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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成气候






  刘邦以萧何及曹参为主要参谋,卢绾为侍从官,夏侯婴、任敖、周勃、灌婴为部将,最为骠悍的樊哙则为先锋。刘邦下令攻胡陵及方与,并将大本营基地暂设故乡丰邑。

陈胜起义,楚民响应

  秦二世元年秋天,陈胜、吴广等起兵于蕲(今安徽省),成为正式以武装力量反秦的第一人。
  这年刘邦三十八岁,仍匿居于山泽中避难。
  陈胜的力量其实并不大”只是楚地各部族一向对秦皇室反感最大,乃趁机杀害各郡县之秦王朝官吏,到处响应起义。一时间,蕲地周围的经、酂、苦、柘、谯等县,皆成了叛军统辖的范围。
  吴广乘机收编各郡乱民,劫取粮仓,使实力大增,等到进入河南一带时,已有车乘六百、马千骑,士卒更多达数万人,成了一支强大的军团。他们的目标是过去的陈国首都陈城。
  陈国原是舜帝后代的封国,春秋末期为楚国占领,成为楚国涉猎中原的前进基地,因此建设上颇为完善。经过战国的两百多年,这地方居民对楚文明已相当认同,战国末年时楚国京都郢屡遭到秦军攻破,一度便定都于此。秦国统一后,在这里设有郡治,由郡守治理之。
  陈胜的故乡颖川虽非楚地,但他举事的地点在楚,班底更大多是楚人,所以得到陈城父老的热烈支持。于是郡守不敢守城,弃职逃脱,陈胜顺利攻破陈城,并在此建立军事基地。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是秦始皇晚年流行于楚地的“秘密箴言”,也象征楚人反秦的强烈意识。因此,陈胜进入陈城后,各地楚国部落领袖及长老也立刻响应,纷纷向已夺取楚国故都的陈胜军团输诚,使陈胜在一夕间成了抗秦楚军的首席领导者。
  偶然事件中起义的陈胜,其声势及力量却如滚雪球般的大增,相信连他自己都是很意外的。
  “真的就这样成功了吗?我真的能以平民的身分成为拥地自立的君王吗?”
  但到底自己并非楚国贵族,实在很难得到大部分楚国部族领袖及长老的认同,因此他只得先就教于陈城附近的长老。
  对驱逐秦军、恢复楚国的陈胜,陈城的长老处于事件当中,对他自然是全力支持,因而表示:
  “将军亲自率军作战,讨伐无道,驱逐暴秦,再立楚国社稷,论功劳理应称王。”
  陈胜乃自立为“张楚王”,亦即“欲张大楚国之王也。”
   
进军荥阳,震动半壁江山

  陈城里拥有大量粮食和兵器,但各地响应并向陈胜输诚的军团愈来愈多,再多的粮食也不够用。陈胜虽派军攻打附近粮仓要地,但由于各地秦国守粮官员已加强警戒,成绩不佳。
  随着时间流逝,粮食问题日愈严重,各地集结来的流民及小军团面临饥饿,不满的情绪四起,怨声载道,使新兴的“张楚王”政权面临严重挑战。
  吴广向陈胜警告道:“看情形只有攻取粮都荥阳了。”
  然而粮都一向防备森严,不是轻易可以攻击的。
  荥阳在郑州东方,由于河川汇集,自古便是粮食汇集中心,并有大道可通咸阳,是东方最重要的粮仓,城虽小,武备却是一流水准。
  但粮食欠缺情况已非常严重,陈胜和吴广只好铤而走险了。由于吴广一向人缘较好,由他出面大家不得不拚命,因此陈胜封吴广为“假王”(代理王),率主力人马向西攻击荥阳。
  为了减少吴广军的压力,陈胜也设法发动多处的攻击行动,以分散秦军的注意力。于是陈国人武臣奉令结合赵国著名的遗民张耳、陈余,率众在赵地起义,汝阴人邓宗则攻击九江郡一带,制造声势。
  在这段期间,楚国各地豪杰纷纷响应,拥有数千名军队的兵团,不可胜数。其中以项梁、项羽叔侄起兵会稽,以及沛县父老拥刘邦自立最为有名。
   
县令造反,刘邦出头

  在陈胜全力造势下,华东地区风声鹤唳,各地地方官员大为紧张,沛县自然也不例外。
  县令立刻召集萧何与曹参等重要干部商议。
  为了免于成了被革命的对象,县令有意干脆背叛朝廷,率军响应陈胜。但萧何却反对:
  “您本为秦朝官吏,是外地人,如今欲背弃朝廷,恐怕沛县的子弟兵不会跟从您的。”
  县令:“那怎么办呢?”
  曹参:“不如由萧何来发号施令吧!相信沛县子弟一定会听你的。”
  萧何:“我也是食朝廷俸禄,不宜出面,不如召回在外亡命的沛县子弟,由他们领导抗秦,必可保住本县城的安全。”
  县令:“有谁可以担此重任呢?”
  萧何:“泗水亭长刘季,曾因押解劳役失职而逃亡在外,今已聚集有数百人之众,何不召他回来,以他的名义抗秦,大家才会跟着奋起。”
  情况紧急,孤掌难鸣,县令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萧何立刻派樊哙往深山中去找刘邦。
  这时候,刘邦正以他惊人的魁力,领导着数百名为逃避秦王朝劳役痛苦而逃亡山中的沛县子弟。他们在听闻陈胜起义时,本也有意响应,但以人少势弱,又缺乏门路,只好暂时观望。
  听到县令召请,刘邦大喜望外,立刻整理行装,率领徒众,浩浩荡荡奔向县城。
  但刘邦实在不相信县令会放弃县城,由他来领导叛变,乃派樊哙先回,联系沛县父老以为内应,必要时强夺之。
  果然县令看到萧何、曹参态度暧昧,行动又过分积极,恐对自己不利,乃下令闭门坚守,并欲捕杀曹参及萧何两人。
  但这个消息立刻被夏侯婴探知,夏侯婴曾为县令马车夫,故在这方面人际关系颇熟。危急中,他发动县府所有马车,将萧何、曹参等人在城门尚未封闭前送出城外,投奔返回中的刘邦部众。
   
杀害县令,自立为沛公

  萧何见到刘邦,立刻告诉他县令反悔之事变,并且城门已封闭,可能需要从长计议。
  但刘邦只微笑点头,并示意继续前进。
  原来刘邦早令樊哙先回城,由留居城中的“刘季党”煽动沛城父老策动兵变,既然县城主要干部萧何等均已站到刘邦阵营,这场争斗,自己已掌握绝对优势了。
  萧何见刘邦经过这几年痛苦磨练,颇有大将之器,心中大为高兴,更加坚定自己选择刘邦之信心。
  到城门下时,见城门早已紧闭,戒备森严。
  萧何便建议刘邦亲自书写书帛数十封,系在箭梢上射入城内,以发动政治喊话的效果。射出的书帛虽大多由守城兵士截获,交由县令处理,但仍有数封辗转至沛城父老之手,书帛上写道:
  
  天下之人受苦于秦国的苛政已久,现在父老虽与县令共负有守城之责,但各路诸候皆已起兵抗秦,兵旅所至,恐沛县亦将遭屠城之难。父老们不如响应义军,擒杀县令,选沛城子弟可为领袖者共同尊奉之,以和各路诸侯站在同一阵线,才是保家卫城之道啊!不然,父老与子弟们可能会玉石俱焚,是很不值得的。

  这封书帛最主要用意,在制造县令和沛城父老们的矛盾。果然县令为之大惊,立刻在城内实施严格军管。父老们看到县令极端的强硬作风,深怕反为所害,便一不作二不休,当晚发动民变,原县府守卫的子弟兵也响应叛变,县令孤身逃离府邸,终为乱民所杀。
  父老们在樊哙领导下,开城门迎接刘邦党众入城,沛县居民夹道欢迎,拥刘邦入县衙,并恳切请求刘邦出任县令。刘邦谦让地表示:
  “今天下方乱,四方诸侯并起,竞争上相当激烈,选择领导将领若不适任,可能会导致一败涂地。我倒不是爱惜自己生命,只怕自己才能不足以膺重任,不能符合父老弟兄们的期待。这对大家都是件大事,应更慎重来选择领导人物啊!”
  在沛县居民心中,萧何和曹参的地位虽高于刘邦,但他们都是文吏,对指挥作战毫无把握。何况万一失败,依秦法是要满门抄斩的,因此大家仍全力拥护刘邦,希望由他出面领导。诸父老更直接表示:
  “小时候起,您就一直有很多令人惊讶的珍怪异相,注定将成为贵人。我们依前日卜筮的结果,卜中指示刘季为领袖最是大吉,我们看您还是不要客气了,沛县的安危,从今天起全在您手中了。”
  刘邦在数度谦让后,眼见众人诚意,便勇敢地承担起领导人的任务。
  但刘邦最高的官位只是个小亭长,如今跃升为全县领导人,到底如何来称呼他好呢?
  萧何在深思后,便向大家表示:
  “就改称刘季为‘沛公’吧!既可以表示是沛地的领袖,又有贵族的气派,而且也颇具亲切感,对外表尊贵、个性随和的刘季,的确相当的合适。”
  接着便重新整编人马,由原先的“刘季党众”为基础,重新编入沛城的子弟兵,总共有二、三千人,换上全新的戎装,排列在县衙大门广场上。
  刘邦首先到大庙祷告黄帝,以象征志在恢复天下秩序,并在广场祭祀战神蚩尤。之后,刘邦下令战鼓齐擂,并以牲血祭鼓,所有旗帜均采用红色战旗,人数虽不多,但阵容还算壮大。
  令刘邦最头痛的是,这支队伍的作战经验几乎等于零,而且主要干部程度也不高,虽然相当“中看”,但是否“中用”就很难讲了。
  刘邦以萧何及曹参为主要参谋,卢绾为侍从官,夏侯婴、任敖、周勃。灌婴为部将,最为骠悍的樊哙则为先锋。
  刘邦下令攻击周围的县城胡陵及方与,并将大本营基地暂时设在刘邦的故乡丰邑。
  经过一番转折,受了不少痛苦,刘邦以“时势造英雄”的姿态,成了秦末起义群雄中相当特殊的一支农民杂牌军领袖。
   
  【陈文德说评】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着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熙熙攘攘为名利,日日夜夜在算计,在“功利”挂帅的社会里,这似乎是相当普通的处世哲学。因此受宠时,患得患失,受辱时,沮丧颓志,因而成日提心吊胆。
  即使在最幸福得志时,也得整天担心会有大祸临身。为什么会有这种“无事烦恼”呢?是因为每个人最关心自己,每天为自己的利害作算计,害怕别人会对自已不利,这样的心情下,又如何能快乐得起来。
  所以老子告诫我们,最重要是“放弃”自己,如果能够忘了自己的身体,使自己成了“无”身,那还会有什么祸患呢?基于此,老子便大胆地下了结论:“一个人能为天下而牺牲自己的人,就可以把天下交给他;愿意牺牲自己而为天下服务的,便可把天下委托给他。”
  刘邦和陈胜、吴广最大不同,便在这里。
  陈胜、吴广的起义,是为了保护自已,结合众人冒险叛变,无论成败,他们的目的都在于自己的利益。
  初击成功后,便急着自封为王,更显现他们的野心。陈胜、吴广只想到破坏既有秩序,以建立自己的势力,他们从未想到为他人服务,所以只要行动进行中碰到困难,也立刻引来部属甚多的反感。
  刘邦虽有点“散散”的,但他一向不太顾及自己的利害。押解劳役失败时,他想到的是牺牲自己的官职,陪着大家逃亡而已。
  或许就是这种不太考虑自己利害的习性,使他个人魁力大增,不但以豪放为本色的樊哙、夏侯婴等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就算精明能干的萧何及曹参,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
  奉命返回沛城时,他似乎并未有领导沛城的野心。经过逃亡生涯的苦难折磨,刘邦更为成熟了,他想到的只是协助沛城父老脱离秦政统治,并参与群雄起义的活动而已。
  由于萧何、曹参拒绝成为领导者,刘邦只好“众望所归”的率领了这支弱小的杂牌军。其实他一直便没有太强的意见,一切由萧何及地方父老安排,看起来有点像是“傀儡”,其实他的作为更像老子所谓“无心”、“无身”的领导人物。
  这种作风,也是他日后在群雄激烈竞争中,能脱颖而出的最大本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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