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忠民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12期
一、家外另有家
台山市经贸委主任程旭今晚彻底喝高了。其实程旭喝酒是最讲原则的，他是小事死不喝，大事喝个死。要知道当领导的最忌贪杯，酒是公家的酒，胃却是自己的胃呀。程旭平时从来不干这种傻事，但今晚这酒是一定要往死里整的。
说起程旭这个人，台山市政府机关上上下下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他为人谦和，工作扎实，尤其是他对病妻的关爱，更是人们传颂的佳话。他原是市轻工局的一名小职员，和妻子于惠结婚没多久，于惠便患上了严重的病毒性心肌炎，常年卧床，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十年来，程旭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她。市新闻媒体都曾宣传报道过他的感人事迹。生活的不幸，带来了仕途的无限光明，没几年，他就当上了市经贸委主任。
程旭今晚宴请的是本市的张副市长。张副市长就要到别的城市当市长去了。程旭和张副市长私交一直不错，另外他也想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这欢送酒能不喝吗？酒桌上，张副市长悄悄告诉程旭，他已向市里推荐了程旭。市领导对程旭的工作能力、政治素质以及人品都很满意，看来他升任副市长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不到四十岁就能当上副市长，程旭高兴得不喝酒都晕了。
程旭深一脚浅一脚地晃到大街上。刚才，办公室秘书陶丽打电话问他，用不用开车来把他送回家。程旭说不用，这儿离家近。想到陶丽，程旭眼前立刻映现出一双含情脉脉、善解人意的大眼睛。因为程旭还有一个秘密约会，所以不想让陶丽开车接他。他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锦绣花园。”
车上，程旭用手机往家里拨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在陪张副市长喝酒，晚些回家。
关了手机，程旭取下电池和手机卡，又拿出一张卡安上。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滴水不漏，自从和阿敏有了那层暧昧关系，他们联系都用另外一个名字登记的手机卡。程旭拨通了电话：“喂，阿敏吗？不要急，我很快就到。”程旭刚扣上手机，就听一旁的司机感慨地笑着说：“看来老板是一等男人呀！”程旭瞪了司机一眼，说：“瞎搀和什么，开你的车吧。”
出租车很快到了锦绣花园。程旭下了车，晃晃悠悠走到一座别墅前，摁响了门铃。等了好久，门才打开，程旭跌跌撞撞进去，反手锁死了门，醉眼迷离中，见阿敏齐胸裹着一条粉红色浴巾，显然刚从浴室里出来，瀑布般的黑发湿漉漉地倾泻在胸前，肌肤光洁鲜亮，艳如出水芙蓉。程旭情不自禁地就要趴上去吻阿敏。阿敏拧腰躲开，嗔道：“熏死人了。去洗洗，水我给你放好了。”程旭伸手拉住阿敏说：“我晕着呢，你帮我洗。”阿敏嘟囔了句讨厌，扶着程旭进了浴室。
阿敏大名叫杨小敏，今年二十七岁。虽称不上绝色佳丽，确也姿色可人，特别是她一笑就露出一对洁白的小虎牙，感觉特甜。她原是市医院高干病房的一名小护士。程旭有一次生病住院，阿敏对他很是体贴照顾，渐渐地，程旭被她甜甜的笑靥给勾得心痒痒了。一个年轻浪漫，一个成熟持重，这两人一旦擦出火花那还不烈火熊熊？没等程旭出院，两人就如胶似漆了。后来，程旭干脆让阿敏辞去工作，给阿敏买了这套别墅，阿敏也就心甘情愿地做了二奶。
阿敏扶着程旭从浴室里出来，两人躺在床上，调笑了一阵，阿敏狠狠拧了程旭一下，不满地说：“烦人！什么大事呀，喝那么多酒？”程旭诡谲地一笑：“天大的喜事。我很快要当副市长了，出头之日就在眼前。”程旭在阿敏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
谁知阿敏听到这消息，不但没高兴，还把脸一拉，气咻咻地说：“你是快有出头之日了，你想过我吗，我什么时候才算熬出头呀？我都等你五年了。她要是一辈子不死，我就得等一辈子？我不管，你当上市长就得娶我，不然，她不死我死给你看。”
“好好好，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给我时间，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家里的小保姆要出嫁了，我明天还得去找保姆呢……”
程旭好说歹劝，阿敏才极不情愿地让他穿上了衣服。程旭系好裤子，趴过去吻了吻阿敏。阿敏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怪怪地冲程旭一笑：“我去你家当保姆吧。我挺会照顾人的，另外本小姐也不要工钱。”程旭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要炸了：“千万别胡来，我的姑奶奶。”“瞧你紧张的，我还能把你老婆吃了。”阿敏瞥了程旭一眼，故意任性地说：“我偏去。”程旭深知阿敏说一不二的脾气，他大声威吓道：“你敢！”阿敏满不在乎地仰着下巴笑了笑说：“不信你走着瞧！”
程旭看到阿敏露出的那对发着寒光的虎牙，心里一颤。
二、冤家要聚头
第二天，程旭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办公室。昨晚，他想了一夜心事，几乎没合眼。陶丽看到他脸色憔悴，关切地问：“没睡好吧，嫂子是不是又犯病了？”程旭没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他是个很有表演天赋的人，在陶丽面前总爱表现出一脸的无奈和忧郁。他特别喜欢看陶丽怜惜的眼神，那是一种非常好的抚慰。
陶丽今年二十七八岁，长得端庄秀美，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给看酥了。她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不像阿敏那么任性和蛮不讲理。程旭心里一直把陶丽视为将来事业上的知己，生活上的伴侣。陶丽至今也没找男朋友。她对程旭的印象非常好，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没捅透。
陶丽深情地看了程旭一眼，转身沏了杯浓茶放到他面前说：“刚才市委郭副书记打电话找你。”程旭点了点头，他知道郭书记是抓组织的，看来组织上要跟自己谈话了。程旭喝了口水，要陶丽去保姆市场帮他登记找个保姆。条件要城市户口，最好是有医护特长的。陶丽答应一声就去办了。程旭则兴致勃勃地去见郭书记。
郭书记果然是跟程旭谈准备提他当副市长的事。最后，郭书记向程旭透露，候选人还有市开发区主任关建，究竟定谁，一要看组织考核，二还要听取人大意见。程旭并不把关建放在心上，论资历和人缘，关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程旭暗自得意地回到办公室，陶丽也回来了。告诉他事情办好，保姆市场很快就会挑选合适的人去。去人以前会跟你联系的。
下午，程旭接到保姆市场的电话，说人已经派过去了。程旭急忙问：“派去的人叫什么？”那边说：“她叫杨小敏。本市人，卫校毕业，很符合你的要求。”程旭一听，懵了，足足在椅子上坐了半个钟头，然后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去。
程旭的家在市郊台山的山腰上，于惠生病以后，他特意在这里买地盖下房子。这里远离闹市，空气清新，景致优美，对病人的康复大有好处。
程旭心急火燎地赶到家，吓了一跳，家里没人。他急忙出来找，终于在一处悬崖边上看到于惠和杨小敏两个。于惠坐在轮椅上，杨小敏推着，两人在看风景呢。程旭长吁一口气，连忙跑过去。
于惠见程旭回来，笑着说：“这么早就下班了？别为了我耽误工作。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陪护阿敏。”程旭装出头一次见面的样子，对杨小敏笑了笑。于惠接着说：“阿敏一看就是个好姑娘，我们很谈得来，这不，她带我出来换换气。”“只要你满意就好。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这儿有风。”程旭没理会阿敏，推着于惠回家了。
回到房里，程旭把于惠抱到床上，说：“阿敏头一天来，今晚我去做饭。”阿敏连忙笑着接话：“那我来帮程大哥吧。”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程旭把门一关，脸就翻了，一把卡住阿敏的脖子，恼恨地咬着牙说：“是你不想活了还是不想让我活了？”阿敏吓了一跳，尖叫一声。里屋的于惠听见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阿敏赶忙说：“没事，扎了一下手。”说完瞪了程旭一眼，“你别凶，不想出事儿就乖乖听我的，现在这家我说了算。”程旭欲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低头炒菜去了。
吃完饭，程旭接了半盆温水，看样子是要给于惠洗脚。阿敏说帮他洗，于惠笑道：“让你大哥来吧，以前都是你大哥给我洗，别人洗我还真不习惯。”阿敏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一扭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程旭心知这是阿敏在发醋意，也没去理她。一边给于惠洗脚，一边把自己就当副市长的事儿给于惠说了。于惠高兴得眼里噙着泪花说：“这真是好人有好报，苍天有眼啊！可我对不住你，不能给你生儿育女，还拖累你这么多年，想想我就……”说着说着，就真哭了起来。程旭不住地劝慰于惠。这时，就听阿敏在她房里喊：“大哥，我屋里的电视怎么不出影儿呀？”
程旭给于惠擦干脚，说：“睡吧，别想那么多。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说完，起身去倒洗脚水。
倒完水，程旭来到阿敏的房里问：“电视怎么了？”“怪了，刚才没有人影，你一来出影儿了。”程旭明知阿敏是故意找事，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要走。阿敏上前抱住程旭的腰，撒娇地小声说：“我要你也给我洗洗脚。”程旭看到地上果然有半盆洗脚水，他一把推开阿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告诉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三、鸠欲占鹊巢
一连好多天，程旭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好在阿敏并没生出太大的是非，更没让于惠看出破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私下运作自己当选的事，终于凭着工作能力、政治表现以及良好的人际关系，击败了关建，顺利地坐上了副市长的宝座。兴奋之余程旭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前两个电话是分别打给于惠和阿敏的，最后一个是打给陶丽的，约她晚上见见面。
晚上，程旭领着陶丽走进了早已订好的雅间。坐下后，程旭给陶丽和自己斟上酒，举起杯说：“小丽，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希望能和你共享。来，干！”陶丽尽管不会喝酒，还是一口气把啤酒干了。
程旭放下杯子，看着陶丽，心里顿时激起万丈豪情：“小丽，你最清楚大哥的生活状况，你也知道我的为人，今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要是说了冒犯你的话，请你不要怪罪。”陶丽依然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程旭：“说吧，我不怪你。”程旭长出一口气，说：“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懂我的心。我心里一直默默爱着你……”“程大哥你别说了。你是我最敬重的人，你不但是个好领导，更是个好男人。只怨我没这个福分，不想害了你又害了自己。”陶丽这番话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脸庄重矜持。程旭料定陶丽会这么说，越是这样他越喜欢。“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如果哪一天你嫂子去了，你会答应我吗？”陶丽笑了：“真有那天说不定你也看不上我了。”程旭听到这话，会心地笑了……
这晚，他们聊了很长时间，程旭到家已是深夜。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摸黑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突然，一阵香气袭来，程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敏紧紧地搂住了脖子，一阵狂吻差点没把他憋死。阿敏吻完，不由分说把程旭拉进自己房里。程旭怕弄出响动惊醒了于惠，只好跟着她。黑暗中，阿敏一把将程旭推倒在床，上去就脱程旭的衣服。而程旭似乎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扯下了阿敏的睡袍，紧紧抱住了她。两人顿时缠到一处。
激情过后，程旭起身就要穿衣走人。阿敏抬手将程旭拉在身边，笑着说：“今天我就要看看，和副市长睡觉到底有什么不同。”“你疯了！这是在家里。”“我一点都没疯，这里很快就是我的家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我不会让事情一直这样下去。”阿敏语气生硬地说。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胡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程旭的话音刚落，于惠的房间突然传出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程旭一听于惠又犯病了，来不及细想，提上裤子就跑。这时，阿敏也穿上了衣服。她上前拦住程旭，陡然说了一句：“不要去！”程旭一听这话，挥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大嘴巴，骂道：“你他妈不是人呀！”一把将阿敏推到一边，跑了出去。
打开灯，程旭就见于惠蜷曲在床上，双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呼吸困难。他急忙打开氧气袋，一面给于惠输氧，一面到处找急救药。这时，阿敏跑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装了药水的针管，将程旭推到一边说：“让我来。这种情况需要打针。”程旭盯着阿敏手里的针管，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敏一愣，看了一眼程旭道：“现在不给她打针，她真的会死的。你放心，药还是你开的。”阿敏将手里的针剂瓶让程旭看了看。程旭松开了手。阿敏熟练地给于惠扎上了针。
过了一会儿，于惠好点了。她躺在床上无力地看了看程旭和阿敏，说：“你们干嘛要救我呀，让我死了多好。”程旭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于惠，别说傻话。十年都熬过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可我碍事呀！”于惠流着泪说。显然，她早发现了程旭和阿敏不正常的关系。“要说这事也不怨你们，都是我不好，你们也不容易呀。我没事了，你们去吧。”于惠说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话了，泪水静静地顺着眼角流湿了一片枕巾。程旭和阿敏一时都呆在了那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
这时候，窗外下雨了。
四、好戏在后面
雨过天晴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程旭守了于惠一夜，于惠一句话没说。上午程旭还要主持一个重要会议，他看于惠的病轻了，不放心地走了。
阿敏一夜没合眼，想了一夜心事。她早早起来做好早餐，帮助于惠洗漱完，两个人坐下来吃饭。于惠今天胃口很好，吃了两个煎蛋还喝了一杯牛奶。她对阿敏还是像以前那样热情友好，没有丝毫敌意。倒是阿敏心里忐忑不安起来，猜不透于惠的心思。
上午十点多钟，程旭正开会，突然接到阿敏的电话，说让他赶快回来，出大事儿了。程旭不敢耽搁，开车就往家里奔。到了以后，程旭在悬崖边上看到阿敏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几步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焦急地问：“于惠呢？”见阿敏没了魂似的，程旭猛晃着她大声吼道：“你说，你把于惠怎么样了？”阿敏面无表情地说：“她死了，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
程旭一个趔趄险些晕倒。他抬手就要打阿敏，阿敏本能地捂住脸，吓得坐到了地上。程旭眼中含着泪说：“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阿敏爬过来抱住他的腿说：“程哥，不是我干的！这是意外。”程旭没再发火，他蹲下来托着阿敏的脸说：“是不是意外这得警察说了算。”说完用手机报了警。看着浑身哆嗦的阿敏，程旭深情地说：“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记住，千万不能暴露咱俩的关系，不然警察会更加怀疑你，到时我也难救你了。”“你放心，我死都不会说出咱们的关系。”阿敏坚定地说。
很快，警察就到了。程旭简单介绍了些情况。几个警察就开始现场询问阿敏。阿敏把事发的经过说了一遍：早上吃完饭，于惠让她准备轮椅，说要出来透透气。她就把于惠推到了这里。过了一会儿，于惠说冷，让她拿外套。等她拿回来时，于惠就已经掉下悬崖了。
警察录完口供，对程旭说，就现场勘查的情况看，事情没那么简单。杨小敏必须回公安局协助调查。程旭明白警察说协助调查，其实就是刑事拘留。他不假思索地说：“希望你们能尽快结案。”程旭说完，看着警察押着阿敏上了警车。警车已经开走很远了，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程旭撑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站在于惠的墓碑前。细密的雨丝无声地将天地连成一片。这时，陶丽不声不响地来到了程旭身边。自从阿敏被警察带走后，程旭很不放心，他不好出面，就让陶丽去了解阿敏的情况。程旭低着头问：“情况怎么样？”
“看来事情有些复杂。阿敏可能短时间不会放出来。警察说有一个重要的疑点无法解释。根据轮椅停放的位置是不可能自己滑下去的，这绝不是意外。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阿敏将于惠推了下去，二是于惠自己跳了下去。你觉得会是哪一种？”“哪一种都是一个悲剧。我只希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程旭一脸无奈地说。
陶丽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旭：“你不觉得这个悲剧跟你有关吗？”程旭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陶丽将目光移向于惠的墓碑，摇着头说：“到现在你还在伪装。我真为于惠的死感到不值。也为阿敏的痴情感到可悲。”程旭举伞的手一抖，诧异地问：“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陶丽冷笑道：“你大概没想到吧，我和阿敏其实早就认识。我们俩是健身协会的会员，经常在一起健身。她和你的事情大部分都跟我说过，只是当时她没有告诉我她的情人是你。直到昨天我去看她她才说出来。”
听完这句话，程旭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他万万没想到陶丽会认识阿敏。此时，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遍，见没有别人才放下心来，语气一软说：“小丽，你听我解释。”陶丽不屑地说：“你用不着给我解释，这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你还是留给需要你解释的人吧。我现在已经完全看透了你……”接着，陶丽就把程旭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从头到尾，当着他的面分析了一遍。
程旭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而且心比天高。他照顾于惠十年并不是爱的奉献，而是想在公众面前树立自己的形象，捞取政治资本。认识阿敏以后，确实爱过阿敏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厌烦了。这时候他看上了陶丽。他了解阿敏的个性，不是说散就散的主儿。为了摆脱于惠和阿敏这两个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程旭不惜铤而走险，大胆地设下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他先一步步吊起阿敏的胃口，诱使她除去于惠，然后再将阿敏送进监狱，接着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陶丽。可悲的是于惠和阿敏身在局中，都被他天衣无缝的阴谋蒙骗了。
程旭听完陶丽的分析，突然笑了起来：“你可真会编故事，就凭我是她的情人推出这么一大堆？”陶丽不紧不慢地说：“光凭这一点，我当然看不透你，但我手里还有一样东西，就是这个东西让我完全看穿了你。你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照你的设计走下去吗？你错了，正是这个东西救了你，也救了阿敏。”陶丽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说：“看看吧，这是于惠临死前写给你的。”
五、人心谁能测
程旭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信纸上果真是于惠娟秀的字体。
亲爱的旭：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你而去了。我是心甘情愿去死的，我想解脱自己，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感谢这十年来，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其实，我早就有了死的念头，之所以不忍心去，一是总梦想着有天病能好起来，能好好照顾你。二是因为我的存在也给你带来了越来越高的社会声誉和地位。现在你已经当上副市长，也算出人头地了，我的心愿也了了。你还不到四十岁，应该有自己美好幸福的生活，这一切我都不怨你，只怨我没这么好的命。
你和阿敏的关系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来咱们家是有目的的，我很担心她迟早会做出傻事来，这样不但害了她，也把你给毁了。为了你的将来和幸福，我选择了死，算是对你这十年的报答吧。
亲爱的旭，我走了，希望我的离去能给你带来幸福快乐，更希望没了我的拖累，你能干出更大的成绩。
于惠绝笔
程旭看完信已是泪眼模糊。他确实是想利用阿敏的痴情和幼稚除掉于惠，没想到于惠早就看出来了，更没想到于惠是为了救他和阿敏才自杀的。他走到于惠的墓碑前，“扑通”跪下来，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情不自禁地哭喊道：“于惠，我对不起你呀！”
陶丽看着一身泥浆的程旭说：“于惠太善良了，她对你的爱是那样的无私。阿敏对你又是如此的痴情，而你却利用她们对你的心不设防和真挚的爱，导演了这场悲剧。于惠不方便把这封信放在家里，就把信寄到了单位。因此，我才有机会能看到这封信。而且，我也让阿敏看了这封信。”听到这里，程旭痛苦地问：“小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陶丽摇了摇头说：“你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跟你争副市长位子的开发区主任关建是我哥。我们俩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我母亲姓。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的，我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请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俗不可耐。”说完她就走了。
程旭茫然地看着陶丽消失在雨雾的尽头，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他恨自己太愚蠢了，他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做。爱他的人他反而要千方百计地加害她们，而他所爱的人却对自己这样无情。他突然觉得生活十分可笑，自己是那样可悲。程旭失魂落魄地凝望了一会儿于惠的墓碑，真挚地鞠了一个躬。他没有撑伞，而是让雨水冲刷着自己，慢慢地走出了公墓。
大门口，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程旭上了车，掏出钱包，拿出他和阿敏联系用的手机卡，用力掰断扔到车窗外。这时就听出租车司机笑着说：“真巧，是你呀大哥。”程旭疑惑地问：“你认识我吗？”“你忘了，一等男人，锦绣花园。”程旭这才想起是那天晚上的出租车司机。这时，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大哥？”程旭苦笑了一声说：“去一个不该去的地方。往前走吧。”
出租车溅着水花，向前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