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钥匙

 



  7月27日,上午七点
  法国,阿维尼翁

   “带上斧头、电钻和硫酸。”拉乌尔边说边指挥后边的人快跟上。
  格雷他们夹在那群士兵的中间,被他们推推搡搡地推入他们刚刚爬上来的通道。拉乌尔盯着眼前的哥特式拱门和宝藏。“我们需要更多的卡车。”
  他们下到了玻璃地板这层,士兵们沿着墙边分散开,格雷和他的同伴们都跪在地上。
  埃伯特独自走向玻璃地板,研究着上面的迷宫,“最后一个谜!”他咕哝着。
  拉乌尔和雷切尔一起站在最后一层的阶梯上方不远处。他转身面对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说:“我想我应该从女人开始,从哪个开始呢?”
  他忽然转过身,一把抓住雷切尔的头发往后拉,然后疯狂地吻在她的嘴唇上。雷切尔喘着粗气,扭动着身子,由于被绑着,所有的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怒火使格雷的视觉变得迟钝了,他跪在地上,用靴尖蹭石头,感觉到藏在鞋跟后面的刀片划破鞋跟冒出来了。他把刀子藏在被绑的手腕后,悄悄地割着绳索。虽然割开了,但他仍保持着被绑的姿势。
  拉乌尔松开他的双臂退回来,他的下嘴唇被雷切尔咬破了,流着血。
  “不许动!”拉乌尔挥挥手像叫唤小狗似的招来一个士兵,紧接着一支步枪就顶在了雷切尔头上,拉乌尔弯下腰,恶狠狠地对雷切尔说:“我留着你以后慢慢享受,我们从另一个女人开始。”然后他大踏步地走向赛科安,俯视着她。
   “不!”凯瑟琳嚷嚷着,被一个士兵一拳打在脸上。
   “我告诉你!”格雷说。
  拉乌尔直直腰。
  格雷希望能把他引得更近一点。
  但是拉乌尔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格雷忍无可忍了。他迅速站起来,用肘部顶开看守着他的两个士兵,抢过步枪,瞄准拉乌尔扣动了扳机。
  咔嚓一声,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上午七点二十二分

   “把他的靴子脱了,”拉乌尔命令,怒气冲冲地走到正在被虐待的格雷面前。
  士兵把格雷的鞋带挑开,把靴子脱掉了。
  雷切尔看着格雷又被捆起来了,这比折磨更可怕。
  “放了其他人,你这样只是浪费时间,我们知道怎么打开大门,伤害了我们中任何一个,你就别想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格雷挣扎着站起来威胁道。
  拉乌尔注视着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也许我会考虑的。”
  格雷看看其他人,看起来凄凉无助。“是光。”他说。
   “他是对的,”楼上传来一个声音,埃伯特爬下几级台阶喊道,“墙上的镜子具有反射作用,而且全都对好了角度。”
  “它只需要激光一击就可以了。”格雷继续解释维戈尔刚才提到的所有一切。
   “好,让我们看看,要是错了,就把你们全都撕碎了。”拉乌尔恶狠狠地嚷着。
  雷切尔和其他五个人被带到下面,分散开,沿着墙根站着,格雷站在离雷切尔三步远的地方。
  格雷咕哝着,盯着玻璃地板,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弥诺陶洛斯迷宫!”
  格雷说的是这迷宫的另外一个名字,底得勒斯迷宫。这神话般的迷宫是弥诺陶洛斯的家,一个致命的怪物在一个致命的迷宫里。
  致命。
  拉乌尔拿出了一个激光仪器,走近中央的那根柱子。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将仪器指向格雷,毫不犹疑地说:“你,到那里去。”
  格雷被迫离开墙根,离开了她。他的双手被解开了,但似乎一点自由也没有,枪紧紧地瞄准着他。
  拉乌尔把那个仪器交给了格雷,“按照你说的,启动它!”

  上午七点三十二分

  伦德将军看看他的手表,雷声轰隆隆地在墙外响起,他长久以来追求的东西就要找到了。

  上午七点三十三分

  格雷手里拿着仪器,来到那根很矮的天然磁石柱前。
  “快点。”拉乌尔在一边催促着。格雷走近基座。他把激光仪器放在柱子上面,让它对着十二点的那个窗户。
  “打开激光器,不然我就杀死他们。”拉乌尔嚎叫着。
  激光器里射出一道红光,打在金玻璃板上。格雷记得亚历山大墓里的电池,一通上电,很快就出现了烟火。
  他迅速转过身,大步退到墙边,他没有跑,否则也许会被射中后背。
  拉乌尔和埃伯特站在阶梯的底部。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那束连在仪器与玻璃板之间的红光。
  “什么也没有发生。”拉乌尔低沉地怒吼。
  维戈尔在对面说:“也许要几分钟才能够激活那面镜子。”
  拉乌尔举起他的枪,“如果它没有……”话还没说完,它却已经启动了。
  低沉的单音响起,一束新的激光从指示十二点的那块板上射出来,打在指示五点的那块板上,瞬间眼花缭乱。这时,另一道红光发出,射在指示十点的板上,又迅速反射到另外的板上。
  格雷凝视着面前的空间,激光形成了一个燃烧的星星,中间部分很突出。他和其他人都站在这壮观景象的空隙里,知道最好不动。
  这个象征简单明了。
  伯利恒星。
  引导三圣王的光。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星的火焰也越来越明亮。
  格雷转过头斜眼看,忽然他觉察到什么东西相交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压力,把他推向墙根。
  又是迈斯纳场。
  星星中心突起,好像要和头顶上的天然磁石拱门相交。一股力量忽然穿过拱形通道。
  随着那种巨大声响的消失,迈斯纳场裂开了,格雷听到短促清脆的爆破声,那个星星慢慢暗淡下来,虽然它表面的火焰依然在格雷面前闪烁。格雷眨着眼睛,看着后来燃起的火焰也慢慢熄灭。在头顶,那个短柱子依旧粘在拱门的交点处,现在指着地面了。格雷顺着它看,原来柱子矗立着的地方现在有一个完美的黄金圈,正与钥匙相配。在圈的中间,也就是所有东西的中间,是一个黑黑的孔。
  “钥匙孔!”埃伯特惊呼,他放下书,打开他的小皮包拿出了金钥匙。
  格雷看到对面维戈尔怨恨的眼神。在那个时刻,格雷交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把金钥匙,而且是一把通往世界的钥匙。
  埃伯特肯定也是这样猜想的吧。他非常兴奋,走上玻璃地板,这时,一束束光突然从玻璃表面射出,穿透他的身体,把他举起,悬在空中。他被火焰烧得尖叫呻吟着。皮肤烧焦了,衣服和头发也着火了。拉乌尔吓得瘫倒在地上,磕磕绊绊地退到阶梯前。
  格雷转头对雷切尔说,“随时准备跑!”
  埃伯特的尖叫终于停了下来,似乎知道它们的猎物已经死了一样,最后一道强光把他的身体推到玻璃边缘。
  没有人动,一股焦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大家都盯着致命的迷宫。弥诺陶洛斯来了!

  上午七点三十五分

  伦德将军回到厨房,当下面闪耀的星星燃起时,他被一个士兵请了下去。他想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是远远地站在安全的位置上。
  随后那束光消失了。
  他很失望。当那折磨的嚎叫爆发时,他正打算走开,但却站在那里吓得毛骨悚然。

  上午七点三十六分

  拉乌尔呻吟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格雷,嚎叫着,“你知道会这样的。”
  格雷向后退了一步,“我怎么知道他会被烤糊?”
  拉乌尔把枪瞄准了凯瑟琳。
  “不要这样,”格雷喊道,“我知道埃伯特犯了什么错。”
   “什么?”拉乌尔咆哮着。
  格雷指着那些曲线,“你不能直接走向钥匙孔,而是要沿着那些小道走进去。”
   “有道理。”说着,拉乌尔跨到尸体边,弯腰掰开那烧得扭曲的手,拽出钥匙,撕去上面烧焦的皮肉。他挥手招来一个手下,指着地板中间命令说:“拿着钥匙过去!”
  那个年轻的士兵畏缩不前。拉乌尔的枪对着他的额头,“要么去,要么就死!别无选择!”
  那个士兵伸手接过钥匙。
  “快点,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拉乌尔依旧用枪指着他的后背。
  士兵来到迷宫的入口,后仰着身体小心地把脚尖踩在玻璃地板上,随即尖叫着又退了回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小心翼翼地,但现在多了一点自信,伸出脚踩在地板上。
  依旧没有电出现。士兵咬紧牙关,整个身子都移到了玻璃地板上。
  “不要踩到铂蚀刻的地方。”格雷提醒他说。
  士兵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看格雷,他又走了一步。
  毫无警兆地,一束红光从窗户里喷出来,那个星星又浮现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那个士兵僵在那里,然后腿弯下了去,向迷宫外倒去。倒地的一刹那,身体从腰间断成了两截。是激光的结果。
  拉乌尔向后退,眼里燃烧着怒火,又举起了枪,“有没有更聪明一点的办法?!”
  格雷惊呆了,“我不知道。”
  蒙克高声说,“也许这是一个计时器,你必须持续移动,就像《生死时速》那部电影一样。”
  格雷瞟了一眼他的队友,然后后退了一点,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我有足够多的人来做试验,”拉乌尔怒气冲冲地说,“我会一直等到你们把这个谜解开,简单明了地做给我看。”他示意格雷往前走。格雷站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在试图找出某个答案。
  “我可以从射你们的队友开始,我知道这样会缓解我的压力。”拉乌尔又把手枪对准凯瑟琳。
  格雷终于动了,迈步跨过趴在地上的尸体。
  “别忘了钥匙!”拉乌尔吩咐道。格雷弯腰捡起钥匙。
  格雷直直腰,走到迷宫的入口,采用蒙克说的方法,快速移步过去。
  “不!”雷切尔喊道,她讨厌帮助拉乌尔达到目的,她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以死来阻止拉乌尔得到隐藏在下面的东西,她也不希望看到格雷被砍成两半。
  她记得格雷关于弥诺陶洛斯的低语。他拒绝放弃,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她相信他,重要的是她信任他!格雷转向她,她在他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信任。对她的!那信任的重量使她静默。
  “什么?”拉乌尔像狗一样狂叫。
  “这不是速度的问题,”雷切尔说,“时间是炼金术士们最注重的东西,他们留下了线索,从沙漏到玻璃时钟,他们不可能用时间去杀人。”
  “那又是什么呢?”格雷眼神沉重。但这却正是她愿意为他承担的重担。
  雷切尔说得特别快:“所有天主教堂里的迷宫,都代表着象征性的旅程。从这个世界到下一个。在它们的中央,精神将得到启迪,”她指指地下的尸体,它们被从腰截断,正是玻璃窗户的高度,“但是到达那里,所有的朝圣者都要爬行,用手和膝盖。
  格雷点点头,“就是要低于那些窗户的高度。”
  雷切尔泄漏了天机,使世界处在危险之中。她看着格雷,她做出了决定,决不后悔。
  拉乌尔相信了她。
  他叫格雷交回钥匙,“我自己拿着,但你走在前面。”
  显然拉乌尔没有完全相信雷切尔说的话。格雷把钥匙给了他,拉乌尔又举起了枪,对雷切尔说:“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为什么你不跟上呢?保证你的男人的诚实!”
  雷切尔跌跌撞撞地走向前。她的手被解开了,蹲在格雷的旁边。他冲着她点点头,传给她一个无声的信息,“我们会没事的!”虽然她一点都没信心,但还是冲着他点点头。
  “我们去吧!”拉乌尔说。
  格雷是第一个,他毫不犹豫地在迷宫里匍匐前进。他完全相信雷切尔的推断。雷切尔被拉乌尔拦住了,直到格雷整个身子都爬上了玻璃地板。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拉乌尔命令雷切尔。雷切尔沿着格雷爬过的路线爬出去,感觉到阵阵振动穿过她的掌心,玻璃面非常温暖,但当她移动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声,不是机械的,也不是电力的,更像是远处有一大群人发出轻柔而又连绵不断的声音。也许是血液流过耳朵给人的错觉,被她的担心放大了。
  拉乌尔在后面对他的手下尖叫:“要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动,你们就开枪!那两个出来了也一样,按照我的吩咐,把他们都带出去。”

  上午七点四十九分

  伦德将军把手放在爆破专家的肩膀上说:“炸药准备好了吧?”
  “这些手榴弹串在一起,绑在一根十分钟长的导火索上,只要摁三下这个开关,他们十六个人……”那个人回答说。
  “好极了!”
  伦德转身面对这十六个人。其他独轮车都已经放在大厅里,等着装货,五辆手推车也已准备就绪。第一辆卡车已到了大门前,第二辆车也在来的路上了。是清空地下室的时候了。
  “干活!”

  上午七点五十分

  格雷的膝盖受伤了,爬完迷宫的四分之三时,他觉得膝盖异常疼痛,原来光滑的表面现在显得非常粗糙,像是水泥地板一样。但直到爬到中心,他才敢停下来。
  一阵嗡嗡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爬过最后一圈,他一眼就看到了中心的玫瑰花结,于是加快了速度。真高兴,终于快到了。他的膝盖火辣辣地痛,冲刺完最后一段路程,他一头躺在地上。
  那嗡嗡的声音变得很模糊,仅仅能听见。他坐起来,头发开始因噪声而震动,“到底是什么呢?”他心想。
  拉乌尔也出现了,“现在站起来!”
  “什么?”格雷问。
  “听着,你们,站起来。”
  没有选择的余地,格雷挣脱雷切尔的双臂,但她紧紧地抱住他。“让我先来,”格雷低声说。
  “一起!”雷切尔说。
  他注视着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相信我。”她说。
  格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雷切尔一起站了起来。格雷料想会被割成两段的,但地面仍然很安静。
  “这是安全地带,激光不会在星星的中间交汇。”雷切尔说。
  格雷用手臂搂着雷切尔,很合适,就像它本来就属于那里。
  “退后一点,不然我杀了你们!”拉乌尔警告他们说。他在旁边站着,把手伸进兜里。“看看你们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大奖。”他掏出金钥匙,把它插进锁孔里。“完全吻合!”拉乌尔咕哝着。
  格雷把雷切尔紧紧地拥在怀里,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很确定,只有一件事。他在她的耳旁低声说出离开亚历山大港后他一直保守着的秘密,“那个钥匙是假的。”

  上午七点五十四分

  伦德将军走下来,检查第一次要运的财宝。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走,所以要分类,。
  这时,一阵奇怪的震动摇动着整个地下室。
  这不可能是地震。顿时,像是什么东西破坏了他所有的感官能力,身体失去了平衡,耳朵里乱哄哄的,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像是有人在诅咒他。更糟糕的是他两眼冒着金星,在他的眼里,世界就像是坏了的电视机的画面一样,显示出来的图像一点都不清楚,三维空间变成了二维空间。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

  当震动加剧时,雷切尔紧紧抓住格雷。忽然,他们脚下的地板发出了一道白光,包围了他们。
  一个新的迈斯纳场出现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头顶,整个复杂的建筑都开始震动,像灯泡里摇动不止的灯丝,晃晃悠悠。
  一米之外,拉乌尔从他刚刚蹲下去插钥匙的地方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肯定感觉到了,又错了。这使他厌恶。
  格雷盯着拉乌尔说:“你输了!”
  拉乌尔用手枪指着他。
  那个星星又出现了,同时从所有的窗户射出来。拉乌尔蹲在地上,他害怕被切成两半。头顶上的那根石柱从天然磁石拱门上脱落下来,垂直砸向地板。拉乌尔发现得太晚了,石柱边缘撞到了他的肩膀,顺势把他压在了下面。
  地面上的玻璃被柱子压得粉碎,像是碎了的冰一样,向四周滑去。从裂缝中爆发出巨大而灿烂的火花。
  一股黑色的能量,要袭击过来。
  光要把整个世界都毁灭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在地面上,炽热的光灼烧着拉乌尔的肩膀,他的骨头也被挤压成一团。他惊慌失措,企图逃脱。
  接着,亮度骤增的球体在他面前炸开,然后穿过他的身体、他的头颅。他挣扎着,想阻止光穿透他,但知道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了。
  不复存在了。但最坏的还没来。
  赛科安紧紧地把老人抱在胸前,他们两个人的头都压得很低,以免强光爆发时受到伤害,但赛科安时不时地瞥上一眼。
  那个火红的星星从光泉里向上喷射,从迷宫的中心升起,向上飞进黑暗的教堂。其他镶在墙里的玻璃镜子反射着光芒,斑斑点点,像满天繁星,继而进入了那个正在升起的大漩涡。玻璃瀑布在这个复杂的建筑里面蔓延。就在心跳的一瞬间,二维的星星逐渐变成发着强光的巨大三维球体,在地下教堂快速旋转着。它发出啪啪的声音,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横扫所有层面。巨大的声音咆哮着,回荡在整个教堂里。
  光有某种特性,那种永恒无法被否认,它使万事万物显得渺小。除了一件事。
  格雷向前靠近雷切尔,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共同呼吸。
  这不是爱,至少现在不是,它仅仅是一个承诺而已。
  当格雷深吻着她,品尝着她时,那光闪得更亮了。那嗡嗡的声音变得像歌声。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仍旧可以感觉到她的一笑一颦,她闪动的睫毛,优雅地倾斜着的脖子,她胸部美丽的曲线。他又感到了那种永恒,永不衰老的存在。
  是光?还是他俩?
  只有时间才能评定。
  伦德将军尖叫着逃走了。他再也不想看了。他爬出楼梯井,退进了厨房,他看到光芒已经从下面升了上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用意大利语命令着。
  “我想这不会发生了。”那个司机用英语说着,往后拉了拉他的帽子。
  那四个警察都举起枪,伦德后退了一步。
  这是真正的法国警察,除了司机。从口音来判断,他是个美国人。
  伦德回头瞥了一眼,有很多法国警察守在那儿。他被自己的计策背叛了。
  那个司机发话了:“如果你在找你的人马的话,告诉你,他们早就被关进了车厢里。”
  伦德将军注视着那个司机。黑头发,蓝眼睛。他不认识他,但熟悉他的声音,在电话里面交谈过。“佩因特·克罗。”他知道了。

  上午七点五十七分

  在地下,火焰持续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维戈尔躺在地上,盯着上面看。尖叫声已经停止了。他睁开眼睛,明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看到了球体的最后一缕光芒,然后它就向内崩溃,就像下山的太阳。
  上面一片空旷。
  整个教堂摇曳着,随着那星星一起消失了。赛科安从维戈尔身旁站起来,也看着上边,“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上午七点五十八分

  格雷放开雷切尔,各种感觉似乎随着光的消失而变弱了,但他依旧能品尝出留在他唇上的她的温润,这就足够了。
  对于现在来说。
  格雷警戒地扫视四周,没有人开枪。那些士兵已经走了……和教堂一起。似乎它的心脏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是圆形竞技场似的一圈圈攀升的楼层。
  “它到哪里去了呢?”格雷心想。
  一阵呻吟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拉乌尔扭曲着躺在他的身旁,蜷在他那被绊住的胳膊上,那只胳膊被砸下来的柱子给压碎了。格雷迅速走过去把枪踢开,手枪滑过玻璃,玻璃像被锯过一样破裂了,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凯瑟琳走向前,格雷厌恶地说:“不要理他,他走不到哪里去。我们最好集中我们能够找到的武器。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虎视眈眈呢。”
  她点头表示同意。
  拉乌尔翻过身子,听到格雷的声音,他抬起头。
  格雷料想会听到一些谩骂、诅咒或威胁,但拉乌尔的脸已被痛苦扭曲,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但格雷怀疑这不是因为压碎的胳膊引起的痛苦。在他脸上,某些东西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无休止的暴躁、蔑视的眼光,似乎都土崩瓦解了。代替这些的是温柔的、更人性的东西。
  “我不是祈求宽恕。”他痛苦地说。
  格雷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头,谁来宽恕你?他还记得几分钟前他自己暴露在光中。原始光。难以认识的某种东西,远在创世纪之前就已存在。是它改变了拉乌尔。
  他回想起海军的一个关于超导体的研究,研究大脑是如何通过超导性来交流,甚至保持记忆的。就像贮存能量或者可能的光。
  格雷扫视支离破碎的地面。在这种超导玻璃里,除了光,还贮藏着别的东西吗?他想起那一刻他的感觉。感觉有某种更伟大的东西。
  地上的拉乌尔用一只手遮住脸。

  上午八点零二分

  “宝库怎么样了?”赛科安盯着空空如也的大屋子问,“难道它只是立体全息图?”
  “不是,”格雷边说边往上面走。他现在有一个理论,“在巨大的能量条件下,迈斯纳场中可能会产生流动的管道。不仅会影响重力,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悬浮现象,而且还会干扰空间。爱因斯坦演示过,重力可以使空间弯曲。流动的管子制造出一种漩涡,能弯曲空间,甚至也可能将它折叠在自己身上,让运动穿过。”
  格雷注意到了不相信的眼神,“NASA已经完成了研究。”他强调说。
  “烟雾和镜子。”蒙克嘟嘟囔囔,“我这么认为。”
  “但是一切都去哪了呢?”赛科安又问。
  维戈尔咳嗽起来,雷切尔走向他,他挥手示意她走开,他只是想清清嗓子。“去了我们无从知道的地方,”他嘶哑地说道,“我们只是推断而已。”
  格雷感觉到雷切尔要谈及那个假钥匙了,他迅速抓紧她的手,同时向她舅舅点点头,催促他说。也许这不是假钥匙的原因。维戈尔会不会对了?难道他们撞上了什么事先没有想到的东西?
  蒙席继续说:“古人寻找原始光的根源,它是一切存在的火花。也许他们找到了入口或是找到了通往它的路。据说埃及法老的白色面包可以帮助埃及君王摆脱世俗的躯体,然后成为一缕光升入天堂。也许古代炼金术士已经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从这个世界到下一个。”
  “就像沿着迷宫爬行。”凯瑟琳说。
  “非常正确,这个迷宫也许就是上升的象征吧。他们留下这个入口,让其他人跟着去,但我们来得……”
  “太早。”雷切尔插了一句。
  “或者是太迟。”格雷接着说。这些话争先恐后地跳进他的脑海里,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让他一阵眩晕。
  雷切尔看了他一眼,抬手摸摸他的前额。
  他在她的眼里也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好像这些话也跳进了她的脑海里。他越过楼层边缘看向下面破碎的玻璃地板,然后转向她。
  也许光不只是影响了拉乌尔一个人。
  他们的心里是否留下了一个回声?也许是一种理解,抑或是最后的信息?
  “太早抑或太迟,”维戈尔摇着头,重复着这几个字,把格雷的注意力又吸引过去了,“无论古人带着他们的财富逃到了哪儿,回到过去或者进入未来,他们留给我们的只有现在。”
  “创造一个我们自己的天堂或地狱。”蒙克说。
  格雷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洞穴如今是一个圆锥形的金字塔,以它的尖端为基座,稳稳当当地立着。或者像一个沙漏上面那一半,尖头指着玻璃地板。
  那下半部分去哪儿了?
  他凝视着,忽然他明白了。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他低声说道。
  维戈尔回头看了他一眼,非常锐利的眼神。格雷在这位老人的眼里看到了理解,也看到了学识。他也已经猜出来了。
  金钥匙是用来开启那扇门的,去往下半只沙漏的门。可是它在哪儿呢?这个洞穴下面是不是就是另一个呢?格雷不这么认为。但知识的大教堂肯定等在某个地方。这里悬浮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处的倒影。
  就像蒙克提到的,烟雾和镜子。
  维戈尔注视着他。格雷突然想起斯佩拉主教的使命:“保守‘三圣王’的秘密。”相信时机一到,秘密自然就会自己解开。
  也许这就是生命之旅的全部。
  寻求。
  探索真理。
  格雷把手放在维戈尔的肩膀上,“我们回家吧。”
  他用手搂着雷切尔,爬上楼梯。
  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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