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枫香树及其他（组诗）
作者：路 也
我在长城边、在红色宫墙下写信
用繁体汉字来思维：
“待到桂花开放，吾将启程，南下赏
花。”
我嘱咐你用方言土语，随时告知桂
花开放的讯息。
而真的等到桂花开了，我却没有动
身
没有从那架呼啸而降的波音737弦
梯上走下
没有乘快客，途经钱塘，西溪，赶往
你居住的小城
没有让你在长亭外的古道边迎挂到
我
你在飘香的窗下饮龙井茶时，我也
没有静静地坐在你对面
让那些细碎的澄黄把我淹没
是的，整整一个秋，整整一个城的桂
花
都白开了。
我只是在北方的超市里
看到了桂花糕、桂花酱。
一朵栀子花
那是去年，春天的黄昏，那是在长江
以南
我和你坐出租车，在十字路口等红
灯
一个卖花的老婆婆经过，臂弯的篮
子里盛满栀子花
你把手伸出窗外，买了一朵，递给我
它清香，洁白，温柔，打动了整个春
天
那铺张了上千里的春天。
我捧着它，看不见半掩的花瓣里藏
着苦楚
以为能向它问路，能在里面定居
能和它一起患自闭症，在那深处长
眠。
一年多过去了，你已不在原处等我
我还记得那朵他乡的栀子花
还能嗅到它的气味，那么香
香到哀伤。
枫香树
对着一棵枫香树说出了全部委屈之
后
我渴望被抱着，被轻轻拍打着
高大的枫香树，你能不能张开双臂
哄着我，说“别哭”?
我连山巅那一片薄云的力气都没有
了
无法托住最小的雨滴
脚下那些革是仿宋体的，它们比我
坚实
我没有一丝根须可用来抓住大地
我比不远处湖面上的波纹还寂寞
头顶上一架直升机飞过去
也无法救起我
树干上生着蕨类和青苔
凝重的青涩气息使我信赖，我可以
倚靠着它
这棵树，这棵在浙西的黄昏里沉默
不语的
名叫枫香的树
以上作品选自《诗潮》2006年3-4
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