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从叙事学角度读《狂人日记》

作者:贾建红




  摘 要:文章用叙事学观点从叙事语言、叙事时序、叙事者等角度分析了叙事文本《狂人日记》,旨在尝试多角度深入分析作品。
  关键词:叙事文本 叙事时间 叙述者 叙事
  
  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震动了“沉寂多年”的鲁迅,他看到新世纪的曙光,毅然参加《新青年》宣传新思想的工作,一九一八年五月中国新文学史上第一篇用现代体式创作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出版了,它以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震动了中国文坛,鲁迅先生第一次用文字形式把笔锋指向产生国民劣根性的根源——封建思想文化体系。日记体小说《狂人日记》也成为复合时代的音韵,应时而发的战斗檄文,充满“义勇和正气”的宣言书。这一叙事文本把一系列事件按时间和因果关系构成可叙性方式,由狂人的心理状态联系事件,这部心态小说从现实与历史两个侧面,综合运用转喻、隐喻手法写出一个患有“迫害狂”的精神病人对中国社会的深刻研究。
  该叙事文本多用转喻手法,现实中,狂人从赵贵翁的眼色、路人议论时的凶笑,小孩子铁青的脸,一直联想到最近狼子村佃户说的人吃人的事情;历史上,从春秋时代易子而食,食肉寝皮到辛亥革命中徐锡麟的被杀。这些可叙性事件中,句段组合成以主体与其邻近的代用体间联系为基础的转喻,以事物间相似点为基础,在选择过程中产生。
  文本中的人物是叙事作品中题材的要素,是具有一定心理、生理的主体,人物生活在全然虚构的可能的世界中,读者受主观规定性内在机制的影响,初读时容易被叙事虚构世界左右,错觉人物的精神世界是虚构的真实世界。狂人这一封建宗法制度下的叛逆者形象在虚构世界中,是具有真实性的,又是象征的。
  首先,作者按现实主义方法塑造人物,狂人是一个曾经受过启蒙教育并有所觉醒的迫害狂患者的形象,他的多疑、慌乱、恐惧,他的活跃而混乱荒唐的思维引发的一系列非功能性的卫星事件,也是用转喻手法表现的。从总体到每一细节无不符合“迫害狂”病人的特征,先是从赵家的狗看了他两眼引发到他的主人想要害他,再到听到街上女人的话认定所有人都要吃了自己。
  另一方面,文本通过隐喻丰富、深化、扩大了文本的诗意内涵。因为隐喻可以在描写之下隐藏丰富的言外之意,引起读者搜寻,无形中丰富了作品的内涵。在狂人每一个真实的疯狂言行背后,又寄托着某种更加深刻的寓意,表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独特思索与认识,这是作者用象征手法暗示给读者的,如“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暗含对我国封建主义统治的长久历史的隐喻;又如小说第二节开头“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 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又怕我看见。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凶的一个人,张着嘴, 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跟,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把周围人的一言一动一笑都看作是对自己的迫害,并因此而恐惧,这种错觉与心理是典型的迫害狂病人的病状表现;但这又确实是人吃人的封建社会的象征。这种实写人物、虚写寓意的写法, 既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又赋予作品更深广的社会批判意义。文本叙事从现实和历史两个侧面最后叠在一起的是没有朝代可考的血淋淋的“吃人”二字,它贯穿整个文本,一再地重现以表现主题,成为主题性象征,这里的“吃人”在文本中通过狂人的心态表现出的是动物性的,这是表象层面的“吃人”。实质上文本借狂人的嘴,以强烈的憎恶撕毁了“从来如此”的封建宗法教义,揭示它“吃人”的本质,发出了“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的警告,引出“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这一主题,在“五四”思潮中,人民群众的行动口号之一便是“打倒孔家店” 、“打倒吃人的礼教”,《狂人日记》是和时代脉搏共同震荡的。小说发表不久,《新潮》杂志便著文称誉:“疯子是我们的教师,我们带着孩子,跟着疯子走,——走向光明去。”
  文本分开头和正文两部分,都用第一人称“我”叙事,便于揭示人物心理活动,叙述者通过自己的语言构成人物,读者能在文本中清晰感觉到两种叙述声音的存在,分别存在于两个叙述时间内,叙述声音的强弱与叙事者介入的程度成正比。开头部分,叙事者是隐藏作者,他外在于文本讲述事件的第一叙事时间,即在第二叙事时间内采用阐述性评论对故事梗概、环境及相关内容加以评论,解释故事中的人物,这样安排对既有故事起着揭示、纠正的作用,使第一叙事时间内的叙事者狂人的心理活动符合病态的真实,从而进入虚构世界。正文中的叙事者在文本中与人物统一,采用判断性评论,第一叙事时间内的叙事者用病态的方式创建新准则,并贯穿在小说的意识形态中,用外在的价值标准、道德准则对故事里的事件加以评价。
  文本开头与正文在叙事时序上不一致,开头部分第二叙事时间的起止点在正文第一叙事时间所讲述的事件时间外,构成外倒叙,这种叙事时序的运用使文本两部分结构相应,内容相干,内容前后相续,为文本增色不少。
  同时,外倒叙这一叙事时序的存在导致文本中叙事者与隐含作者间的矛盾,又形成后设性叙事造成的移位。既有的东西发展变化出新的东西,一方面与原有的东西密切联系,另一方面与其有质的不同,产生了由移位造成的复调现象,叙事中的事件与既有事件发生了相续关系,文本开头部分交代了这一关系,使读者觉察到,于是既有事件也就参与到了叙事事件中,隐隐地与叙述中的事件产生共振,读者能在对狂人病态视角下批判地思索文本下暗含的意思。
  第二叙事时间的内容为直接进入第一叙事时间内全然虚构的世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为有了对狂人“迫害狂”病症的介绍,读者方能对他的疑虑产生认定有存在的内在机制。主人公“狂人”以叙事者“我”的身份在文本中出现,用狂人的内心独白表现叙事内容,面对读者,向内了解自己,向外了解周围人,在狂人眼中自己是正常的,受迫害的,而周围人都“想要吃我了”,“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他们的牙齿,是白历历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就连满是写着“仁义道德”的历史都写满了“吃人”二字;甚至是自己的妹子也认定是大哥吃了,而且大哥嘴里还抹着人油;连赵家的狗看了他两眼,他也认为狗是狼的本家,狼是“海乙那”的亲眷,就联想到赵家的人要吃他了……这些看似荒唐的举止正是因为有了“迫害狂”的解释才产生了一定的可信度。从传递信息的角度看,叙事者等于人物,叙事者对于叙事行为产生全面认识,并把自己的主观因素加入反映的事实中,并对其加以评论和解释 ,采用的叙事方式以讲述为主,对周围人的态度及人物心理活动正是借讲述进行叙事的。但又由于叙事者的位置在叙事之内,叙事者又由人物充当,叙事者的视角受到了人物的各个内在因素的限制,作者便与叙事者拉大了距离,作者在反映现实的真实性时受到了视角的限制,成为限制性视角。叙事者受人物经历的事件及其感知范围的影响,不能超出他所寄居人物的感知范围,叙事者无法深入别人的内心,更不能全面客观地反映现实,文本中,受狂人心理因素的影响,“我”无法正确理解医生的诊治,认为医生何先生是刽子手扮的,何先生只是“借看脉的名目,揣一揣肥瘠;因这功劳,也分一片肉吃”,当何先生建议“我”静养,“我”会认为要“养肥了,他们可以多吃”。
  文本中,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狂人日记》以其思想内容的深刻性和艺术手法的新颖性为中国文学的现代化奠定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同时,也是对文学革命的最有利的支持,成为鲁迅小说的总序言。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贾建红,山东济南人,湖南铁道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讲师。
  
  参考文献:
  [1]曹允亮:《中国现代文学教程》(上),天津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