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3期

买病

作者：申之珉

　　俗话说，一过二十三，神仙都下班。这不，离春节还有好几天呢，新华医院住院部的病号们就纷纷收拾东西回家过年了，尤其是以人满为患而著称的外科病房，此时更显得冷冷清清。
　　平时忙得手脚不得空的吴大夫猛一清闲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喝茶水没味儿，看报纸没劲儿，在住院部急诊室里东磨磨西转转，不知干啥才好。
　　正当吴大夫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位交通民警和一个戴摩托车头盔的小青年搀扶着一位老太太来到了急诊室。那小青年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大夫，您给这位大娘瞧瞧，看伤着哪儿啦？”
　　吴大夫平时最看不惯那些开车肇事的愣小子，一边拿处方单，一边冷冷地问：“说说吧，你怎么撞人？”
　　那小青年叫起屈来：“天理良心，这可一点也不怪我！我在路上开得好好的，她突然横穿马路，要不是我刹车刹得快，非出人命不可。大娘，您说是不是这回事？民警同志，您可是亲眼看到的……”
　　小青年还想继续往下表白，却被民警止住了：“先给大娘看病要紧，这医院是你评理的地方吗？”
　　吴大夫根据他们的叙述，仔细地为老太太做了全面检查，结果是：既无内伤又无外伤，一切正常。
　　交通民警松了一口气，对老太太善意地批评道：“大娘，这次没出事是万幸，您老今后走路可要当心。大过年的。”
　　民警说完话，转身又去值勤了，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太太忽然一把扯住吴大夫的手，恳求说：“大夫，您让我住院吧！”
　　吴大夫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小青年已经叫起来：“大娘，您住的哪门子院哪？您想讹钱就说一声，赔您点住院费是小事，可不能误了我的生意，我全凭过年这几天赚钱呐。”
　　“不，我不用你掏住院费，我有的是钱。”老太太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大夫，这是住院费，够了吧？”
　　老太太这一反常举动，一时让吴大夫和小青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吴大夫望着老太太手中的钱，迟疑地问：“眼看就要过年了，您没病没灾的，花钱住院干什么？”
　　“这你就甭管，只要让我住院，吃药打针我都不怕。”
　　小青年在一旁“扑哧”一下乐了：“哟嗬！我这几年天南地北地做生意，见的稀罕事也够多的了，可从没听说还有花钱买病受的，您这不是故意给儿女添麻烦吗？”
　　“我就是故意要给他们添麻烦！”小青年的一席话勾起了老太太的满腹心事，她说道，“我儿女双全，一个在广州当经理，一个在上海做主任，按说该是‘好命’了吧？可一年到头儿女不跟我照个面，平时他们总说自个工作忙，没时间来看我，这我都理解，可过年了，放假了，总该来瞧瞧我这个孤老婆子了吧？他们倒好，这个说他‘生意忙’，那个说她‘应酬多’，这不，一人给我寄来3000块钱让我过年花。你们想想，他们不来，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能花什么钱？刚才我在邮局取了钱正生气呢，差点又出了车祸。我就想：还不如真叫车给撞了呢，我要是住院，邻居们还不赶快给他们打电话要他们回来看我呀……”
　　说到这儿，老太太又恳求吴大夫说：“快过年了，医院的床位又不紧张，就让我住院吧，再麻烦您给我的邻居打声招呼……”
　　老太太话没讲完，那小青年突然“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大娘，您甭再说了，快把您儿女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然后我就去火车站买票，我也有整整两年没去瞧瞧俺爹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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