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星特训队

 



  火星特训队受训人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们经过严格的专门训练之后担任火星探险和建立火星殖民地的任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只有少数特训人员才能最终到达火星,但这些“人类精英”却受到了蒙骗。
  白沙航天基地原是白沙火箭发射场。许多建筑物破旧不堪,但新建了一个巨大的航天飞机库和一条宽阔的跑道,跑道足足有10公里长,上面标着箭头,在荒芜的沙漠上朝着古老的山丘和茫茫的新世界延伸。新建的戈达德宇航中心指挥塔全部用铝和玻璃相间构成,火星开发公司总部和火星指挥中心就设在这里。
  那天吃过晚饭,休斯敦和三位特训队队友一起坐在宇航中心的指挥塔顶层的航天基地休息室里,俯瞰着停机坪上航天飞机库前部停着的那艘银色航天飞机,这就是要将他们送上月球的那架航天飞机。
  这三位队友分别来自俄国、东亚和美国,他们都热切地等待着月球之行。
  “为胜利者干杯!”拉夫林拿出一瓶伏特加与队友分享,但拉姆·钱德拉却要喝白汽水。休斯敦和马丁·卢瑟·怀特却叫了墨西哥啤酒。“为我们干杯!”
  其他队员都端起杯子,而怀特却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啤酒发呆。怀特出生在巴尔的摩,他肌肉发达,个子高大得像巨人。为了得到登上火星的机会,他毅然终止与一家棒球联队签订的合约。过去的一年,他就在月球上值班。
  “我已经被判出局了,”他闷闷不乐地告诉队友。“就在离开法萨德之前接到通知的。”
  “出局?”队友们惊愕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呢?”
  他紧紧咬着双唇,心情黯然,只是耸了耸肩。
  “真倒霉,”休斯敦说。“我为你感到难过。”
  “不必伤心。”他苦笑道。“休,事实上你应该高兴才对。我不参加了,你就更有机会成为两个美国队员之一了。”
  “也许吧,”休斯敦笑道。“假如你认为你比我强的话。无论如何,选拔赛还没有开始呢,要是你还能和我们一起参加选拔就好了。”

  四位队友,自从进入探险特训队以来一直形影不离,关系相当密切。在军营、教室、航天飞机、实验室、沙漠、深山、甚至在海底,无不看到他们一起受训的身影,上月球执行特殊任务也是一起去的。
  这位俄国人叫阿凯迪·拉夫林,一头红发的大块头,母亲是瑞典人,父亲是乌克兰外交官,他父亲身上携带着北欧海盗的遗传基因。1000年之前,这些北欧海盗驾着插着飞龙旗的海盗船,沿着第聂伯河侵入乌克兰。无论在基辅或在地球其他任何角落,快乐之神都同他无缘。他童年是在军校里度过的,与充军毫无两样;军校毕业后长期在非洲充当游击队顾问,后来对部落之间的世仇导致的争斗厌倦了,就把注意力转到火星上。他喜欢喝伏特加,下得一手好象棋,具有指挥官的天赋才能。
  拉姆·钱德拉出生在印度东北部的加尔各答,但受教育是在亚细亚岛。亚细亚是一个漂浮的岛国。建立这个岛国,其目的是要使它成为第二个香港。现在它已经是整个太平洋地区的商业中心,也是东亚联盟的首府,面积25平方公里,呈中空的正方形状,地形高出海平面12层,由浮筒支撑着,浮筒有一半沉浸在海水中。岛国的三面,沿海建有简易机场,岛国的中央是海港。
  此刻,怀特坐在休息室的一张桌子前,通过窗户若有所思地看着停机坪上的航天飞机和通向各星球的跑道。
  拉夫林为他和休斯敦再叫了啤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特训队员执行任务回来喝上一两杯也无妨,但喝得太多就会被淘汰,失去探险队员的资格。他紧张不安地一口喝干杯中酒。他们局促不安地默默坐着,没有人说话。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高兴点,穿梭于太空之间的星鸟。”他强装欢颜。“我是倒霉透了,可不至于死人么。听了我的故事,你们也许就会认为我是惟一的幸运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英语是探险队的通用语言。在得克萨斯技术学院学习期间拉夫林学会了英语,他说英语听不出俄国口音,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能听出他是俄国人。“你就不能讲给我们听听?”
  “不能讲,”他呢喃道。“但不要为我伤心哭泣。无论何时,只要等到公司决定让你们知道原因的时候,我就声名大噪了。”
  在下方的停机坪上,机师打开航天飞机通道门,将笨重的小圆筒装上航天飞机,这些小圆筒外表漆成绿色,里面装着特殊气体能源“氦-3”。怀特闷闷不乐地看着这些机师,双唇紧闭。
  “我所能说的就是这些,”他最终抬起头来说。“我要到法萨德太空天文台去执行特殊任务,研究探测器从火星上带回来的火星岩和火星尘。火星岩和火星尘放在月球上等待检疫,为的是不会将‘不怀好意’的火星病菌带到地球上来。我想这是明智的,明白我的任务了吗?”
  “我们能否知道一些详情?”
  “你们以后会知道的。”他点点头。“在适当的时候,不管是谁成为探险队员,都会秘密受命,得到明确的指示。也许就在出发之前的那一刻。”
  “为什么要秘密受命?”他们的眼光都齐刷刷地看着桌子对面的怀特。“你说的那些病菌……可是真的?”
  怀特耸耸肩,转过身看着那艘航天飞机、那条无尽头的跑道、和远处棕色群山上方那片黄铜色的天空,眼神呆滞。
  “如果真有病菌,”拉夫林说,“我们有权知道事实的真相。”
  “我想你们是有这个权利的。”他回过身来,表情严肃,喝干杯中啤酒。长长的休息室这一端只有他们几个人,没有别人,他还是压低声音说,“你们不会说是我透露的消息吧?”
  “当然不会。”拉夫林说。“保证不会。”
  钱德拉和休斯敦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根本没有什么病菌,”他说。“但是火星尘里有异样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并不是像起初报道的那样完全处于死亡状态。”
  “生命体?”
  “也不全是。”怀特摇摇头,依然吞吞吐吐。“无论如何,并不像我们那样的生命体。你们应该明白,这种研究仍然是不完全的。对那些初步的结论进行了分类。我不想说我不该说的话。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那些新闻媒体可能是最可怕的,甚至会使探险计划夭折。”
  “然而,你已经说这么多……”
  “一种原始的简单形态的微生命体。”怀特点头说道。“这个微生命体是我们从火星尘里分离出来的。它如果被置于适当的媒质上就能复制自身。要有水、氮、碳,至少要有微量的铁。是一种很奇异也很原始的生命体。其形态要比地球上任何生命体都要原始,但它也许是进化成另类生命体的最初形态。我们当时就它的名称问题进行了讨论,可称之为原始生命体,或异类生命体。”
  “我不明白……”拉夫林的红眉毛扬了起来。“这种发现怎么会使你失去探险的资格?”
  “就是因为这种原始生命体。”他脸部扭曲着。“我们原以为火星尘是无害的,没有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我就受到了感染,或对这种生命体过敏。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异的症状,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对这种症状意见纷纭,莫衷一是。当然也就谈不上治疗了。我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咳嗽、发热、出皮疹。”
  他们都忧心忡忡地仔细看着他。
  “你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休斯敦咧嘴笑着,抓住他的粗大手臂。“你感觉也好,很健康,和我们一起探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很健康,可以到火星上去探险。”他悔恨地耸耸肩。“我一再恳求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依然是供医学实验的豚鼠。他们把我留在这里,继续观察。每隔一个星期,就从我身上抽走半升血液,以制造出一种防止这种病菌感染的疫苗。”
  “如果情况这样糟的话……”钱德拉推开空杯子。“不将之公诸于众,简直就是犯罪。”
  “我当时也这样想。”怀特点头道。“将军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把我叫去。我当时就建议将之公诸于众。等到研究完毕、成功地研制出疫苗后才使飞船发射升空。我说服不了他。他说,机不可待,时不再来。要发扬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
  “他没有权利……”钱德拉低声道。“他没有权利为我们作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是你负责这个探险队,你就会有这种权利了,”怀特说得十分肯定。“你也会明白将军的苦衷和难处。最佳发射期的‘天窗’已经开启。过几个星期我们就得使飞船发射升空,要么再等两年。”
  “我会等的。两年后‘海神’号就建成了。有两艘飞船,而不是一艘。我们成功的机会就大了一倍。也许到那时疫苗也研制成功了。”
  “将军说两年是等不住的。经费超支已经太多了,耽搁的次数也太多了,要使‘战神’号飞离月球也要耽搁一些时日。他认为,再等两年,我们都死定了。”
  “难道比死于火星尘好些么?”
  “等你出发前受命之后,”怀特耸耸肩说道,“你可以自己作出判断。我毕竟还活着。甚至没有什么并发症状……起码那些医生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并发症迹象。如果我们确实有了疫苗,当下一个最佳发射期之天窗开启时,我们就能把这些疫苗装到那艘飞船上。当然,前提条件是火星开发公司到那时还能维持下去没有倒闭,‘海神’号也已经建成待命。”
  “无论如何,这也是实情。”怀特蔑视地瞪着自动售货机,输入自己的信用卡密码,再要了一瓶啤酒。“除非你们要退出探险队。”
  他看着队友的脸,摇了摇头。
  “我认为,事实是你们不会退出。”
  “感谢上帝,我们不会退出,这是事实。”休斯敦说。“别的不说了,现在他们对你作怎样的安排?”
  “我还同你们一起,至少在登月任务之中是这样的。”怀特说。“他们随时要抽我的血,所以我不能远离他们。在登月任务中,我充当副指挥。”
  “我们的头目?”休斯敦幽默地向他敬了个探险队队礼。“请求指示,长官。”
  “我确实有指示给你们。”怀特眉头紧皱,又现出严肃的表情。“公司又要发动闪电式的宣传攻势。明天就是接待记者来访的新闻日。他们邀请‘批评家’来参观,采访探险队员。”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记者采访了。”钱德拉沉着脸说道。“我们不能躲过他们吗?”
  “如果你要我们活下去的话,”怀特劝说道,“最好装出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如果公众和国会拒绝提供资金的话……如果他们听到关于原始生命体的消息,随时会这样做的……火星探险的计划就会夭折了。”

  第二天,休斯敦陪着一位叫尼古拉斯·布林克的记者参观,这位记者身材矮矮胖胖,脸色灰暗,浑身散发着汗臭。他采访的目的是要了解火星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花费400亿美元的巨资去探险。
  他把布林克带到航天飞机上,背诵着航天飞机的有关数据:造船时间、船身重量、燃料装载量、由普通冲压式喷气发动机转换到超音速冲压式喷气发动机时的马赫速度、超音速飞行时船身表面的巨热,以及进入近地轨道的飞行时间。他发现是在对牛弹琴,布林克根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燃料?”他指着一个黄色的燃料泵舱问道:“用什么作燃料?”
  “水,”休斯敦告诉他。“是火箭发动机的燃料。在火箭发动机舱里,水经过聚变反应被转化成超高热等离子体喷出……”
  “水?”布林克不敢相信,认为休斯敦是在开玩笑。“你们要在燃料舱里装上水作为燃料飞往月球?”
  休斯敦尽力向他解释氦聚变发动机的原理,但布林克的那家报纸是《内幕揭秘》,读者是超市购物的家庭妇女,他们要的是“调味品”而不是“太空”。
  “这个该死的航天飞机!”布林克咕哝着。“带我出去,给我要瓶啤酒。”
  休斯敦把他带到装有空调设施的航天基地休息室,为他要了瓶啤酒,递给他一份记者参考材料。
  “所有有关登月旅行的资料都在这里,”他说。“数据,照片,还有一个磁盘。当然,登月旅行的目的是挑选火星探险的最佳人选,组成探险队。”
  布林克解开腰带,放松一下大肚皮,斜眼瞥了一下蜘蛛似的月面巡游车。
  “在月球背面进行赛车,这就是纳税人缴纳几百亿美元所得到的结果?”
  “纳税人是在征服一颗星球。”休斯敦尽力压抑着不耐的心情。“读读这些资料,打开磁盘看看。太空探险是要花费很多钱的。除非我们成功地达到目标,否则这些钱就白花了。”
  布林克咕噜咕噜地喝着啤酒。
  “我们会达到目标的,”休斯敦肯定地同他说。“我们会在那颗星球上建立居住区,开发星球,最终在那里建立永久性的殖民地。人类安居乐业的第二个‘地球’……”
  “这次月球比赛?”他根本没有在听休斯敦说话。“如果我能跟去采访的话,它肯定会成为一次体育盛会。”
  “对不起,记者先生,”休斯敦说。“登月不是去野餐。设备有限,无法为新闻记者提供膳宿设施。”
  “你们用不着悉心照顾我。”布林克带着浓重鼻音,提高了声音。“我从来不会铤而走险的。我乘潜水艇到过海底,我乘气球越过珠穆朗玛峰。如果你们真的想宣传宣传,提高知名度,就把我带上月球。”
  “对不起,先生。但是在那份记者参考材料上你会看到火星探险队的有关背景材料。本次月球测试是要为首次火星探险挑选8名志愿队员。我们还有几百名后备人员在接受特殊训练,他们都希望能成为后继探险队员……”
  “挑选8名?”布林克斜着鹰眼似精明的眼睛看着他。“他们结婚了吗?”
  “哪8名还没有选定呢。”
  “我想是4对,不错吧?”
  “男女各4名。”
  “这可是一大新闻。”布林克点着头又接过一杯啤酒。“8个人一起远离地球,一起度过两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的性生活怎样安排?”
  “这是他们的私事,”休斯敦说。“我想这不是主要问题。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使没有……”
  “有新闻可写!”布林克打断休斯敦的话。“我上周采访了一位心理学家,根据他的观点,8个人应该就群婚的形式达成协议,以便防止因自然的性嫉妒而导致暴力事件的发生。换言之,创造一种自由性爱的社会。”
  “一个疯子”,休斯敦说。“我们不能听他的建议。探险队员将自由地……”
  “自由地!”布林克重复着他的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们远离地球,没有公众的监督,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就像旧时的道德背叛者那样。那么约束他们行为的是什么?”
  “他们自己的体面感,他们所具有的纪律。他们的任务是火星探险,他们到火星上去不是为了性狂欢……”
  “性狂欢!”布林克咧着嘴,低声重复着一遍。“火星上的性狂欢!这可是我要到这里寻找的特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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