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诸葛绪德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4期　　

　　环云山骟猪匠齐一刀真是名不虚传。他骟猪，出手如电，又稳又准。动作之快，刀口之小，实在令人称奇。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齐一刀接到“环云山工贸集团总公司”下属肉狗养殖场的电话，说乔经理久闻他的大名，今天想参观他的骟狗技术。这乔经理和齐一刀年龄相仿，也是50来岁，是环云山首屈一指的人物。齐一刀一听说人家乔经理对自己感兴趣，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背上药箱出发。来到肉狗养殖场，乔经理已经在养殖场门口迎候他了。两人见面，相互客套一番，齐一刀便兴致勃勃地操起刀来……

　　骟狗时，齐一刀特意放慢速度，一道一道工序表演给乔经理看。乔经理戏问：“猪蛋、狗蛋、人蛋都是一样的吗？”齐一刀笑道：“我没看过人蛋。不过猪蛋很好吃，乡间的兽医常常把它埋在灶膛的余火中烤着吃，味道鲜美无比。”齐一刀越说越得意，对乔经理调侃道，“过去，老人们常说吃什么补什么，乔经理，你不想弄点猪蛋补补？”乔经理早听得入迷，拍一下齐一刀的肩头哈哈大笑道：“看来老哥你一定精力旺盛，子孙满堂了！”

　　当天中午，乔经理让养殖场准备酒菜，特意留齐一刀喝了两盅，两人侃得津津有味。几杯酒下肚，齐一刀有了醉意，拉着乔经理的手诉苦说，如今骟一头小猪才三五块钱，一年下来四处奔波，吃尽辛苦，也就万把块钱收入。眼下闺女要出嫁，儿子要分家过日子，老伴糖尿病，整天钱钱钱的，都把我缠昏了头。乔经理一听，颇为同情，说：“以后你定期来为狗场搞防疫，我发补助给你。不过这也发不了大财。俗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我看你还得动脑筋发点儿外财才行。”齐一刀点头称是，说：“我没别的法子谢你，下回一定捎点儿猪蛋给你补补身体，尝尝鲜。”

　　齐一刀弄到给狗防疫的差使，收入又要增加了。这天凌晨3点，齐家电话突然铃声大作。这种情况也常有，多半是外村人家的牛马得了急病。齐一刀一接，果然不错，巴狗庄一家的黄牛眼看就要没命了。打电话的人还说，邻家还有两头猪要骟，请他带全药品用具。齐一刀二话没说，顺手将冰箱里准备送给乔经理的一袋子猪蛋放进药箱，便跳上自行车急匆匆走了。

　　齐一刀正埋头骑车赶路时，不想有人突然大喝一声。不好，遇上抢劫的了。齐一刀，赶忙跳下车：“我身上没钱，是穷兽医，大伙儿都知道。”上来的是两个蒙面人，学着外地腔调，说：“我们并非抢劫，只想借你一刀。”齐一刀将包中一捆刀子掏出来，道：“刀子全在这儿，老弟你们随便拿。”蒙面人一人抽了他一个嘴巴子，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你他妈老实点儿，快推车子跟我们走！”齐一刀一见，吓得直哆嗦，被两个人使劲推搡着，拐上了小路。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一个瓜棚子前。齐一刀正忐忑不安地揣摩蒙面人耍什么鬼时，其中一个蒙面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抵住他胸膛，另一个蒙面人拿出一沓钱道：“你要想死，我们现在就给你一刀。你要想活，就给躺在棚子里的那个人一刀，还要给你两万块钱奖金！”齐一刀听了，打着哆嗦说：“你们给的钱确实不少，我这么大年纪，虽然对猪啊牛啊动过上万刀，可从未动刀杀过人。我实在害怕，这两万块钱我不要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蒙面人哈哈一笑，说：“你误会了，我们不要他性命，只要你进棚给那个男人打上麻药，然后再把他骟了，你就可以拿上这两万块钱走路！”齐一刀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傻愣在那里。蒙面人接着说：“你别害怕，这小子色胆包天，玩人家女人，没想到终于落入了我们的陷阱！今天他被骟了，谅他无脸报案！再说，就是去报案，谁又会想到是骟猪的兽医阉了他呢？只要你做得专业点儿，即使公安要查，也只会在各大医院的外科大夫中去查。话又说回来，你今天胆敢违背我们的意思，不要这两万块钱，那就只好让这刀子说话了！”说罢刀尖又一次抵住了齐一刀的后心。那个捧钱的蒙面人见齐一刀还在犹豫，嘿嘿一笑说：“齐一刀，两万块钱只换两刀，抵上你两年的收入，算算账吧！”沉吟了一会儿，齐一刀眉头一扬，点头道：“老弟言之有理，我干！但我有两个要求，动刀以后，你们不得反悔，一定要将钱给我。你们要在棚外给我望风，乡下人起得早，都认识我，要是给他们看见，一样会暴露。”蒙面人一听是这两个条件，连忙点头答应，让齐一刀快点儿进棚行动。

　　齐一刀进棚后，只听见刀叉剪子叮当响。约莫20多分钟，齐一刀便拎着个血淋淋的塑料袋交到蒙面人手中。他从蒙面人手中接过两万块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你们进去验收一下吧，伤口已经缝合包扎完好，绝对是专业水平，保证出不了事。”一个蒙面人进棚看了看，出来后点点头，对齐一刀说：“很好。他醒了以后自然会自己回家。现在我们各奔东西，从今后谁也不准提这件事！”

　　齐一刀回家后，匆匆对妻子交代几句，揣上两万块钱，乘第一班客车赶到了到县城。县公安局对这起罕见的人身伤害案特别重视，马上成立了专案组。齐一刀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当时他曾偷偷揭开了包裹在被害人脸上的纱巾，看到了此人的相貌。受害者不是别人，正是环云山乡乡长！专案组决定从这个突破口入手。审讯室里，只两个回合，这位乡长便交代了自己同时玩弄五个女人的荒淫腐败丑行。那么，与这五个女人有关的男人中，谁可能是主谋呢？专案组人员刚把与这五个女人相关的男人名字一报出，齐一刀便惊诧万分地脱口而出：“难道会是他？”

　　当天夜里，犯罪嫌疑人乔经理便被刑事拘留。人们不禁要问，名声显赫的乔经理怎么会成为这桩离奇案件的幕后操纵者呢？原来，前一段乔经理发现娇妻与自己同床异梦，暗地里派亲信侦察过后，弄清妻子与乡长勾搭成奸。乔经理心里恨不得冲过去一刀宰了那家伙，可立刻又觉得万万不可。他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对手绝非一般的地痞流氓，而是独霸一方的年轻乡长。这家伙上有后台下有铁哥们，想要明目张胆地报复他又不被他反报复，真比登天还难。乔经理毕竟是乔经理，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几十年来却单单记住了哪部电影里的一句名言：“不要怒形于色，要狠。”所以，他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软硬兼施，让手下人胁迫齐一刀去阉割对手。

　　提审乔经理的时候，已经败露的他仍然得意洋洋：“我知道我犯不了死罪，坐几年牢还能出来享受人生乐趣，可他呢？像猪狗一般被人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预审员冷笑一声道：“你笑得太早了！那天齐一刀支开打手后啥也没干，只是用准备送给你进补的猪蛋充当了你想要的战果……”

　　乔经理听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脸色由白变黄，由黄变紫，最后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