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自由的真相

作者:袁勇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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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尊敬猪,到把猪称为“兄长”,从感慨“人和猪的音色差得太远了”来肯定猪的优秀,到幻想挥舞双刀和猪“并肩作战”,王小波使用惯常的调侃性语言,雅俗错置,正反颠倒,将杂文语言的讽刺功能发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对革命话语“别有用心”的复制和嘲弄,更是产生了强烈的解构,肮脏粗鄙的“猪”、“牛屎”、“粪坑”,对比高高在上的“指导员”、“军代表”和各种革命话语,构成了荒诞的狂欢化情景;而领导们认真严肃的召开大会讨论一只猪,并将其定为“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的煞有介事,更是彻底瓦解了政治权威的神圣和庄严。对此,评论家林贤治曾经这样评价:“能够把道义感和幽默感结合起来,锻炼出一种风格,不特五十年,就算新文学运动以来的近百年间,也没有几个人。鲁迅是惟一的,王小波虽然尚未达到鲁迅的博大与深刻,但他在一个独断的意识形态下创造出来的‘假正经’文风,自成格局,也可以说是惟一的,难以替代的。”①“假正经”也好,“反堂皇”也罢,总之,王小波一直以自己独特的话语方式亵渎神圣、毁坏偶像、打破神话,坚守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思想独立和人格自由的立场。
  也许因为王小波的杂文具有国民性反思和批判的鲜明立场,因此学界常自觉或不自觉地将其和鲁迅进行比较,并犀利地指出王小波杂文中的不足,作家李洱在一次研讨会上曾指出,王小波所有的文章都是自己个人经验的外化,并且因为缺少对个人经验的质疑,所以,在论述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嬉笑怒骂。而这种状态“跟鲁迅比就能看出差距,鲁迅对自己非常怀疑,也因此小说和杂文才这么深刻。”②的确,从对“文革”着魔般的回望和对那段扭曲的人性历史不懈的攻击,王小波一直沉溺于“文革”的历史记忆中,他的批判也持续指向那个非常的历史切面,这不仅遏制了他丰富的想象,更限制了他洞察历史的视野和透视人性的眼光,使得他的杂文缺少更深刻的探掘性和更深邃的历史性。因此,他为我们展示了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如何逃离秩序和规则,却也隐隐暗示了它成为野猪后未知的将来,也许,在王小波看来,面对其时环境,自由的重点在于如何反抗权力、逃离秩序,而设想与建构则尚未启动,但即使如此,在充斥着“沉默的大多数”的年代里,王小波对主体自由不懈的追求已经值得珍视,他选择“说话”,勇敢挑战所有的“愚昧”、“无趣”、“迷信”以及“庄严肃穆的假正经”;他坚持“战斗”,充满信心地宣称:“我这一生决不向虚无投降,我会一直战斗到死。”他对自我的坚持,对自由的向往,对独立的守望,都体现了一个自由知识分子的道德高度,值得我们尊重。特立独行的王小波让我们看到了自由的真相:既理性又激情,既现实又浪漫,既精英又平民,既深刻又有趣,自由是多么美好,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那只特立独行的猪终将不再寂寞。
  作者系福建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授、文学院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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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林贤治:《五十年:散文与自由的一种观察》,《书屋》2000年第3期,第57页。
  ②李洱:《王小波与青年文化》研讨会发言,转引自郜大军:《王小波杂文论:从文体到思想》,华东师范大学2007年硕士论文,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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