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8期
春日怀想(组诗)
作者:刘伟雄
冷眼的诗歌里充满了冷冰冰的机械。被机械制造的齿轮,身体里的马达、电工刀、起子、扳手,通往疗养院道路上的涵管和报废机车,两个交换电池的肉体。但冷眼的“热”也显而易见。他知晓这冰冷的一切,因而他描述;他充满了无奈,因而强迫自己冷下心肠。他为何无奈?因为他有一颗不甘的心,——嗵嗵嗵跳动的心,其中流着热辣的血。所以说,冷眼的冷,其实是热辣的冷。
育邦也是冷的。育邦的冷好像和旁人无干——他自顾自冷——仿佛他生来就是局外人。他写宋朝一个无名的诗人,写冰冷的造物,写“青春期的东华先生”,写一个莫名的“名人”,用了不相干的语调。我以为他的冷是技术性的,是克制的、理性的、观察者的冷。当然,作为观察者的育邦是成功的,但我依然愿他某天不再做观察者,以期他能有一点“热”。
——曹五木
caowumu@vip.163.com
夜深沉
就站在梦的边缘多少年
错过了花开季节的琴声
总不按我的音符演奏
省略了许多细节许多纤细的手
抚摸的夜色和诗情
敏感已是废弃的泳池
野草蓬勃的三月这样的夜
听雨水在节气里的缠绵
就像我过去喊着你的名字
从一座山转到另一座山
采到的那丛草药它要治愈
迷惘的你以及那段
中风的感情
必然或者偶然
与青春有关的都沉入水底
经过的护城河正在疏淤
从气象台到你的讲台
水从清到浑从浑变清
那些历史忘记不了的事
总与时间面对面地遭遇
笔在你的面前颤抖恍惚的风
总是从那个方向吹来一株芒果树
会发出好听的声响那是叶子
与叶子之间的某种默契使城市
有了一点春天的气息
但我知道这尘土之上
就有云端的感觉在尴尬里窥视
花园与梦
有点霉味的梦会是花园
盛开的梅点缀阳春的心情
总是犹疑中给爱情一个定语
那部手机的习惯语言
在信道很潮的春风里
有点含混不清地吐着方言
我不能在这里种植水稻
一床的慵懒已经露水满头
梦里的纸鸢它会飞出多远
不在这个水涯就在那个枝头
问候
秋意浓稠时我拍下夕阳的地方
今天已是春季了
看到泪水都沿着枝叶的生长
已够不到我粗砺的唇
又一次的经历这条废弃的道路
竹笋从土里拔节的声音
曾分沁出一堆爱情的甜蜜
海在不远的地方澎湃之后
夜在怀里开始那份无依的惆怅
即使再给一千个问候也变得
不再温暖不再可靠
牵引
骨头叛变了肌肉
血与水相互背离的结局
春天的潮湿浸入的疼痛
撕开了那些千丝万缕的情意
用一个动力去拉住岁月
就有热情的芬芳发出变异
多少习惯的歌唱
都哽在喉里留给了黑暗
我只能默默地忍受
那些坚硬的疾患在位移中
难以触摸的轨迹
废墟
如今在一座城市的腰部
色彩正以它的明媚捆绑着春天
来来往往的人们不记得
这里的地上曾经埋过少年的梦
一只猫从岁月深部的哭叫曾经
撞翻了奶奶窗台的烛火
一条小巷叫卖鲜奶的吆喝
使早晨天天有清醇的芬香
我是那个时候把一包台湾产的烟壳
掉弃在你家门前好让夜班的你
看到我到过的痕迹
母亲在巷口撑伞的那个动作
经典一样感动过
无数个流浪的子夜
我就在这个巷口外的废墟上长大
仰着头看过银色的飞机飞过了期望的时空
桑椹还是马齿苋 没有鲁迅先生的百草园
那样有文化气息
生长在我生命里的温馨却一样抵达
那些全部难以言尽的秘密
我们相视而笑的童年我们相拥而泣的少年
我们在爬山虎的根部种植过的
那些时光中的美丽
都被神的声音亲切地引用
有一天从北方回来的秋夜
以一列火车的速度全部在这里装卸
鲜花、书籍、奶茶的原籍
原来就是生命里的苦苦寻觅
那深潭干涸的水渍不是火星上的古迹
有一年的早春我的眼镜跌落其中
看到了鱼是如何在光阴里飞跃
现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两侧
广告把生活彻底地粉饰
地名办给起了一个厚实的街名
我不说你也能知道的那份滑稽
象征着我们今天的境遇
只有青春不语定格在岁月的雨中
一边疾走一边哭泣
给塞壬
第一次听到塞壬的声音
是秧子的话机里的塞壬
有秧子一样的明亮与忧伤
第一次遇到塞壬是在喧嚣的淮海路
一个报摊前的栏杆边
看着她远远走过我把栏杆
一次又一次地拍遍
第一次见到塞壬的泪水是在一个秋天
上岛咖啡厅里咖啡真苦
可我的机票要到点了 回首之中
只好拜托上海给她的咖啡加块糖
凤凰
约好一起去凤凰
那是时光里的最好的梦境
可是我们却一一走散了
我记得在吉首给你短信
告诉你凤凰已经没有了梧桐树
你说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去的
一起去的记忆的一个支点上
我们有机会相遇
不在凤凰我们会在哪里
一起去的没有开始的旅程
就有了结果
有了我们对感情的全部憧憬
项链
那个七夕的定情物
就注定热烈的爱会有一条
痛苦的河来洗濯
钻石里的七彩光芒
已不会有航灯那样的理性
有一天它突然被遗弃在异乡的枕下
使爱情惊吓得晕了三天
理想就是这样被圈在项下
肤色里的每一个毛孔
曾经都是我心中的故乡
而今天我已经远去他乡
日子里那白金打造的纯洁
只剩下一截金属的沉重
和自己控制不住的梦里忧伤
2006.9.14凌晨屏山
小城黄昏
一条死去的河永远
都是从历史漂出的味道
闻久了也就没有差别
小浮莲张扬得让晨昏也有
肿胀的那份感觉
夕阳曾经从瓦房上落下
现在它从高楼的腰部擦过
尘埃里的飞鸽找不到橄榄枝
它只找玉米那些广场上的施舍
黄昏的诗意便有了几分和平的景象
远处车站的钟声报时的沙哑声音
不会是人造的磁性吧她怎么没有
早年我听到的那份纯美那时候
南来北往 匆匆而去的人流
都像被一条鞭子催赶的羊
暮色中小城的华灯初上时
一些老人走出了家门溜去
一些孩子放学在敲自家的门
有些垃圾被抛在了街沿
呼啸的机车使斑马路也在颤抖
新闻联播的音乐声里
我在这里茫然地四目张望
哪条巷子会走出我过去的亲人
2006.9.14屏山
路上的木棉树
少年时代就在她的花裙下
夏天的游戏长过了成长的节气
绿荫中的呼吸饱满了茂盛的企盼
现在路要修了留下它做为环境
保护者的标识记录人们的怀旧
不至于找不到家门
可我总担心在那片凝混上里
它会窒息得比时间还快
到那天我们所有的措施仅仅为了
有一个干枯的善举安慰自己还鲜活的心
这年月,建设的意义永远大于
我们保守的想象看了即将
被围困的木棉这英雄的叹息
多少辛酸让我们说了白说
2006.9.15午
乡间小学
常常回到乡下与我的乡亲
谈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确切地说是上学的问题
那所学校培养了我文革期间
知青们在这里让我们知道
军号是可以吹出优美的曲子
稻谷在遥远的海南一年三熟
他们回城后我们也长大了
长大的我们也想着继续说着
河水不是惟一可以发电的东西
卫星可以看到你的窗沿的花盆
知识让乡村的炊烟都镀上了釉彩
而日子在吃饭之后就再也没有余钱
上了小学上中学上了中学上不起大学
多少焦虑的泪水像溪水
一份录取通知书有时就是
一张一文不值的废纸
常常回到乡下与我的乡亲
扯起这些话题
这些话题是关于孩子上学的问题
2006.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