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想你被我那些重复的叙述弄烦,我在地牢中的第二年和第一年没什么两样,也同样以以场宴会收尾。第三年也是如此。第二年瑞恩又来了两次带来一篮子食物和一些闲话。每次我都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了。第三年他来了六次,每两个月一次,每次我都告诉他不要来了,然后吃掉他带来的食物并听他说一些闲话。
  琥珀现在有什么不对劲了。一些来自影子的奇怪的东西来到了琥珀,他们带来暴力,花样繁多的暴力手段。当然,他们被消灭了。埃里克一直在努力想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出现在琥珀的。我没提到过我的咒语,不过后来我高兴的发现那已经变成了现实。
  兰德穆,像我一样,仍然被囚禁着,他的妻子和他在一起。我其他兄弟姐妹的情况没什么变化。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年的加冕礼,这时我几乎感到获得了重生。
  眼睛。
  是眼睛!它们已经出来了,我感觉好极了,马上打开了瑞恩给我带来的那一瓶酒,并打开了我保留的最后一盒烟。
  我抽着烟,啜着酒并享受着埃里克被打败的感觉。但是我知道如果那和我有关,可能将是致命的。但是我知道他不知道。
  因此我很高兴,我抽烟,喝酒,并且看到了一小点亮光。。是的,光。
  我发现了一小点光亮的地方,在我的右边的什么地方。
  好吧,让我们来这么说吧:我在一个医院的病床上醒来,而且了解到我不久就可以痊愈了。
  我痊愈的速度比其他人都快。琥珀的领主和女士们都有这种能力。
  我已经活过了瘟疫,也活过了莫斯科战役。
  我好得比我知道得任何人都快都好。
  拿破仑曾就此发表过评论,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也曾发表评论。
  重新长出神经器官可能会耗费比较长的时间,仅此而已。
  我又重见光明,这是因为,我又看见了拿一小块光,在我右边得什么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了那亮光的地方是我的监牢里空的地方。
  我的手指告诉我,我又长出了新的眼睛。这花去了我三年的时间,但是我做到了。这是我原来说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想这是埃里克压根就没想到的,因为家族里的人其实能力也有很多不同。我在这一点上已经打败了他:我原来就知道我能长出新的眼睛。我原来就知道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可以长出新的器官。我曾经在法国的普鲁森战役中因为脊柱受伤而全身瘫痪,可是在两年以后,就全好了。我有自己的希望,我承认,那是很疯狂的,我知道我烫坏的眼睛肯定可以重新长出来。我是正确的。那些眼睛好象根本没被伤害过,我慢慢的可以看到光了。
  现在离埃里克的加冕礼还有多长时间?我停下脚步而且心跳加快了。有人发现我长出了新的眼睛的时候,我也就要失去它们了。
  因此,我必须在第四周年以前就逃走。
  怎么逃呢?
  我原来还没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即使我有办法走出监牢,恐怕也没办法走出琥珀,或者说走出宫殿,没有眼睛或他人的帮助,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的监牢的门是一个高大结实的黄铜门,门上五英尺高的地方有一个栅栏,可以从那里看看我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有人在乎的话。我知道即使我能把那个栅栏去掉的话,我也够不着锁。门下边的那个小转门,我可以把脚从那里伸出去,不过也就是如此了。而合叶不是在外面就是在门和门柱之间,我不太肯定,不过不论究竟在哪,我都够不着。没有窗也没有其他的门。
  现在的情况,除了栅栏那透进来的那点光,我感觉和瞎着也没什么两样。我知道我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即使完全恢复了,这里迎接我的也只是黑暗。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了解琥珀的地牢。
  我点了一根烟,又开始度步了,考虑着我拥有的东西,和可能得到的帮助。我有衣服,床垫,和潮湿的稻草。我还有火柴,但是我马上就否定了把稻草点燃的做法,因为我不知道要是我那么做的话有没有人能来开门,要是那个卫兵在并看到的话,我估计他只会站在那里笑。我还有一个勺子,是我从最后的那场宴会偷的。我本来还想偷一把刀的,可是被朱利安看到并被抢走了。但是他不知道我的第二个企图。我已经把勺子藏在我的靴子里了。
  勺子有什么用呢?
  我曾经听说过犯人们在监牢里打洞逃走,他们利用的工具很不可思议。例如皮带扣(这个我没有)等等,但是我可没时间来尝试新基督山伯爵的故事。大概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否则我的新眼睛还不能发挥什么作用。
  门大部分是木头做的,橡木。门上箍着四条金属带,一条在上端,一条在下端,很靠下的位置,还有两条则是从上到下的,紧靠着那个栅栏的两边。门是向外开的,锁在我的左侧。我记得门应该有两英寸宽,而且我大概还记得锁的位置,这一点我通过靠在门上来感受哪里吃力得到了证实。
  我跪在睡垫上,用勺子在门上划出一个四方形,那里大概是门锁所在的地方,然后开始工作。我一直干到手都酸的不行才停下来,那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开始用指甲盖了,这一次没费多少,可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又开始用左手拿着勺子干了起来,直到感觉到疼为止。
  我渴望着瑞恩的出现。我确信如果他再来的话,只要我强调事情的紧要性,我能说服他把他的匕首给我,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我只能继续依靠双手了。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我在门上已经刻进有一英寸了。每一次一听到卫兵的脚步声,我就赶紧把垫子移到远离门的墙边,然后背朝门躺在上面,卫兵走后,我就继续我的工作。有那么一段时间,虽然很不情愿,可是我还是停了下来。虽然我已经从衣服上撕了布条绑在手上,可是还是打了水泡,而且水泡已经破了,过了一段时间水泡里露出的嫩肉开始出血了,所以不得不停下来等着那里长好。我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来想一想我出去以后该怎么做。
  当我刻得足够深的时候,就可以把那个栅栏弄下来了,它掉下来的声音可能会招来卫兵,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去了。用力的话,只需要几下就可以把我这些日子刻的那个四方形木版从门上弄下来了,而锁可以保持不动,这个时候门开了,我就会直接面对卫兵了。他有武器而我没有,可是我必须战胜他。
  他可能会过度自信,以为我什么都看不见。另一方面,如果他回忆起我是怎么到达琥珀的,可能又会很恐惧。不论怎么样,他会死而我会得到他的武器。我用右手抓了抓左臂的二头肌,并用手指感觉了一下,众神啊,我真是太瘦了,不过不论怎么,我是琥珀王族的后代,我感觉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战胜任何一个普通人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也许我这么想只是在让自己高兴,可是我要试一下。
  要是我胜了,那么手里拿着刀,我想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去到魔图那里。我将在上面行走,而当我到达中心的时候,我可以选择去到我想去的任何一个影子世界。我可以在那里复原,而这一次我不会卤莽行事了。即使那会花上我一个世纪的时间,我也会在再次对抗琥珀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毕竟,我还是它的臣民。难道我就不能在众人面前,像埃里克原来做的那样为自己加冕吗?我会主张我对王位的权利的。
  只要从琥珀到影子不是不可能的,那样我就不用去走魔图了。但是现在我在琥珀的中心,想离开并不那么容易。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吧,我的手痊愈了,然后我继续工作。门外传来卫兵的脚步声,我赶紧躲到了监牢里靠里的地方。门上被敲了几下,然后食物从门下塞了进来,然后脚步声又起,消失在远处。
  我回到门那里,看都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什么,一块不新鲜的面包,一坛子水,要是幸运的话就会还有一块奶酪。我把垫子放好,摸了摸我刻出来的那个槽,我想可能已经完成一半了。
  然后我听到有人在吃吃地笑。
  是从我后面传来的。
  我转过身,不用看我就知道,那里有个人。左墙边站了一个人,在吃吃地笑着。
  “是谁?”我问到,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这时我才想起来这是我很长时间以来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逃跑,”他说,“想逃跑”,然后他又吃吃地笑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走来的。”他回答。
  “从哪?怎么来的?”
  我点了一根火柴,这伤了我的眼睛,但是我坚持着。
  是一个小个子男人,或者用极小这个词更贴切一点。他有五英尺高,而且是个驼背。他的头发和胡子和我的一样重。他那满是毛发的脸上引人注目的是他长长的鹰勾鼻子和黑色的眼睛,现在他斜着眼睛看着火柴发出的光。
  “得沃肯!”我说。
  他又吃吃地笑了。
  “对。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记得我了吗?得沃肯?”我又点了一根火柴并放在我的脸前。“仔细看看,忽略掉胡子和头发,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加上100 磅。你曾经把我画在几副牌上,画得很细腻!”
  “柯文,”他最后说,“我记得你,是的。”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还没呢,你也看到了。”他用脚尖在地上旋转着。
  “你爸爸怎么样?最近你看到他了吗?他把你弄到这的吗?”
  “奥白龙不在这里,”我回答,“我的哥哥埃里克已经称王了,我是他的囚犯。”
  “那我可比你资格老啊,”他告诉我,“我是奥白龙的囚犯。”
  “是吗?我们谁也不知道爸爸把你关了起来。”
  我听到他在哭泣。
  “是的,”过了一会他说,“他不信任我。”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摧毁琥珀。我向他描述了方法,然后他就把我关了起来。”
  “那可确实不怎么好,”我说。
  “我知道,”他赞同到,“但是他让我住的很好,而且给了我很多东西继续研究,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他不再来拜访我。他经常派人拿了有墨水的纸,让我按照那个编故事。这很有趣,直到我讲了一个我不喜欢的故事并把拿纸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青蛙。可是因为我不能把他再变成人,国王很生气,而且那次之后我就再没见到人了。要是他还想让我把他变回来的话,一旦——”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到我的监牢里?”我又问了一次。
  “我告诉过你了,走来的。”
  “穿过墙?”
  “当然不是。通过影子里的墙。”
  “没人能从影子里直接走到琥珀,琥珀本身里没有影子世界。”
  “哦,我骗你呢,”他承认到。
  “那怎么来的?”
  “我又制造了一副塔罗牌,通过它来到这里,来看看墙这边是什么。上帝啊!我只记得——没它我可出出不去了,我不得不做另一个。你有什么吃的吗?你有画画用的工具吗?还有画在什么上面?”
  “有一片面包,”我说,并且递给他,“还有一块奶酪。”
  “谢谢你,柯文,”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并喝光了我的水。现在,要是你能给我一只笔和一些羊皮纸,我能回到我自己的房间里,我想读完我正在读的一本书。和你谈话很愉快,埃里克真是太坏了。什么时候我还还会回来继续和你聊天。要是你能看到你爸爸,那请告诉他别在生我的气了因为我将——“
  “我没笔,也没有羊皮纸,”我说。
  “天啊!”他说,“还这么不文明哪!”
  “我知道,但是埃里克就是那样的。
  “那么,你有什么?我还是喜欢我阻击的那个,至少光线要好。”“你已经和我吃过饭了,”我说,“现在我想请你帮个忙。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我答应你尽我所能来给你和爸爸从中调和。”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一直很尊敬你的工作,”我说,“而且长久以来有都渴望得到一件出自你手的杰作,你还记得可布拉灯塔吗?”
  “当然。我到过那里好几次呢。我还认识那里的守卫,乔宾,过去我经常和他下棋。”
  “这些年我最期待的,”我告诉他,“自从我成年以后,就是去看看你那神秘的作品之一,那灰色的巨塔的草图。”
  “这真是太简单了,”他说,“你都不用说什么请求,过去我是画了一些草图,不过我做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东西也是这么来的。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就给你拿一张来。”
  “不,”我说,“我想要点能让人更能忍受的东西,在监牢里陪着我,来安慰我,也许以后会有其他的人会住在这个监牢里的。
  “我很有兴趣,”他说,“那你想要什么?”
  “现在我有一支铁笔,”我告诉他(现在那个勺子已经很锋利了),“我想你可以把它画在对面的墙上,这样我休息的时候就有东西看了。”
  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这里的光太暗了。”
  “我有几盒火柴,”我回答,“我会把它们点燃给你照着,要是不够,还有稻草。”
  “这可不是理想的工作环境。”
  “我知道,”我说,“我很抱歉,伟大的得沃肯,但是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好的了。你的大作将会使这里蓬荜生辉的。”
  他又一次吃吃地笑了。
  “很好。但是你得承诺那之后你得再给我提供一会光,我还回到我自己的牢里去。”
  “同意。”我说,并摸了摸我的口袋。
  还有三盒半火柴。
  我把勺子放在他的手里并让他到了墙那里。
  “你觉得这工具怎么样?”我问他。
  “哦,这是一个磨得很尖利的勺子,是吗?”
  “是。你开始之前我会把光源准备好。不过你得快点画,因为我的火柴有限。我想可以一半用于灯塔,一半用于你自己的事。”
  “好。”他说,我点了一根火柴,他开始在潮湿的灰色墙上画了起来。
  首先是一个直立的长方形,里面有一些东西,然后又加了几笔,灯塔出来了。这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他是那么熟练,他的技巧没受到丝毫影响。我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火柴,当烧到拿不住的时候,我就倒过来拿着烧过的那一端,知道全部烧了为止。
  第一盒的火柴用完的时候,他已经画完了灯塔,正在画大海和天空。我一直在鼓励他,他每画一笔我就赞赏一下。
  “伟大,真是太伟大了,”当快要完成的时候我说,然后他浪费了一根火柴的时间来签名,这时候第二盒都快用完了。
  “现在让我们来赞美它吧,”他说。
  “要是你还想回自己的屋子,就快点开始而让我来赞美吧。”我告诉他,“我们剩的火柴不多了,没时间来做艺术评论了。”
  他撅了一会嘴,不过还是在我点燃另一根火柴的时候开始在另一面墙上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小书房,一个头骨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个地球仪,四周的墙上满是书。
  “现在差不多了。”他说,在我用完了三盒火柴开始用剩下的那半盒的时候。
  又用了六根,终于完成了,又用了一根来签名,第八根火柴燃烧的时候他盯着看着,现在就剩两根了,这时他上前一步,然后消失了。
  这时火柴烧到我的手指,我把它仍在地上。火柴掉着稻草上咝咝的响着熄灭了。
  我站在那里发抖,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这时我听到他的声音并且感觉他又来了。
  他又回来了。
  “我刚想了想,”他说,“这里这么黑你怎么能看到画呢?”
  “哦,我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我告诉他,“我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了,和它们已经成了朋友了。”
  “知道了。我就是好奇。再给我点了亮我好回去。”
  “很好,”我同意到,想着我剩下的那最后两根火柴。“但是下次你要是来的话最好自己带着光源,用完这根我就没有了。”
  “好吧。”我又点了一根,他看着画,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消失了。
  我转身,在火柴用完之前看着可布拉灯塔。是的。我的力量在那里,我可以感觉得到。
  不过最后一根火柴够用吗?
  不,我想不够。因为即使我用塔罗牌所需要的聚精会神的时间也比那多。
  那我能烧点什么?稻草太湿可能根本不着。要是那条通向自由之路就在那里而我不能用,也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可以持续烧一会的火焰。
  我的睡垫!外皮是布的,里面塞的是稻草。那里的稻草能干一些,而布也是可燃的。
  我把地板的一半清理出来,一直到那个对面的墙边。然后我找到那个尖利的勺子,好用它来割开缝线。不过没找到,我咒骂着,肯定是得沃肯带走了。
  我撕扯着那个睡垫。
  最后,我终于把它弄开了,并把里面的稻草弄了出来。我把它们堆成一小堆,并把衬垫放在旁边备用。不过烟越少越好,因为烟会把走过的卫兵吸引过来,不过这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每天只来一次,而我刚得到了那份食物。
  我划了最后一根火柴,并把火柴盒先点着了,然后又用火柴盒来点稻草。
  差点就没点着,稻草比我想象的湿,虽然是从睡垫最心里拿出来的,但是最后终于点着了,冒出了火焰。不过这用了另外一些空的火柴盒,很庆幸我还没把它们仍到厕所里。
  我把第三个火柴盒仍在上面,然后左手把衬垫拿了起来,起身面对着那副画。
  火焰高起来的时候,光打到了墙上。我凝视着灯塔并回忆着它。我想我听到了海鸥的叫声,还闻到了咸咸的海风,在我的注视中,那画面越来越清晰了。
  我把衬垫也扔在火上,火小下去一会,然后更高了,在做这些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没从画上离开。
  得沃肯拥有的魔力还在,因为不久之后那灯塔在我的监牢里变得越来越真实了,然后仿佛它才是真的,而监牢不过是我背后的一个影子,我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感觉到仿佛有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我身上。
  我向前走了一步,但是我的脚并没有踏在火上。
  我站在满是沙子,岩石的小岛可布拉的边上,岛上耸立着灯塔,给那些夜晚中的琥珀的船只以指引。一群收了惊的海鸥尖叫着飞起并绕着我盘旋,我的笑声和海浪的轰鸣和风的自由之歌混合在一起。琥珀之城现在我左肩的43英里之后。
  我已经逃出来了。


《安珀志·安珀九王子》作者:[美] 罗杰·泽拉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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