马上就要冲了出来,赶紧走向一个草垛,使劲将眼泪憋了回去。当梅纹走进巷口、停住脚步又回头向他看了一眼的时候,细米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失落与悲哀。
  细米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眼睛里却憋不住滚出泪来。面对父母老师的疑惑,一边向里屋走去,一边嘴里还在很生气地说着:“我没有什么,我没有什么……”到了里屋,他拿出刻刀,对着桌子,毫不爱惜地刻将起来,狠狠地咔嚓咔嚓地将桌子刻得稀烂。面对妈妈的斥责,细米一边叫着:“就刻!就刻!”一边流出泪往门外跑去。
  因为家里分到了最漂亮的女孩儿,三鼻涕在同学们面前自然神气了许多。他当着大家的面得意地炫耀。往常,三鼻涕在细米面前几乎就是一个跟屁虫,但现在却牛气十足了。细米恼火地和三鼻涕打了一架,唱开了本是由三鼻涕得意时唱的歌谣:
  树上的叶子树上的花,
  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
  风也吹,雷也打,
  太阳落进大河我的家。
  买一根针,买一团线,
  买根红绳给我姐姐梳小辫。
  小辫长,小辫短,
  我家姐姐是花一朵……
  然而,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傍晚,失望与寂寞的细米却惊喜地发现:梅纹正站在他们家院子里那棵花儿盛开的桅子花树下!原来三鼻涕的大哥复员回家,家里住房不够,梅纹就改住细米家了。
  梅纹很快就融入了细米家的生活,深得一家人的喜爱和关照。她用学校装修剩下的一桶漆将细米家的栅栏漆成了白色,细米觉得这道白栅栏很好看。它把所有的一切都映亮了,菜园里的菜显得更绿,五颜六色的花显得更鲜艳,甚至天都显得更蓝了。
  梅纹发现了细米非同寻常的雕刻天赋。那些未经训练的、简单而稚拙的桌面上的雕刻、那些藏在抽屉里的秘不示人的生动传神的“作品”,都显示出细米巨大的艺术潜质。细米更将梅纹引领到一个她前所未见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天地中。在作为校园办公室的祠堂后,有一堵隐蔽在竹林中的巨大高墙。墙上漫无边际地画满了细米的世界: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一件件有趣的难忘的小事……
  一个月明之夜,吃罢晚饭,细迷带着梅纹悄悄驾船驶向芦荡深处。红藕在岸边追着喊着他的名字,细米却没有答应。他们来到一个孤岛的;▲望塔上。登上▲望塔的第十五级台阶时,细米叫梅纹往东边看,梅纹看到月光下水上好像有条路,金色的,弯弯曲曲……登上第二十二级台阶时,细米又叫梅纹往西边看。整个水面上,星星点点,蓝色的,淡蓝色的,像许多眼睛在闪烁……他们终于登上了塔顶,月亮越升越高,细米又要梅纹向往芦荡里看。只见远远的、淡白色的雪花飞舞着,静静地飘落。硕大的、松软的芦花,在月光所到之处,漫无边际地开放在天空下。月光如潮水般倾泻向万顷芦苇,“雪地”在无声地迅速扩大,在夏夜的天空下永无止境地蔓延着……
  梅纹被细米的世界深深震撼了。她没有想到在这个乡下少年身上,蕴藏着如此丰富的审美感受和艺术天赋。她沉醉在这个少年的世界里,准备好好开掘他的潜力。她向细米的父母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父亲是雕塑家,母亲是水粉画画家,在那个荒谬的年代,被剥夺了创作的权利,遭到了迫害,他们的作品被摧毁,荣誉被践踏,而她也变得无家可归。爸爸的好朋友郁伯伯收留了他,郁伯伯的儿子郁容晚照顾并保护她,和她一起离开苏州城,在相邻的村子里插队。梅纹曾和父亲学过雕塑,请求细米的父母把细米交给她。
  梅纹像雕塑一件作品一样雕塑着细米,她张扬着他,又收敛着他。他为他买来了专业的雕刻刀,郑重其事地教他雕塑的理论;在她的影响下,细米身上发生着令人惊奇的变化:不再管朱金根叫“三鼻涕”;原来连脸都懒得洗的他居然要求拿香皂擦吸身子……
  郁容晚总是晚饭后,骑着自行车驶过漫长的田埂,来到稻香渡。到了也不进屋,总是拿出一只口琴,在荷塘边吹起来。梅纹总是凝神地听一会儿口琴,才往池塘走去。细米爬上了高高的草垛,望着他们俩。红藕走过,问他:“看什么呢?”“没看什么。”红藕望见梅纹和郁容晚的背影,转身说:“我知道你在看什么。”“我没有看什么。”“你就是在看什么。”细米一下躺倒在草垛上。
  五月,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光。收割的季节到了,女知青们也得下田干活了。这些平时没有做过农活的姑娘,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尽管细米的妈妈、细米和红藕都暗中帮助梅纹,柔弱的她还是累垮了,吃饭时连碗都拿不住。细米的爸爸妈妈心疼她,准备为梅纹争取个民办教师的名额,好让她从艰苦的劳动中解脱出来。
  大忙结束了,暑假又开始了。梅纹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以后,又开始管细米的雕刻了。她不由分说要把在外面野玩疯玩的细米召回那间小屋。
  细米正和男孩们一起在大河里游泳,红藕伏在桥栏杆上看着他在水中,看得出神。红藕喜欢这样看着细米,细米也喜欢红藕看他的水中。细米看到梅纹向他走来,便放弃了原先的跳水高度,从大桥上方那道彩虹般弯曲着的拱形拉梁上漂亮地“飞”下河去。先前都为他的冒险捏了一把汗的人们,现在又都为他喝起彩来。
  秋天来了,梅纹终于成了稻香渡中学的一名教师。她把细米引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教给他“看”世界的方式,教给他欣赏自然赋予的美,让他领略到普通乡下孩子所无法感觉和领悟的东西。那间小屋正在一点一点地收拢细米的心……
  县文化馆将于一个月后举办业余艺术展,梅纹准备将细米的作品送去参展。经过一番颇费周折的准备,终于挑出了八件大小不一的作品,装进两只竹萝里,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轮船,扛进了县文化馆。征集办公室的两个人绕着作品转来转去,看到最后也没有作结论。当他们得知这全是一个孩子的作品时,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能否让个孩子的作品参展,他们也拿不了主意,决定让外出的刘馆长定夺。为了见到明天才能回来的馆长,梅纹和细米只得在县城留宿。在去旅馆的路上,两人在一家材料铺子里发现一块上好的木料,如果买下它,就没钱住旅馆了。一番思量后,梅纹不等细米同意,就买下了那块木料,和细米露宿在电影院的廊下。不知什么时候。细米醒来了。梅纹似乎睡得很香,细米却为她担心着这深秋夜晚的凉意。可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将那两只萝挪到风口上,替她遮挡些凉风。一个饥饿的男孩,以为萝里会有他所希望的梨,偷偷地在里面摸索,最后只得一无所获地失望而去。细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惊醒的梅纹问他笑什么,细米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第二天,刘馆长看了他们的作品,同意参展。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家,当细米淘气地将竹萝套在头上往外看时,他觉得一切都变了。
  开展的那天,全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像过节一样,去县文化馆看展览。找遍整个展区,都没有发现细米的作品。找来刘馆长问,刘馆长又找来那两人问,原来那两人把细米的作品当作孩子的“玩意儿”堆在墙角,和一堆包装参展作品的废纸、木条堆放在一起。一家人愤怒地将细米的作品装在箱子里带回家,临走,梅纹悲愤地哭着冲那两个人说:“白痴!”回去的路上,梅纹和细米心情低落,都想不说话。
  回家后,梅纹买了块红绸,将小屋精心布置,为细米举办了一个作品展。当细米的同学们第一次走进展室的时候,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也被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同学们留恋着,一时竟不肯离去。红藕一直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等同学们都离开后,她跑过来,一下变出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来,说是梅纹让她送的,细米捧着花,像个十足的大傻瓜。他家的狗翘翘也迷惑地看着他……
  梅纹很快便融入了稻香渡中学。她担任初二班的班主任,工作认真负责。每天晚上,她都会走出学校,到孩子们的家中家访。每到夜里十点,就会有一盏小马灯,像一只夜行的渔船停泊在村口,在那里等她一起回家。第一回,她就没有太惊讶,好象事先有约,到时细米会在这里等她。细米上路前,总是十分细心地将小马灯的灯罩擦得锃亮,妈妈总说:“你做其他事,也这么细心就好了。”
  红藕见细米天天晚上在村口守候梅纹,心里有些异样,也不怎么到细米家玩了。细米照样每天夜里来接梅纹。在等待中,细米会不时想起红藕,往她家的方向张望。
  郁容晚再来的时候,细米想起了那盏小马灯。今晚上它只能很孤单、很冷清地立在窗台上了。今晚上,梅纹也不再回想起它了。他不免为它感到有些惋惜,甚至有点伤感。
  一天夜里,红藕抢在他前面,接梅纹回家。红藕和梅纹有说有笑地亲密地走着,说着女孩子们的悄悄话,细米好象成了多余的。接下来,红藕天天送梅纹回学校。细米一天比一天尴尬。可是梅纹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而红藕却在心里十分高兴。红藕和梅纹成了好朋友,小马灯彻底地寂寞了。
  细米的念头和行为忽然变得有些怪诞。他开始在妈妈的镜子端详自己。从来都没有留意过自己模样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还长得挺俊,不由有些害臊。他甚至还顺手在妈妈的雪花膏瓶里挖了一大块雪花膏,泥墙一般胡乱地抹在脸上。
  这天下午,细米爬到了篮球架上,一屁股坐在篮球筐里,样子很像坐马桶。篮球场上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师生和农民。细米感觉自己成了电影里的人物,下面仰头观望着的便是一大群观众。这种感觉让他心旷神怡、兴奋陶醉。他站在高高的篮球筐上,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
  细米的梦开始多起来,这些梦五颜六色杂七杂八,像秋后集合南飞的燕子,飘忽着,闪烁着,占据着细米的夜晚。
  王瘸子家的大白牛是一只野性难驯,令村人闻风丧胆的公牛。在老师和同学的挑动下,细米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居然向大白牛走去。梅纹叫道:“细米!——”细米停住了,但没有回头。“你回来!”细米却大步向前走去。细米走近大白牛,拿紧缰绳,飞起一跃,抓住牛上方的树枝,落到了牛背上。大白牛开始癫狂起来,在田野中左奔右突。人群早已散开,细米伏在牛背上,紧紧抓住它的鬃毛。大白牛开始疯跑,一会儿跑到桥头,一会儿又跑回学校,仿佛在进行一场表演。细米在牛背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死抓住它,无所谓畏惧,也无所谓不畏惧。红藕的手被梅纹紧紧捏住,冰凉如从冷水中取出,捏得她火辣辣的生疼。
  人们忽然发现细米从牛背上消失了,个个惊愕万分。大白牛独自跑向田野。小河里传来细米颤抖的歌声。梅纹站在土台上,双腿和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看到细米那副样子,听到细米的歌声,她抱着台口的一棵楝树,含泪而笑……
  梅纹家里出事了。她的父母在回苏州的途中双双遇难。梅纹经受了如此严重的打击,变得憔悴不堪。她瘦成了一片芦苇叶儿,一躺就是一个星期。为了使梅纹恢复活力,细米想起了这一带大湖里的金鲤鱼特别滋补人。他拿渔网,冒着漫天大雪,驾着小船在结着薄冰的湖面,忍受着寒冷和饥饿,撒了整整一天的网。在近乎绝望的黄昏时分,终于捕获了一尾金色的鲤鱼,那金光淡淡地照亮了周围的白雪。它在船舱里蹦达着,他扑到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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