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2期

缩微景区.《女拳师》梗概

作者:[德]英卡·帕莱 士 曾











  德国女作家英卡·帕莱1967年生于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学的专业是日耳曼语言文学、社会学和汉学。《女拳师》是作者的第一部长篇,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中译本近期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译者为丁伟祥、丁建耀。
  故事发生在两个德国统一前后的柏林。
  姑娘赫尔感到邻居冬克尔是个谜一样的人物。赫尔与她年龄相仿,又借宿在同一座陈旧的公寓楼里。冬天临近,这座坐落在柏林雷宁街的旧楼没暖气,房客们都搬走了。似乎只有赫尔独个儿留在楼里,与她同一楼层门对门的冬克尔一个多星期前也突然消失了
  前些日子,赫尔还常看到冬克尔沿着楼梯举着装买来杂品的塑料袋,小心谨慎地走过过道。每晚八、九点钟,赫尔能听到她闩上保险门锁的声响,她房门口放着双系带子的黑色靴。
  赫尔去院子里扔垃圾,回想着冬克尔的神秘失踪。她无意中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冬克尔房的窗户玻璃后,有个晃动的人影,而且此刻厨房与卧室的灯都亮着。
  赫尔走出院子,在罗马尼亚人开的小餐馆里坐着。桌上放着她点的茶与汤。她寻思是否应该撬开冬克尔房的门,找到那个自行闯入者。赫尔将烟丝装入烟斗,点燃,在缭绕升腾的蓝色烟雾里,她仿佛又看到一张令她憎恶的脸。
  五年前,一个初春的黄昏,她见到了这张脸,那天,赫尔随着一起参加示威游行的人们穿过广场,走向聚集点。只要再穿过几条街,他们就能脱离警察的阻拦。可警车来了,警察从尚未停稳的车里跳下来排成一列挡住他们的去路。参加示威游行的人们只得急匆匆朝相反方向跑。赫尔惊慌中跑散了,她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狗追着,不辨方向,跑到了已废弃的老火车站附近。她冲进一间开着门的旧砖结构房里,想把那生锈的门关上挡住狗,可没成功。狗跟着直扑上来,被扑倒在地的赫尔已闻到狗嘴的臭味。这时她听到有人用陌生的语言喝住了狗,狗爪子才离开了她胸部。
  赫尔全身无力地爬着,想离开这里。她只见一只穿着笨重靴子的脚踹上了门,然后灯亮了。她看到屋里有一张可折叠的桌子,上面放着旅行背包,还有几只木箱,一只破旧的弹簧床垫。有个矮个子男人,叼着烟斗,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盯住她。那矮个男人伸手取过瓶啤酒,弯下腰递给赫尔。赫尔拿酒时,男人突然抓住她耳朵,把她的耳环都拉了下来。
  赫尔抽泣着,矮个男人狞笑着。他用法语说:“我的小妞。”然后强暴了她。
  赫尔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她发觉自己独自一人。门开得很大。赫尔将内裤撕烂,站起身,眼光扫到折叠桌子下,看到一只褐色的小皮烟袋和两只烟斗。她下意识地拿起它们塞进口袋,就匆忙地逃离这个鬼地方。走出门,赫尔四处看着判断方位。她看到劳齐茨广场上教堂的钟指着五时五十分。她又看到不远处广告牌下站着那个可恨的矮个子男人,还有那条狗。
  赫尔急匆匆穿过铁路堤废弃的地下通道,绕开那广告牌……她终于走到东西柏林交界的运河边。将柏林划分为东柏林与西柏林的占领区牌子还竖在那儿。运河边,人行道里有不少一平方来见方的泥土,使赫尔想起这些泥土上的一种多节的、生命力很强的针叶树。那树总是低着头永远看不到天空,但却能生存下来。想到自己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如那树一样。赫尔咬咬牙趿拉着凉鞋,忍住肩头上被狗咬伤的痛,朝寓所方向走。
  被强暴后的赫尔去警局报警,遇到了中国功夫武师王英。从此她苦练中国武术,还知道了中国的三十六计。眼下,她在小餐馆里就在实施三十六计中的“以逸待劳”。
  赫尔离开小餐馆,走到冬克尔房门口。她调整呼吸后猛然发力,一脚就踹开了门。只见厨房门关着,她仍可听到里面有收音机的刺耳播音声;卧室门半掩半开。赫尔悄悄走到卧室门口,推开了门,冬克尔的卧室里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赫尔感到身后有人。她转过身,看到一个身高达2米的陌生男人站在过道里,看着她。
  那人浅棕色短发,穿件很旧的蓝色羽绒衣。在他眼光里,赫尔发觉有种与她无关的一丝恐惧。然而气氛很快就缓和下来了。那男人自顾自地卷起烟来,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你就是隔壁那个抽烟斗的女人吧?”随后又提议去街头的小餐馆里坐坐,就转身走冬克尔的房间。赫尔看到他肩上背着个塞满东西的军用旅行背包。
  赫尔与那个陌生男人在罗马尼亚人开的小餐馆里坐下,他说自己是冬克尔的男友,前些日子曾与她一起在公园里玩了大半宿。可冬克尔突然不知去向。他有些不放心,他这些天将离开柏林,就又过来找冬克尔。
  赫尔朝餐馆经理示意结账。餐馆经理耳朵上夹着支圆珠笔,拿着小本子过来了。这模样,让赫尔回忆起她第一次来这小餐馆的情境……
  自从遭遇强暴后,赫尔就搬离了原先寓所,来到雷宁街房住。她用剩余的积蓄应付着生活。晚上,她按王英的指点,用手指敲打着装大米的袋子练功。第二年,袋子里改装黄沙。然后又是铁屑。
  那时这家小餐馆新开张不久,生意很好。这天赫尔坐在餐馆角落里打开报纸,等待忙碌的餐馆经理过来点菜。这时门开了,进来两个男人。高个子金发,矮个子肌肉发达。经理一见那俩蛮横的家伙,脸色变得苍白。他不敢惊动店内顾客,示意两个家伙进厨房,他跟着进去。赫尔从厨房半开的门边上看到那个高个子蛮汉手指上戴着打人用的有刺铜套。
  这当口,一个小孩子跳跳蹦蹦从门外跑进来。看他的长相,赫尔估计是餐馆经理的孩子。孩子直跑厨房,推开门时,他父亲神情紧张地伸出手想抱他。不料,那高个子一把抢过孩子,孩子挣扎着。高个子用脚踹上了门。
  赫尔站起身来。她气沉腹部,集中意念,猛然推门进了厨房。高个子还没看清她时,她挥动顺手取来的餐厅托盘,准确有力地击中高个子的喉头。他立即瘫倒在厨房的垃圾桶上。瞬间,赫尔意识到有件闪闪发亮的东西直朝自己脸部飞来,她迅速躲开,只见那是把刀,直直地扎进厨房挂着的一排火腿肉上。赫尔转身飞起一腿,踢中飞刀扎她的矮个歹徒的脖子。矮个歹徒倒下后,伸手在口袋里掏东西。赫尔不待他掏出东西,伸手用食指发力顶住矮个歹徒的腹腔。他立即呼吸困难起来了。高个子躺在地上,拼命地喘气。赫尔从火腿上拔出刀,在锅里洗一下,然后在高个子的气管部位划了道三厘米长的口子,又走到紧张地抱着儿子的餐馆经理跟前,取下他耳朵边夹着的圆珠笔,将笔套插入那个刀划开的口子里。五秒钟后,那高个子才呼吸一下,尖叫一声,再呼吸一下……
  孩子这时才哭出声来,害怕地跑出厨房。赫尔此刻感到自己的手和脚的肌肉都异常地坚硬。餐馆经理感激万分,他先倒了杯酒递给赫尔,然后从厨房后门将那两个无力反抗的歹徒拖了出去。
  赫尔走回店堂。她看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那张报纸还打开着,边上放着一大盘面,一盘沙拉。经理走过来告诉她自己名叫密尔卡。又说只要她愿意,明天、后天都可以来用餐,而且不必付钱。
  赫尔回想往事时,抬头看到冬克尔厨房窗户里冒出一股烟雾。一男子飞快地直奔冬克尔的往处。当赫尔跟着跑进门时,只见那男子手忙脚乱地正设法扑灭一只正燃烧柜子的火。
  赫尔急中生智,跑回自己寓所找出一根橡皮管,把它接在冬克尔厨房的水池龙头上,用水管浇灭了火。看着冬克尔房里一大堆被烧得黑乎乎的杂物。赫尔让那男子跟她去她的房间。
  与冬克尔相反,赫尔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她与他猜测着冬克尔住处失火的原因。赫尔打开取暖炉,拨旺火,加上煤,顿时屋里变得暖和起来。那个男人自个进厨房洗脸洗手,然后他站在门口,朝赫尔看。
  赫尔预感到有什么事会发生,她想起了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便朝门口走去。然而她离开这里的意图没能实现。他在狭窄的过道中抓住了赫尔,把她拉入怀里,用舌尖沿着她的脖子吻她。
  在黑暗中,那男子告诉赫尔自己的名字叫默尔茨……默尔茨见赫尔还睡着,起身穿好衬衫与裤子,就去摆弄他那只背包。他用力拉一下背包搭扣,一大捆纸币撒落一地。看着从被子里探出头的赫尔与一地钞票,默尔茨轻轻地骂了一声,慢慢地将钱重新捡起来。赫尔一起数钱,一共九万马克。
  窗外传来院子后面酒店的关门声,默尔茨说我去为咱俩弄点吃的,就按赫尔指点的方向走了。赫尔独自打开默尔茨的背包,看到里面除了一大捆钞票,还有一把手枪!这时默尔茨带着食品进了门。他看到打开的背包和手枪,手一松,装食品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看来你抢过银行啦?”赫尔问。
  “是的,就在上周五。”默尔茨说完坐了下来,用手遮住脸,赫尔将手枪丢进煤箱,听他说起他的身世。
  默尔茨长期生活在西德法兰克福郊区的小城巴特霍姆堡。他取出一张旧照片,指出上面一个年轻男人让赫尔看,说这是他的生父。他三岁时跟着母亲来到西德。他的生父在东德某家工厂干活,没去西德。后来他母亲认识了另一个男人,那人成为他的继父。……现在他的生母与继父都去世了。默尔茨来柏林是想找寻自己的生父。
  “你无法忍受你的继父?”
  “一个令人厌恶的人,但他是银行家。”
  “所以你就去抢银行了?”
  默尔茨的回答是耸耸肩膀。
  眼下最稳妥的做法是将这些钱存放在行李自锁保管柜里。赫尔只得带领不熟悉柏林的默尔茨去做这件冒风险的事。默尔茨还带上手枪。他俩来到火车总站的自锁保管柜前。默尔茨投入两马克的硬币。柜子打开了,可它又窄又深,背包太大。默尔茨费了好大劲才塞进去一半。没办法,他只得又使劲将背包拖出来,带出了填在保管柜里的一张旧报纸,上面有施普雷河电缆厂的照片和广告。照片中有个电缆是那么醒目。赫尔无意识看了一眼,马上联想起默尔茨生父照片上也有这么个东西,她立即明白默尔茨生父就是干这个活的,找到电缆厂就可能知晓他生父的下落。
  赫尔打开地图,寻找柏林的施普雷河电缆厂的位置,默尔茨看到赫尔屋里那个装烟的小皮袋,觉得极为眼熟。他说十年前自己外出旅游时,结识过一名矮个法国流浪者。那人就有这么个小皮口袋。当年默尔茨帮助他,将他视为朋友,带回自己继父的住所居住。可没多久,因为矮个流浪者行为不端,默尔茨继父将他撵走了。
  听默尔茨说的那矮个朋友的长相及那个小皮袋子,赫尔登时什么都明白了。她说自己可以帮助默尔茨找到他生父,但作为交换条件,今晚默尔茨约那矮个朋友见面时,她必须跟着一块去:“我想把这个小皮袋给他,还有烟斗。”
  默尔茨跟着赫尔先找到那家电缆厂,打探出自己生父如今的住处。他俩来到东柏林一条陈旧的街道,在一个堆煤场边上的房子后,有个野草丛生的小花园。赫尔看到一个老人坐在木制的秋千架上。天下着雨。那老人手握着个空酒瓶在荡秋千。雨水沿着老人的帽子流到脸上的皱纹,又流淌到肩膀、手上。默尔茨踉踉跄跄朝那老人走去。赫尔转过身子,看着院子里一堆旧家具等杂物,嘴里数着数,五十……一百…二百……默尔茨回来了,赫尔看到他眼里噙着泪。他找到那个写着他父亲名字的信箱,从背包里拿出一捆一百马克的钞票塞了进去。拉着赫尔就走。在归途的电车里,默尔茨搂着背包,头埋在背包里哭泣着,极为伤心。
  傍晚,按照默尔茨与那个矮个朋友的约定,他与赫尔一起去普伦特尔森林边的一家被遗弃的咖啡馆。途中,默尔茨对赫尔说起自己与冬克尔在学生时代相识相恋的往事。
  默尔茨独自先去找那矮个朋友。赫尔似乎又看到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她绕道从侧面走近默尔茨与那个矮个朋友聚会的地点。她看到了他俩的侧影,尽管天色已黑了,但他俩的谈话声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看到那矮个子又带了条狗。当然它不是五年前的那条。狗听到动静扑向赫尔。赫尔轻轻一脚就踢倒了狗。那个矮个子骂骂▲▲地走了过来,他没看到赫尔,赫尔却看见他的脑袋。
  这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冷的雨水抑制了赫尔的失望和对时间的感受。
  深夜,赫尔离开了树林。她打出租车回雷宁街,途中,她将那小皮烟袋与烟斗扔进了垃圾桶,如释重负。
  进了雷宁街的住所,疲惫的赫尔躺在床上。在即将入睡时,她似乎又看到在密尔卡餐馆被她制服的两个歹徒,躺在院子里的狼狈相。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赫尔。她吃惊地打开门,看到的竟然是冬克尔。
  冬克尔冲她笑着说:“你好,女消防队员,如果已睡醒的话,上我那儿去。”赫尔进了冬克尔的寓所,她看到冬克尔还在收拾东西,说自己要搬走了。
  她俩在又湿又冷的早晨,走进罗马尼亚人的餐馆。冬克尔与赫尔端着汽酒对举了一下,都喝了口。冬克尔说自己已在离开这儿三条横马路的地方找了个两间套的寓所。马上搬过去住。赫尔想了想,问冬克尔她是否需要找个住在一起的女伴。
  
  以单薄负载沉重
  士曾
  《女拳师》是德国女作家英卡·帕莱发表于1999年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出版后很快成为畅销书,相继有十余家制片商争相购买它的电影改编权。这部小说的走俏原因很可能是作品通过一个女性日常生活的某个“切面”,由小见大,反射出两个德国统一前后德国民众的心态。
  说两个德国的统一、柏林墙的倒塌,是世界历史、特别是20世纪欧洲历史的重大事件之一,恐怕是举世公认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予德意志民族的载负,说“沉重”两字可能还无法穷尽。甚至可以说其是一个“黑洞”,无数难以描述、界定、区分、命名的复杂情绪、感觉,都被吸纳其中。《女拳师》却举重苦重,借用一个生活在柏林的姑娘赫尔的遭际,仔细入微地表现这个巨大的“黑洞”,可说它是以单薄负载沉重。
  小说里主要人物的名字在德语里都有双关涵义。赫尔意为明亮、清醒;冬克尔意为黑暗、摸不透;默尔茨意为三月。赫尔遇到了默尔茨后,失踪的冬克尔才归来。它的寓意是三月春天,明亮才能破译摸不透的黑暗?人们方开始清醒地生活在新的时间与空间里?
  文学以形象展示生活。相比较而言,冬克尔的面目象征色彩浓些,她的神秘失踪与突兀归来,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纵然如此,小说通过赫尔的视角及默尔茨的述说,还是让她作为一个人物,而不是一块标牌生活,在小说的语境里。赫尔的形象极为丰满、生动,对她生活环境的描述又极其繁复,犹如一幅工笔重彩。作者正是将她的生活遭际,以及生活背景的切换,不动声色地映照出一个特定历史期的德国民众心态,让读者产生联想。纵然是外国读者,也能在作品细腻的描写里,理解那个时代与那个地域历史年轮的断面。
  习惯的,或者说传统的文学作品的审美观,多半赋予女性主人公美丽,抑或智慧。《女拳师》却给人们表现一个个性倔强,有过受辱经历,最后以英武爽朗征服生活的当代女性,如果沿用电影流行词“打女”来形容,不过是个近义词。只能说是凸现其形象的某一部分。“打女”的勾描笔触,使赫尔有别于一般西方文学中的其他形形色色女性人物。也为今后电影改编提供了传奇色彩,成为可看性强的重要因素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里赫尔得获中国武师传授的不仅是中国功夫,还有三十六计。中国的人生哲学,智慧就脱颖而出,可以说“中为洋用”。读者甚至能从中悟出西方语言难以表述的神秘感。这么写,或许出于作家对“汉学”的喜好?
  这部小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多处留出“空白”,故事叙述链有不少“缺失”处。期待读者用想像去连接,相续。例如结尾处,当赫尔重遇当初强暴她的那个矮个法国流浪汉时,她是否施展拳脚复仇雪耻,作品不作明示,只是细腻写出赫尔此时感受。没有让小说有个“功夫片”式的结尾。驱使人们从遗憾里感受,启发思索。由此可见作者的艺术追求,再次让“举重若轻”敲出读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