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似乎被梁山上的新气象感动，转天不见了踪影，天空一丝云都不剩，碧空万里。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洁白的山上，房上，路上，使得雪白的地面上泛出些金色，让人觉得暖暖的，一切显的朝气蓬勃，让人作起事来也似乎分外轻快了。 　　可惟独洪秀并不因为天气好便觉得有半分轻松，万事开头难，洪秀感叹着，尽管自己权力目前只不过是掌管监造诸事及四方酒店的小小头领，但已经忙的洪秀疲于奔命，这完全要怪博士，因为目前开展的几项事务中都引进了新鲜的事物，几个涉及的头领一有不懂都只能来问洪秀，完全不能自主进行，不过洪秀多少也了解采用新技术新方法的重要，因此也只能“我忍……”。最让人吃不消的是蒋敬，他似乎随时会在你身边出现，问你这道题怎么解之类的问题。最后博士也忍受不了了，发了个《测圆海镜》问题给他，假令有圆城一所，不知周径．或问甲出西门南行四百八十步，乙出东门直行一十六步望见甲，问径几何？在还不会设方程的北宋时候，这题目算是世界级难题了，让蒋敬花点工夫，省得动不动来烦人。 　　好消息是在顺利地拿到新的公制尺后，金大坚成功地制造出了标准容器和标准重量的法码，升毫升，克千克，都用上了目前最好的钢制作，洪秀毫不犹豫地命令几个头领在自己的领域里落实新标准的使用，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远见，完全因为自己能少管一点是一点，根本没有预想到新旧标准交替使用后的大麻烦将等着。 　　梁山的两个包工头李云陶宗旺，拿到新的测量工具后，成功地进行了测量，在博士的要求下，两个人将分别写出工程标书，包括时间，人力，用料，费用。让博士惊奇的是，两个人对这样的工程招标驾轻就熟，原来大宋发行的《营造法式》[22]作为当时的工程标准，已经严格地规定了必须的工程预算步骤，相比之下，博士所在的时代里，还有很多地方搞“拍脑袋”随意上马工程，还真是让人愧对祖宗。 　　当洪秀还在为自己忙不过来烦恼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首领们也都纷纷到了忠义堂，云牌一早当当当地敲起来了，这是全体头领忠义堂聚会的信号。好在洪秀是住在忠义堂左边和柴进等一起，算是最近的，如果是李俊等水寨头领就可怜了，得踏着雪爬上三关来，难怪几个水军头领都是鼻子通红，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开会的原因是最让洪秀牵肠挂肚的大名府终于来消息了，倒不是戴宗回来了，信里说他才刚到，送信的鸽子，这是戴宗培养的，过去梁山没有其他的根据地，因此情报都是派细作出去，现在大名府和梁山之间就可以使用信鸽了，这样可以大大加快信息的交流。 　　大名的主要负责人都写了简短的信，李应表示大名的官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需要尽快培养自己的人才。杜兴的生意已经恢复正常，新开发了一种大名府香油，反响不错，准备大力向开封销售，孙新接手管理了原来洪记酒店的生意，改名新宏顺，将顾大嫂快过去帮忙。史进则表示潜火军已经准备完成，即日调动过来。最可气的是梁中书，说快过年了，这京里皇帝以下大小官员的打点怎么办，还要不要上除岁纲。 　　这件事使得宋江等主要头领也觉得颇头疼，因此决定还是聚集所有头领忠义堂商议。 　　听宋江念信的前半还好，听到孙新的事大家还都笑了，可一听到梁中书的事，堂里全炸了，阮小七第一个跳起来，“这直娘贼到如今还要搜刮民脂民膏，还想再来个生辰纲吗？” 　　刘唐也恼道：“他再来，咱再劫了。”众人也都一片骂的。 　　柴进站起来提出了不同意见：“不妥，若我等不依旧例送除岁纲，以蔡京这老狐狸，就会发现梁世杰不对头了，如果梁世杰丢了官，我们就可能保不住大名府，这可是难办的事情。” 　　博士站在洪秀后面闭着眼睛也在思考：“是啊，如果不送除岁纲，大名府的真相随时可能会暴露，那么目前获得的战略优势，资源就都白费了，这从理智上讲是划不来的；可是从感情上来讲，把老百姓的血汗钱，拿去喂肥这些贪官污吏，在场的好汉恐怕第一个不会答应自己也不会答应，在未来的那个时代自己不是最痛恨也就是这个吗？到这大宋后我不是已经准备要改变这世界，但是真正到行动的时候反而自己要第一个违背信条吗？” 　　首领们吵闹不停，吴用在大家的要求下的表态是：“送，至少这是缓兵之计，等我们在大名站稳了以后再说。” 　　可是还是被大多数头领反对，有好几个疾恶如仇的眼睛都瞪红了，只有几个熟悉官场一套，或者作过财主的表示了支持。 　　宋江迟迟不表态，他不能表态，同意任何一种做法势必得罪另一部分，这点博士也看清了，梁山的首领日益分为两种，一种是反对贪官甚至皇帝主动落草的造反派，一种则是被梁山硬拉上山的武将基本还是向着朝廷，本质上这种矛盾是不能调和的，但是在兄弟义气之下，目前保持着平衡。 　　让博士吃惊的是，洪秀没和自己商量站起来准备说话了，博士都没来得及拦住他，目前可不是表明立场的时候，洪秀的目标应远远超过小小的梁山，如果现在就表明立场，则只能代表一个小团体，这是很糟的事情，这有点象抗日时期统战的作用，如果你只能代表一个小集体是无法领导抗日这样关乎国家整体的大事的。 　　可是洪秀无视博士的眼色，一脸坏笑道：“小弟倒有个两全之策。”此语一出，堂上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洪秀。 　　洪秀走到大堂当中，道：“小弟不才现管理山寨钱财，现关胜军马压境，我等弟兄出山借粮不易，因此小弟思忖着，作点买卖。当今最赚的买卖乃是盐，茶，酒，铁，马，丝。尤其前三者利厚，小弟最近得了喝茶新法，茶成本可减六成，而售价可十倍，公孙道长又有烧酒新法，我估摸着，若做些私盐，私茶，私酒买卖，比兄弟们博命赚头更大。不知各位兄弟怎么想？” 　　众人上山讲的是刀头舔血，大秤分金，这若是不用拼命也可得钱，谁不愿意，众人都称好。 　　李俊站起来道：“洪哥这个计较高明，兄弟在浔阳江时，和童家弟兄惯贩私盐，果然可挣一把好钱。” 　　洪秀笑道：“原来俊哥是个中好手，少时缺不得哥哥相助。” 　　李俊也笑道：“好说好说，原是老本行。只不知此和大名府有何关系？” 　　洪秀道：“各位兄弟，我想问大家梁山在大宋黑道上算哪一份？” 　　众头领大呼小叫：“第一份。” 　　大家这么说也没错，方腊那时候还没起事。田虎王庆基本是为了凑数，梁山当时在草头王里是算第一份了。 　　“什么？第几？” 　　“第一！” 　　“对嘛，我们是头一份，自然做生意也要作头一份。“洪秀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小弟有个想法，今年这份除岁纲要大送特送，大大小小的官都要送，不送金银古玩只装个样子，多送我山寨之新式散茶给彼试饮，配以精美茶具，以新式饮茶方法画作精美图画相赠，我山寨酿造之美酒亦以上等瓷瓶盛放。这群狗官最喜奢靡，必定欢喜，必有好事者吟诗词颂之，则我梁山的茶酒身价百倍。此谓之[钱引子]，舍了小钱，赚到大钱。此钱非是出自百姓，而是由我山寨来出，这十来万贯只是为了给茶酒打个名声，为了将来赚回几百万贯，不知兄弟们以为如何？” 　　众头领第一次听到如此高论，都爆出声好来，有几个虽然不愿意也不好反对了，博士也吃了一惊，这基本上就是现代的广告公关，没想到洪秀居然有这等见识，可以说是很有商业才能，简直说有商业天才了。若如此，在开封士大夫阶层里流行梁山的茶酒，那可说是立刻会在全国流行开的，以目前宋朝官员上下讲究享受的现状来看，这个市场企划可以说看不出会失败的地方。 　　箫让叹一句，“可惜小苏学士去的早，否则若他还在，第一个要送他的，必定能作出流传百世的好词句来，哪象现在朝廷都是些奸佞小人，也没个有真才学的。”苏东坡的才名和人品，即便是山寨里大字不识不学无术的头领也是十分钦佩的，众人都嗟叹不已。 　　箫让第二句却马上遭到了斥骂，“蔡太师虽然为祸国家，不过字还是很好的，如果他给酒写点甚么，想来茶酒也卖得好。” 　　鲁智深愠道：“好好一坛酒让那老瘟生污了，没的坏了洒家酒兴。”众头领皆笑。 　　洪秀笑的自然最开心，他还没说如果送了这些礼物，即可以顺便弄几张长期盐引，茶引，酒引[23]什么的，而且以后还可以乘机进一步要挟这些大小官员做自己的黑保护伞，然后就可以，嘿嘿。 　　这小子的黑社会天赋看来在最好的土壤里已经茁壮成长了，博士苦笑着叹道。 　　[22]《营造法式》是北宋崇宁二年（1103年）颁刊的一部建筑典籍，是一部由官方向全国发行的建筑法规性质的专书，可称之为中国古代建筑行业的权威性巨著。于绍圣四年（1097年）李诫编修，于元符三年（1100年）完成编修。图样：http://www.china.org.cn/chinese/ch-gujian/slj/images/P154.jpg[23]盐引，茶引，酒引以茶为例：蔡京茶法改革是北宋最后一次、也是宋代影响最大的一次茶法改革。蔡京茶法改革经历了三个阶段：崇宁元年茶法恢复和改进了官府垄断收购的制度，崇宁四年改行通过垄断茶引印卖权实行专卖的卖引法，政和二年又创立了系统而严密的以引榷茶的合同场法。商人贩茶首先须到官场买引。茶引分长、短两种，因而崇宁元年茶法又称为长短引法。盐和酒也都是官卖，因此也需要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