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郢:地域性的封闭与自足

作者:佚名




  这是大禹治水时曾经来过的、楚国后裔居住着的寿州;这是那个用意念抚琴,把自己的头颅置于案上的怀揣《广陵散》的人路过的寿州;这是八公炼丹成仙,鸡犬升天的寿州;这是前秦皇帝符坚率百万之众,望而慨叹“八公山下,草木皆兵”的寿州;这是苏东坡淮水行舟,在七十二水归正阳处就看见白石塔的寿州……所有的浪漫与诗情、神性和血性,都铸就了寿州文化的瑰丽与厚重,这一切都成为生息在寿州这块土地上的诗人内心深处的根。
  寿州高峰属于乡村,不属于城市,更不愿为那些浅薄的世俗而写作;鹏子是为灵性写作;熊德志则为深不可测的心灵而写作;樊子属于种满麦子的田园;崔孑张扬着才情;浮木注定一半是清醒一半是癫狂。
   高峰二十几年前,高峰从世代为农的肥西乡下外出求学时,父亲杀猪大宴乡邻。这种特别仪式和只有娶媳妇才会有的排场,似乎注定高峰将永远是乡村的歌者。
  不惑之年的高峰,更是把自己的身体向下,他对乡村保持垂注、对民生保持高度关切和有效介入的写作姿态。他关注别人都看见却又都忽视的乡风民俗,一些消失的或正在消失的事物。在他平静和平淡的语言背面,则是平地波澜和农村物象的厚重积淀。
  “诗人的天职在于还乡”(海德格尔语),作为单个存在的“个体”来说,高峰的每一次对于储藏于心中的“乡村物事”的追问和发现,都是为了抵达那个原初的“个我”,亦即“真”。如果高峰对寿州的情感不抵达刻骨铭心的深度,便不会有着一种与乡村本质异常合拍的舒缓节奏。乡村描写的朴实,体现了写作者的忠诚,这是最动人的诗歌要义。
  “高峰诗歌一个不容忽视、我觉得更应去发挥的特点,就是他的乡村诗歌中开始部分地注入了魔幻味道。乡村中存在着高拔于乡村的东西,就是它的魔幻性,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并将它融入诗歌,我觉得是一个平庸的乡村诗歌与一个出色的乡村诗歌的'临界点',我欣喜地看到寿州高峰是当代诗坛上少数几个越过了这个“临界点”的诗人之一”(陈先发语)。
  鹏子 在京畿和寿州之间穿梭的鹏子,除了诗人身份外,更像是一位诗歌活动家。其人生性豪爽,喜交游,有侠气。据其诗友言:某日,三人聚于古城箭道巷,其间一人问及“离香草”(此草为寿州仅有,茎中空,贴身佩带,离乡越远其香越浓;若移栽它处,则茎实,无香气)一事,主人取出,一人欣喜,取数茎藏之;鹏子捻起一根,遂又放下,其状不忍佩带,并且对诗友说,“年轻人不会有我这样的感觉”。
  鹏子的诗歌,大都宁静平和,意境悠远空灵。他眼睛里的故乡,一景一物,皆有灵性,故乡在他的诗歌里,都是写意的山水卷轴,这可能与他早年学习国画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他的诗歌除了诗情画意,更多的是游子对故乡的深切眷恋。
  熊德志一个忧伤的年轻人,迷惘,贫穷,默默无闻,现实中的理想主义者。生性狷介,不谙人情世故。怀有批判和否定的勇气,时常痛苦,质问,痛恨消费主义。深信情感、态度、价值观,追逐崇高和意义的眷顾。
  大学时为了理想主义和“诗性的自由”发起、创立过诗社。毕业之后,先后在报社、电台、网站、杂志社做过记者、编辑,现在依然漂泊。
  在熊德志的诗歌中,不乏年轻的抒怀与个体感悟,时常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爱和悲悯,但更多的则是灵魂的震撼和自我拷问,以及其对深不可测的心灵的探询。熊德志的诗是从众多诗歌典籍中抽离出的韵脚和书写方法,是将辽远的声音与现代呼吸完美结合的一种,做一个“士”人且回避清淡和玄学,从他的诗歌中看出他得益于寿州两千年文明的惠泽,他在月光之夜拷问理想,他在《三五之夜》中用了两次“必立于”,这类似于《圣经》中的句子,他同月光咀龉并闪动着理想主义的坚定目光。“偶尔端坐,像个士人”,这是他对寿州历史的一种回观,或者就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处世姿态。
  在四个现代化喊的最凶的年代,樊子还是国营寿西湖农场的康拜因手。穿着带油污的工作服,面对一望无际的麦地,时不时的吼上几嗓子。他在收割麦子的时候也收获了令人心醉的诗歌。送饭的年轻的媳妇穿着月白色的褂子,竹篮里是新出锅的韭菜馅大馍,一首新诗便在樊子的心底里氤氲开来。
  樊子的诗歌,有麦地的亲切与质朴,同时有着瓦埠湖的清新气息。在他的眼里,农场和瓦埠湖都有着超自然的东西存在。他爱它们,虔诚的敬畏它们。这些东西,都是他寿州意识里最强烈的成分。他能从大题材中从容而走,看到他的诗《真实》让人很震惊,“老墙斑驳的语录边,/常有狗翘起后腿倚墙撒尿;/这种场景我看不舒服,/偶尔会扔几块砖,通常情况下/砖是砸在老墙上,/砸在白石灰写的汉字上”。其诗洞察之微反映在其诗的简约上。这与樊子作为寿州的一分子,现在漂泊在外地的经历有关,生活的经历让他有着向下看的姿态。
  浮木这个喝长江水长大的诗人,已经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淮河岸边的寿州。作为教师,浮木身上多少有一些迂腐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认真劲。这样的气息尤其表现在他对寿州的爱恋。他有个广为人知的虚拟的“浮木村”,在诗中,他是村中的臣,也是村中的民。
  在世人眼中,浮木生性乖僻,与世人素不相能。若在街上,一般人与之相遇,他也只是低着头,招呼不打一个。而夜深人静,每得一首好诗,趁着斜月西行,高吭吟诵,声干云霄,此举煞是惊世骇俗。浮木的诗在理不清的涣散中让读诗者提心吊胆。他的诗取境较小,往往从内心中一点点不安分的浮想出发,小心翼翼地组织自己的句子并柔情似水。他的诗总是献给不确定的远方,可是在消费时代的今天,远方也越来越真实,远方也越来越拥挤。“人们四散而去 /各看各的天空”,浮木在寿州的局促中选择怀抱自己的理想。浮木在诗中往往回避史实和具体的现实,他总是写出自己的内心,写出他的寿州。
  崔孑 寿州东三十铺乡的崔孑可谓“身在蜀地心在楚”。虽然小小年纪入蜀求学,很可能从此流落他乡,但作为寿州之子,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诗歌意识里,永远浸润的是楚风遗韵,根植故乡的泥土。
  因为年轻,在他的诗歌里,张扬着不羁的才情,有关故乡的意趣,有深切的思念,也有难掩的感伤。“月光和被子都是冷的,惟有故乡的记忆唤起,才是那么的温馨”。崔孑的乡愁可见一斑。但崔孑的诗更注重诗意的唯美,“再盖两层高的楼 /还要挖一个地下室 /看见几十年前的石头 /像骨头一样枯黄”,显然他的诗章法合度,有着不错的韵脚。
  相对于安徽其它地域,寿州诗群更具有本土诗人的特质,其地域性的封闭和自足也更加明显。今天,寿州诗人不先锋也不叛逆,今后可能依旧如此。在他们身上,更多的是草根性,他们只是从寿州文化基因的低处,从那不被人知的一角关注“时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