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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蔡其矫等

作者:沈 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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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蔡其矫
  
  我们生活在——
  同一方蓝天的井底。
  竟没有相遇,
  借目光互相传递。
  参星与商星,
  也会诧异!
  
  我们在《诗刊》同期,
  发表我的新作旧诗,
  还有你的旧作新诗。
  我惊讶地看到,
  你的名字——
  套上了永远的黑框!
  你已经无法知道,
  我的震动,
  我的心悸。
  开放的生活,
  为什么那样封闭?
  ——这蓝天下可憎的井底!
  
  状 态(外一首)
  宋晓杰
  我已臣服于命运的安排
  它让我低、慢,让我稍稍靠后
  我都如实去做了。在那些反复升起的
  黎明背后,苦难和屈辱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的骨骼冰凉、坚硬,想不起多余的
  愤怒和记恨,挟带着过耳的风——
  
  而恰恰,是那些:幼小的、明亮的、温暖的
  事物,让我止不住哭泣,星泪纷纷……
  
  最后,我留下……
  
  最后,我留下溪水、鸽群、林阴和平原
  让它们模拟我的声息,模拟那个没有抵达的
  圣洁之地
  
  最后,我留下暮晚,三两道闪电,阴天,或平静
  的黄昏
  让我看见天空下走动的牛羊,屋顶上缓慢的
  夕烟
  
  最后,我留下玉米、大豆、高粱,房檐下爆笑的
  一串辣椒
  让奢华的盛宴忽然停止咀嚼,泪光闪闪
  
  最后,我留下棉布、毛线、木榻、喑哑的银手饰
  让儿孙们哂笑我这个老古董,长吁短叹地说
  我“活着的时候……”
  
  最后,我留下朴素的文字、句号,无须翻拍的
  老旧照片
  让重蹈覆辙的后来者不以为然,指指点点
  
  最后,我留下你:最后的终结者,最后的孤单
  让你抱着我的陋习死死不放;让你在午夜恶
  狠狠地咒骂我没心肝
  
  ——这样,我终于与人间和解!
  
  香(外一首)
  十一药
  一只小蜜蜂,想飞进我的故事
  我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允它蛰了。因为小蜜蜂
  说:
  “喂,我可是你的爱情!”
  
  雨 中
  
  用水垒成山坡
  睡莲开在坡上
  星星映在坡下
  一个我,又一个我,还一个我,
  许多的我,穿着不同的衣裳,绕着湖水,撑着
  山坡
  每一个我,决不同时出现
  其实,我就一个我。
  
  “摩唆”“摩唆”“啰啰”
  
  雪白的水鸟,点在我眉毛上练情歌
  下面
  生活沮丧地垒着我
  
  深 秋(外一首)
  毕福堂
  什么时候
  深秋的冽风凉透大地
  一阵紧似一阵的漫天呼啸
  剥光了山川河流的衣裤
  往昔辉煌不再的金叶
  像只误贪酒米的醉鸟
  从艳阳高照的林梢
  一落千丈衰垂下来
  而在田野
  打着喷嚏的负重的骡马
  一遍又一遍的寒颤
  像冷酷无情的条条皮鞭
  抽打在瘦骨嶙峋的荒丘
  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瑟瑟发抖的牧羊人
  蜷缩崖畔想燃一堆
  温暖肺腑的柴禾
  他几次努力想擦亮火苗
  一次次划伤
  失望和无奈……
  
  雪地上
  
  开始星星点点 稀稀疏疏
  而后节奏加快
  刚看见院内铺了薄薄一层
  抬头远山已没了踪影
  直到这时 这些旱怕了的农民
  仍然心存疑虑
  这苍天的恩赐
  不会像过去一样 下下停停
  那阵风一来又吹走了吧
  
  而雪是实实在在
  铺天盖地压下来了
  
  一生爱抽两口的大伯
  搬来马扎独坐门前
  眯着双眼
  一口一口抽着心思
  左一口才晌午
  右一口已黄昏
  任凭大朵大朵的雪花
  一阵一阵将他和所有的山庄窝铺
  真真切切丰满起来
  
  照片中学童的暑假(外一首)
  王 晖
  西部的群山何其荒凉
  一群饥渴的孩子
  带着荒山一样的干饼
  成群结队地出走
  清贫的风将他们
  吹向茫茫人海的城市
  
  小小的泥足
  漆黑的眼睛
  粗衣短褐下露出的手
  无不带着
  不算太厚的茧子
  
  铁缸子摆在没有桌子的地上
  让它承接一段生活吧
  那些快要发霉的小钞
  落下又弹起的硬币
  是时光漏下的碎银
  
  守住流火的七月
  守住七月裸露的白天和
  夜色覆盖的晚上
  寂寞 弥足珍贵的童年
  一丝不苟
  按下了城市的快门
  
  秋分
  
  夜凉如水
  无边无际的时间就要
  与空间在此诀别
  
  秋天精准的步伐
  丝毫不差来到北半球
  
  世间万物
  连最小的植物
  最小的孩子都领受了
  他神性的到来
  
  静默的群山开始起舞
  白桦树释放出缤纷的火焰
  
  黄金的叶片
  飘零在盛年的额头
  银白的躯干
  伫立着伤怀的青春
  
  没有什么可以留驻
  包括你深情的笔墨
  我无端的思绪
  包括子时的夜空
  漫游的明月
  明月下走失的落日
  
  和山羊谈心
  长 岛
  它张眼望着我,深夜
  一只山羊来到我的房间
  它瘦骨嶙峋
  孤零零地站立
  
  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悄悄地
  掠过它的眼睑——
  好像提醒我
  在同一个夜晚
  我们有着同样乏味的睡眠
  
  寂静的黑暗里,我能辨认出
  它身上长有的胎记
  它陡峭的脸
  有着难以模仿的
  命运的痕迹……
  
  布满血丝的瞳孔
  一道来自尘世的悲凉
  是那么惊异
  ——仿佛幽灵从天际
  望着自己抛下的躯体
  
  我想开口说话
  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如我那桌上的白纸
  早已写满黑色的沉默
  
  “呵,请原谅我的阴郁”
  在寂静的夜里
  它安静的脸上
  有我看到的一切
  我听到的一切
  我没有说出来的一切
  
  ——没有哀怨,和怜悯
  只有共同的命运
  站在午夜的幻象之间
  
  一把梳子(外一首)
  一地雪
  从什么时候起
  我将一把桃木梳子,藏在包里
  我执拗地说
  梳理闲愁,梳理偏头疼,梳理摸不着边际的
  想思苦。还可以
  梳理一百里的风,一百里的雨,一百里的
  落叶与孤雁
  哦,这有点像马拉松,实在
  不是一把梳子所承载的重担。可我学不会
  长发纠结美梦,学不会剪断
  离愁别绪
  我情愿去剃度。在第十八层地狱
  你欲望高涨的国度里
  或许,你会留下一把梳子
  桃木的心,锋利适当的牙齿。谁知道呢
  
  三千里桃园难寻,也没有
  解脱完的苦难
  回头是岸,桃木为伴
  
  等 到
  
  等到暮色一寸寸长长
  海棠的脸越来越模糊;
  等到黑暗凝成浓团
  兰草的骨骼兀自在风中一颤;
  等到视力下降,一本书穿越千年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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