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泰勒乱七八糟的账目中理出一点头绪是阿曼达工作的重点。她向弗农和麦克·威尔逊不断地强调这一点,两人也都向她表示支持。但当她星期一到警察局的时候,却并没有预料中的会计师在等她。麦克·威尔逊满口歉意,解释说他要求派到泰勒案子的人正在做另一桩审计的结尾工作。“但他最迟明天能完成那项工作。”
  “你是说他明天会到这儿来吗?”
  “我想是这样。”他交给她一个存储晶体,“友情赠送。这是泰勒的经纪公司提供的,过去十八个月内所有与他有合作关系的人的名单。他们还提供了他那些疯狂影迷的名单。”
  阿曼达怀疑地看了那个存储晶体一眼。需要调查的人的数量正以几何速率增长。她走进办公室,去看艾莉森对存储晶体上那些女孩的调查进展得怎样了。人数惊人。在翻阅这个名单的过程中,阿曼达的眉头皱了好几次。就一个前肥皂剧影星而言,他的性感指数真是高得惊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定婚期间)遇到这么多女人,而且发展起这种关系。无庸置疑,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确相貌英俊,体形健硕……阿曼达开始和下属着手拟定谈话日程表。大多数调查都只能通过电话完成,不过这仅仅是初步调查而已。
  弗农打电话给她让她八点四十分到他的办公室汇报案情进展情况。他马上要到拉特兰郡电台向公众解释案情。警察局不断收到大量的公众请求,尤其是自从《星光》登出了坦恩的人物专访,名人写真频道昨晚播出了她身着丧服的电视采访后,这种请求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她也没有多少可以告诉他的。他们不可能公开承认试图用基因图谱合成人像来追踪凶手的失败。弗农只有向公众例行公事地重申调查正在进行中,在这个时候过多地透露象睛不利于警方的侦破等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正了正领带,然后出发去电台直播间了。
  格雷·曼德尔上午给她打了电话,要求再到公寓去看看。她答应与他在那儿会合,很高兴自己能暂时把那些名单抛到身后。按照艾莉森那张名单,她挨个给上面的女人打过电话。无一例外,当她们知道了她的真实意图后,个个都充满了敌意。表面的愤怒难以掩饰她们内心害怕被曝光的恐惧。这真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阿曼达感觉很压抑,觉得好像自己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当她到达教堂林荫公寓的时候,格雷的越野车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你还要寻找什么线索呢?”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她问道。
  “噢,我想我只是在这儿追逐幻影而已。”他的手指敲着通往院子的玻璃木门,“按逻辑,我们应该从入口处着手。你觉得凶手应该是从哪儿进来的?”
  阿曼达将她的多媒体掌上电脑打开,查阅了一下现场勘查组的报告,“根据保安系统的记录,泰勒的公寓门在二十一点十二分用泰勒复制的门卡打开过,那是系统记录的路华·英格诺车驶入公寓区两分钟之后,正好与克莱尔到达的时间吻合。然后在二十三点零九分门又开过一次,这次是从里面打开,她离开了。”
  “这儿的保安系统怎么样?”
  “质量很好,而且有一整套标准的操作程序。所有的门窗都被保安系统监视,每次开关都有记录;安装有红外线防盗装置;另外还有通过卫星与私人保安公司相连的声音解码识别警告装置。我会很高兴住在这儿。”
  “听起来是万无一失。”格雷穿过大厅走到巨大的玻璃墙前。楼梯左面的玻璃墙上有一道门通向外面的露台。“这一道门呢?”
  “那是手动的锁,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甚至没有门把。”阿曼达又看了一眼记录,“那道门自从十九点以后就没有开过了。”
  她跟着他走进了厨房——从那儿可以看到整个院子。
  大理石的台面一尘不染,上面没有任何食物残渣,所有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高高的玻璃储藏柜里放着没有拆封的意大利通心粉食品袋和装得满满的香料瓶;甚至种在窗台花盆里的绿色植物都给浇足了水,绿油油的。整个屋子就好像是直接从商店橱窗里搬来似的。洗碗池上方的一组窗户中有两扇可以打开,两个都装有安全闩。
  根本用不着格雷问,她马上告诉他:“这些窗户已经很久没开过了,准确地说,自六月以来就没打开过。”
  隔壁是卫生间。四周墙裙镶着宝石绿的磁砖,天花板用白色的石膏装饰。房间的一边是洗手池,另一边是抽水马桶,马桶上方有个小窗户,装着四小格雾面玻璃。格雷走过去看了看。最上面的一小扇窗打开了一条缝,插销没完全插上。当他将插销完全拔开,朝外猛推,想把窗户开得更大些时,窗户吱嘎响了一声,好像在抗议这个鲁莽的举动。
  “我的猫都不能从那儿进来。”阿曼达说。
  “那肯定是只肥猫。”格雷打趣道,“楼上呢?”
  所有主卧室、洗手间和两间客房里的大窗户都装有安全插销。在十扇打开的窗户中,有三扇的安全插销已经打开或松掉,只剩下一个小插销防盗。
  “他们怎么可能爬到那上面去?”当他们看完最后一问客房,阿曼达怀疑地问。
  “我参军那会儿,用过吸咐式攀爬手套和脚套。”格雷说,“而且我不知道外面的窗格结不结实,如果结实,也许可以当成梯子。”
  “保安记录上说这些窗户是一直关着的。你需要我让勘查组再检查一遍外墙吗?”
  “不一定。如果你有避开窗户上的监测器的技巧,你可以从大门直接进来。”
  阿曼达的多媒体掌上电脑响了。是麦克·威尔逊打来的。
  会计师要星期三才能到——她是想要等还是找其他的人?有一个人可以星期二来,但威尔逊以前从来没有和他共事过。
  阿曼达恼怒地敲着前额。只要新月保险公司付钱,她希望能早一点看到结果。而且对与她来说,会计师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回答说让另一个会计师星期二来。只要有人做,是谁并不重要o
  “还没找到和凶手的脸吻合的人。”麦克·威尔逊说,“而且你真难相信泰勒演艺圈的那一帮人到底有多少是悄悄去做了整容手术。这对我们的工作极为不利。”
  她打完电话就去找格雷。他下了楼,正蹲在标出尸体位置的红线旁边。“我一直在想作案动机。”他说,“我们现在能想出来的就只有嫉妒。”
  “会计师明天就来了——也许我们能发现一个大债主。”
  “有可能,不过像那种可以使人去杀人的债通常是不会记在账本上的。而且杀了人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人还债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壁挂的画。泰勒在这上面花了大笔的钱,不管他的品位有多值得商榷。“你认为他们会偷走什么东西吗?”
  “我们知道的是,能闯入这儿的一定是个职业高手,可能会是强行逼债的人。也许他的死只是一个偶然的事故。我们能确定的是,这位深夜来访的人室者对目标了解不够,不知道克莱尔会来。我说,拜恩的保密工作还真不赖,结果他在被认为该睡着的时候却还醒着。”
  “也许。”她说。
  “新月保险公司一定有他收藏的画的清单;要查画有没有被偷走是再容易不过了。”
  “好,我们就试试。”
  “很抱歉我没能给你更具体的说法。”快走到门外的时候,他蹙着眉停下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幅古怪的小画,然后心事重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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