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尼亚里回到电力公司时,艾克·哈里斯两只手都拿着听筒。一个接到一所公寓电梯的电话上,因为公司主管员格里姆斯比因突然停电而被卡在电梯里;另一个正和外面乱哄哄的世界保持着联系。
  哈里斯情绪激动。“吉尔摩一条27千伏的输电线路断了。”他在向格里姆斯比报告,同时也是对尼亚里作指示说:“所有的电流断路器已打开。无法输电了。托洛诺已停电,克里斯特尔湖一片漆黑。什么?哦,是的,先生,你那里也完全没有电。”他瞅了尼亚里一眼。接着又把眼珠向上转了一转,可以看出,格里姆斯比正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
  “好的,是。”当格里姆斯比的尖叫声稍停,哈里斯便说:“我已收到线路被严重损坏的情况报告,看来890兆瓦的线路已全部报销,已打电话请市照明公司赶快修理,只能等到500千伏的支承铁塔修复时才能开始送电。什么?是,先生。”
  哈里斯用一只手捂着话筒,问尼亚里:“你知道那地区一般线路的拉力有多大?”
  “没风的话,一股每根线路下垂拉力约为—万五千磅。两年前我在那里当过查线员。”
  哈里斯把手放下,说:“我马上派尼亚里到那里去。”
  “派我去?”尼亚里不由自主地说。
  哈里斯向尼亚里挥挥手,让他马上出发,“别啰嗦,快去!啊,对不起,格里姆斯比先生。我刚才是在和尼亚里先生说话。”
  当尼亚里快步走出去时,他听到哈里斯对办公室内每个人都大声嚷着:“告诉市政府,十分钟后就能恢复供电。”

  现在十五分钟过去了。尼亚里还在糊里糊涂地驾车在乡村公路上驶着。在范茫黑夜中,他也弄不清路名或公路的号数。他似乎迷路了。他把自己驾的车弄得同家里那间工作室一样凌乱。尼亚里把线路图摊在方向盘上,嘴里咬着钢笔型小电简,竭力想找出事故发生的方位,但老是找不着。这时,汽车上的宽频带无线电传来警察的谈话声。
  “我是县警察局长调度室。在拉瓦公路上有巡逻车吗?”
  “喂,县调度室,我是公路巡逻车610号,我们正在拉瓦,我们能给你的同事帮个忙吗?”
  “如果你愿意来,太感谢了。麻烦你到拉瓦公路211英里处查看一下,有位妇女在那,她焦躁不安。那里野外有灯光,几条狗在不断的狂吠。”

  无线电里的谈话中止了。尼亚里把车停在路边。他肯定拉瓦就在托洛诺,但刚才哈里斯说过,托洛诺已停电。他拿起车上的话筒发话:“故障排除员8818呼叫,我要故障排除组组长。”
  “我就是,”哈里斯象十五分钟前一样怒气冲冲地回答:“有什么事?”
  “你的手下已向托洛诺恢复供电了吗?请回答。”
  “开什么玩笑?托洛诺是首先停电的。”
  “我刚才听到警察报告说,托洛诺有灯光。”
  “天啊!”哈里斯喊起来,“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你还有闲心监听警察的谈话?全完了,尼亚里,整个输电网全报销了。”
  哈里斯突然把电话挂断。

  尼亚里又把车开上公路,几分钟后,他看到远处闪耀着一盏旋转的琥珀色的灯光。他明白自己没有迷路,稍为松了口气。尼亚里把车迎上前去,停在公用事业故障检查车后面,接着走下车来。只见两位同事站在那里,等待上级指示。
  一辆带升降台的黄色的车在空转着,准备把人举上朦朦胧胧地矗立在夜空中的高压电线支承塔。
  尼亚里感到很不自在,以前他当过检修员,可从未指挥过线路检修员。而今,眼前这些人都是好手,大多数是老家伙,年龄一般都比他长十多岁,而且检修经验比他多十倍。虽然他是按级提拔的,但这伙人并不管这个,看来,即使他下令,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会顺当地听从的。
  尼亚里看到一张友善的黑脸孔,他就是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厄尔·约翰逊。
  “喂,厄尔,”尼亚里问:“出什么事了?”
  “报废了,”厄尔说。在琥珀色灯光中,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偷走两英里长的输电线。”
  “你开玩笑吧?”
  厄尔举起6伏电筒,从一个高压电线支承塔顶部照到另一个塔顶,果然没有高压线垂吊在上面。他说:“M10到M12的电线不是断了,而是失踪了。”
  “妈的,”尼亚里骂了一句,“可能是由于铜线值钱的缘故。”
  尼亚里和厄尔回到自己的车上,打算向上司汇报。
  “对,对,”厄尔说:“这东西太值钱,我早就告诉他们应把电线埋在地下。”
  ”那鸟儿可流没落脚的地方了。”尼亚里嘲笑说。
  尼亚里还没开始向哈里斯报告。警察的声音又在无线电中响了:“托洛诺山脚附近一个地方……一位家庭主妇报告……嗯……她的梯芬尼灯在厨房的窗户闪烁……那是盏倒过来的灯……”
  “什么地方?”厄尔问,“托洛诺吗?”
  “这是从托洛诺来的第二次报告。”尼亚里告诉他。
  “看不清是什么,”警察调度员的声音又响了,“真令人心神错乱……奥斯波恩公路4155英里处。”
  “托洛诺不是停电了吗?”厄尔问。
  “也许是吧。尼亚里拿起车上的话筒说:“故障排除员8818呼叫,我要哈里斯。”他把地图递给厄尔。“请给我找出奥斯波恩,行吗?我从来看不懂这些鬼玩意。”
  哈里斯答道:“尼亚里,什么事?”
  “噢,”厄亚里慢条斯里地说,“我在M10,唔……据厄尔说,从这到M12,所有电线都被偷走了。看来,电线象是被盗窃者在支承塔上的接线端处胡乱砍断后搬上汽车运走的,还有……”
  “告诉你,”哈里斯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恢复供电。”
  “一小时?”尼亚里惊叫起来,“这一英里长的地方,连根电线杆都没了,不行。”
  “不行也得行,因为公司主管人被卡在电梯内了,他急着要出来。”
  尼亚里只得苦笑一下,又问哈里斯:“喂,哈里斯,你还未恢复向托洛诺供电吧?”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托洛诺是最先停电的,它现在还是跟格里姆斯比的电梯一样漆黑。”
  “请注意,哈里斯,”尼亚里用严肃的语调说。“听我讲完,警察报告说托洛诺有灯光,假如那条线路有电而在你的仪表板上却没有显示出来,你手下那个正在支承塔上进行高空作业的人就完了。你可记得,在吉尔摩不是发生过这种事故么?”
  ”尼亚里,我的两部备用电子计算机都说托洛诺漆黑一片,和你的脑袋一样黑。”哈里斯大声嚷道。
  厄尔装着没听见他们的争吵。
  ”请查看,托洛诺南面水库有人报告,”调度员突然大声说:“一种象圣诞节的灯火在闪烁。”
  “你听到了吗?警察们在谈论圣诞节的灯火。”尼亚里问哈里斯。
  “现在是五月,不是十二月,”哈里斯说,他突然变得乐呵呵似的。“在停电时不会有什么圣诞节,只有愚人节。”他不等尼亚里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尼亚里对厄尔说:“这家伙怎么搞的,朱迪·克里斯托弗就是在吉尔摩更换绝缘子时死掉的。”
  “你听见没有,”厄尔问,“他吩咐你修复输电线。”
  “对。”
  尼亚里站着轻轻地哼了一阵。神秘地对厄尔说,“喂,厄尔,你在这里负责一下维修工作行吗?大约一小时。”
  没等厄尔回答他已爬上汽车,关上车门,启动发动机了。
  ”我?负责这儿的维修?谁听我的?我的资历浅,而且又不是白人。他们指定你当这儿的领班,还是你来吧。”
  “厄尔,假如哈里斯错了,我们在托洛诺的人会被电死的。”
  “如果是你错了,他们会把你当傻瓜开除掉,那时连职业介绍所也无能为力了。”
  尼亚里的车开始滑动。他向窗外的厄尔问:“托洛诺怎么走?是从六十六号公路转往七十号公路吗?”
  车子开动了。
  厄尔对尼亚里很恼火,想了一下方向说:“先到辛辛那提吧,”他在车后大喊,“由七十号公路到六十六号公路。”
  尼亚里向厄尔招了招手。
  不一会,汽车的身影和声音都在夜幕中消失了。
  厄尔看着汽车开走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回线路维修工那里。他们用怀疑和挑逗的眼光迎接他。
  厄尔站在这班维修老手面前,不知到底该吩咐他们做些什么好。他深深吸一口气,指着高高的支承塔顶部说:“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