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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力挽狂澜(十)




26.攻其不备

  黄陂南附近的山林中,这里同黄陂遥遥相望。林彪、罗荣桓在向王良、李赐凡等师领导布置战斗任务。林彪指着前面的黄陂说:“总部命令我军同十二军共同担负主攻任务,攻击的方向选在黄陂南侧。三军团、七军从黄陂以北的小市直插钓峰,迂回到黄陂东,断敌退路。三军是总部的预备队。”
  罗荣桓手里拿着望远镜:“大家可以先熟识一下黄陂的情况。”
  王良几个师领导相继举起望远镜,观察黄陂镇外围的防守情况。
  壕沟、碉堡、暗堡,敌兵守卫情况,一一进入他们的视野。
  林彪继续说道:“毛炳文的第八师,是咱们的老对手了。
  第一、二次围剿他都来了,没有受到多大损失,但他对咱们的战术颇为了解。他人是狡猾些,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兵少枪多,长官吃空额较多,士兵和下级军官不满,士兵又熟知我们红军的俘虏政策。因此,他虽然有所准备,并不是一块铁,但他又不是一块豆腐。”
  王良问:“何时发起攻击?”
  林彪:“总部要求我们明日早晨,先扫清外围之敌,中午发起总攻击。在扫清外围之敌时,向群众征集一些稻草,填平壕沟,给后续部队铺平道路。”林彪讲到此,略停,然后向大家招手:“来,各师的具体任务是……”大家聚在地图前受
  领作战任务
  8月11日,晨,黄陂北的山路上。红三军团在快速向东穿插,行进中彭德怀同滕代远走在一起,俩人精神饱满,脚下生风。滕代远看看天,天空阴沉沉:“老总,天要下雨啊。”
  彭德怀也不由望望天空:“嗯,老天也想来助威。”
  突然,前面传来枪声。彭德怀一惊,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回事?”
  前面跑来了田参谋,向他俩人报告:“前方土围子的民团阻击我军前进。”彭德怀一听急了,对滕代远说:“走,前头去看看。”他们来到一处高坡上。何长工早已到了这里,彭德怀用望远镜观察着说:“土围子里约有一个营的兵力,易守难攻啊。”
  “怎么打?”何长工问。
  “要快速解决土围子,在这里不能纠缠。”彭德怀说着又举起望远镜,观察一阵后问道:“在良村缴获敌人几门炮?”
  何长工:“十几门炮。”
  彭德怀果断地说:“全调上来。”
  田参谋跑下山去,不一会调上来十几门迫击炮,迅速准备。
  “报告,火炮准备完毕。”
  彭德怀命令道:“瞄准土围子,狠狠地打,不要吝惜炮弹。”
  “是!”
  田参谋指挥十几门迫击炮一齐向土围子开了火。瞬间、炮声、爆炸声响彻山谷。土围子上空硝烟弥漫。
  “吹冲锋号。”彭德怀一直望着土围子,下了命令。
  冲锋号声中红军战士奋勇当先向土围子冲去,不大一会,土围子被红三军攻破,大约一个营的兵力被俘虏。彭德怀让留下一部分人处理,其余大部队继续按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上午10点钟,黄陂外围固守的敌人,被红四军消灭一部,余下一部溃逃到黄陂镇中。在黄陂镇的师部里,毛炳文半躺在那里,闭着双眼一言不语。耳边不时有枪声传来。他面前站立着的副师长、参谋长和几位团长正焦急不安地看着他,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看看副师长,副师长也不敢打扰师长。大家只有干焦急。毛炳文知道他们就在身边,有意不理他们。其实,他对外面的枪声,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闭着双眼,在静心思考问题。又一阵激烈的枪声传来。众军官实在沉不住气了,有两个团长干脆跑到屋外听枪声辨别动静。突然枪声嘎然而止,二位团长又进到屋内。
  毛炳文终于睁开了双眼,大家心头不由暗喜。毛炳文翻动了一下身子,打量着面前的众军官,缓缓站起身,胸有成竹地说:“你们都慌什么?凡事要镇静!镇静懂吗?不就是几个游击队吗?这些天,那一天没有枪声。”
  众军官受到他的情绪感染,立时显得轻松多了,互相递烟抽,一时凝聚的空气有了转机。毛炳文盯着众军官,颇有几分得意:“第一次围剿,我带你们来了,就驻防这里,怎么样?第八师未损失一根毫毛。第二次围剿又来了,驻防离这里还是不远嘛。结果怎么样,共军也没奈何我们吗?积前两次围剿之经验,不能贸然孤军深入,不要同共军正面作战。国军失败的教训,就在于运动中被歼哟。”
  “师座高见。”一个团长奉承道。
  又一个团长问:“师座,据您看,这次共军……”
  毛炳文白了他一眼:“共军的主力还在攻击龙冈周浑元的第五师。共军派一部分来牵制我们,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切不可上了共军‘声东击西’的当。”
  又一个团长讨好地说:“以我之见,这次来攻的一定是游击队和小股流动的共军部队,不足为患。”
  “不!”
  其实毛炳文还是很欣赏他的分析的,但在部属面前,还要显示出自己的高超技能。
  “切不可大意,轻敌是要失败的。各位回去,要严加防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离开工事一步。”
  “是!”
  众军官领命而去。
  副师长见众团长离开后提醒道:“师座,朱司令官来电讲,红军主力攻占莲塘、良村后,有东进之动向,不可不防啊!”
  毛炳文嗤之以鼻,颇为自信地说:“那你也相信,咱们的飞机啥时候提供过准确情报?都是吃干饭的。”
  参谋长也不放心地说:“师座,小心无大错,还是小心些好。”。毛炳文见副师长和参谋长都是一个观点,也不好多说,“嗯”了一声后站起身,在室内走了两个来回,对他俩人说:
  “走,到前沿看看。”毛炳文说着竟自顾出门,同闯进的营长险些相撞。
  “报告师座。”营长身上带着血,衣冠不整的报告:“警戒山头丢失。”
  毛炳文大惊:“什么?有多少共军?”
  营长:“是大部队,有几千人呐。”
  毛炳文听后,先是不相信,继而又是一惊,不由训斥道:
  “为何不顶住?阵地丢了,要你何用!”
  营长看见毛炳文拔枪,吓得直向后退:“师座、师座。”
  “叭!”
  毛炳文打死营长,快速离开师部,到前面看个究竟。副师长和参谋长对视了一眼,无声地跟他后面,走出了师部。
  毛炳文来到镇南边的一座碉堡里,透过观测孔用望远镜向外观察。望远镜中他看到远处的山包上还冒着余烟。红军战士在修筑工事。
  “这不可能!”
  毛炳文大惊失色地说着,回身对副师长和参谋长说:“刚才周浑元还来电请求我师增援龙冈。难道共军有分身术?”正说着碉堡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来。毛炳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步走出碉堡,他的传令兵从马上跳下:
  “报告师座,风临山失守。”
  毛炳文更是吃惊:“有多少共军?”
  传令兵:“满山全是。”
  毛炳文惊诧地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看来共军要断我退路,形成合围之势。”突然,他醒悟过来:“共军打龙冈是假,偷袭黄陂才是真。走!”
  他和副师长、参谋长惶惶张张又赶回师部,立即通过电台用明码向朱绍良呼叫。“广昌、广昌……”电台中没有回声。
  他感到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额头上的冷汗也冒出来了。实际上他的第八师,已被红军包围。眼下的红军正按着总部的要求,作大战前的准备工作。
  在黄陂南的一个小山村中,红四军正在向群众征集稻草。
  有的捆,有的背。王良师长带人挨家送稻草钱。当他走进一家茅舍,问:“有人吗?”房内走出一位老人,约六十余岁,见是队伍上的同志,忙热情招呼。
  “同志,屋里请。”
  王良:“老爹,我们是送稻草钱的。”
  老人听说给稻草钱,立时不高兴了。
  “我说同志,什么钱不钱的。队伍上是打‘刮民党’用的,用就用了。”
  这时,出来一位老太太,两手端着两碗水:“我说同志,喝口水。”说着递给王良。王良客气地说:“谢谢您了。”
  老太太不高兴地说:“我说同志,稻草是地里长的,又不值几个钱。队伍上用,拿去就是了。”
  王良向这两位老人解释说:“老人家,红军有纪律,要买卖公平,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老爹满脸不悦:“我说同志,看你也是个首长。”
  “他就是我们师长。”一个战士插嘴说。
  “师长?”老爹打量着王良:“我说师长同志,我儿子也是咱队伍上的。儿子都送到队伍上了,我还舍不得这点稻草吗?都是为了咱穷人嘛。”
  王良仍热心而耐心地说:“话是这么说,可纪律我不能违犯。咱们的队伍为什么能打胜仗,就是靠的这一点。要不和‘刮民党’有啥区别?”
  老爹:“是这么个理。”
  一个同志拿出四块大洋:“老爹,这是稻草钱,请收下。”
  老爹还是不收:“师长同志,我也是老赤卫军,不信?”他说着进屋拿出一杆老套筒,往肩一背,威武神气地说:“看。”
  “老爹,有你的。”王良被他逗笑了。
  “不!叫同志。”老爹纠正道。
  王良:“对,叫同志,老同志。”
  老爹固执地说:“我说师长同志,既然叫同志了,这钱就不能收了吧?”
  王良:“这钱您老还得收。”
  老爹:“不收不行?”
  王良:“不行!”
  “红军好,共产党好。”老爹说着动情了:“刮民党来,别说拿东西,牵走我一头牛,还给了我一枪托子。”老爹接过四块大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王良等向老人告别后,老爹看着王良等人的背影,嘴唇嚅动了好半天才说道:“老婆子,这一辈子没有白活,有出头的日子了!”
  这时,天上的乌云在翻滚,远处还有雷声隐隐传来。
  战斗工作做好了一切准备。山头上,一溜排放着二十几门迫击炮,个个翘首昂立。战士们手里托着炮弹,准备装填发射。在另一个山头上,轻重机枪一字排开,子弹上膛,保险打开。战士们瞄准了目标。
  山下的树林中,隐蔽着准备攻击的千军万马,有的提枪,有的背上背着枪,手中抱着捆好的稻草。
  林彪、罗荣桓立在临时指挥部里,盯着黄陂方向。林彪看看怀表。怀表的“嘀嗒”声异常清晰。在指挥部外有20多名号手排成长队,做好了吹冲锋号的准备。指挥部内,一部电话机醒目的挂在那里。临战前的时刻,指挥部里无一走动和响声。大家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攻击时刻的到来。
  林彪看着怀表。怀表的分针将要同时针重合。电话铃也响了。
  林彪快速拿起耳机。耳机中传来朱德的声音。
  “林彪吗?”
  “我是林彪!”
  “总攻开始!”
  林彪重复一句:“总攻开始!”
  随着林彪下达的攻击命令,山包上的迫击炮齐声发出怒吼,大地在颤抖。另一个山包上的机枪也在吼叫,弹壳飞舞。
  黄坡镇内爆炸声震天,硝烟一股股腾起。
  林彪、罗荣桓等走出指挥部,严肃地立在山包上,注目着火光,烟雾冲天的黄坡。林彪两眼盯着黄陂下达命令:“吹冲锋号。”
  20多名号手,吹响了冲锋号。号声就是命令,红军战士人人跃出战壕,跳出掩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向目标冲去。
  这时,天也下起了大雨。大雨如注,雨雾弥漫了视野。红军战士不顾一切地冲锋。可是敌人碉堡暗堡中的机枪,看不清目标,只能凭感觉胡乱射击。壕沟内的敌兵在雨中只能听到前方的呼喊声,也看不清目标,只好胡乱地放枪。老天倒为红军助了威,帮了忙。
  壕沟里的李全兴,只听得前方喊杀声愈来愈近,一个劲地朝天上放枪。他身边的小兵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朝天上放枪。不多时,又聚过来几个敌兵,李全兴嘱咐他们:“到时候你们看着我行事。”众人水一身,泥一身地点点头。
  “缴枪不杀!”
  、“冲啊!”
  伴随冲锋号声,如滚滚洪流压来。
  李全兴抓住时机告诉他们把手举起来,众人也学着他把手举起来。红军战士冲过来越过他们继续前进。李全兴大声说:“我们缴枪!”
  众人都跟着说:“我们缴枪!我们缴枪!”
  红军的后续部队将稻草填在沟内,稻草愈积愈多。李全兴把枪放下,众人也学着他的样子放下枪。李全兴招呼他们几个帮着整理稻草填沟。
  碉堡、暗堡中的枪哑了,红军战士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过壕沟。
  毛炳文已是四面楚歌。他曾讥笑过别人,没想到恶运如此快的来到了他的身上。他清楚,只要被红军包围,只有死路一条。要么顽抗到底,要么缴械投降。他心中还存有一线希望,通过电台向赵观涛求救:“赵司令官,我已陷入共军重围,我已陷入共军重围,请您老兄支援。”那边的赵观涛要他:
  “你要顶住,顶住!毛师长,远水不解近渴,还得靠你自己想办法才行。”
  毛炳文绝望地放下对讲话筒,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息。过了一会,又走到电台前,拿起话筒,呼叫十师。屋外大雨倾盆,房檐下的水形成道道水帘。枪声、炮声、喊杀声正急。毛炳文好不容易要通了卫立煌:“卫师长,我已陷入共军重围,我已陷入共军重围,请您老兄派兵增援……”对方仍是打官腔:“老兄,你要镇静。天下这么大的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山洪暴发。我有心增援,可老天爷……”
  毛炳文一听急了,近似哀求地说:“卫师长,卫师长,看在咱们多年同窗的交情上,帮帮老兄。”
  “毛师长,你我共事多年,你的处境我十分理解。”
  对方讲到此,不待他有所表示,就关了机。毛炳文还在苦苦哀求:“卫师长,卫师长。”枪声和风雨声淹没了他的呼叫声。
  毛炳文看看怀表,已是下午3点多钟。他见大势已去,只好让副师长带领一批人马向宁都突围,他和参谋长带领师直和部分人员向洛口方向突围。计议一定,俩人分别带兵仓皇逃遁。
  毛炳文他们刚逃走,红军就冲进了黄陂镇,经过激烈的巷战,敌人大部被歼。后勤处的一个大院内,敌骑兵连已备好鞍,正准备逃跑,王良师长和杨成武带人冲进来,一个个被俘虏。
  军部通讯员跑来:“报告王师长,军长命令你率部向洛口追击逃敌。”
  红四军攻进黄陂镇时,红三军团也从东面攻进黄陂镇。张震营长率部队冲在最前面。他一听说毛炳文逃了,也不失时机地带兵分别追击逃敌。追出十多里,又歼敌一部。
  事情就这么凑巧,战斗结束,老天也雨过天晴。部队打扫完战场,按照命令很快撤出黄陂。总部则到了大山环绕的阳斋村。黄陂战斗,红军的动向已暴露无遗,其意图也为敌人所掌握。陈诚和赵观涛由西向东,一南一北,把红军包围在了君阜以东地区。东面的卫立煌也从东向西压进。此时,红军已处在十分危机的境地。村外的山林里,红军高密度地隐蔽,抓紧休整。有几个战士坐在一起,观察着总部人员的进出情况。
  “快看,又进出几个。”
  “看样子很急,一定有情况。”
  “真急人,在这树林里一呆就是两天。”
  “放心吧同志,有毛总政委在,啥困难克服不了。”
  “那倒是,没有毛总政委出谋划策,才打不了这么多胜仗哩!”
  “快看,毛总政委出来了,还是一个人。”
  毛泽东一人出了总部,边走边抽烟,显得很从容。他走到村口的小溪边停下,望着大山和山林。溪水就在他脚下潺潺流淌,时而有小鱼戏游。树林中的战士,一直关切地注视着毛泽东。并小声议论:
  “你看,毛总政委在散步哩。”
  “那是毛总政委在想计谋呢,敌人再厉害,也没有毛总政委厉害,还得败在咱们手下。”
  “看,毛总政委蹲下了。”
  众人站起来,踮起脚看。
  毛泽东蹲在溪水旁边,慢慢地洗手,看着游动的小鱼。过了一会,毛泽东站起身,又慢慢地向回走。
  夜。树林十分寂静。战士们背靠背或背靠树而眠。朱德同郭化若走到树林中战士们的宿营地。边走边查看,他们走的很轻,很小心,生怕惊动了战士们。
  此时,毛泽东在住处的灯光下,俯在桌子上的军用地图上,仔细地运筹帷幄。好多地方已被他用红兰铅笔标记清楚。
  兰色代表敌军,红色代表红军。从地图上看,敌军已将二万多红军包围。形势十分严重。毛泽东划火柴点燃香烟,注意力仍在地图上,直到火柴燃到了手才知觉。连忙丢掉,伏在马灯上点燃香烟。毛泽东抽着烟,仍在想着问题。突然,他右手向桌子上的地图上一拍,大声而高兴地说:“有了。”
   
27.跳出重围

  毛泽东那宽大的手拍在桌子上的地图上,铿锵有力的声音把刚进门的朱德、郭化若吓了一大跳。
  朱德不由问道:“何事如此激动?”
  “老总,主力向西,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朱德先是一愣,还未及再问,代参谋长郭化若听说向西,有点不理解和担心。
  毛泽东见他们一脸迷惑,却轻松地问道:“怎么,担心二万多人马跳不出包围圈?”
  朱德边思索边说:“二万多人马向西转移,就是迎着敌人打穿插,要冒很大的风险哩。困难不少吧?”
  这时,一直关心事态发展的林彪来到总部,听说向西打穿插。他一时没有言语,望着地图拧眉思索。毛泽东、朱德
  和郭化若见他一言不发地把地图拉到自己面前低头仔细观察,谁也没有打扰他。毛泽东也知道他林彪对其他事是漠不关心,惟独对打仗一事,他是细心钻研,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他看了一会,直起身说:“目前,蔡廷锴的第一军团到了南坑,三个师的兵力在我军西南面:陈诚的第二路进击军,到了君埠,在我军的西北方向;赵观涛的第一路进击军到了正北方向,卫立煌的第十师也在我军的正东方向。敌军20万人马,对我军早已形成四面包围之势。向西只有从敌人的夹缝中穿过。”
  毛泽东听了林彪的阐述,较为满意:“对!敌人已形成四面包围之势,把我军压缩在一个很小的地区内。”
  林彪又说得更明了一些:“总政委的意见是,要我军从陈诚、蔡廷锴、赵观涛军中的夹缝里穿插出去。”
  “对呀!”
  毛泽东指着地图说:“根据侦察,陈、蔡、赵军中间还有一个20华里宽的中间地带,尚未合拢。实际上这个中间地带还要小。我们二万多人马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快速地突出去。”
  朱德环顾诸位,有意缓和一下气氛:“诸位,有把握吗?”
  “‘狭路相逢勇则胜’吗!置死地而后生,是一着险棋,但运用的妙时,就是一步好棋,胜棋。”说话的是彭德怀。大家的精力都在如何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上,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不用说,他来的目的也是为我军安危所迫,来打听请示工作的呗。
  毛泽东有把握地说:“要把险棋走活,我还准备了一手。
  敌人不是急于要寻找我军的行踪吗?那就再给他一次错误。”
  毛泽东讲到这里不讲了。
  “派一支部队,让敌人发现,让敌人上当。牵住牛鼻子将其引开,引得愈远愈好。”说话的正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罗炳辉。
  毛泽东很高兴地说:“英雄所见略同。说得好!这样一来,这步险棋就走活了。大家看,我们从这里直插兴国的枫边,白石一线隐蔽休整待命。”
  “好棋,是步好棋!”
  朱德连声赞美,而后征求意见似的问各位:“谁来牵这个牛鼻子?”
  毛泽东又补充一句:“牵牛鼻子的这支队伍,既要承受上百倍敌人的压力,又要能吃苦耐劳。要牵就往最坏的地方牵,让他们陷于绝境。”
  罗炳辉态度诚恳而坚决:“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十二军吧。”
  毛泽东和朱德对视一下笑了,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军政治部和三十六师、加上宁都怀德区独立营留在阳斋一带的山上,负责保护好各军的后方医院。罗军长,你率三十四师诱敌向东,甩开两条腿走得愈快愈好,掩护主力向西穿插的行动。你们肩上的担子重啰。”罗炳辉态度坚决地说:“请总部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朱德又补充道:“你们在运动中,可以乘机吃敌一部,但解决战斗要快,完成任务后同军部汇合。”毛泽东看看主要领导都到了:“明日,咱们开临时前委会议,统一认识。”朱德表示赞同。
  翌日,总部召开了前委会议。会议一直开了一整天。
  太阳落下山,小溪边十几匹战马还在安祥地啃着溪边的青草。
  树林中,还是那几个战士,仍在关切地注视着总部方向。
  “总部会开了一下午啰。”
  “快了。首长会一完,部队准立马行动。”
  “你知道?”
  “不信,等着瞧。”
  最后,毛泽东掏出怀表看看时间,说:“会议暂停,各部按照总部下达通知的路线,立刻出发!”
  村外的小溪边,警卫人员已牵着战马在等候。
  毛泽东、朱德送他们来到溪边,送各位领导出征
  8月15日夜,夜幕笼罩下的群山,朦胧、神秘、沉寂。模糊的山头上,不时有机枪射击,枪口发出的道道火焰都能看得见。山头与山头之间,交替射击。这是敌人的火力侦察。蜿蜒的山道上,红军战士悄声无息地西进。
  “咱们这是向哪里开拔?”一个战士担心地小声问。
  “向西。”一个声音回答。
  “向西?那不是和敌人对着走。乖乖,好险呐!”
  前方传来口令:“保持肃静。”战士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
  战士们谁也不言语,只顾赶路。队伍走向谷底。两边高山,面目狰狞,脚下是淙淙的流水。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下来,战士们靠路边坐下休息。这时,前面走过一队人马。原来是刘参谋带着侦察员走在前面,毛泽东跟在后面。战士们望着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小声道:“毛总政委。”
  “前面是侦察员,大概迷了路。”
  “只要有毛总政委,就不用担心。”
  毛泽东同侦察员又转了回来,从他们身边走过。毛泽东走到队伍前面,朱德迎上来,焦急而关切地问:“怎么样?”毛泽东告诉他:“此路不通。”
  刘参谋将地图铺在地上,点亮马灯。为防止暴露目标,有人脱下衣服遮住半边。毛泽东、朱德坐在地上,查阅行军路线。
  这时,旁边的山头上,敌人的机枪又响了,还有手电筒的闪光,忽明忽暗,加上山风的劲吹,更增加了紧张、沉重的气氛。毛泽东站起身,指着一边的山谷说:“部队从这里上山,翻过这个山一直向西。”
  朱德对身边的人员说:“吩咐下去,马上行动。”
  毛泽东带领队伍转过这道山口,蜿蜒攀登而去。
  天亮了,白茫茫的晨雾在山腰聚散。红军队伍经过一整夜的衔枚疾行军,爬上了目的地的最后一个山头。
  旭日东升,霞光万里。毛泽东、朱德和总部人员每人手中掂着一根竹棍立在山巅之上,望着对面山下的枫边,人人脸上洋溢着胜利而激奋的喜悦。郭化若松了一口气:“真担心呀,终于把敌人甩在了东边。”
  毛泽东把手中的竹棍一挥:“走!说不定群众刚割下的稻谷,还等着我们哩。”
  到了枫边,坚壁清野隐蔽在山林中的群众早已回来。他们看见红军来了,互相喊叫着冲出村,迎接自己的队伍进村。
  山头上响起了山歌:
  哎呀咧……
  唱起山歌情满怀,
  东山唱到西山来,
  哎呀咧……
  红旗滚滚过山来啰。
  同志哥,苏区人民好等待啰。
  战士们听到山歌,困倦全消,顿时来了精神。总部宣传队的战士互相推让,最后一个年轻的女战士放开了喉咙。
  哎呀咧……
  你唱山歌我来和,
  苏区人民好红火。
  哎呀咧……
  朱司令,毛政委,
  领导我们打白匪啰。
  红军队伍一批批高兴地冲下山来。毛泽东、朱德等人走在自动欢迎的人群中。毛泽东边走边对身边的老乡说:“老乡们,大家受苦啰,白匪闹得你们在山里没得饭吃啰。”一个老人挤过来,十分乐观地说:“不苦、不苦,苦的是白匪,他们才没得饭吃啰。”老人后半句也学着毛泽东的腔调,引起了大家的嘻笑。
  “你们看。”老人拉住毛泽东分开人群,走到一边,指着装满大米的竹篓说:“咱们苏区早就为部队预备好了大米。”
  盛满大米的竹篓,一溜摆了长长一排。
  朱德走过来,握住老人的手。“谢谢你,谢谢乡亲们!”
  红军在毛泽东和朱德的带领下,安全到达枫边。而敌人,则像无头苍蝇,在黄陂地区没有找到红军的踪影。他们晓行夜宿,不断受到游击队地骚扰,走路怕,睡觉也怕;由于群众坚壁清野,吃无粮,喝无水。到了食不裹腹,席不安床的境地,真是苦不堪言。在君埠附近的陈诚部,因无粮下锅,只好派一个营的兵力,下到田里割稻谷。新割下的稻谷堆的像小山似的,只能围着干焦急,无法脱谷除壳。
  陈诚的一副墨镜罩在眼上,躺在树荫下的滑杆上小憩。此时此地,说不清他是养神,还是在生闷气。他的参谋人员跑过来:“报告,找不到锅碗瓢勺,连舂米的东西也没有。”陈诚坐直身子,带着无法掩饰的怒容,大声吼道:“再去找!”
  “全村都搜遍了,没有。”参谋无可奈何。
  陈诚愣了一会,只好无能为力地说:“那就各自想办法吧。”这时他的卫兵抱着几盒开启的罐头走来,放在陈诚面前。
  陈诚看看,随手拿起一盒。就在他不远的旁边,敌兵有的用手搓,有的用砖在石板上搓,搓一点捧到手中用嘴吹去谷壳,然后放到口里生吃。见到如此情景,就像见到了原始社会的刀耕火种时期。
  陈诚吃完罐头,将空盒随手丢到一边。空罐头盒带着响声刚好滚到一个士兵身边,那个兵捡起看看,里面还有一点剩余,用手抠抠,将手放到嘴里吮吸。
  参谋长急冲冲大步来到陈诚身旁。尽管他想有意控制住情感,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总指挥,共军忽然去向不明。”
  陈诚惊问:“和友军联系上了吗?”
  参谋长又告诉他:“联系上了。”
  陈诚问:“他们也没有发现共军的行踪?”
  “没有。他们这两天也失去了目标。”
  陈诚从滑竿上站起身,看着四面群山说:“给抚州的何长官发报,让空军派飞机侦察。通知各部,原地待命。”
  “是!”
  参谋长应着匆匆离去。
  在抚州坐镇指挥的何应钦,接到陈诚的电报,立即给南昌的航空大队发电,要他们火速派飞机侦察。
  飞机从南昌起飞,没多长时间就到了白沙南的大山上空。
  飞机在山顶上空作低空侦察飞行,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在日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甚至连飞行员头戴帽盔向下俯视,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机翼下的大山,苍茫辽阔,白云飞渡。飞行员突然发现目标,大山顶上几处有红旗和其他东西在摆动。为了看得更清,飞行员操纵飞机作盘旋飞行,机身向一边倾斜着,山上的景物和红旗看得更清楚。飞行员拉起飞机,跟踪飞行。兴奋异常地向地面报告:“发现共军目标,发现共军目标。”飞机里的通讯仪器中传出地面的寻问声:“请报告飞行地域?请报告飞行地域?听到请回答。”飞行员边操纵飞机边向下俯视,回答地面的寻问:“我现在飞行在二号地域,二号地域。”“发现多少共军?发现多少共军?”从口气中,显然能听出询问人兴奋激动的情绪。
  “十几里长的山头上,全是共军。是共军主力,是共军主力!”
  “继续侦察,继续侦察,随时同地面取得联系。”
  飞行员:“明白。”
  他所见到的情景,正是红军负责佯动的十二军三十四师。
  战士们望着天上的飞机,好不得意。
  “蒋介石的义务宣传员来了。”
  “以前总发现不了,这次发现了目标,敌人心中一定很美。”
  “好!他心中越美,我们就牵得敌人越痛快。”
  一个战士调皮地说:“我们一痛快,那敌人可就痛苦啰。”
  战士们被他逗笑了。前面传话过来:“拉开距离,多打旗帜。”
  一个战士问:“没旗子怎么办?”“死心眼。”一个战士嘟囔了一句。他用手折断一树枝,解下身上包衣物的花包袱,捆在树枝上:“看见了吧,这不是一面旗。”
  战士都学着他的样子,折好树枝,有包袱的用包袱,没有包袱的脱下身上的衣服,从两个袖筒中穿进木棍,往肩上一扛。
  战士们喜笑着把旗帜举得很高。有的战士干脆从地上捧起沙石,抛向空中。一时间,山顶上旗帜林立,烟雾腾腾,人喊马叫,好似有千军万马。
  飞机又飞过来,鸟瞰群山:旗帜招展,烟尘滚滚,连绵数里,气势浩大。飞行员操纵着飞机又一次作超低空飞行。由于飞机紧贴着树梢掠过,以至于飞机的强大气流,将树枝弄得东倒西歪,哗哗作响。战士们抬头望着远去的飞机,讥讽揶揄地说:“看你美哩,快送假情报去吧!”
  日当中午。仍在君埠附近的陈诚部都聚集在山林中休息。
  陈诚还在树荫下的滑竿上没动,不过换了个方向。他的参谋长满头是汗地快速走过来:“总指挥,何长官急电。”陈诚霍然起身,接过电报轻声念道:“红军主力已转移到中村以北地域,命令你部到中村一线集中,寻机歼灭共军。”他眼睛离开电报,吩咐道:“快!拿地图来。”随从人员马上将地图展开递到他手中。陈诚接过看视。参谋长也凑过来,看着地图指了指:“在这里。”
  陈诚死死地盯住中村那一块地方。中村曾是红军歼灭二十七师一个旅的地方。他轻蔑地笑笑,然后收起地图,交给随从。“立刻出发!电告罗师长,向中村集中。”
  陈诚率所部翻山涉水,至晚才到了一个山村前的路口停下。陈诚还在滑竿上打瞌睡,参谋长过来向他报告情况。陈诚这才下了滑竿,只见地上用白石灰标记着红军行动路线的三个大箭头。向右指示的箭头写着“红三军团”,向左指示的箭头则写着“红三军”,中间指向中村的箭头写着“红四军、总部”。
  陈诚毫不迟疑地把手一挥:“命令部队进入山村宿营。”他由参谋长等陪同走进山村。村中的墙上到处是红军书写的标语。”
  “欢迎白军弟兄当红军!”
  “红军优待俘虏”陈诚看了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
  向前又走一段,一条标语横在前面。
  “蒋军必败,红军必胜!”
  陈诚立在标语前气怒地看看,对属下大声说:“派人改过来!其他不能改的立即清除掉!”
  参谋长马上让人去办。这时,一位参谋跑过来报告,说是前面发现共军总部的住址。陈诚无言地率先走去。
  一家农舍的墙上写着“红军总部住址。”陈诚进了这家农院,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原来这是一个殷富人家。陈诚打量后:“指挥部就设在这里。”众人忙着往院里搬东西。
  负责牵制敌人的三十四师在罗炳辉和谭震林的带领下,大张旗鼓的一路北进,摆开了攻打临川的态势。经过几天的急行军,来到了招携南面的山上。罗炳辉、谭震林和一0七团的团长、政委立在山头上。罗炳辉指着山下通往乐安的大道说:“你们团沿着这条大道,向乐安佯动。乐安城内仅有敌军的留守兵站,人数不多,相机攻取乐安。得手后,我们在南团汇合。”
  谭震林又补充道:“你们动作要快,声势要大,一定达到调动敌人的目的。”
  罗炳辉问:“还有困难吗?”
  团长、政委齐声回答:“没有!”
  罗炳辉:“好,立刻行动吧!”
  红十二军三十四师一0七团,在团长和政委的带领下,快速攻进乐安县城,冲进敌留守兵站。敌兵还想反抗,见一下子涌进无数红军,都吓得缴枪。
  在抚州左翼集团军司令部里,何应钦接到乐安的告急电报,令进到大金竹的卫立煌,火速率第十师回救乐安。共军有夺取抚州之迹象。要他在乐安得手后,即刻到抚州驻守。同时命令,第一、二路进击军和第三军团,快速赶到南团,消灭共军主力。
  在南团的丛林中,罗炳辉、谭震林正欢迎一0七团的胜利归来。
  长江,蒋介石乘坐的“楚有舰”正全速开进。这是蒋介石8月16日晚,离开南昌到上海作了短暂停留回到南京,处理了几件棘手的事情后,于22日又重登“楚有舰”携夫人宋美龄和三国顾问,第二次赴赣。在“楚有舰”的前甲板上,蒋介石接见了随军记者。
  蒋介石坐在临时放置的椅子上,面对行进的前方,遥望两岸山川,心中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的左边是宋美龄和三国顾问,右边是几位男女随军记者,他的身后是侍卫长和侍卫。蒋介石信心十足地对记者讲道:“赣省‘赤匪’自进剿后,主力已完全失去战斗力,余‘匪’不难于两月内肃清,俟‘匪患’消灭后,国家当努力于建设,以完成训政工作。”
  蒋介石离开座位,走向舰弦,扶住拦杆,望着大江两岸,宋美龄紧随其后,不时指指划划江岸景物。三国顾问坐在那里饮茶观景。
  记者又围上来:“请问委员长,共军都采用了什么战术?”
  蒋介石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身,思索着讲道:“‘赤匪’战略,不外有两点,每见国军单薄,则集中主力于一处,以冀夺取枪支;若见国军势厚,则避而不见,不放一枪,隐匿山林。”
  记者又问:“国军采取何战术?”
  蒋介石脸上出现了一点喜色:“国军各司令官,窥破其诡计,故而厚集兵力,同时于各扼要处建筑工事,以资防守,使‘匪’无隙可乘!共军已弹尽粮绝,缺医少药,多有投诚者。”
  一位随军记者又问:“请问委员长,国军对共军之投降者,作何处理?”
  蒋介石又说:“我已电告行营,令各部遵照:一收容处理,二感化训练,三实施工役,四令其攻城。同时电令各部,如生擒朱、毛、彭、黄各‘匪首’者,除原赏五万元外,另加赏五万元。故‘匪’中有人报告指认,因而拿获者,得免其罪,并予以重赏。”
  一位女记者问:“悬赏共军要人,是否可行?”
  蒋介石看看这位女记者,习惯性的右手高举过头,继而触摸一下头顶,深沉地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23日晚8时,蒋介石乘坐的“楚有舰”抵达南昌,仍下榻百花州的葛兴仁的住宅。
  翌日,在南昌行营,蒋介石举行了盛大的记者招待会。在招待会上他表示。
  “诸位听了战局的报告,对时局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国军赵观涛部、卫立煌部、陈诚部20万大军,准备在南团会战,全歼共军主力。散‘匪’也不难于十日内肃清。”记者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个个争相忙着拍照。
  在中村以北的大山中,陈诚率官兵在大山上艰难地攀登。
  不少士兵在攀登岩石时,树滕折断,摔落下来,不死即伤。有的士兵划破了手,血直流。还有的累得喘着大气,无力攀登,干脆坐在石头上不走了。敌军官虽然也很累,可仍还不停地叫骂,时而用手中的木棍敲打士兵,驱逐前进。
  山高坡陡,山路难行。陈诚也不得不弃滑竿步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十分狼狈。他身后是跟着背电台的人员和军官,此时,都是人倦马乏,饥疲沮丧,有的背靠大树喘息,有的用木棍支撑着身体借以休息。有的在私下议论:
  “同共军作战简直是受苦刑。”
  “我宁可去坐牢,也不想受这份罪。”
  陈诚终于在士兵的帮助下,爬上了山顶,力不能支地坐在石头上。问参谋长:“我们的行军路线,是不是发生了错误?”
  参谋长喘着粗气回答:“有飞机提供的共军行动路线,又有共军的路标,我看不会发生错误。”
  经过几天的艰苦行军,陈诚率部终于首先赶到了南团。根本不见红军踪影,机要人员正根据他的口述,发报:“……我部已进至南团,没有发现共军。请何长官迅速查明共军行踪。”
  赵观涛神色懊丧地打马而至。陈诚迎过去,俩人客气了几句。
  “赵长官,幸会、幸会。”
  “陈长官,辛苦啊?”
  “我率军是一路疾进,也未看见共军主力的踪影。”
  赵观涛十分不解:“我们20万人马,尾随其后,从不敢懈怠,怎么突然……他就跑了。难道共军有地遁术不成?”
  “老兄,不是你我无能,也不是共军有地遁术,而是我们成了瞎子、聋子,纯属情报失实所致。”陈诚说着动了气:
  “像我们这样疲于奔命,不吃败仗那才怪呢。”
  赵观涛伤感地说:“我们的优势,在共军面前倒成了劣势。
  飞机、大炮在这里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威力。梭镖、长矛、大刀、老套筒本来是打狗、打兔子的玩意,倒发挥了威力。如此强大的国军竟不如靠两条腿的共军。受过专门训练的国军,竟落得如此下场,简直是奇耻大辱。”
  “何司令官来电。”参谋长拿着电报过来。
  陈诚接过看视,轻声念道:“据查,共军在南团之部,是一股佯动部队。其共军主力均在兴国以北的白石、枫边一带活动。望火速向兴国方向集中。”陈诚看后不由勃然动怒:
  “这不是在耍猴吗?全是他娘的马后炮!”
  他边说边将电报撕得粉碎,转身向赵观涛两手一揖:“赵长官,失陪。我要奉命西进。”说完竟不顾一切地大步而去。
  赵观涛欲言又止,见陈诚正在调动部队,沮丧地连连摇头,有气无力地对随从说:“我们也该走了。”他们上马后,一溜烟似的冲出了南团。
  当敌人弄清了红军的真实情况时,红军已在白石村和枫边地区休整了20多天,给养得到了补充,战士的体力得到了恢复。白石村,是红军总部所地。在这里同分别的苏区中央局重逢。这一日,阳光初照,山村升起了袅袅炊烟。一队队红军战士在出操,口号此起彼伏。大坪上,有部队练刺杀。
  毛泽东同任弼时、王稼祥散步到白石村外,走在小溪与割过稻子的田埂上。几个男伢子在溪水中捉鱼。任弼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走下田埂,饶有兴趣地看男伢子捉鱼。毛泽东、王稼祥则立在田埂上驻脚观战。几个男伢子见有人观看,在溪水中抢得更欢。“我捉住一条!”
  一个男伢子举起捉到的鱼,向同伴显示显示,接着甩在了任弼时脚下。任弼时蹲下身子捡鱼时,发现脚下有意围成的小坑坑内已有了几条小鱼。他将在地上跳跃不止的小鱼放入小坑中。有两个伢子为捉一条鱼,结果双双倒在水中。两个人爬起来,对着三位大人作了副怪象。伢子们的天真、活泼引来了任弼时、毛泽东、王稼祥的笑声,任弼时洗洗手上的泥土。三人谈论着原路返回。
  早饭。桌上摆着几只盛满红米的碗和筷,正中是一小碗咸萝卜和几个青辣椒。毛泽东、朱德、任弼时、王稼祥在小方桌前就座。毛泽东坐下歉意地说:“只能用红米饭咸萝卜招待二位啰。”
  朱德说:“能吃上这,就算不错了。苏区人民听说红军回来了,新上场的谷子连夜舂成米,就送到部队来。”
  毛泽东:“群众自己都舍不得吃。”
  任弼时:“看得出,红军深得人心。”
  一直没说话的王稼祥擦着眼镜说:“经过这段时间在苏区的生活,群众虽然很苦,但品质很高尚,这是在上海的大楼里想象不到的。”
  这时,郭化若进来。毛泽东忙让道:“代参谋长,你也来吃。”郭化若说:“十二军三十四师已安全返回黄陂地区,同三十六师汇合,罗军长、谭政委请示下一步工作。”毛泽东:
  “这次红军主力打穿插,能胜利地在白石、城岗、枫边安全休整半个多月。而敌人已是精疲力尽,他们十二军是立了大功的。告诉他们,在黄陂地区边休整边备战。总司令你看如何?”
  朱德说:“要得。”
  毛泽东发现任弼时、王稼祥未吃,忙说:“吃、吃么。”说着自己夹走一个青辣椒,放到口中咬了一半,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王稼祥见状,也挟起一个青辣椒,咬了一点,辣得大咳不止。三人看到王稼祥的难受之样,不由开心地笑了。
  过了冬天是春天,熬过夜晚是白天。毛泽东运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的战术,把敌人拖进大山中的迷魂阵,自己却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其心情是何等的开心,那是难于言表的。而上当吃亏的另一方,其痛苦也是难于言表的。
  在南昌百花州的行营里,蒋介石心情不快地注目着江西军用地图,他的背后站着熊式辉和一帮高级参谋人员。十余名将官,他们谁也不敢言语,生怕灾祸落入自己头上。突然,蒋介石眼中冒着火转过身,怒斥道:“情报如此失实,视同儿戏,成何体统?电告左右两路集团军,务必将‘共匪’全歼在兴国以北地区。30万人马竟奈何不了朱、毛3万‘共匪’,岂不贻笑天下。”蒋介石讲着动了感情,右掌拍在案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军官又拿着电报进来,见状不敢向在气头上的蒋介石报告,对熊式辉附耳一阵。而后,熊式辉走近发怒的蒋介石小声道:“委员长,两广的陈济棠、李宗仁向全国发出通电。两广联军军队向湖南推进。粤军已在乐昌集结,桂军进至黄沙河。”熊式辉的声音虽是很小,全厅的人都听到了。
  蒋介石听后半天没言语,后来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军官知趣地悄声退下。
  蒋介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抚额思谋。
  熊式辉立在一旁一直未敢动。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失。
  蒋介石的压抑在一点一点地增大,而后他霍然起身奋然作色道:“娘希屁!他们这是釜底抽薪!命令何应钦、陈铭枢分路撤兵。”他后半句话简直是有气无力。
  蒋介石后院又起火的消息,被毛泽东和总部首长所掌握。
  总部首长同中共苏区中央局的人一起开会研究了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毛泽东因势利导,果断地说:“蒋介石后院起火,很可能撤军,我提议红军主力再向西南转移,到兴国西北的均村、茶固为中心的山区集中,利用敌人的退却,在运动中寻机歼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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