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从那个时候起,20多年已经过去了。我退休在家也有一年了。我已经是当祖父的人,有时候就给最小的孙女讲这个故事。
  是的,在我所有的故事中,这个故事的结局始终是令人满意的:外星人已顺利地登上自已锃亮的火箭返回家园,而钦皮翁匪帮也被及时赶到的警察顺利抓获。起先,外星人启程到我们的金星上作客,后来当金星上来了第一批考察队时,我不得不把摩西先生搬到牧人星座去。其实,我的这个故事并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事实是这样的:
  细颈瓶河谷在两天之后进行了一次清查。
  我叫来了警察,把欣库斯、1,115,000克朗和我的一份详细报告交给了他。但审讯工作毫无结果。
  不错,在刨开的雪地里找到了500发银弹头子弹,然而装着尸体的钦皮翁的直升飞机一直没有下落。
  过了几个星期,有一对滑雪旅游者——夫妇,在离我们河谷不远处游览之后报告说:那天他们见到一架直升飞机简直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坠入美女湖中。
  我们组织过几次调查,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大家知道,这个湖的深度有400米,湖底很冷,它的地形也不断地变化着。显然,钦皮翁已经死了,说什么他也不会在法庭上露面了。
  至于他的爪牙,由于欣库斯只忙着挽救自己的臭皮囊,所以有一部分匪徒已经被捕,一部分逃散到欧洲各地。
  匪徒在审讯中没有对欣库斯的供词做任何实质性的补充。他们只是坚信维利泽符是个巫师,或者甚至就是魔鬼。
  西蒙纳的看法是:上了直升飞机的一个机器人已经醒了过来,在最后一点活性刺激下摧毁了飞机。这件事它本来可以拖延不干。
  西蒙纳的想法是有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钦皮翁在最后时刻也是够凄惨的了。
  西蒙纳当时在这个问题上已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专家。他组建了几个什么委员会,给报刊写文章,还在电视上发表演说。
  原来,他确实是个大物理学家,但是这丝毫也没有帮他的忙。不论是他极高的声望,还是他那过去的功绩,都无济于事。我不知道科学界是怎样议论他的。照我的看法,他在科学界并未得到任何支持。不错,委员会是发挥了作用,这些机构传唤过我们大家,甚至还传唤卡依莎去作证。然而据我所知,关于这一方面的消息,还没有一家科学杂志登过片言只字。结果委员会解散了,又重新刮起了一阵风,一会儿同飞碟研究协会联合研究,一会儿又同这个协会分开;委员会的资料一会儿被当局作为密件,一会儿又开始广泛发行。
  成百上千的敷衍塞责的人们盯着这宗案件,还写出了好几本小册子——作者都是些假证人和行迹可疑分子。
  然而把这件事作个了断的还是西蒙纳。
  他一个人带着一大批热心人——年轻的学者和大学生,几次登上细颈瓶河谷的峭壁,试图发现被毁电站的残迹。在一次这样的登山中,西蒙纳不幸遇难了。于是这种搜查就以一无所获告终。

  上述事件的其他参加者至今仍然健在。

  前不久我读到一则关于民间魔术表演者协会为迪·巴恩斯托克先生举行庆祝仪式的消息。他已经90高寿了。
  参加庆祝会的还有“被祝贺者的侄女,漂亮迷人的布柳恩·康恩及其夫婿,著名的星际航行家别利·康恩”。

  欣库斯被判无期徒刑,但每年他都要写呈子请求赦免。服刑的初期他有过两次未遂罪行,他的头部受了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加刑。据说他对雕刻木头入迷,这样他的额外收入还不错。监狱的管理人员对他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卡依莎已经出嫁了,她有4个孩子。去年我到亚力克那里见过她。现在她住在缀尔市的郊区,变化不大,还是胖墩墩、傻乎乎的,动不动就笑。我确信整个悲剧在她的意识里只是轻轻掠过,并末留下任何痕迹。

  我和亚力克是老朋友。他的“星际尸魔”旅馆非常兴旺发达。现在河谷里已经有了两幢大楼,第二幢大楼是用现代化材料造的,装有繁多的电子设备,可我不喜欢它。每次我来亚力克这里,我总是住进自己的老房间,我们像往日那样度过夜晚。
  亚力克瘦多了,留起了胡子,但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爱用假嗓音讲话,也不反对同客人们开开玩笑。
  我在亚力克这里一直感到非常便意、悠闲和舒适,可是有一次他悄悄地向我承认,在地下室里他现在还保存着一架布连柱牌机枪,以防万一。

  我完全忘了提起那条大狗莱丽,它死了,纯粹是由于年老。亚力克喜欢讲这条令人惊奇的狗在死前不久学会了识字的事。

  现在谈谈自己了。许多次在令人发腻的值班时刻,在孤独的散步时刻,或者在失眠的夜晚,我总是思考着这发生的一切。我对自己只提出一个问题:我的做法对还是不对?
  在表面上我是对的,头头们也承认当时的行动合乎实情。只有非军事单位的头头淡淡地责怪我没有立刻交出箱子,以致证人遭受不必要的危险。由于拿获欣库斯和找回100多万克朗,我获得了一笔奖金,而且我退休时的级别是一级探长——这是我能指望的最高级别。
  在我写这个案子总结的时候,我不得不承受较大的痛苦。我必须从这些正式文件中删除任何的个人见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人取笑,也不能当一个有“幻想家”绰号的人。
  总结当然写得很短。怎么能在警方文件中描写这种乘雪橇穿雪原,惊心动魄的疾驶场面呢?
  这个案件我对兹古特讲得比其他人多。他长时间地思考着,用手拢拢头发,烟斗里喷出难闻的气味,就这样什么有份量的话都没说过。
  我还不止一次同亚力克讲起这个话题。每次他都用一句话搪塞支吾过去。
  至于西蒙纳,直到他遇难之前,连这样的话也没对我说过一句。
  或许,他们真的是外星人。然而我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都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过私人意见。在各个委员会发言的时候,我也总是以几条干巴巴的事实和上级审批过的总结为依据。但现在我几乎已经不再怀疑了。既然人已经在火星和金星上登陆,为什么就不该有什么外星人在我们的地球上着陆呢?所以今后再想用别的说法来解释这个故事中的黑暗一面根本不可能。
  难道问题就在于他们是外星人吗?我对这点苦想了很久。现在我会说:是的,问题就在于他们是外星人,他们是陷入意外困境的不幸的外星人,而我们那样地对待他们就未免太残酷了些。
  也许,整个问题在于他们飞来得不是时候,而且遇到的又是不该遇到的人。他们遇到的是匪帮和警察。啊,够啦,如果他们遇到的是反间谍机构和军队呢?可能会好点吗?未必……

  我的良心受到煎熬,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做的一切都对,在上帝、法律和善良人面前也清白无瑕。有时候我感到非常难受,很想找到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很想请求他们宽恕。也许,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此刻正在我们的人群中徘徊。这个想法一直不让我的良心安宁。我甚至到亚当·亚当斯基协会去过,在我明白他们都是胡扯和根本不能帮助找到我的朋友摩西和鲁尔维克之前,他们已从我身上捞去了大笔的钱……
  是的,他们来我们这里不是时候。我们没做好接待他们的准备。我们现在也没有作好这种准备。即便是现在,即便是我这个经历过和反思过这一切的人,如果又重新遇到类似的问题,我还是要问一下自己: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有没有隐瞒了什么?他们的出现是否会带来巨大的灾难?要知道我已经是老人了,我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

  在我感到心情不佳的时刻,我的妻子会坐在我的身边安慰我。她说,即使我当时不阻挠他们,让摩西和大家都能逃生,这还会是一场大悲剧。因为那时候匪徒就会袭击旅馆,大概我们这些人都会被打死。这个推论当然是极其正确的。我自己也教过妻子这样说,不过她现在已经忘了,她好像认为这正是她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她的安慰总算使我的心情轻松一些。
  但是这样的时间不长……只要我一想起西蒙纳在遇难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所有的轻松就会一扫而空。
  要知道,我和他曾不止—次地相遇——在审讯欣库斯的法庭上,在电视台,在各个委员会的联席会议上,他始终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一句也没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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