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8期

保姆

作者：梁柱生

　　母旺安今年四十多岁,全家六口人,只有他一个男丁｡家中有老婆､女儿,生母､养母､岳母也都跟他一起过｡因为有三个母亲,平时一喊“妈”,三个都答应!为了区分,就依年龄大小分别称为大妈､二妈､三妈｡
　　这三个母亲,原先都是职业女性,都不会下厨,妻子又因工作忙顾不了家事,母旺安只好请了一个名叫阴琼新的老太太当保姆,专为他家煮饭烧菜｡保姆到了母家后,被称为四妈｡这下母家可真成了母亲的天下了｡
　　母旺安是个孝子,每个母亲过生日,他都要在酒楼设宴祝贺;每年母亲节,他都要为母亲们购买各种各样的礼物｡当然这寿宴､礼物,跟四妈不沾边｡有时老婆委婉地提出异议,母旺安就说:“她一个打工的保姆,哪讲究这些?”
　　保姆四妈六十多岁,话语不多,手脚勤快,原先以捡垃圾为生,但却极爱干净｡请保姆时,母旺安觉得她年纪有些大,本不想请她的,但四妈说不要工钱,包吃包住就行;加上三个母亲都说,年纪大些,做事稳重,能烧好饭菜就行了,母旺安于是就请了四妈｡
　　母旺安当了反贪局长后,家中的客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来客见母旺安有三位母亲,都很惊奇｡母旺安便爽朗地笑说:“大妈生我时,没有奶水,就请二妈当奶妈｡1976年唐山大地震,二妈家人都死了,我就让她过来跟我们一起过｡”
　　随着相处日久,保姆四妈渐渐融进了这个阴盛阳衰的家庭｡大家对她的身世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四妈早年离异,这么多年,一直居无定所地一个人过｡
　　请了保姆后不久,母旺安觉得这保姆尽心尽职,除了烧好饭菜,其他事都抢着干｡可就是她那眼神有些怪异,老是盯着他｡有一天午睡,保姆还悄悄溜进他的卧室揭开他盖住下身的被子!虽说母旺安穿着裤衩没什么,可他还是感到别扭:“四妈,你这是干什么?”四妈讪讪地说:“你的被子没掖好,掉到地上了｡”
　　此后,保姆常常看着他发呆｡母旺安很讨厌那种目光,准备到年底就把她解雇｡
　　圣诞节那天,母旺安在家里看电视,有人敲门,来者是一个青年男子｡男子问明他是反贪局局长母旺安后,当即掏出火药枪,对准他的胸口,当枪响的刹那,站在旁边的四妈以惊人的敏捷一下子冲到了母旺安跟前,挡住了枪弹｡因火药枪没有连发功能,歹徒只好弃枪逃走,跑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擒获｡
　　母旺安紧急把保姆送医院抢救,但因伤势过重,不久辞世｡保姆见义勇为的救人壮举,很快传遍了全县｡追悼会上,来了不少人,一位跟保姆非常熟悉的户籍警察叹了口气说:“没想到阴琼新老太太这么勇敢｡她命苦哇｡早年,她丈夫见她生下个既不像父､也不像母的丑儿子,怀疑她对自己不忠,跟她离了婚｡后来阴琼新也觉得奇怪,按说她跟她男人长得都不丑,怎么生下的儿子这么丑?就到县医院妇产科去问｡接生护士还认得她,就说:“你儿子好认呀,他的大腿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阴琼新这才知道儿子当初被粗心的护士无意间调换了,阴琼新又了解到自己临产时,同产房里还有一个产妇,那产妇的丈夫姓母,从此,单身的阴琼新就踏上漫漫的寻子路｡好在全县姓母的不多,可他们住得很散,阴琼新就一家一家地找,甘愿免费给母家当佣人｡这么多年了,可惜就是没找到｡
　　母旺安还没听完,早已泪流满面｡他“扑通”一声跪在保姆的遗体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妈——”｡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大腿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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