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5期

《百慕大三角》梗概

作者:邦达列夫











  邦达列夫(1924- ),俄罗斯著名作家,他的主要作品有《热的雪》、《岸》、《选择》、《人生舞台》等,上述作品均有中译本,《百慕大三角》是他的新作,2000年由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中译本近期的由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译者为闫洪波。
   ……这是一九九三年十月……
  一群人被带到警车上,他们当中有满面倦容的男人、有孩子般脸的姑娘、有健壮的小伙子……他们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德烈作为记者来到议会大楼白宫附近采访被扣留,并被带到警察局,在广场上他看到了加里宁桥上开火的坦克,满街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特别是他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迷彩服、带着面具的家伙,开枪把一个小男孩打得遍体鳞伤,让孩子倍受煎熬。安德烈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一个叫库斯尖科的警察打了健壮的小伙子一拳,小伙子转身抓住了一个中尉按倒在地上,在狭小的警车里,一群警察像疯狗一样扑向小伙子,一会儿他被打得血肉模糊。
  在刑讯室里,潜意识在暗示、提醒安德烈,他们会被打死的,而没有生还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烈摸了一下被打出血的嘴唇和眉毛,伤口周围是凝固的血。
  安德烈审视了一下被关进来的房子,突然间冒出一个在刑讯室里没见过的人。
  “起立!往平房那儿走,”那个陌生的警察说,“这儿有厕所,洗一洗吧。注意,这无处可逃。”
  当安德烈从狭小、肮脏的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陌生的警察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是记者?你认识一个叫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的画家吗?”
  “那是我的外祖父。”
  “真是那样,”他说着话用手按压安德烈的肩膀,“快钻过去!趁我尚有良知。快跑,多保重!”
  安德烈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莫斯科的城边,在凌晨步履蹒跚、精疲力尽地到了家。
  外公用热烈的亲吻迎接了他,并劝他赶快洗去身上的“臭味”。
  老米杰多夫在浴室外踱着步,自从外孙失踪后,他一刻也没停止找寻。“我想问问上帝,”老米杰多夫说,“为什么俄罗斯如此糟糕地失去理智?为什么统治她的是那些搞阴谋诡计的人?”俄罗斯在历史上是否有肮脏可耻的时期!没有民族尊严,惟利是图!这些特警将作为一九九三年变革时代和尼安德特人愚昧时期的典型刽子手被载入史册。
  安德烈在浴室里感到一种强烈的愿望去揭示那些厚颜无耻的龌龊勾当、当权者的哀号。
  
  塔尼娅是个刚刚中学毕业的学生,她眨动着长睫毛的眼睛,赤裸着一对性感的双腿,坐在电视机前的摇椅上,想自己应该找到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您不是打算展示新款服装?不也想进模特班学习吗?为什么都‘不’呢!”安德烈问。
  这时听到一阵敲门声:“请进!”
  “妈妈,是你吧?请进!”塔尼娅激动地说。
  安德烈站起来,彬彬有礼地点了一下头。
  “日安!基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晚上好!”
  “您好!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
  相互介绍完,当教授的妈妈,认真地看了一眼安德烈,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年轻人,该吃饭了。我想,您还没吃饭吧。”
  “我一点儿也不饿。谢谢您。我该走了。”
  “杰米多夫先生,你在撒谎!”塔尼娅失望地喊着。
  “再见,对不起,我走了。”安德烈重复了一句。他走出了门外,融入八月温暖的傍晚。
  他们已见过四次面,但他们之间还是那样,好像他第一次看见她。
  安德烈看见四个窗户像过节一样灯火通明,他心想:可能是好客的叶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杰米多夫有客人。
  走出电梯,他就听到外公和风景画家瓦西里·伊里奇·卡拉瓦耶夫爽朗的笑声。
  “叶戈尔,几乎当代所有的批评均是扼杀俄罗斯有才能的人的一种桎梏。不过,可以想像知识分子群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对它叫‘好’!”
  “瓦夏,那是一派胡言和无知的反响回声。看,我们的记者回来了!”
  “小有名气的安德烈,我们读过你的一些东西。”叶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用力握了一下安德烈的手。
  “噢,艺术将要消失,陀思妥耶夫斯基大致就是这样预言的!”
  外祖父像熊一样低沉怒吼声、粗鲁的叫骂声压住了客人的说话,“叶戈鲁什卡,不要乱说。他们感兴趣的不是大把的神奇,而是迷恋欧洲最新评论。”
  “瓦夏,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一些暴发户根本分不清风景画、先锋派作品,可他们喝起酒来却很有能耐。”
  展出的画作周围、摆满小吃的桌子四周挤满了人,画室里散发着干了的画布味。一个穿着邋遢、有着一双淡色眼睛的人冷冷地盯着一幅画,他就是著名的画商佩斯科夫。
  “杰米多夫是什么人?难道我们这里诞生了自己的毕加索,自己的达利……。”
  一位年轻人走到叶戈尔身边轻轻地说:“叶戈尔,您是位杰出的用色画家,知道您今天在这儿有画展,所以我把怀特先生请来了。”
  “怀特先生买了希洛夫两幅画,他打算在您这……”另一位年轻人说。
  “你们想错了,外国佬。”佩斯科夫哼哼着翻着白眼。
  怀特先生在人们的嗡嗡声中,在酒杯的碰撞声中看着一幅叫《街垒》的画。
  “怀特先生,我不明白,这画里有什么东西让您着迷?灰暗的街垒,被打死的人,血……?”佩斯科夫彬彬有礼地说着。
  “说得非常好!您这么一说,就没人敢买这幅画了。”叶戈尔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沉浸在绘画艺术中。
  突然外公的手抓住安德烈问:“亲爱的外孙,你认为我真想卖掉《街垒》这幅画吗?”
  “我不会相信你已下了决心。”安德烈说。
  “给我一百万美元我也不卖,它暂时无价。”
  安德烈知道,这是一幅难以完成的画,当外公手执画笔,紧锁眉头沉思时,他猜想,这幅画使外公痛苦,同时,他又不明白,为什么这幅画没画完。
  在备受失眠折磨的时刻,安德烈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妈妈的身影是他永远不能忘怀的,少年时期的他,妈妈的亲吻、关怀让他感到亲切,由于妈妈的早逝,父亲也就又组织了新的家庭,而和他断绝了往来。现在他和塔尼娅之间又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她的天真、纯情和对事情淡然处之,正是他所缺少的。他想呀想呀……
  忽然他听到隔壁房间里瓦西里在和外公聊天:
  “亲爱的瓦西里,我和你都已老朽,一九九三年的暴狂式的压制自由,我们的人民不再受到尊敬和爱戴,他们变得庸俗。”
  “你可是著名画家、院士,你可是有教养的人。”
  杰米多夫和卡拉瓦耶夫性格迥异,绘画风格不同,瓦西里性情温和,对杰米多夫极为忠诚,他没有朋友,杰米多夫除外。
  “瓦夏,你除了《鳄鱼》恐怕再没搞出别的作品,整天不读书。”
  “谢谢,我准备与别林斯基一起当傻子。”
  “你知道托尔斯泰是怎样给批评下的定义:‘批评就是愚蠢的人议论有头脑的人!’伟人说话就是大言不惭。”
  “请便吧。”瓦西里说。
  瓦西里真的生气了,用力把门撞上。
  安德烈觉得在隔壁偷听,不是男人所为,于是推门进来了。
  杰米多夫沉默了片刻,“我亲爱的外孙,你能理解吗,真话是最残忍无情的女人!我是俄罗斯画家,我要用艺术来换取宽容,我通过作画去反对邪恶势力,请相信我的忠诚!安德留沙,你知道我和瓦夏是最好的朋友,我老了,我彻底摆脱了追求名利的欲望,你是我惟一的继承人,对绘画和雕塑不感兴趣。”
  “不是这样。”
  “我是个老顽固,”他习惯性地拿起酒杯,一边喝着酒,眼泪都流了出来。
  “您想在我们周刊找份工作,你知道我们的周刊是专为富人办的,它注重日常生活、家庭和性,您感兴趣吗?”总编眯起眼,傲慢地说,“您是被报社开除的吧?你不是记者吗!你的文章很有煽动性,您是苏维埃思想的产物吧?”
  安德烈仍保持必要的礼貌,“我是自愿离开的。”
  “自愿?你们报社破产的原因十分明显,它脱离时代,是政治上的倒霉蛋,我真替你惋惜,苏联地图已被彻底撕破,懂吗!”
  “非常感谢您的坦率,我不会来你这工作了,因为您的办公室太脏。”说完大踏步地走出周刊编辑部。
  米申是年轻的现实主义作家,经常把大学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政治。分手时,每个人的观点不尽相同,安德烈感到陌生。莫斯科今非昔比,苏联解体后的莫斯科一切都在变。
  安德烈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亲爱的安德留沙,见到你真高兴!”他转过身,看见是摄影记者基姆·赫里斯托福罗夫。
  他们很亲热地交谈着,谈分手后的各自情况,谈记者分手的老婆,谈女人……
  记者邀请安德烈共进晚餐,在偌大的饭店里,记者让安德烈点菜,他们大口地喝着伏特加酒,愉快地笑着。
  “安德烈,你在看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这是她吗?”
  安德烈心慌意乱,是的,是她,塔尼娅。他不能想像她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安德烈,”她用笑吟吟的嗓音说,“真是你吗,真难以置信。”塔尼娅说。
  “这是我的朋友,摄影记者。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德烈问。
  “我的美学老师把我带到这儿的。”塔尼娅说着,用眼睛指了一下过道。
  在餐桌之间,一位约四十五岁的男子迈着芭蕾步朝他们走来。“晚上好!先生们,我是她的老师,但我要永远地把她带走了。”说着他弯起胳膊肘,她温顺地把手搭在他的衣袖上,一时像孩子般睁大眼睛,显得无可奈何。
  “安德烈,你认为需要,就打电话。”她冷冷地说。
  让所有漂亮、可爱、卑鄙的女人统统滚开!安德烈在心里骂着。
  外公诺大的画室里,在醒目的地方放着一幅名为《翘首期待的少女》的画,安德烈猜想这画是外公的初恋,倾诉了他全部的情怀,仿佛是他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时光。
  《灾难》这幅画占了半面墙,它令人恐惧、悲惨、不可逆转。
  “我一生都在耕耘,虽然我在绘画界占有一席之地,我相信人最终是精神上的生灵,而美是纯洁无邪的。”老杰米多夫说着,边踱步走到画室一角,饱含深情地用手抚摸着纤尘不染女神的画像,那是他已故的妻子、安德烈的外祖母。
  “我见过外婆的照片。外婆是个真正的美人,你至今还爱着她。”
  “已经不是爱情,是另一种情感。”
  外公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他总是拼命地喝酒和抽烟,安德烈不止一次劝慰过他,但没有一点效果。
  “外公,你的画让人恐惧,不寒而栗。”
  “真的这样吗?攻击议会的坦克,你被打断肋骨和脑震荡,难道这会令人愉快吗?”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外公,你这是怎么了,不好就去医院吧!”
  杰米多夫做了个手势,想自己安静地休息会儿。他去过医院,做了心电图、透视,心脏在捣蛋这一点儿他很清楚,按他自己的话说,零件已经磨损,该回炉了。一切都合乎自然规律。
  在火化外公的那天,安德烈痛苦万分,精神上受到极大的折磨。
  持续门铃声惹人厌烦,安德烈打开门,是佩斯科夫。
  “请允许我打搅几秒钟,尊敬的先生。我和您外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如果允许的话我能挑十或十五幅画,来帮您度过难关。”
  “不,我不打算卖,我没有权利。”
  “遗嘱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些画归您所有了。”
  安德烈想尽快结束这种谈话,但是现实生活提醒他,毕竟需要钱,看来不得不把汽车卖掉。
  安德烈给他的同学斯皮林打电话,说要把车卖掉,斯皮林很愿意帮忙。
  “安德烈,听说一个叫佩斯科夫的画商要买你的画,你拒绝了,让我看看如何?”
  安德烈抓起钥匙,推开画室的门,他觉得一切都像外祖父在那样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安德烈,为什么不把这些画卖给博物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斯皮林仔细地看着。
  “我不想卖掉他们。”
  “不切实际的家伙,生活就是生活,没钱会变得一团糟。”
  钱用绿纸包着,共一千二百万卢布,斯皮林很快把车卖掉了,安德烈怀揣着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电话亭,他想给塔尼娅打个电话,电话打通了,他快步来到她的住宅。
  她整个身体是那么娇弱、憔悴,非常可怜。塔尼娅向安德烈讲述了分手后的遭遇,她的美学老师占有了她,还把她们介绍给外国人,以供人玩弄。
  安德烈诚恳地说:“请嫁给我吧!”
  这时塔尼娅的父母亲回来了。
  “安德烈,您好!您看我的女儿是交际花,淫妇!贱货!……”
  “妈妈!”
  安德烈找不到任何能够安慰她的话,只能无助地看着她。
  一周后的一个早晨,塔尼娅的父亲打电话给安德烈告诉他,塔尼娅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安德烈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打电话给斯皮林,希望他能一起去。
  在一幢别墅里,安德烈按照艺术学校学员写的门牌号码找到了房间,斯皮林用力按了几遍都没人应答,于是他用肩膀撞开了门,眼前的现实让他们俩大吃一惊,塔尼娅缩成一团,脸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痛苦地呻吟着,满地的烟头。安德烈的心像刀绞一样难受,倒吸了一口冷气。
  斯皮林气得抓起安德烈,“走,找那个混蛋算账去。”
  于是他们丢开塔尼娅,驱车赶往在郊区的艺术学校。
  斯皮林把芭蕾舞老师拉到走廊里,早按捺不住要打他的怒火:“你是什么老师,是靠妓女生活的畜生,在自己的女学生中散播毒品。”斯皮林话到手到,一股鲜红的血从老师嘴里流出来。
  他们马上又拉塔尼娅来到私人诊所,医生是个高傲而清高的教授,他在检查完塔尼娅的病情后说:
  “对不起先生,治这种病至少需要半年或一年的时间,由于她中毒严重,所以要付很高的费用,您能做得到吗?”
  安德烈似乎没听懂医生的话:“什么,需要半年?医生,不是开玩笑吧?”
  “绝对不是玩笑,一切都取决于患者克制自己的愿望。”
  斯皮林用手捅了一下安德烈,“要善于承受并顶住打击。记住,老夫子!”于是两人握手话别。
  自杰米多夫过世后,瓦西里感到精神空虚,为了怀念老朋友,他来到杰米多夫的画室,推开门,他惊叫起来,满地的画被焚烧、拆毁了,居然还有人在画上拉了粪便。《灾难》这张画不见了,瓦西里数了数,共丢了三十五张。
  “安德烈!安德烈!”
  安德烈听到喊声,知道出事了!
  晚上安德烈给斯皮林打电话告诉他画室被盗的事,没一会儿,斯皮林手拿瓶马爹利酒来了。安德烈跟他讲起昨晚接的匿名电话,并询问如何买手枪以便防身,斯皮林说:“你真是个低智能儿。”
  斯皮林带着安德烈买了枪,并用标准姿式开枪射击了屋里的顶灯,这么专业的姿势让安德烈觉得恐惧。安德烈曾问过斯皮林是做什么工作的,斯皮林没有说。
  安德烈早晨拿瓶酒去找斯皮林,门敲了许久,斯皮林才醉醺醺地开门。
  “安德烈,你这只可怜虫,什么是俄罗斯?”
  安德烈觉得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难道匿名电话……他顺手摸了一下上衣口袋;
  “你给我住手,一切都是我干的,怎么样?你去告我,我憎恨所有的人!”
  安德烈掏出手枪,射出了仇恨的子弹,在斯皮林即将倒下之前,开枪打中了安德烈的左肩。刹那间,安德烈感到,躺下的这个人就是一九九三年十月在广场上向小男孩开枪的穿迷彩服的那家伙,没错,就是他。
  在医院明静的房间里,医生边喝咖啡边抽着烟、边看着报纸,忽然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昨晚二十五号楼一家私营保安公司的领导人斯皮林被枪打死,侦察人员在该住宅地发现枪击者是安德烈·杰米多夫……
  医生看到这儿,快步来到病房,对塔尼娅说:“姑娘,该出院了,因为医院的费用没人给您付了。”
  “请给安德烈打个电话!”
  “他走了!离开莫斯科了。”医生撒了个谎。
  这是一九九六年十月底的一天,正值最后的落叶时分,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隐没在一片浓雾之中。
  
  大动乱时期的世态人情
  刘引梅
  
   一九九三年震惊世界的“十月事件”在整个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对主人公思想的发展变化及其后来的命运产生了巨大影响。甚至可以说,“十月事件”的阴影在此后的几年内一直笼罩着他们的生活。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最危险的处境是在一九九四年。在小说发表后,作者说:“俄罗斯的大船实际上在百慕大群岛那里,在大西洋中这个神秘的三角区一动不动地停住了……我亲爱的祖国这艘船的螺旋桨勉强转动着,罗盘的指针不动,仪器指示着零。所以书名叫《百慕大三角》。”
  俄罗斯老一代和年轻一代人不断地相交、会合、分开、发生冲突。如果说到精神上的内容,那么两代人发生了既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现象,但同时两者相互补充。从中可以窥见大动乱时期俄罗斯的社会状况和世态人情。
  作者用写实笔法对“十月事件”后莫斯科的变化做了具体而生动的描写,把它比喻为一个绞尽脑汁地穿上从欧洲商店里租赁来的衣服摆阔的乞丐。为了加强叙事的真实性,小说有时采用纪实的手段。例如,小说在写“十月事件”时,列举了当时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总统卫队长科尔扎科夫等政要的言论,来说明他们对这一事件和人民群众的态度。同时小说里抄录了红普列斯尼亚体育场沾满鲜血的墙上的俄罗斯“大字报”,诸如“军队背叛了人民”,“反革命必亡”,“苏联存在过,存在着,并将永远存在”等等。这些简短的话能比长篇的叙述更好地说明当时一些群众愤激的情绪和内心的愿望。
  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具有很强的政论性。由于它直接写了像“十月事件”这样重大的政治事件,同时也是由于作者对苏联的“改革”以及苏联解体后的现实持激烈的批判和否定的态度,为了倾吐郁结在心中的愤慨,他觉得通过艺术形象进行表现的方法已不能完全满足要求,于是他就更多地运用政论的手段。小说中各种人物相互交谈、发表议论、进行争论的场面比较多。他们议事论世,发表对各种政治事件和社会现象的看法,这些带有政论性质的话针对性很强,而且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小说中发表议论较多的当然是它的主要主人公杰米多夫祖孙两人,此外还有老杰米多夫的朋友卡拉瓦耶夫、安德烈的大学同学塔塔尔尼科夫和米申等人。
  老杰米多夫等人在谈到俄罗斯的现状时,常有俄罗斯已处于濒临灭亡的状态、俄罗斯已奄奄一息、俄罗斯民族是一个正在走向灭亡的民族之类的话。说这样的话的人,未必对俄罗斯的前途丧失了信心,未必相信俄罗斯一定会走向灭亡,就连言辞最激烈的老杰米多夫也是如此。可以看出,他们那样说是出于对国家和人民的前途的忧虑,有时不免故作惊人之语,意在唤醒沉睡着的民众起来抗争,争取美好的未来。老杰米多夫根据“十月事件”中所得的印象创作了一幅名叫《灾难》的反映俄罗斯的毁灭的画。在旁人看来,这幅画已经完成,而作者本人却坚持认为没有画完,他这样认为是意味深长的,这说明这位老人并不相信俄罗斯已经毁灭,他对俄罗斯的光明未来还是有信心的。
  《百慕大三角》是俄罗斯当代历史上一个最阴暗时期的社会状况和最具有悲剧性事件的实录,人们读了它可以从中获得许多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