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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有!”赵四喜咬牙应道,他的上身已经被刺刀挑得白骨森森,“还有我,八连赵四喜!”他转身看看身边的弟兄喊道:“弟兄们记住啦!怕死就看看我!”喊罢,他将日式手雷向膝盖一磕,也纵身钻进赶来增援的鬼子人群……

  “轰!”

  “四喜!”陈卅忍不住落了泪。“好样的!是咱中国的爷们!”

  “下一个是谁?”郑东贵悲壮地喊。

  “我!七连连长陆振彪!”七连长脸上挂着微笑,回头向郑东贵吩咐了一句,“老郑!兄弟我先走一步,七连的弟兄全靠你了,咱们黄泉路上再叙兄弟之情吧!”说罢,也是从容地拔掉引信,向入口蜂拥而至的鬼子兵扑过去……

  “轰!”血雨在半空淋漓飘洒,中国士兵的眉头未曾抽动一丝一毫。

  “七连长!”郑东贵那端枪的手臂剧烈地颤抖,“弟兄们!”郑东贵含着眼泪喊道,“换刺刀!准备冲锋!”

  “和小鬼子拼啦!誓死不做亡国奴!”剩下这十几名战士从地上拾起完整的步枪,高唱军歌准备向鬼子作最后冲锋……

  “嗒嗒嗒……”陈卅手中的歪把子烈焰狂喷,将猝不及防的鬼子援兵压缩在入口处动弹不得。瓢泼的血雨溅得战士们睁不开眼,片刻间,血滴便在雪亮的刺刀上汇成道道小溪……

  “撤!快撤!”一看到瘭子在木屋内向自己招手,陈卅立刻制止这种盲目式的自杀行为。不管有没有人服从,他坚决而又果断地下达撤退令。

  “撤?”郑东贵掏掏耳朵,“谁他妈敢说撤,老子就捅了他!”

  “老郑啊!留得青山在才有柴禾烧啊!”陈卅喊罢,扬手抛出两颗手榴弹,“轰……轰……”巨大的浓烟将入口团团裹住,陈卅飞身上前扛住晕头转向的郑东贵,不顾他连踢带打,在瘭子指引下,快速转身溜进木屋……

  当最后一名战士钻进日式木屋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鬼子兵,“呼啦”一声将木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重整队形之后,鬼子兵失去了耐性,纷纷掏出手雷。

  张翻译官扶着摇摇晃晃的中野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王八犊子!瞧你们把太君给弄得……都成啥样子啦?太君漂洋过海为的是啥?你们好好拍拍良心,太君图的是啥啊?要不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太君何必遭这份罪啊?不领情不道谢也就算了,反正太君图的也不是你们一声谢谢。可是你们办的事儿那还叫人事吗?恩将仇报你们知道不?我他妈真替你们感到脸红!你们这群王八蛋……”张翻译官气得嘴唇直哆嗦,“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同胞感到耻辱!你们简直丢尽了咱们老祖宗的脸!”

  按理说,以陈卅的性格听到这几句话,即使不给这小子一枪,也得跳脚骂上半天。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院子里秋风瑟瑟,火把噼剥闪烁。

  “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张翻译官叫道,“再不出来老子可要烧房子啦!”

  “喵喵……”虽然是猫叫,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等一等!”中野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用力想着某件事情。瘭子那一砖头拍得不轻,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总是在中野的脑海中反复闪现,可是昏昏沉沉的他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跳动着的一丝灵感,“叭嘎!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怎么就想不起来?”

  “中队长阁下,我们是不是该进攻?勇士们已经等急了。”白井少尉小心地催促道。

  “再等一等!”中野依然无法从轻微的脑震荡中自拔。

  “中队长阁下,吉野大佐的部队马上就要进城。如果我们不能赶在他们之前消灭这股土匪,是会被同僚笑话的。”白井少尉说完便乖乖闭上嘴巴。

  “你急什么?他们已经插翅难飞……插翅难飞!”中野用力拍了一下脑袋。终于,他想起了遗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叭嘎!”中野怒吼一声,声嘶力竭地喊道,“赶快炸掉房子!那里面有地道!”

  看来中野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紧急关头,并不灵光的脑袋又使得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炸毁民房的同时,也就停滞了皇军的前进步伐。至少,大火和废墟会暂时否决皇军追击“残匪”的可行性。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木质结构的日本房燃起了熊熊烈火,整座彰武城被照得如同白昼。

  “灭火!快快灭火!”望着烈火,中野总算想明白了自己的过失。可是为时已晚,要想扑灭这场大火至少也要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

  “叭嘎!叭嘎!叭嘎亚路!”中野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陈卅刚刚爬进日式居间,瘭子扛着一位五花大绑的日本女人,掀起了地上的榻榻米。

  “咦?咋会有地道呢?瘭子,你可真行,咋找到的?”陈卅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力。选择让瘭子做密探,是他这辈子最英明的决断。

  瘭子没工夫搭理他,抱着女人,率先钻进了地道……

  “赶紧下地道!”陈卅率先将郑东贵一脚踹下去,随后指挥诸位弟兄紧随其后。“妈个巴子的!”陈卅从腰间拽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将引信固定在入口处榻榻米的下面,“有本事你狗日的就追,炸死你个舅子的!”

  一个在关键时刻忘记关键事情的关东军中队长,一名逃跑时还念念不忘算计别人的胡子。1932年秋天的彰武城,真的是很热闹。

  这条地道并不是小日本自己挖的,是煤矿的中国劳工们为了解决井下逃生,所开辟的一条废道。日本人占领彰武之后,几位苦难的中国劳工不堪忍受折磨,重新打通了这条废道。遗憾的是,他们只是本着自己能否脱险,并未组织有效的集体行动。当这起自发行动被日本矿长察觉后,几位参与脱逃的矿工在几百位工友面前全部被枪杀,尸体高悬在旗杆上展示了整整一个月。

  正因为挖掘隧道是少数人的自发行为,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因此,这条密道被日本矿长完整地保存下来。日本矿长的用意很简单:一旦彰武再次面临“土匪”的攻击,就用它迅速脱离险境。

  被瘭子绑票的女人,是日本矿长的老婆。早在枪响的时候,日本矿长就丢下腿软脚麻的老婆自己逃命去了。钱财固然重要,小命也是万万丢不得。这方面,日本人的精打细算要比中国人来得更加实惠。

  瘭子是如何探到这条密道,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中野对这条密道并不陌生,那是在一次酒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日本矿长亲口对他透露。因此,“心思缜密”的中野不但将木屋充作了临时指挥部,而且还派遣重兵把守。这也算是他对自身安全的关照吧!遗憾的是,对于这条密道,他只知道入口,却忘记询问出口的具体位置。所以,他眼睁睁瞧着“土匪”逃进密道,却又束手无策。憋气、窝火、自责……一大堆复杂的感受,不断折磨着他受伤不轻的大脑。

  “叭嘎!叭嘎!”中野发疯一般挥舞着战刀,“陈四海!我一定要抓住你,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头,喝光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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