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8期

命运的白牙(组诗)等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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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的白牙(组诗)
  龙红年
  背着一场雨奔跑
  
  不选择姿势
  不说一句话
  背着一场雨奔跑
  
  邻居家的小女孩
  必须赶过这场春雨回家
  十二岁的赤脚
  要赶过这场雨
  带回她在春天
  终于发现的光亮
  
  一场雨足以揪碎妈妈的心
  一块钱 一双鞋
  却怎么也擦不出雨过天晴
  此刻 妈妈又在谁家檐下
  面对这场大雨 小声问
  老板 擦吗
  
  窗玻璃起雾了
  一个男人的背影日渐模糊
  那是爸爸
  在口齿间打着趔趄的称呼
  前年出去闯荡
  去年春节打电话给邻居
  哭着说 回不来了
  ——贩毒 她不懂
  老在想 这个世界
  有毒吗
  
  雨滴似的小女孩
  背着一场春雨 认真奔跑
  我看到 她经过的那片桃林
  迫不及待就要绽放
  
  井下遇难的四个女工
  
  你们真是一夜成名呵
  刘桂花 张冬娥 颜秀英 李玉香
  在党报三百字的新闻里
  一个紧挨一个
  一副生死不分的模样
  
  从未想过要出名
  四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躲过众多目光
  在地层深处 在黑暗中
  讨些生活的火花
  没有光明的地方
  没有谁分男人和女人
  她们掘进 打钻 运煤
  和男人一样
  
  千余元的月薪
  是三个孩子的前程
  矿主说她们心甘情愿呵
  的确 每天出井的时候
  她们在炭黑中
  总会露出命运的白牙
  然而 她们毕竟是女人
  矿井透水的一刻
  她们败给了暗处的汹涌
  
  矿主在省城的赌桌上
  一掷百万 然后
  仅用八十万赔偿金
  买断她们生命
  
  安格斯
  
  乍一听 满以为
  是某位外国明星的洋名
  ——安格斯
  
  四月的天空
  是十年偶得最干净的诗句
  安格斯 多好听的一个外来词
  在配种场 在四十多头
  黄色母牛的心中 供奉着
  不掺一丝杂念
  淡淡的牛臊气
  在风中飘荡开来
  我们分明感到
  不可抗拒的浪漫主义
  
  纯种公牛
  上千万的年产值
  牧场主的嘴没法合拢
  而眩人目光的
  是高大威猛的安格斯
  那两颗过分夸张的睾丸
  在明媚春光里
  垂挂着
  像一个粗鲁的惊叹号
  
  当村支书的兄长
  
  纯属意外事件
  八十岁的老娘
  都把选票投了别人
  结果 兄长还是选上了
  村支书
  
  不能再去外边
  揽砌墙修坝的小小工程了
  不能再带瞎了一只眼的建伢子们
  去贵州或浏阳闯世界了
  五十岁的兄长
  开始在村里与鸡毛和蒜皮
  纠缠不清
  一辆二手摩托在村道上穿梭
  好多矛盾和纠纷
  都熄了火
  
  拿钱救济了孤儿寡母
  拿钱修了村道水渠
  拿钱补了漏雨的村小
  并不富裕的兄长
  每月就领着一百元的补贴
  一下子瘦得
  跟他家下过崽的
  母狗似的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三首)
  潘洗尘
  
  夜深时 点一支烟
  
  总是在夜深的时候
  点上一支烟
  然后借那一点点的光亮
  去找你
  
  于是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我孤单而疲倦的背影
  反反复复穿越城市的雪落雪化
  和阳光的疼痛
  抵达黑夜 并与黑夜相望相守
  
  这已成为一种习惯 总是在夜深的时候
  点上一支烟
  然后在书页上
  一遍遍地写你的名字
  然后 再点上一支
  想一想你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然后 再点一支的时候
  烟灰已落满书页和你的照片
  这时我看见自己
  早已泪流满面
  
  于是我把相识的日子写在照片的背面
  然后 点上最后一支烟
  20020113我正着数倒着数
  数到1024次天就亮了
  
  抽丝的心 总是深深抽痛
  
  四年了 你一定会不止一次
  飞过这座城市的上空吧
  我想 当你每次飞过我的天空
  你的心
  还会有一丝丝的颤动吗
  
  而我 整整的四年
  就像一只疲惫的春蚕
  哪怕是来自地中海上空的一声雷鸣
  都会让我抽丝的心
  一阵阵深深地抽痛
  
  我想 天上的云一定会告诉你吧
  我想 地上的风一定会告诉你吧
  我用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想着你忘着你
  我用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试着去爱上另外的一个
  然而 却总是爱一次
  逃一次
  
  我绝不会再让你流一滴泪
  
  也许 对于你
  我的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背影
  或者 我早已成为你生命中
  一段平淡的用不着回忆的经历
  顶多 我也仅仅只是一个
  你爱过的名字
  
  即便如此 现在
  我还是只想告诉你
  如果有一天 当你感到孤单
  或者……总之有任何阻隔
  你都千万不要害怕
  在这世上 有一个人
  会默默地一直为你时刻准备着
  哪怕贫病交加 哪怕生死以许
  在这世上 有一个人
  会在一个叫永远的地方
  一直等着
  
  如果 如果我们
  真的还能够相遇在今生或来世
  我想
  我绝不会再让你流一滴泪
  
  我不敢看母亲流泪(组诗)
  梦 野
  
  母亲的右手
  
  比起左手 母亲青筋暴出的右手
  就更加
  蜷曲
  用力一伸
  就听到乡村的岁月
  疼痛的回声
  
  母亲四十一岁 在老窑里生下我
  刚三天
  就下地 做饭 冷水洗衣裳
  搭出我的
  最后的一块尿布
  母亲的右手
  就开始麻木
  
  母亲一脸茫然的表情
  她只看见
  村庄 大山 沟岔 和深秋的冷风
  在指缝间一齐飞出
  惟独
  将她摔下
  
  比起左手 母亲五指磨秃的右手
  就更加
  粗糙
  按一按
  看不出滚烫的血脉
  用力抠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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