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宴请皇帝

 



  埃克尔斯在阿古利皮娜乡村庄园的花园里漫步。他享受着温暖阳光带来的静谧,欣赏着五彩缤纷的花坛,呼吸着清新甜美的空气。罗马的确神秘,令人向往,但很快它就会使人感到厌倦。在这太小的空间里容纳了太多的人,因而到处是喧嚣和垃圾。你确实需要有这样一个地方来摆脱事务的纠缠以及大城市的拥挤和喧闹,来彻底放松放松。
  埃克尔斯想,等路西阿斯当了皇帝后,他也要给自己弄一个这样的地方。他暗暗笑了,也许就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不是呢?他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很方便,又在罗马附近。而且等他把她的事办完以后,这个地方对她就没用了。
  一个家奴走来时,他正在欣赏美丽壮观的深红色的罂粟花。家奴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埃克尔斯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名声早已使奴隶们害怕他和他的所谓魔术了。
  这位家奴说:“女主人请您到前面客厅坐。”
  “什么,现在?”埃克尔斯不满地大声喊道。
  奴隶说:“皇帝派来了一个信使。”
  埃克尔斯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挺有意思。
  “很好。告诉你们女主人我想好后就去见她。”
  奴隶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于是点点头,跑开了。
  埃克尔斯咧嘴一笑。阿古利皮娜的奴隶都怕她,但他们更怕敢让她等待的人。
  他在花园里又漫步了几分钟,然后才进入公馆。阿古利皮娜正坐在前客厅她的王位似的椅子上,样子很生气。埃克尔斯不知道这怒火是冲他来的,还是朝站在她王位前那位穿着考究的男人来的。埃克尔斯认出了这个男人,路西阿斯显然也认出了他。路西阿斯此时一半身子露在他母亲椅子的旁边,另一半身子在椅子后边,仿佛要藏起来。
  这位是鲁法斯,是皇帝的亲信。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就是他下令袭击他们的。他或许知道埃克尔斯和路西阿斯认出了他,可是显然他并不在意。埃克尔斯漠然地看了看他。他喜欢这个游戏。
  鲁法斯直截了当地说:“他们跟我说,你是个了不起的魔术师。”
  埃克尔斯耸耸肩。没有必要过分自传而带来麻烦。他谦虚地说:“我是有一些才能。也许你也喜欢那天晚上在街上进行的角力表演。”
  其实,鲁法斯现在很清楚他已被认出。他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阿古利皮娜的眉头紧锁,路西阿斯因恐惧而发抖。
  鲁法斯点头说:“当然是戏剧性的。”
  埃克尔斯嘲弄地鞠了一躬说:“我只是给大家助助兴。”
  鲁法斯“哼哼”了几声。
  突然一阵沉寂之后,阿古利皮娜开口说:“我们已得到消息,朱利斯皇帝很高兴地接受了参加晚宴的邀请,但是——”
  “但是,”路西阿斯说,他的恐惧迫使他打断他母亲的话,“他想在别处举行宴会!”
  听到这句话,埃克尔斯感到不快,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在别处?”
  鲁法斯点头:“是的。皇帝的最可靠的老朋友,普卜留斯·塞维阿斯在附近有所格斗学校。如果在普卜留斯的别墅举办宴会,朱利斯会非常高兴的。”
  埃克尔斯问:“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鲁法斯笑了,他笑的样子使他越发像老鼠。“皇帝会让你们惊喜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埃克尔斯特别不喜欢听那种话,但他们对此又无能为力。显然朱利斯在等待摊牌,而且他想选择料理这件事的地方。
  埃克尔斯笑着说:“那么,我们也不想破坏皇帝给我们的惊喜。”
  鲁法斯摇着头说:“是的,我们不会那样做。”他又说了几句虚情假意的话后,就离开了。

  鲁法斯还未走远,路西阿斯就马上开始抱怨。“他肯定知道!”
  “显然他有些怀疑,”阿古利皮娜用轻蔑的口吻说,“朱利斯不是个傻瓜。”
  埃克尔斯耸耸肩说:“但他不可能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无论在这还是在普卜留斯的学校,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眯缝着眼说,“实际上,在学校更好。这样,我们遭受谴责的机会更少。”
  阿古利皮娜点点头,可是路西阿斯看来并没有被说服。
  埃克尔斯说:“我觉得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怎样确保路西阿斯取代朱利斯?一定还有其他人想着要夺取皇位。”
  “是有几个,”阿古利皮娜说,“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得到皇帝侍卫队长的支持。”
  埃克尔斯钦佩地笑了。在罗马历史上,皇帝侍卫队员的能耐比皇帝的大。无论是谁,想要获得和保住王位,他们的支持是极为重要的。
  埃克尔斯说:“您想得很周全。”
  阿古利皮娜说:“是的,我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埃克尔斯笑着点头称是,心想是的,一点不错。她将成为第一个滚蛋的人。

  阿伦的历险使他到过许多不同的时间线。但他以前从未见过皇帝。既然现在他已经见过了,他也就不会太激动了。
  他弄不清直接在期待什么,但期待的不是朱利斯,他长得太一般,太普通了。在阿伦心目中,他应是这样一个人,面露邪恶、一双冷酷的眼睛射出凶光,整个面貌就像无情的石雕像那样。
  然而,事实证明,皇帝朱利斯与他的七年级英语教师艾威瑞先生长得出奇的像。当然,如果他能把裹着长袍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埃威瑞先生画下来,就更能说明问题了。他们俩都是高个子,肩膀狭窄、头发稀少、眼睛斜视。
  朱利斯独自斜倚在沙发上。他显得有点失望,没有漂亮的女奴给他剥葡萄,然后再一颗一颗喂到他嘴里。一个贼头贼脑、愁容满面的男人截取了每一个端进来的盘子,然后尝试每个盘子里的食品,他尝完后,朱利斯才敢吃盆子里的食品,但他不像漂亮的女奴那样令朱利斯感兴趣。
  阿伦轻轻推了推芒多,芒多好像情绪低落,注意力不集中。阿伦知道猿猴的情绪不好,因为他们是作为演员参加宴会,而不是贵宾。而且看着朱利斯和他的心腹们把眼前的每样东西都一扫而光时,他越发感到饥饿。阿伦也是饥肠辘辘。
  芒多没有搭理阿伦,于是阿伦又用胳膊肘推他。
  “呃?干吗?”
  阿伦指着站在朱利斯后面的那个人问:“那家伙是谁?”
  芒多问:“你是问他吗?他是为皇帝品尝食物的仆役。在朱利斯吃每样东西前,他必须先尝试看是否有毒。”
  阿伦点点头说:“难怪他看起来好像是个老有胃病的人。”他又轻轻碰了碰猿猴。“怎么了,你饿了吗?”
  “饿?”芒多茫然地问。“是的。”
  阿伦环视了一下餐厅。阿伦在罗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间。显然,普卜留斯,这位别墅的主人,经常款待客人。阿伦听说他靠买卖格斗手发财。他醉醺醺地斜倚在朱利斯旁边的沙发上,正在巴结讨好皇帝。阿伦一看见他就觉得反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做贩卖奴隶生意的缘故。这不是一个光彩的职业,阿伦认为任何从事这行当的人都不可能是好人。
  长沙发都放在高高的看台上,这样坐在沙发上的人就可以俯视下面的路西阿斯演出队的表演。一共有九个长沙发。每个沙发上只坐了一个人,而且有一个是空的。显然并非所有的客人都到了,但那并没有妨碍朱利斯吃喝。他不愿意等待。
  他坐的沙发摆在最子的正中。普卜留斯坐在他右边;一位样子熟悉、老鼠脸的男人坐在他左边。芒多已证实他就是那天晚上在罗马指挥袭击他们的那个人。芒多说他叫鲁法斯。他像是皇帝的宠儿,这不是个好兆头。
  房子左边摆放着三个沙发,右边有二个。一排排沙发形成了一块三边形的空间地带,里边是个凹陷的舞台,供演员演出。阿古利皮娜、路西阿斯和埃克尔斯坐在靠左墙的沙发上。阿伦不知道埃克尔斯出现在贵宾中而不是演员是否惹了芒多。
  靠右墙有三个沙发,其中的两个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阿伦以前从未见过他们。最后一个沙发,也就是离朱利斯最近的那个是空的。
  阿伦正在想谁会赴宴迟到。这时,他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于是转过身去,只见另一个熟悉的面孔走进了客厅。即使他的头盔挡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阿伦还是认出了他。人们不可能看不见他那残废的手。他是巴路斯,是皇家侍卫队的司令。
  陪同他的是另外三名士兵,其中一位是彼得。彼得走过去时还偷偷挥了挥手,然后又扭头向后看了看。跟在士兵后的是钱蒂格和特拉维斯。特拉维斯在钱蒂格的搀扶下慢慢移动着。
  先问候过朱利斯后,巴路斯坐在了属于自己的空椅子上。彼得和其他卫士在皇帝身后比较轻松但又相当警觉地站着。
  阿伦只是先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特拉维斯和钱蒂格。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问,看到他们他又惊又喜。
  特拉维斯咧嘴一笑:“彼得说他今晚要去保卫参加宴会的皇帝,问我们是否能同来。巴路斯同意我们来。”
  阿伦问:“巴路斯同意了吗?”
  “是的。”
  “巴路斯……”阿伦说。忽然,他感到一种不祥之兆。于是他立刻转向芒多。此时,芒多正蹲伏在阿伦身边,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芒多,发生什么事了?”
  芒多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他愤怒的狞笑显露出了他的大牙。“你以为因为我能看透一点人的思想,我就什么都知道吗?告诉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阿伦和特拉维斯相互看了看。即便是钱蒂格,只有有限的英语水平也能感觉到出问题了。阿伦张嘴说了点什么,然后又考虑了考虑。在适当的时候,芒多会让他们知道是什么使他们不安的。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心地呆着,并设法弄清是哪里出了麻烦。
  不过,阿伦的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看了看埃克尔斯,埃克尔斯正边喝酒,边与路西阿斯小声地开玩笑。路西阿斯脸色苍白,表情呆板。阿伦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他又无能为力。

  宴会继续进行着。翻筋斗的翻筋斗,变戏法的变戏法,跳舞的跳舞。皇帝要路西阿斯唱支歌,但阿伦注意到,路西阿斯今晚嗓子发挥得不好。
  罗马人在吃。他们吃呀,吃呀,吃。阿伦厌恶地看着他们。由于朱利斯已宣布明天禁食,因而普卜留斯也吃得动弹不了。他招呼奴隶拿个金盆来。于是,普卜留斯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拿酒漱漱口,用餐巾轻轻擦擦嘴,然后又去吃。
  似乎没有人认为他的行为反常。
  该芒多表演了。阿伦领着他的手进入表演场地,给朱利斯鞠躬请安。阿伦用根据语音记住的拉丁语做了简短的发言,然后用手势招呼芒多。
  芒多深深地鞠了一躬,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然后开始精神饱满地背诵朱利斯的祖父,马克·安东尼曾用来号召罗马反对朱利斯·凯撒的刺客的著名演说词。
  他大受听众们的赞赏。连普卜留斯都停止了吃喝,开始观看芒多,他那猪眼似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了惊异。芒多背诵完后,朱利斯亲自端了满满一杯酒向他表示祝贺。
  他说:“我们的眼睛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惊人的场面。我们的耳朵从来没有听到过从笨拙的嘴里发出过如此美妙的声音。真是难以置信!为我们曾见过的最神奇的猿猴干杯!”他举起杯子啜饮一口。
  正常情况下,芒多是会陶醉于如此盈溢的赞扬声中的,但现在,阿伦明白他一定有什么问题。他看上去非常焦急,而且阿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芒多就转过身,低声地说起来。
  这个猿猴说:“有些事正在发生。我一直在设法弄清楚它,但这事太复杂了,牵涉到许多各种各样的人。”
  “你是说埃克尔斯,”阿伦说,“那不是什么问题。”
  芒多点点头。“不只这个。阿古利皮娜和巴路斯都卷进去了。路西阿斯也不例外。而且朱利斯和那个叫鲁法斯的人也正在谋划什么事。这并不是全部。我已得到了一点线索——”
  “朋友们!”皇帝又站了起来,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皇帝讲话时,你们不要窃窃私语。如果你想活着听完皇帝的讲话,就不要小声耳语。“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食物丰富的令人难以置信,节目表演棒极了。我感谢可爱的阿古利皮娜安排了这一切,也感谢普卜留斯·塞维阿斯像往常一样,热情款待。”
  普卜留斯微笑着点点头,止住了打隔。
  “今晚,我们在这里已看到了奇景,不过今夜还未结束,奇景也末结束。”朱利斯停下来看看鲁法斯。鲁法斯点头招呼一个从餐厅跑来的奴隶。朱利斯接着说:“今晚,”他脸上和声音里都洋溢着激动之情,“我们将亲眼目睹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奇观——”
  阿伦紧整着眉头,他不知道朱利斯究竟想说什么。这时,他身后传来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和爪子抓挠石头的声音。
  他转过身。
  “是一场地球上以前从未见过的动物之间的格斗。”
  斯特拉和克莱多走进了餐厅下的一个深坑。斯特拉拿了一根三叉矛,克莱多拿了两根粗大的尖头棍子。珍妮弗同他们在一起,显得茫然,但一点也不害怕。他们身后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格斗手,如果他们想停下来,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
  朱利斯用难以抑制的激动说:“一场殊死格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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