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下)定不负思慕相知意



  
  ……
  京师 红旗马车里
  “原来是这样,《几何》的由来竟还这样曲折,”韩公廉听洪秀说完感慨一声,“想不到大食国、大秦国也有这样的好书,我大宋可真真是闭门造车。洪七公子,你能把此书付印,也算是功在千秋啊。”
  “先生过奖了,小子的印书局总要做生意的,不过学生也同意我们不可自大,我听皇甫大哥说听他爷爷说,哎,怎么这么绕口啊。”
  “无妨无妨,你且说皇甫大哥他爷爷怎么说的?”韩公廉都来了兴趣。
  “是啊,洪哥,你快说。”李逵也催促道。
  “皇甫大哥他爷爷说,他幼年时住的巴格达虽然比不上大宋的城市繁华,但是却有一个地方是大宋比不上的。”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反驳你,不过现在我却觉的这完全有可能,你且说说。”
  “那个地方叫智慧宫,是几百年来在大食国国主几代哈里发支持下将大秦国、波斯、拂秣、天竺的百科著作翻译成大食文,智慧宫还包括图书馆、研究院,无数的学者在那里查阅书籍,钻研各科学问,这在大宋可没有。”
  “皇甫先生说的不错,这智慧宫的确是我等的理想学府啊,如果我们大宋也能有就好了,现在只有书画院是最红火的,其他太学都……唉,不过每年培养又一批趋炎附势的官员吧了,没想到大食国国主居然如此远见卓识。”韩公廉叹道。
  博士也颇感叹,那时候的阿拉伯的确是可以和中国比肩的文明啊,不过也已经开始没落了,分裂成了好多小国,智慧宫早已盛况不再,多半是皇甫大哥他爷爷在怀旧罢了。
  “先生也莫遗憾,皇甫大哥说,我们可以找机会托泉州广州做贸易的大食商人把那些书带来,再翻译成汉文不就成了。”
  “好好,有理,如果有《几何》这等好书自然多多益善。不过……”
  “不过什么,公廉先生?”
  “我们大宋也有类似这样的地方。”
  “什么,真的?”
  “在哪里啊?老头?”李逵也来劲了。
  “你们知道睿思殿吗?”韩公廉道。
  “我知道,那是官家读书的地方,我还……”洪秀差点说出我还去过呢,还好立刻反应过来了。
  “有个地方的藏书,以及各类档案是睿思殿的百倍以上。”
  “那是哪里?”
  韩公廉迟疑了一下,“这个……”
  洪秀明白他的意思,“不错,这里讲话不便,以后学生专程来请教先生。”没错,燕青,沈追都可以信赖,可是这车走在路上,周围行人里谁知道有没有耳目,更何况还有李逵这大喇叭。“公廉先生看了《几何》觉的如何啊?”洪秀转移话题。
  “四个字,度数之宗,举世无一人不当学,我看应作为算学课本,包括你的另一本《代数》,都应大大推广。不过这只是一个好处。”
  “那另一个好处呢?”
  “另一个么,我看几何写的比代数好,好就好在极为系统完备,俗话说诸子百科,可归结下来真正能当的起科的,又有几家儒道佛各成体系各算的一科,历法史学各算一科,算学医学算一科,方学算一科,兵法政经刑法各一科,水利农事算一科,建筑一科,音律书画各一科,本朝又多金石学也勉强算一科,如是而已,廖廖可数,离百科差得老远,我观我中华治学,往往就事论事,过于功利,并非为治学而治学,而且往往不深入徒有毛皮而无筋骨,许多著作只算有观点而已。而此《几何》的好处就是他将众多零散的定理整合为一门学问体系,可算一科。对我的好处就是我学到了他的方法,我现在有志将我格物的研究体系化,争取也能成一门学问新立一科。”
  洪秀沈追都是大获俾益,连连点头,博士也暗赞韩公廉,大师就大师,看东西层次高人一酬,当初自己建议洪秀从几何入手,并赠书韩公廉,就是要激发这时期的知识分子的全新理念,说起来当年徐光启和利玛窦从几何原本着手,抱着或许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代数写的也非常好,我看过去算学虽算得一科,但毕竟不太成体系,即便是《九章》对我而言,更多象习题集,和无体系的论点介绍。这代数作者蒋敬却又是谁?”
  “蒋敬兄弟说他曾是太学算学上舍出身,先生是太学祭酒,不认识他吗?”洪秀心说,难道是蒋敬吹牛?
  “我当是谁,原来是蒋九斤,现在改名字了,原来是这孩子,当年跟算学博士争论算题,一怒之下离开了太学,我听说其实他是对的。”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蒋敬这么倔强。”
  “是啊,当年又称蒋九筋的。不过现在可出息了,《代数》一书,足可于前祖冲之祖暅父子比肩,更何况又协助翻译《几何》,书中方程,消元之法,虽《九章》即有,但这代数之法,如书中所叙‘无论何数,皆可以任何记号代之’[1],这些符号,对,叫天竺数字,大秦字母实在是太方便了,过去写算式实在看的都要眼花,现在排个竖式就好了,《九章中天、地、人、物四元[2],但现在用代数法可到更多元,还有这加减乘除符号,真是简单明了。蒋敬真天才也。”
  洪秀暗自好笑,这里当然是博士出了大力,但蒋敬一点就通,博士只是说借用符号来演示计算,他马上能举一反三,至于这些符号反而并不重要,随便画些图形带代表就可以,只不过现成有了就拿来借用,写捌和写8,其实没有区别,用随便什么简单图形都可以用来代表8,就可以,关键是用符号代替能简化计算。
  “我当表奏朝庭,蒋敬建此功,必能封侯。”韩公廉又开始唠叨这一套,君君臣臣的思想看来是很难消除了。
  洪秀这次也没有反对,毕竟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誉,他不能挡着蒋敬的发展之路。
  正说话间,马车停下来了,燕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洪哥,安仁村到了。”
  ……
  开封府
  当洪秀的马车到达闻焕章客寓的安仁村时,知开封府盛章大人正在公堂上咆哮如雷,“混蛋,饭桶,你等平日靠这职位吃油穿绸,但要用用你等时便都不出气了。倒好,铁桶般的京师,官家看书的睿思殿让人闯了进去,山河社稷屏上不见了山东宋江四个字。官家今天大发雷霆,责了承蔡太师,蔡太师又派了张干办,责成我开封府查明,三日查不出,便投我到沙门岛走一遭。一级压一级,我却去压谁,只有找你们。我且说明了,若违了期限,害我罢官发配,你等各个逃不了,先把你等无用的东西发配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
  张龙赵虎为首的开封府衙役都苦着脸,昨晚上整个后半夜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停过,整个城都翻遍了,可那闯禁苑的贼寇手段十分高明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自己兄弟再这么折腾也是白费劲,偏偏上面又盯着不放。
  “来人啊,把他们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盛章怒气不消,可话传下去,却没人答应,才反映过来,打板子还得衙役动手,可不能自己打自己吧。
  张龙赵虎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一个人,那人负手站立在公堂右上首,面色凝重,正是冷血,“冷捕头,您说句话啊。”
  冷血见衙役们向自己讨救兵,只好一拱手,“且慢,大人。”其实即使张龙赵虎不说话,他也会出头,盛章的话完全是说给自己听的,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盛章就等着冷血说话,便道:“原来是冷捕头,你不是有什么进展?”
  冷血摇摇头,“下官勘察过了,贼寇甚是高明,没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那你要说什么?”
  “下官想说的是,大人叫下官等去追贼寇,只怕也是白忙一场。”冷血不卑不亢道。
  “怎么说是白忙一场?”
  “贼寇是谁,只怕大人比下官等清楚,只是大人不肯叫下官去捉拿罢了。”
  “胡说,冷血你好大胆!难道我盛章私通贼寇不成。”
  “下官没做这么说,不过,想必大人是知道贼寇是谁的。”
  盛章一滞,冷血果然厉害,自己和蔡府张干办商量之后的结论是多半此事是熙熙楼那伙梁山贼寇干的,可居然冷血也能知道,难道?“我……本官如何会知道?”盛章硬撑道。
  “有些事还要下官讲出来吗?”冷血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大人真不知道,按过去的惯例,便会从牢里拉几个死囚充数,大人过去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张龙赵虎等突然也醒悟过来,对啊,过去如果遇到破不了的案子,就找个重犯割了舌头,编上一段口供,按上手印,把犯人斩立决就算结案了,盛大人过去一贯就是靠这么保持他“断案如神”的“美誉”的。今天的确有点一反常态啊,莫非盛大人真知道,众人不由得都把疑惑的目光定在盛章身上。
  “这……”盛章没想到是这个环节上漏了马脚,这个冷血现在又没人撑腰居然敢对自己无礼,盛章望着冷血,正和冷血的目光相对,盛章只觉的那目光里充满了嘲弄,他心里咬牙切齿,“现在本官还要用着你,等你没用了,本官定给你好看。”不过盛章在官场混了多年,还有些机变,转问道,“冷捕头这么说,想来心中嫌犯已经有头绪了?”
  冷血也不想逼着盛章出丑,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司,便道:“是不是嫌犯,只找熙熙楼的大名客商来问问便是。”
  盛章一惊,冷血果然是名捕,一下就点到正主上了,不过自己可也是收过人家好处的,更何况还有另一层顾虑,“捕头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目前还没有,可是把嫌犯拿到,再有熙熙楼的掌柜伙计一问便知端地。”冷血办案多年,的确经验丰富。
  “这个没凭没据,人家可是大名有名的商号,这个……”盛章倒不在乎凭据不凭据,但心里那层顾虑使他犹豫了。
  这时公堂后面有人咳嗽一声,盛章一震,道:“你等且商议,本官去解个手。”说着,匆忙望后面去了。
  众衙役都知道那是蔡太师府的张干办在后面押阵。这张干办也算是个人物,从前做小买卖,跟了蔡京后,只因记性好,八面玲珑,成了蔡京心腹人,不久升作干办,虽然是个下人,依着蔡太师势力在京师里谁人不怕三分,便是高太尉,邓枢密见了也客气三分,更惶论开封府了。
  不一刻,盛章又出来了,不待冷血多说,便道:“拿了我的令,去熙熙楼把打头的洪七给我锁来,只消一人便可,还有掌柜伙计一并拿到。”
  冷血眉头一皱,“我们无凭无据,只好问讯,直接拘禁只怕不妥吧。”盛章突然转变态度,那张干办究竟说了什么,或者说这是蔡太师的主意?
  “叫你拿你就拿,多话怎地。”
  “是,大人。”冷血接下命令,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兆,蔡太师为什么要对这些商人下手呢,莫非他们真和山东宋江有关?
  ……
  安仁村
  洪秀并不知道开封府捉拿自己的大令已经下来了,他还正在兴头上呢,之前访贤都被谢绝,现在一个自己找上门了,虽然不能跟自己走,但答应帮忙,还饶一个小天才,另一个也眼看到手,怎不叫他喜笑开颜。
  众人下得车来,只见前面山脚,绿树从中有屋舍俨然,路边几株腊梅怒放,枝头犹压着雪,真好去处,上回送闻教授回家天色已晚,未曾留意这般山村景色。只听远远有人踏歌而来,“风岭彤云雪霁开,披裘欲访早梅回。漫因寒色动吟性,先问山家酒价来。[3]”却是一个樵夫担着一担柴,踏雪而来。洪秀听得诗意清雅,便招手问那樵夫,“此诗谁人所作?”那樵夫答道:“乃是前面村里闻焕章教授所作。”说着又自行去了。
  洪秀暗自点头,果然隐士。众人徐徐向前行,不一刻只见一个小园子,黄泥矮墙,柴扉半开,正是闻焕章的草庐。门两边书一联云:“清风入袖惟诗书泽世,郎月在怀只笔墨传家[4]”。
  洪秀不敢造次,整了整衣冠,轻扣柴门,一个小童从里面出来,上次便见过,因此小童也还认识洪秀:“公子又来了?我家教授正在小睡,我去唤他。”
  “不敢打搅先生,我便在外面等好了。”洪秀想起三顾茅庐的典顾,更恭敬起来,小童也不坚持又回屋里去了。韩公廉点点头,洪秀访贤之心果然甚诚。燕青等便只好在外面等着。其时乃是腊月,不过一时片刻,众人已经冷的脚都木了,燕青便请韩公廉到车里等,只洪秀不愿去车里,“这点冻吃不起,怎么显出我的诚意。”
  李逵焦躁起来,“洪哥,你等的甚么鸟人?这都快晌午了还睡,待我铁牛板斧辟将进去,看这厮起不起来。”
  洪秀申斥道:“咄,铁牛你胡说什么,车里等着去,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逵悻悻地回车里去了,北风刮起地上树上的雪,打在洪秀脸上,身上,不多时,洪秀觉的脸也快木了。
  韩公廉也忍不住了,“这个铁算公当真扮卧龙,难不成连我都要等他。老朽且去揪他出来。”
  洪秀待要反对,只听屋里响动,只见那小童又出来了,“公子请进吧,教授已经起来了。”
  洪秀抖抖麻木的四肢,本想叫鼓乐班子敲打起来又怕唐突,便是是让喽罗甲抱着礼物,自己和韩公廉进屋,燕青负责看着李逵不让他闹事。
  闻焕章的小屋和上次来一样,很简单的家具,显眼的是一张大书案,还有书架子乱乱地堆满了书。闻焕章站在屋里,见洪秀进来,眼神里很柔和,微笑道:“你来了?”
  洪秀也好象终于见到了久未曾见面的老朋友一样,道:“是啊,我来了。”
  ……
  安仁村
  洪秀并不知道开封府捉拿自己的大令已经下来了,他还正在兴头上呢,之前访贤都被谢绝,现在一个自己找上门了,虽然不能跟自己走,但答应帮忙,还饶一个小天才,另一个也眼看到手,怎不叫他喜笑开颜。
  众人下得车来,只见前面山脚,绿树从中有屋舍俨然,路边几株腊梅怒放,枝头犹压着雪,真好去处,上回送闻教授回家天色已晚,未曾留意这般山村景色。只听远远有人踏歌而来,“风岭彤云雪霁开,披裘欲访早梅回。漫因寒色动吟性,先问山家酒价来。[3]”却是一个樵夫担着一担柴,踏雪而来。洪秀听得诗意清雅,便招手问那樵夫,“此诗谁人所作?”那樵夫答道:“乃是前面村里闻焕章教授所作。”说着又自行去了。
  洪秀暗自点头,果然隐士。众人徐徐向前行,不一刻只见一个小园子,黄泥矮墙,柴扉半开,正是闻焕章的草庐。门两边书一联云:“清风入袖惟诗书泽世,朗月在怀只笔墨传家[4]”。
  洪秀不敢造次,整了整衣冠,轻扣柴门,一个小童从里面出来,上次便见过,因此小童也还认识洪秀:“公子又来了?我家教授正在小睡,我去唤他。”
  “不敢打搅先生,我便在外面等好了。”洪秀想起三顾茅庐的典故,更恭敬起来,小童也不坚持又回屋里去了。韩公廉点点头,洪秀访贤之心果然甚诚。燕青等便只好在外面等着。其时乃是腊月,不过一时片刻,众人已经冷的脚都木了,燕青便请韩公廉到车里等,只洪秀不愿去车里,“这点冻吃不起,怎么显出我的诚意。”
  李逵焦躁起来,“洪哥,你等的甚么鸟人?这都快晌午了还睡,待我铁牛板斧劈将进去,看这厮起不起来。”
  洪秀申斥道:“咄,铁牛你胡说什么,车里等着去,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逵悻悻地回车里去了,北风刮起地上树上的雪,打在洪秀脸上,身上,不多时,洪秀觉的脸也快木了。
  韩公廉也忍不住了,“这个铁算公当真扮卧龙,难不成连我都要等他。老朽且去揪他出来。”
  洪秀待要反对,只听屋里响动,只见那小童又出来了,“公子请进吧,教授已经起来了。”
  洪秀抖抖麻木的四肢,本想叫鼓乐班子敲打起来又怕唐突,便是是让喽罗甲抱着礼物,自己和韩公廉进屋,燕青负责看着李逵不让他闹事。
  闻焕章的小屋和上次来一样,很简单的家具,显眼的是一张大书案,还有书架子乱乱地堆满了书。闻焕章站在屋里,见洪秀进来,眼神里很柔和,微笑道:“你来了?”
  洪秀也好象终于见到了久未曾见面的老朋友一样,道:“是啊,我来了。”
  ……
  闻焕章没想到韩公廉也到了,三人叙礼已毕,各自落坐,小童端上茶来,正是上回送的新式泡茶。
  洪秀起身一躬道:“教授高才,秀在山东亦闻大名,昨巧遇教授,又同历患难,可谓有缘。教授不世之才,岂可埋没山林之间。秀冒昧,愿拜教授为师,请教授勿辞辛苦不吝教诲。”洪秀本不是儒生,又在梁山染了过多江湖气,这几句文驺驺的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闻焕章一笑,“焕章隐逸山野,亦是有待天时,以择明主。愿闻公子之志,若焕章可助,则助之,若非焕章所能,则公子可另寻高人。”
  洪秀一听,这是在考我呢,“秀在外游历,到处只见花石冈肆虐,官吏如狼似虎,百姓苦不堪言揭竿而起,惟独京师歌舞声平。秀又闻今上好大喜功,西夏用兵屡战屡败,又有意图谋辽国,此诚内忧歪患之时。秀不幸,遭官府迫害,只得绿林容身,今山寨薄有人马钱粮,秀愿奋一己之力,使天下百姓能得安居乐业,我堂堂中华不用曲奉胡虏,但秀空有匡扶社稷之志,却无定国安邦之策,愿先生开茅塞以教秀。”
  闻焕章点点头,朗声道“自檀渊会盟已历百年,大宋也好,辽国也罢,习于安逸,今圣听蒙蔽,不肖之徒窃据朝堂,内忧外患而自不知,此治世终而乱世起之兆也。我闻白山黑水有女真,头领阿骨打一代雄主,猛安谋克战士骁勇无双,然女真不识王化,一味好杀,百姓必遭屠戮,祸也。我观不出十五年,天下必定大乱,今焕章有上中下三策,可安天下。”
  “怎么称作上中下三策,愿闻其详?”
  “我大宋定都汴京,此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故唯禁军强而厢军弱,天下战力七分在京畿,今山东河北土地肥沃,兼有盐铁漕运之利,昔齐桓借之成王霸之业,公子可积草屯粮秣马厉兵,借梁山之兵,待朝庭兵力虚弱,可一举而下割据一方,若朝庭征伐,可厚币贿赂权臣,必可招安。则拥兵自重,待金国兵马南下,领兵勤王,清君侧而斩奸佞,安抚江南望族,界时可划黄河为界,待金国失了锐气,徐徐用兵逐步光复,可为一代中兴名臣,成王谢[5]不世之功。此为下策。”
  洪秀点点头,这下策也不错啊,要是能成功也不枉人生一世,博士也是一惊,这个计策基本符合后来赵构建立南宋的战略,闻焕章能预见到这些,果然是高人。
  “哪何为中策?”洪秀追问道,这个战略对自己的理想来说还太远了一点,同样还是原来的皇帝,老百姓日子会有变化吗,再说还得看着金国眼色这可不爽。
  “若按中策行事,也须以河北山东为基业,以望淮南,待天下大乱,则取实地要津,上可取道燕京渤海,下可取道应天江东,金强则连宋,宋兴则和金,远交西夏为呼应,则天下四分可定,大业可成,为一方诸侯,此曹刘孙一代之雄也,乃为中策。”
  只为自己割据一方,要长期把中国长期陷入内战,如果洪秀选了这个战略,简直是在乱世添乱了,博士有些担忧地看着洪秀等他的反应,连一直不说话的韩公廉也脸色沉下来了。“这……”洪秀眉头皱起来了,不用招安倒是好,可是要勾结金国,还要和宋朝开战,此非自己所愿,“愿闻先生上策?”
  “如中下两策皆不取,则以河北山东为基业,依附朝庭为表,拥兵自重为实,笼络重臣,以亲信掌握江南要地,待战乱起,以勤王为名待机而动,挟天子归江南,效陈桥故事,迫天子禅让,以金帛于金国而化干戈,则可划长江为界,南北分治,可为帝王之业。”
  “啪!”洪秀拍案而起,怒道,“教授所论是何言也?我洪秀岂可效石敬塘哉!秀敬教授大才,愿听大义,秀平生只求恢复燕云故土,可教授却教秀一味勾结金人,为一己私利,使众生涂炭,更兼卖国求荣,此岂大丈夫所为?欲做此等皇帝,只怕又是个儿皇帝,秀不做也罢,这等计策,莫说上策,下下策都不如,秀真真看错教授,告辞。”博士一拍洪秀肩膀,“好兄弟,说的好,咱们走。”
  “不错,洪公子说的好,闻老,你我知交多年,我竟也不知你是此等人。”韩公廉一脸激动也站起来了。
  “哈哈哈哈,”闻焕章捋须长笑道,“公子果然豪气过人,说的痛快,”说着他也站起来,一拱手,“我闻焕章岂能不知大义所在,适才所言乃试探公子而已。若公子取了其中任何一策,焕章便下逐客令了,请公子恕焕章不能追随了。”
  洪秀和韩公廉这才知道原来是闻焕章是来称称洪秀斤两的,这才消了气也松了口气。
  洪秀拱手道:“原来如此,教授也害得人惨了,却不知学生可算过关。”
  闻焕章道:“公子胸怀高远,以天下苍生为念,乃焕章之明主也,若不相弃,愿助主公一臂之力。”说着,一拜到地。
  洪秀赶忙把闻焕章搀扶起来,听他刚才说“主公”知道事情成了,不由大喜。“能得教授相助,大事必成,今后愿以教授为师。”
  韩公廉也忙着给两人贺喜,三人客气一番,又坐下再谈。
  洪秀道:“刚才教授说,若我取了任何一策,教授都不愿出山,却是为何?”
  闻焕章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若公子取后两策,乃为国贼,自然不能效力,若取头一策,固然是中兴名臣,然公子只作一大臣,莫非叫老夫作门馆先生不成?”
  洪秀一想也对,你要招募人才,若将来成不得大气,那谁会来跟随你呢,他点点头道:“不错,秀虽不愿为宋臣,却也不愿勾结金人作汉奸,不知先生有什么见教?”
  闻焕章放下茶,直起身沉声道:“焕章适才说过,不出十五年必定乱世降临,此乱世非比春秋战国之战乱,其时各国割据,都是中华一裔,春秋本无义战,故称王称侯皆无不可,直到大一统乃是由乱世转为治世,故顺乎民意。而现时,乃是由治世转为乱世,且南下者皆异族蛮类也,此民族存亡之时,若在此时裂土分茅,必遭世人唾弃,不可为也。届时朝庭高举义旗,天下必然云应而景从,人心必然归复,此诚不可争锋也。”
  洪秀一把抓住闻焕章的手腕,“那学生究竟应当如何?”
  闻焕章从怀里抽出一个小折子,道:“公子欲谋大事,则应图久远之计,定万全只策,不可顾念一时之得失,若拘泥一处短长,此得彼失,今胜明败,则虽经年累月,不足以定天下、安百姓。 焕章不才早已经为主公写下一策,请主公自行定夺。”
  洪秀展开从头到尾读了三边,大惊失色。
  这才是
  一策定天下,引出多少英雄纷争,少年转眼白发,笑看几度秋风。
  [1]1859年,我国数学家李善兰首次把“algebra”译成“代数”。后来清代学者华蘅芳和英国人傅兰雅合译英国瓦里斯的《代数学》,卷首有“代数之法,无论何数,皆可以任何记号代之”,亦即:代数,就是运用文字符号来代替数字的一种数学方法。
  [2]按:即今日代数中多元多次方程式,《九章》中早记其法,天、地、人、物四字即西方代数中X、Y、Z、W四未知数[3]《风岭吟雪》[王新铭]《凝和吟稿》(现代,作者的一个至亲长辈,王羲之六十六代孙)诗应用吴方言读才符合韵脚,现在的吴方言和唐宋的官话是最接近的,这和南宋大移民有关。
  [4]越州诗社张润民为王新铭先生所做的对联
  [5]王导,谢安都是东晋中兴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