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坟墓侵袭者

 



  7月25日,晚上九点五十四分
  梵蒂冈城

  第一次震动把维戈尔抛向了空中,或者也许是脚下的地面向下陷去。不管怎么说,他被抛向了空中。教堂里喊声四起。
  他摔下来的时候趁机将肘部顶向也是刚摔下来的叛徒埃伯特,然后转过身给了埃伯特喉结上重重的一击。
  埃伯特倒下了。手枪从他手中滑落。维戈尔抓住手枪,这时又是一阵震动。他被震得蹲了下来。现在,四处都是尖叫声。但在地下,十分巨大的隆隆声震动着,就像教堂是个大铃铛,现在被人敲响了。他们被困在其中。
  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挤压着,震耳欲聋,随后又减轻了。从贝尔尼尼的“苍穹”那四根青铜圆柱底部,一股像小瀑布一样的燃烧着的电能向上旋转喷发着,发出阵阵爆裂声。
  这股能量沿着圆柱,经过天篷的顶部,冲到了那个金球的位置。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也震动了起来。地板被震得裂开许多缝隙。在天篷顶部的金球处,爆发出一束十分强大的光束。它向上喷射着,将屋顶穿透。地面又一次更加剧烈地颤动起来。
  屋顶被击破,碎片散落下来。天篷全部倒了下来。

  晚上九点五十七分

  蒙克向前移动着,摸索着墓穴的周围,他的枪不会放太远。
  他的手碰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谢天谢地!
  他向前移动,而后发现自己错了。那不是枪的手柄,而是一只皮靴。他察觉到一支枪从后面顶住了他的头。该死!

  晚上九点五十八分

  格雷听到了墓地传来的枪声。这是震动后出现的第一声枪响。他从金属平台上被震了下来,摔倒在墓穴旁,就是他藏笔记本电脑的地方。他蜷成球状,动了动肩膀,将夜视镜和手机安置好。但他丢了无线电。
  他在周围寻找着。在离平台几步远的金属台阶上,仍有从墓穴里照过来的光亮。他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能单独去袭击大门处,至少不能在不清楚地面形势的情况下进行。
  确信没人看见自己后,他又爬回了陵墓。那台摄像机仍然传送着信号。
  他一边平躺下,一边用手枪指着入口。他启动电脑,分屏图像闪烁着。主墓边的摄像机显示着一片黑暗。没有听到枪声。陵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其他人怎么样了?
  没有答案。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半屏幕,也没有什么改变。格雷看见两个人手持着枪指着大门,他们是拉乌尔的士兵,但却没有发现拉乌尔。墓地看起来没有异样。但屏幕上的整个画面伴随着石地板的震动轻微地跳动起来,就好像是摄像机遇到了另一个能够放射出干扰能量的装置。
  拉乌尔在哪呢?
  格雷伸出手,将数码摄像机倒带整整一分钟,在拉乌尔站在墓室附近转动控制器手柄的那一幕停住了。
  屏幕上,拉乌尔转头去看结果。固定在墓室两旁的圆盘中闪耀着绿光。有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格雷放大看墓地的小开口。装有合金物粉末的圆筒开始震动起来,然后从地板上升了起来。
  飘浮。
  格雷开始明白了。他想起凯瑟琳曾经提到过,M态的粉末能在强磁场中悬浮并具备超导体的性能,也记起蒙克曾在科隆发现了一个有磁性的十字架。带绿光的磁盘一定就是电磁体。龙庭的仪器的功能就是在合金物周围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电磁场,激活M态的超导体。
  他现在明白这股向外爆发的能量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知道是什么害死了教徒们。
  天啊……
  突然,画面因第一次震动而摇晃了起来,一瞬间完全坏掉了,然后又平静下来,镜头随着摄像机转动而稍微倾斜。在屏幕上,拉乌尔离开了墓穴。
  格雷不清楚为什么,似乎没什么事情发生。
  然后他发现,整个屏幕的一半都被耀眼的光芒给遮住了。在墓穴下面,一块石头缓缓向下倾斜,形成了一个通向墓穴底下的斜面。从下面射出一道光亮。拉乌尔站在摄像机前面,挡住了视线。他沿着斜面走下去,只留下两名卫兵。
  他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格雷将摄像机调到当前画面。现在他看见几道耀眼的白光由底下爆发出来。摄像机闪动着。拉乌尔记录着他找到的什么东西。几秒钟之后,他从斜面爬了上来。
  这个混蛋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满足表情。
  他赢了。

  晚上九点五十九分

  躺在陵墓顶上,凯瑟琳开枪击中了那个用枪指着蒙克头的士兵。但又一阵震动破坏了她的下一枪。剩下的那个对手动作很快,他肯定从他同伙倒下的方向判断出了凯瑟琳藏在哪里。
  他冲过去用猎刀的金属柄猛击蒙克,然后把他拉起来作盾牌,把刀刃顶在蒙克的脖子上。
  “出来!”他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大喊道,像个德国人,“否则我就砍掉这家伙的脑袋!”
  凯瑟琳闭上眼,她又想起了喀布尔(阿富汗的首都——译者注)。当时她和马歇尔上校去解救两名被抓的士兵,是她们的同伴,也是这样被威胁着,但他们别无选择。虽然同对手是一对三,但他们还是用刺刀偷袭了对方。但她没有注意到壁龛里还藏着一个守卫。一声枪响,马歇尔中枪倒下了。她用匕首杀死了最后一个守卫,但是对于马歇尔长官来说一切都太晚了。他忍受着疼痛,看着她,祈求着,询问着,怀疑地看着她,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眼睛不再有光芒,一位生机勃勃的、温和的长官从此消失了。
  “赶快出来!”士兵在墓穴中大喊道。
  “凯瑟琳?”雷切尔碰了碰她的胳膊肘轻声叫道。这位中尉就躺在她的旁边。
  “藏好,”凯瑟琳说道,“设法抓住一条能逃出这儿的绳子。”那是原来的计划,跳过一个接一个的墓顶,抓住还挂在上面的用来攀爬的绳子,然后按下警报,召集警力。这个计划决不能失败。
  雷切尔也知道。
  凯瑟琳有自己的任务。她从陵墓顶部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她在两排墓穴中间移动着,目的是要掩饰先前的隐藏位置,好让雷切尔可以逃走。然后她出来走到了空旷处,离挟持蒙克的人只有十步远。凯瑟琳举起手来,把枪放在一旁,手指交叉着放在头上。
  “我投降。”她冷静地说道。
  蒙克一阵眩晕,什么都看不见。他挣扎着,但挟持他的人压制住他,使他半蹲着,还用刀指着他的脖子。
  凯瑟琳一边向前走,一边注视着蒙克的眼睛。
  三步。
  对方放松了警惕。凯瑟琳注意到刀子从蒙克的脖子上移开了。
  太好了。
  她猛地向前,抽出藏在她腰套中的飞刀,用力扔了出去。刀子飞了出去,扎进了士兵的眼睛。他向后倒下了,但仍抓着蒙克。
  凯瑟琳向后转身,猛地抽出靴子里的刀,向蒙克暗示她的方向投去,击中了在黑暗中移动的影子。这是第三个对手,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人从黑暗中跌了出来,刀子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蒙克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的夜视镜丢了,凯瑟琳也没有备用的。她只能领着他。
  她扶起蒙克,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跟着我。”她轻声道。
  突然一道光线在他们前面闪过,她立刻转过身来。被夜视镜放大的强光灼热地烫进了她的脑后,什么都看不见了,疼痛。
  是第四名对手。
  她落下了一个人。
  又一次落下了。

  晚上十点零二分

  格雷注意到电脑屏幕上光影闪烁,是从墓穴深处照出来的。情况不太乐观。屏幕的一边,他看到拉乌尔将收听器放在耳边,他的笑容更灿烂了。另一边,他看到凯瑟琳和蒙克被强压在枪口下,胳膊放在背后,被黄色塑料绳绑着。
  他们被推搡着走上平台。
  拉乌尔留在墓穴。地面继续震动着。一名护卫站在他旁边,另一名去了斜坡处。
  拉乌尔提高了声音说:“皮尔斯队长!维罗纳中尉!再不出现他们就会死!”
  格雷待在原地。他没有力量去扭转这个局面,救援无济于事。如果他出现,也就等于交出了自己的性命。拉乌尔会把他们全部杀掉。他闭上双眼,知道这样会葬送他的队员的性命。
  一个声音使他猛然睁开眼睛。
  “我来了!”雷切尔步入了第二部摄像机的覆盖范围里,她举着手。
  格雷看到凯瑟琳摇着头,她也知道中尉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两个武装的枪手押着雷切尔,并把她送入了其他人之中。
  拉乌尔走向前,用一支黄色的手枪指着雷切尔的肩膀,在她耳边吼道:“这是一把马枪,皮尔斯队长!口径56mm!它可以撕裂她的整个胳膊。快出来,否则我就开枪打碎她的肋骨。我数五下!”
  格雷看到了雷切尔眼中的恐慌。
  他会从屏幕上看到他的朋友被残忍地击碎骨头吗?如果是,他能得到什么?如果他不出现,拉乌尔和他的人肯定会拿走或毁掉这里藏着的一切线索,其他人的死将毫无价值。
  “五!”
  他盯着屏幕,盯着雷切尔。
  别无选择。
  呻吟了一声,他摸索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抓了一样东西。
  “四……”
  格雷将电脑调成黑暗模式,然后合上它。如果他死了,电脑就是这里发生的一切的证据了。
  “三……”
  格雷爬出墓穴但仍然隐蔽着。他绕着圈来隐藏他的位置。
  “二……”
  他返回了主路。
  “一……”
  他将手举在头顶,走进对手们的视线范围。“我在这儿,别开枪。”
  雷切尔眼看着格雷跟他们一样被敌人制服。
  从格雷严肃的表情上,雷切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是希望她的投降能够给格雷赢得时间,来想办法救他们,至少救他自己。她不想一个人离开陵墓,也不想站在旁边看着其他人被杀。
  当凯瑟琳为了蒙克而牺牲自己时,她其实有一个营救的计划。本来有可能成功但还是失败了。另一方面,雷切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格雷身上。
  龙庭的头目把她推到一旁,推到了平台上的格雷旁边。拉乌尔将巨大的马枪抬起,指向格雷的胸部。
  “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他扣动扳机,“没人可以阻止这颗子弹。”
  格雷没有理会他。
  他的眼睛看着蒙克、凯瑟琳,然后是雷切尔。
  他张开放在头上的手,露出一个黯淡的黑色蛋状物,然后说了一句话:“引爆。”

  晚上十点零五分

  格雷回头一看,雷切尔正向后倒去。她一定是被闪光弹炸晕了。黑暗中,她没看见墓前的斜坡,一下子踩了进去。她抓住凯瑟琳的胳膊,以免倒下。
  但凯瑟琳毫无防备。两个人跌下了斜坡。
  蒙克看着格雷,“该死。”
  “下去。”格雷说道。这是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他们必须保护下面隐藏的所有线索。蒙克手背在背上跌跌撞撞地先走了下去。
  格雷跟在后面,新一轮的交火开始了。墓穴上面的石头被震了下来。拉乌尔已经装完子弹,一直追着他们。
  转过身,格雷看到绿光从墓穴两旁的圆盘中射了出来,照亮了周围。他快速思索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举起手枪开了枪。
  子弹切断了连着圆盘的电线。绿色光线熄灭了。
  格雷跑下石头斜坡,注意到地面的震动瞬间停止了。两只耳朵由于巨大压力的解除而放松下来。装置短路了。
  突然脚下发出了巨大的刺耳的声音。
  格雷立刻向前冲,躲进斜坡底部的小洞穴里,这是一个天然洞穴,是古代的火山,这在罗马的山上很普遍。
  他身后的斜坡移动起来覆盖了洞口。
  格雷站起来,枪口指向上面。正如他所期望的,装置的启动能将门打开,同样装置停止就能关上门。外边,拉乌尔还在向这边开着枪。
  太晚了。格雷满意地想着。
  最终上方的洞口完全关闭了,伴随着石头之间发出的摩擦声。
  黑暗降临——但没有完全黑暗。
  格雷转过身。
  其他人都聚集在地板上一块金属质感的黑色石头旁。上面闪耀着微小的蓝色火焰,像电流引起的。
  格雷靠近了些。这房间刚刚够四个人围着坐。
  “是赤铁石,”凯瑟琳用她的地质知识判断着。她看看斜坡,又看看金属板,“铁氧化物。”
  她弯下腰研究刻在表面上的银线,是很细小的痕迹,被蓝色火焰映照了出来。
  格雷观察着,火焰开始逐渐减小,光线变得黯淡,最后熄灭了。
  蒙克忽然注意到另一个东西,另一个物体在发光。
  “到这儿来。”他说道。
  格雷来到他身边。在洞穴角落里矗立着一个熟悉的银色圆柱体,形状像一个杠铃。一个燃烧着的炸弹。黑暗中计时器跳动着。
  04:28。
  04:27。
  格雷记得拉乌尔的一个枪手曾经下来过。他安装了炸弹。
  “看起来他们打算毁掉这条线索,”蒙克说道,他单膝跪地,研究起这个装置。“该死的,是个陷阱。”
  格雷看了看封闭的斜坡。也许拉乌尔当时的攻击不是想赶他们走,而是想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回过头望着炸弹。
  赤铁石板上的火焰消失了,只有炸弹的液晶计时器上的光芒闪亮着,
  04:04。
  04:03。
  04:02。

  晚上十点零六分

  维戈尔突然感到放松。击向屋顶的电流瞬间消失了。
  斯佩拉大主教从瑞士卫兵中迎了出来。“结束了吗?”
  “我……还不清楚。”维戈尔坦白地说,他有更大的顾虑。
  骨头被点燃了。这很显然。
  对雷切尔和其他人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他,声音里充满令他熟悉的命令式的语气。维戈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宽肩膀、银白头发的人正朝他走过来。他穿着一身黑制服,胳膊下夹着帽子。约瑟夫·伦德将军是他家族的朋友,也是帕里奥利警察局的长官。维戈尔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秩序能够恢复,是宪兵队努力工作的结果。
  “奉神墓穴发生了什么事情?”伦德问维戈尔,同时向教皇点了点头,教皇藏在身着黑色长袍的主教群中。
  维戈尔没有时间解释。他抓住将军的胳膊,“我们得下去,到斯卡威去。”
  伦德皱着眉头说道:“我刚从局里听说……从雷切尔那里听说……下面发生了盗窃,然后就发生了这一切。”
  维戈尔摇着头。他想喊出自己的恐慌,但还是沉稳而坚定地说:“集合士兵,越多越好。我们得下去,马上下去!”
  出于对他的信任,将军立刻作出反应,发出了干脆的命令。身着黑制服的士兵们很快集合起来,全副武装。
  “这边!”维戈尔朝收藏室的大门走去,门口就在后面不远处。维戈尔以最快的速度行动着。
  雷切尔……

  晚上十点零七分

  格雷和蒙克一起跪在那儿,他用藏在凯瑟琳身上的刀子给两名队员松了绑。蒙克把格雷的夜视镜借来以便进行研究。
  “你确信不能拆除它?”格雷问道。
  “如果我有更多时间,好点的工具,和足够亮的光……”蒙克看着他,摇着头。
  格雷看着黑暗中计时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减少。
  02:22。
  02:21。
  格雷挪动脚步,走向一旁的凯瑟琳和雷切尔。凯瑟琳以专业工程师的眼光研究着斜坡的机械系统。她还没有转身就感觉到了格雷的靠近。
  “这个机械系统是个简易的压力盘,”她说道,“就像失驭开关。要利用重量才能将坡道关闭。但如果把这股力量挪开,坡道就会被齿轮和重力打开了。但这毫无意义。”
  “你的意思是?”
  “据我了解,启动的圆盘在我们头上的墓穴底下。”
  “圣彼得墓吗?”
  凯瑟琳点了点头,把格雷带到一边:“这就是他们将墓穴压在圆盘上后拔出固定栓的地方。一旦工程完成,唯一打开坡道的方法就是将圣彼得墓从圆盘上移走。但当龙庭启动他们的装置时,这一切并未发生。”
  “也许是它……”他想起装着超导合金物的圆柱体,它是如何悬浮起来的,“凯瑟琳,记得你提到过在亚利桑那的实验吗?那个有关M态粉末的实验?当这些超导体被通上电时,怎样才能使其重量低于零?”
  她点着头:“因为粉末实质上将装有它的托盘浮起来了。”
  “我想那和发生在这儿的事一样,我看到当装置被启动时,装有合金物的圆柱体就浮起来了。要是合金物周围的磁场影响到了墓穴,就像实验中的盘子一样,那会怎样?其实它并没有举起这个庞大的物体,只不过是使石头本身重量变轻。”
  凯瑟琳睁大了眼睛,“启动压力盘。”
  “十分正确。那能为重新打开坡道提供什么线索吗?”
  凯瑟琳盯了一会那个机械系统,慢慢地摇着头,“恐怕不行,除非我们能移动坟墓。”
  格雷看了看计时器。
  01:44。

  晚上十点零八分

  维戈尔向斯卡威的旋转楼梯靠近。他没有看到入侵的痕迹。窄门出现在面前。
  “等等!”伦德将军在他们后面说道,“让我的人先下去,以防有敌人……”
  维戈尔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冲进了门。他拧动了门把手。门没锁,谢天谢地。他没有备用钥匙。
  但他被门挡住了。门顶住他,他被撞了回来,擦伤了肩膀。他再一次握住了门把手。门打不开,好像里面被堵住了一样。
  维戈尔回头看着伦德将军。“有些不对劲。”
  晚上十点零八分
  雷切尔呆呆地望着计时器。还有一分钟。
  “一定有其他办法。”她喃喃地说。
  格雷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雷切尔仍然不肯放弃。她也许不懂工程学,不懂拆除炸弹的技术。但她却了解罗马历史。“没有骨头。”她说道。
  格雷看着她,就好像她滑动了一个齿轮。
  “凯瑟琳,”她说道,“你说在装置最早被制造好时,需要拔下固定栓来锁住坡道,对吗?”
  凯瑟琳点点头。
  雷切尔看了看其他人。“那他不会被困在这里吗?那他的骨头在哪里呢?”凯瑟琳睁大了眼睛。
  格雷握紧拳头,“另一条出路。”
  “我想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雷切尔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她点燃了火柴。“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出口,一条秘密通道。”
  蒙克加入了他们。“四处照一照。”
  几秒钟后,每一个人手里都举着摇曳的火焰。他们寻找着微风吹过的迹象,这是暗道出口的标志。雷切尔紧张地说,“梵蒂冈山因过去聚集在这里的算命人而得名。Vates在拉丁语中是‘未来预言家’的意思。就像古代的先知一样,他们藏在这样的洞穴中占卜未来。”
  她沿着墙走,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火焰。
  没有闪动。
  雷切尔试着不去看计时器,但还是看了。
  00:22。
  “也许它封闭得很严密。”蒙克嘟哝道。
  雷切尔又点燃了一根新火柴。
  “当然,”他继续紧张地说道,“大多数先知都是骗子。就像那些降神会,占卜者们通常有一个同伙藏在壁龛或者洞穴中。”
  “或者桌子下面,”格雷说道,他蹲在铁板上,将火柴放低到地面上。他的火焰闪动着,墙上的影子跳动着。“快点!”
  没有必要催促他们。
  00:15。
  这已经足够刺激了。
  蒙克和格雷抓住赤铁石板的边缘,用膝盖顶了起来。然后他们站起来,伸直了大腿。
  凯瑟琳把手放下来,拿出一根火柴,“有个狭窄的通道。”她如释重负地说道。
  “快点走。”格雷命令道。
  凯瑟琳扶着雷切尔一起走了下去。
  雷切尔的脚最先穿过洞口,她发现这是一口石井。她跳进了井里。从陡峭的井口没费任何力气就滑了下去。她向下滑着,接着是凯瑟琳,然后是蒙克。
  雷切尔探着脖子。头脑中数着。还有四秒钟。
  蒙克后背撑着铁板。格雷的头伸了进去。
  “快,蒙克!”
  “不用告诉我两次。”
  下落,蒙克借铁板的重力滑进斜道。
  “往下!往下!”格雷催道,“越深越……”
  爆炸声淹没了他后面的话。
  雷切尔半转过身,看到一股橘黄色的火焰吞卷着铁板的边缘,向他们袭来。
  蒙克咒骂着。
  雷切尔没太在意,沿斜道滑下去。它变得越来越陡。很快她就滑进了一条潮湿的轨道中,失去了控制。
  远方传来新的噪音。
  哗哗的流水声。
  噢!不……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十五分钟后,格雷帮助雷切尔爬上台伯河岸。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很快他们就从河里出来了。
  蒙克挤出衬衫中的水,回头看着那条通道,“如果他们有这条该死的后门,为什么——”
  格雷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有一个答案。“还没有谁能够偶然发现那个后门。我怀疑能否找到回迷宫的路。这些古代的炼金术士们用这样的方式隐藏下一个线索,以至于探索者不但要解开谜团,而且要对合金物和它的作用有基本了解,才能够掌握下一个线索。”
  “这是一个测试。”雷切尔说道,在微风中颤抖着。很显然她在考虑这件事。“是能否继续向前的测试。”
  “我更喜欢多项选择题。”蒙克怪异地说道。
  格雷摇着头往岸上爬。他仍抱着雷切尔,帮她取暖。她慢慢地不再发抖,只是不时地打喷嚏。
  他们爬到岸上,发现身处街道的旁边。远处是一座公园。更远处就是梵蒂冈山,圣彼得教堂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那里,警报声鸣响着,警灯发出红蓝色的光亮。
  “让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格雷说道。
  “还要找一个热浴池。”蒙克说道。格雷没有争辩。

  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

  一小时后,雷切尔裹着一条温暖的干毛毯坐着。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但至少转移到这里,以及和这些不屈不挠的同伙们的激烈谈话让她感到相当温暖。
  他们全部坐在梵蒂冈国务卿的办公室里。房间里装饰着壁画,并配备有豪华的椅子和两条相互对应的长沙发椅。坐在中间的是斯佩拉大主教、伦德将军以及那位看起来如释重负的舅舅。
  维戈尔舅舅坐在雷切尔旁边,握着她的手。从他们经过哨兵防戒线来到这间密室后,他就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他们讲述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龙庭已经走了?”格雷问道。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维戈尔说道,“我们花了十分钟才打开下面的门。只发现被遗弃的武器。他们一定从原路逃走了——从屋顶上。”
  格雷点了点头。
  “至少圣彼得的骨头还是安全的,”斯佩拉大主教说道,“对教堂和墓穴的破坏是可以修复的。如果我们丢了遗物……”他摇摇头说道,“我们欠你们一个很大的人情啊!”
  “参加纪念活动的人员无人身亡。”雷切尔说道,同样也放松了很多。
  伦德将军拿着一个文件夹。“划伤、撞伤、擦伤,几人骨折。慌乱的人群所造成的损伤比一系列震动还要多。”
  斯佩拉大主教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的两个金戒指,每只手上戴着一个,前后调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墓穴下面怎么样?你们找到了什么?”
  雷切尔皱着眉头,“那里……”
  “太黑了,我们没有看清楚。”格雷说道,打断了她,他看了看她,眼神带有歉意,但又很坚决。“有一块大的铁板,上面写着什么,但我想炸弹会将表面烧得一干二净。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了!”
  雷切尔明白他不想直说。档案馆馆长在混乱中消失了,与龙庭一起消失了。如果埃伯特·蒙纳德曾为龙庭工作,还有谁会是同谋呢?斯佩拉大主教已经答应去调查埃伯特的房间和私人信件,也许会发现什么。
  同时,谨慎也很重要。
  格雷清了清喉咙。“等这场报告会完毕之后,倘若梵蒂冈能够友好地为我们提供几间房子,我将十分感激。”
  “当然可以,”斯佩拉大主教站起来,“我会让人带你去房间。”
  “我也想自己再去斯卡威转转,看看落下什么信息没有。”
  格雷转向蒙克和凯瑟琳,“我回来就去房间看你们。”他的眼神又转向了雷切尔和维戈尔。
  雷切尔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沉默的命令。
  不要和任何人说。
  他们过会儿将一起私下交谈。
  格雷与伦德将军一起走了出去。
  雷切尔看着他离开,回想着那双拥抱过她的手臂。她抓紧了肩膀上的毛毯,这感觉不一样。

  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墓穴中,格雷在他安放仪器的地方寻找着。他找到了他的背包,没有被毁掉。
  一位年轻的宪兵像他身上穿着的制服一样古板生硬地站在他身边。制服上的红条笔直地伸到底边,白色的皮腰带与胸部形成完美的九十度,帽子上的徽章看上去闪闪发光。
  他看着那个背包,就好像是格雷刚偷的一样。
  格雷没有解释,他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虽然他的背包还在,但他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有人拿走了。只有一个人会偷走他的电脑而扔下背包,一个很明显的整晚都缺席的人。
  赛科安。
  格雷气急败坏地大踏步走出墓穴。由于有人护送,他几乎没有注意到院子、楼梯和走廊。他思绪烦乱。五分钟的步行、爬行之后,他推开同伴的房门,让卫兵等在外边。
  主客房装饰着金色的树叶、刺绣的家具以及豪华的壁毯,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画着云朵和小天使图像的拱形屋顶上。
  墙壁上和桌面上都有烛台,蜡烛闪烁着光芒。
  凯瑟琳坐在一张椅子上,维戈尔坐在另一张上。格雷进来时他们正在交谈,他们换了一身厚厚的白色长袍,像是在豪华的宾馆。
  “蒙克在浴室。”凯瑟琳说道,向一侧点了点头。
  “雷切尔也是。”维戈尔也说道,胳膊指向另一边。他们的房间都在一起,共有这个活动空间。
  凯瑟琳看到他的背包,“你找到我们的仪器了?”
  “电脑不见了,我想是被赛科安拿走了。”
  凯瑟琳扬起一边眉毛。
  格雷怕自己弄脏房间里的椅子,索性踱起步来。“维戈尔,我们想明早偷偷离开这儿,你能帮我们吗?”
  “我想……可以,如果需要的话。为什么啊?”
  “我想尽快找出真相,越少有人知道我们的下落越好。”
  蒙克走了出来:“我们去哪儿?”他一只手挖着耳朵,蝴蝶型的绷带包住了他眼睛旁边的伤口。他也穿着长袍,没有系腰带,腰间围着一条毛巾。
  没等格雷回答,对面浴室的门开了。雷切尔穿着长袍,光着脚走了出来,腰带整齐地系着。她朝大家走来,小腿和半个大腿露在长袍外面。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湿湿的,很蓬乱。她用手指将头发拢在一起,但格雷更喜欢她头发蓬乱的样子。
  “队长?”蒙克问道,重重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向上踢着腿,把毛巾整理好。
  格雷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们要去哪儿?”凯瑟琳迅速地提醒他。
  “去找下一条线索。”格雷说道。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变得更沉稳。“目睹了今晚的一切之后,在这次探宝之旅的最后,我们还能让龙庭得到哪怕一点消息吗?”没有人出声。
  蒙克用指尖拉拉腰带,“墓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许知道一些,”格雷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人熟悉迈斯纳场吗?”
  凯瑟琳半举了一下手,“我在跟超导体有关的论述中看到过这个术语。”
  格雷点了点头,“当一个通电的超导体暴露在一个强烈的电磁场中,迈斯纳场就会出现。这个场的力量与磁场的强度和超导体的能量相当。正是迈斯纳场使超导体在磁场中飘浮起来,不过另一方面,在操纵超导体时会产生一些奇怪的结果,我们假设这些奇怪的结果是来自于迈斯纳场。这就表示有一种未知的能量爆发了,它没有重量,甚至是失重。”
  “这就是教堂里发生的一切?”维戈尔问。
  “这里,还有科隆,对合金物的激活是通过一对大的电磁盘实现的。”
  “大磁石?”蒙克问道。
  “之后变成一种特殊的能量状态,从而将潜藏在M态超导体中的能量释放出来。”
  凯瑟琳接着说,“这个迈斯纳场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使墓穴飘浮起来——至少是使它重量减轻,但在教堂里的电流束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猜了,教皇圣坛上那个青铜和黄金制成的天篷就坐落在圣彼得墓的正上方,我想天篷上的金属圆柱扮演了巨大的闪光体的角色。它们吸收下面释放出的能量,然后使它在上面爆发。”
  “但为什么古代的炼金术士想要毁坏教堂呢?”雷切尔问道。
  “他们没有,”维戈尔回答道,“别忘了,我们认为这些线索是在13世纪的时候留下的。”
  格雷点了点头。
  维戈尔停了下来,捋了捋胡子。“事实上,那个时候建密室是很容易的。但是,梵蒂冈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直到1377年,教皇结束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流放法国生涯回来之后,它才成为教皇权力的所在地。在那之前,教皇生活在罗马的拉特兰宫。所以梵蒂冈在13世纪时并不重要,也没有人会注意它。”
  维戈尔转向雷切尔:“所以电流束不是炼金术士们的责任。贝尔尼尼的‘苍穹’直到17世纪才正式建成,线索被埋藏在此已几个世纪了,电流束只是个不幸的偶然。”
  “跟科隆发生的不一样的是,”格雷反对道,“龙庭故意用M态的金来污染圣饼,我想他们把教徒们当做试验品,做了一些卑鄙的实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磁场实验,来测定合金物的力量,以此验证他们的理论。它吸收了迈斯纳场的能量,使教徒们从身体内部触电而死。”
  “所有这些死亡,”雷切尔说道。
  “只不过是一场实验。”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维戈尔说道,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格雷点了点头,“但我们首先得弄清下一步该去哪里,我还记得那幅画,我可以画个大概。”
  雷切尔望着他,然后转向她舅舅。
  “怎么了?”格雷问道。
  维戈尔转身拿出一张折叠着的图纸。他向前探身,将图纸放在桌子上铺平。是一张欧洲地图。
  格雷皱皱眉头。
  “我知道石头上的线代表什么,”雷切尔说道,“河中的小三角洲泄露了一点迹象,尤其是如果你住在地中海沿岸的话,看。”
  雷切尔向前倾身,把手指比划成一个方框,就像她在测量照片的大小。她将手放在地图的右下角。
  格雷和其他人一起向下看,被圈起来的海岸线部分大体上与金属板上所雕刻的线吻合。
  “是张地图。”他说道。
  “另外一条线索……”雷切尔望着他的眼睛。
  “金属板上一定藏着一些M态金的沉积物,它吸收了迈斯纳场的能量,并引燃了它。”
  “看地图上的这一点。”雷切尔手指着地图。
  格雷靠得更近了,她指着一个城市,在尼罗河河口处,那是河水汇入地中海的地方。
  “亚历山大港,”格雷说道,“在埃及。”
  他抬起眼,他的脸与雷切尔的脸只有几英寸远。他向下看着她时,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几乎都无法呼吸。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不记得她要说什么了。
  “这座埃及城市是诺斯替教的主要研究基地。”维戈尔打破了僵局,“它曾经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所在地,也是古代学识的宝库,由伟大的亚历山大本人创建。”
  格雷直接地问道,“亚历山大,你曾提到过他是历史上了解金质白色粉末的人之一。”
  维戈尔点点头,眼里闪着光芒。
  “另一个圣人,”格雷说道,“他会是我们要找的第四个圣人吗?”
  “我不确定。”维戈尔回答道。
  “我确定,”雷切尔坚定地回答道,“谜团中的诗句……就是指的这位消失的国王。”
  格雷想起有关鱼的谜语。它淹死的地方,飘浮在黑暗中,凝视着一位消失的国王。
  “如果它不只是寓言,”雷切尔坚持道,“如果它就是写实呢?”
  格雷不明白,但维戈尔却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说道,“我早该想到那个!”
  “什么?”蒙克问道。
  雷切尔解释道:“亚历山大英年早逝,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有关他的葬礼和安置,史书上有完整的记载。他的尸体就在亚历山大港内,”她轻敲着地图,“只是……只是……”
  “他的墓找不到了。”维戈尔替她说完,十分兴奋。
  格雷看着地图。“这就意味着他就是那位消失的国王。”他喃喃道。他看了看房间,“接下来我们知道要去哪里了。”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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